王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謀國邪策(七)
    席撒神態含怒,語氣倨傲,仰面俯視。「哦?王后擅闖書房,就為問一句話?本王倒要聽聽讓王后如此妄為而非問不可的是什麼話!」

    王后緩緩起身,抬頭間,冷漠的聲音響起。「臣妾想問,大王是否禽獸!」最後一字出的同時,她的手迅速遞出,握著那把席撒故意留下的利刃,眼神瘋狂而憤怒,不顧一切的將手中斷刃刺進席撒胸口。

    席撒毫不在乎,因為不可能被她刺中要害。劍刃透胸而過,眾臣全驚呆當場。席撒輕輕的笑,心中歡喜,旁人看他臉色,卻像震怒發作的前奏,笑容裡藏著不可寬恕。梅薪僵直著身體,靠到座椅。他此刻希望這一刀乾脆把小楚王刺死,卻由看出來,這一刀沒有刺中致命要害。他只能感到絕望。

    最先回神的是右將軍察爾,他驚愕的神色漸漸變成憤怒,一聲喝喊猶如炸雷,震的滿房驚顫。「大膽!」王后還想發力推動短劍,手腕卻已被席撒抓住,無論如何不能用力,漸漸絕望,繼而變的暴躁,不顧一切的憤罵。

    「禽獸!你這個禽獸,她如此信任你,長年以來為你小楚王位寧可捨棄自由被束縛在冰冷的宮殿,你竟然作出這樣的事情!你這個無情無義無信的禽獸!忘記當初的誓言承諾……都是假的,你一直在騙她,利用她,都是假的……」

    席撒手一使力,王后再拿不住劍柄,整個人因痛楚跪倒地上,隨著席撒手臂一抖一送,整個人拋飛摔開,頓時昏迷。「來人,送王后回宮,沒有本王命令,不准出入,不准任何人探見!」

    德總管被眼前變故嚇呆,巍巍顫顫的親自動手,將王后拖了出去,若非席撒神色冷靜,他只怕會嚇癱地上,小楚王若死,他會什麼也不是。席撒胸口的短劍仍在,鮮血染紅大片衣袍,那些殷紅如他眼眸中的煞氣,劍柄的黑色,如他的冷沉臉色。

    「梅左將軍,本王是否該請你替本王把此劍拔出來!」

    梅薪這時竟反而平靜,默然無語的離座跪倒,輕手摘下將盔,磕頭請罪道「老臣管教不力,險些鑄成大錯。愛女犯下這等滔天大罪,臣自也難辭其咎,甘願一死,以儆傚尤!」

    席撒暗皺眉頭,梅薪實在冷靜。這番話說的好聽,實則不經意的把責任推脫王后身上,只說他自己管教不力。席撒不禁遲疑,梅薪此刻無論辯解推諉,又或驚恐請罪,他都考慮過如何問罪。

    但此事表現,卻讓他一時為難。若就此拿下處置,他的黨羽會替之不平,認為罪責過重,不念梅家過往功勞,極易煽動人心引發叛亂,楚東城的親族心腹必然會如此做,以求拚死一戰,左右是死。

    若這罪能問的恰到好處,雖然楚東仍難免有人叛亂,規模卻必然不會太大。席撒並不真為謀求小楚王位穩固,所求只是掌握更多軍權,以實現計劃目的。沉吟片刻,已有決斷,絕不能如此處置梅薪,必然利大於弊。

    「右將軍和諸位卿家以為如何?」

    兩個與梅薪關係密切的大臣被嚇的面無人色,唯恐被牽連問罪,不約而同的跪拜稟奏。「王后犯下如此弒君滔天大罪,罪不可赦,按律當誅九族,方可謝告天下!」便又三員親右將軍的大臣附和稱是,高聲請奏誅殺。

    還有三臣卻十分明智,或看出,或推斷出席撒心思,稟奏道不可重罰。席撒不置可否,望向右將軍察爾。出乎意料的,他竟不支持重罰。「老臣以為右將軍罪不容赦,但此事他雖有過,並不當重罰,只需予以懲戒既可,但王后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絕不可姑息,更不能繼續領導後宮,為一國之母!」

    席撒看他神色,不似猜出自己心意,不禁有些刮目相看,暗想他能有今日,的確不是僥倖。「眾卿所言都有道理,王后行事魯莽,實在罪不容赦。但本王念在梅將軍為國忠心,饒她一死,但從此只可身居清明宮,王后也不可繼續擔當。梅將軍教女五方,去楚東西統帥一職以示懲戒,限三日內交出帥印。」

    梅薪磕頭謝恩,那兩個為求撇身的大臣臉色難堪,不敢望他。席撒將一切看在眼裡,暗覺好笑,可以想像今日之後這兩人要麼親近自己,要麼只能討好右將軍,但楚西城離王城較遠,故而在朝中察爾的影響力相較弱於梅薪,最適合他們的選擇,當然是忠王。

    這結果雖非席撒最希望,也並不讓他失望,受一刀刺傷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代價。不等第三天,梅薪離開御書房一個時辰,就親自送來帥印。如此一來,他掌控的軍馬便減少兩萬精銳。但他啞巴吃黃連。席撒寬心許多,只要梅薪不因此故意拖延交印時間,乾脆叛亂,就還沒有可怕到讓他提心吊膽的程度。

    清明宮即是小楚國的冷宮,席撒走進宮殿,對裡面雜草叢生,塵土覆階的狀況十分滿意。可以想像,宮裡奴僕知道大王不會來此,裡頭的人也再不能翻身而抱的冷漠態度。他不必擔心王后將來會過的舒服。

    冷清的宮殿裡找不到一個下人,席撒悄悄來此,連德總管都不知情。王后的神容毫不狼狽,看的出來,仍舊抱有希望。見到他來時,冷眼相對。「你還是要放我出去的。」席撒好笑,他不是小楚王,絕不會因為夏妃對他縱容。

    這也是挑選她的另一個理由,他必須表現的比小楚王更得人心,可以彌補的不足都需要完善,才能確保對小楚國的更多掌控。「放你出去?你認為本王既已動了夏妃,還會因為她放過你?」

    王后顯得吃驚,發覺他不是來釋放自己。「那你來……做什麼!」「你說呢?」她便害怕起來,下意識的後退,神情猶如見鬼。「你怎會變的如此可怕!」席撒曬然失笑,不再故意嚇她。「你不必害怕,對你的身體本王根本沒有興趣。來這裡只是希望你在清明宮安份些,倘若敢擅自闖入後宮,別怪本王拿你父親問罪!」

    言罷,轉身就走。王后忽然發瘋般追上來拽他衣袖,哭喊哀求。「讓我再見見她,讓我再見見她……」席撒揮手將她彈開,毫不理會。如此兩次,王后終於發作,衝他詛咒大罵。「你是妒忌我!我知道你是妒忌,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她不會放過你的!絕不會放過你,絕不會……」

    叫嚷咒罵聲引來宮裡幾個太監,架著將王后推回去,一把大鎖,封閉殿門,那些喊叫咒罵,只能在冷清的宮殿裡頭反覆迴盪,迴盪,無人傾聽,無人敢接近傾聽。

    小楚都城東門,一架官車飛馳而出。車廂裡的梅薪細目微閉,做假寐狀,他面前一個年輕男子,神色激憤。交出的帥印名義上為左將軍所有,實際上梅薪早交託給這個小兒子。他見父親久不言語,不禁著急。「父親!怎可就此交出帥印,大王如此設計我們梅家,何不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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