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異界錄 第六卷 青龍篇(中) 第二章
    站在森林外面眺望西北方向一座高山在黑暗中突兀而起自南向北延伸掩映於叢樹環抱之中這裡便是位於麒麟領地和塚越領地之間被稱為禁忌之森的「沉默森林」。

    「『沉默森林』和玄武領地的『冥幽森林』以及青龍北疆的『無回森林』並稱妖魔界的三大『死亡森林』。不過相對而言進了其他兩座森林也許還有生還的可能性但如果進了這裡就只有死路一條。」

    藍西洛看著面前幽暗的森林向第一次來到這裡的劍麒說明道。

    那時劍麒聽完藍西洛的話竟是毫無反應只面無表情地要求他們拿出證據也就是讓他見到還活著的陵塵等人。被他絲毫不肯妥協的的強硬態度壓倒的藍西洛和洛凱只好連夜將他帶到陵塵他們沉睡的地方。

    剛開始三人是用幻影移形直接到了森林的外面但之後藍西洛解釋再過去將完全無法使用魔法力只有依靠體力才能到達。

    「不是王的人只要踏入森林就會迷路此地的植物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樣會根據來人的不同而移動。」洛凱從來就覺得當年妖魔王留下的這座森林實在詭異得很「不過即使是我們進去一次也夠嗆的。因為從這裡到陵塵他們沉睡的地方至少要走上十個小時。」

    劍麒聽完點了點頭他毫不猶豫地邁開腳步向前走去巨大的喜悅和患得患失的害怕並存於他的內心。但不論如何劍麒堅持一定要親眼所見才能讓自己安心。

    「按照這小子不知節制的走法不到兩個小時他就會累趴下了。」洛凱用一種等著看好戲的語氣說道。

    「跟上去吧不要讓他走丟了。」藍西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要是早知道這傢伙會衝動到放下所有事情連多休息兩天也不肯非得立刻就來的話。我一定不會告訴他其實陵塵他們並不是轉世而是沉睡了。」

    「說到這個你怎麼突然決定要告訴他了?」洛凱略帶不滿地問道由於藍西洛在事先並未和他通過氣所以弄得洛凱當場反應慢了不止半拍。

    原本兩位王都不打算在這種多事的時刻把這麼重大的消息告知劍麒那無疑是會擾亂劍麒原本冷靜、睿智的頭腦對處理領地當前的事務並沒有好處。

    雖然在劍麒中毒的那段時間裡洛凱因為親身經歷了那種痛苦所以曾和藍西洛商量要提早告訴劍麒陵塵他們活著的消息。但沒想到的是藍西洛會挑在那個時候突然開口。

    「因為我怕再不告訴他憑著這傢伙做事不計後果的個性在陵塵他們醒來前他大概就已經一命嗚呼了。」藍西洛朝著漆黑的天空望了一眼「如果手裡只握有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我想任何人的心都不會感到踏實。」

    太多年了那個男人都只能一個人默默地等待。也許沒有訊息沒有頭緒沒有任何希望的話他還能堅持這樣平淡而寂寞的守候。但偏偏藍西洛他們讓他知道了陵塵等人的真實身份也讓他正式繼承了青龍領地。

    在沒有青龍領地的時候對劍麒而言好友們留下的就只有他唯有他的過去和記憶才能證明他們曾經的存在。但是有了青龍領地之後那片土地和生活在那其上的人民便是他們留下的最具形體的東西。

    也難怪當劍麒成為青龍王之後他的責任感比任何其他時候都更強烈。因為在劍麒看來青龍領地是他義不容辭必須要守護的地方。藍西洛也發現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才會改變初衷把真相告訴劍麒。

    除此以外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先前藍西洛一直以為和劍麒交好的怎麼說也該是析璟或者修亞斯。不然劍麒不會在第一次由獸形幻化為人形的時候潛意識裡選擇的是析璟的樣子。而比起萬事冷漠的陵塵來說修亞斯顯然要好相處得多。

    不過沒想到的是陵塵去了人類界之後似乎改變不少。如果劍麒有個萬一卻至死不知道他要等的人還活著藍西洛擔心陵塵醒來知道真相後會抓狂而他們這裡大概沒人想看到陵塵發火的樣子雖然他從未發過火。

    看到劍麒已經走得快沒影了藍西洛和洛凱立刻加快步伐趕上去。

    森林裡的路十分難走。

    由於必須將精神集中在泥土鬆散或是易於崩裂的腳邊再加上有很多沼澤荊棘一類的東西所以行進的速度變慢了許多而且也更容易流汗和疲勞。

    現在劍麒終於體會到藍西洛那句「完全要靠體力到達」的含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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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好不容易到達了森林深處。

    那裡有一個山洞洞口由巨大的石塊拼湊而成有好幾個人的高度。

    「就是這裡嗎?」劍麒望著眼前龐大到彷彿要吞噬掉他一般的漆黑洞口問道。

    「就是這裡。進去以後的道路會比外面平坦很多好像是因為除了王以外不可能有別人到得了這兒。」

    洛凱這麼說完以後便率先走了進去。劍麒隨即跟上藍西洛走在最後。

    原本以為要在山洞裡摸黑行走的劍麒很快發現洞頂以及兩邊的山腹上長滿了會發出淡淡螢光的苔蘚。

    只要適應了那種昏暗的光線前進就變得沒有絲毫困難。因為就像洛凱所說的山洞裡的路確實要比外面好走得多。

    洞穴慢慢向下延伸著路雖然容易行走但感覺十分婉蜒曲折從入洞到現在劍麒也不知道已經拐了第幾個彎了。

    「凱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走到一半劍麒突然停了下來有些疑惑地問著。

    「下次停下來之前先打個招呼!」走在劍麒後面的藍西洛來不及剎住腳步一頭撞上了劍麒的後背。

    劍麒被撞得差點失去平衡站穩以後他說了聲「抱歉」然後又將先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聲音?除了我們的腳步聲以外再沒有其他的了。」洛凱訝異的回答道。

    「不是是說話聲好像人的說話聲……」劍麒皺了皺眉。其實從進入森林開始他就一直隱隱約約聽到那種聲音但進了這個山洞後聲音明顯變大而且清晰起來。

    「王……我們的王……您終於回來了……」

    「歡迎回來您回來了另一位王會很高興呢……王……」

    劍麒甩了甩頭他這才發現那種聲音與其說是聽到的還不如說是他的腦子直接感受到的訊息。難道是因為最近剛剛繼任為王還沒習慣這種新的稱呼加上裡裡外外被叫的次數又太頻繁所以才會出現幻聽嗎?

    「說話聲?如果此時這半邊的『沉默森林』還會出現除了我們以外的人就不會被稱為三大『死亡之森』之一了。當然閻栩除外不過那傢伙沒事出現在這裡做什麼?」洛凱好笑地看了眼劍麒「你該不會是最近壓力太大所以有些神經質了吧?」

    「我神經質了?那你就自己去管理青龍領地吧。」劍麒決定先不去理會這種異常當前還是見好友們要緊「還有多少路?」

    「很快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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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穴還在向下延伸雖然只是極細微的但劍麒還是感覺到了空氣流動所形成的風。

    跟著洛凱轉過最後一個彎然後順著泥路走到盡頭後劍麒的面前頓時豁然開朗。

    那是一個巨大的山洞感覺是從山腹中開闢而出的另一個空間。

    洞頂離地面有幾十丈高不知是什麼東西在頂上散出大片大片的金色光芒閃著晶瑩光芒的湖水幾乎佔據了整個山洞的地面只剩下入口的地方有一小塊乾燥的土石地。

    劍麒他們就站在這片土石地上。

    湖水很淺……或者說這根本不能算作是湖。只是一大片清澈的水域罷了而且水深不會超過一米。

    遠處那四個陌生又熟悉的人影並排沉睡在水下氣流偶爾形成的水紋在光的照射下投影到他們的身上。

    劍麒愣在那裡他的腦中一片空白。

    自從看著好友們倒下後他就不曾再抱希望能夠看到這樣的他們即使轉世音容笑貌也該發生極大的變化才是。

    然而現在他們依舊是過去的那個樣子。除了身上的衣物在當初打鬥中有所損壞以外他們四個就好像是睡著了一樣連那時重創留下的血污和傷口都看不到半點。

    半晌之後劍麒才回過神來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要衝下水。

    身旁早有準備的洛凱一把拉住他「你不能去!」

    「為什麼?!」劍麒幾乎瘋狂地用力掙扎著「放開我!我要見他們!」

    「為什麼?」藍西洛彎腰撿起腳邊一塊拳頭大小的石塊隨手向遠處的水面拋去「因為這個!」

    石塊從落水到下沉體積不斷在縮小只短短幾秒的時間便被這看起來分外清澈的水融化得一乾二淨連最細小的塵埃也沒留下一粒。

    劍麒目瞪口呆地看完整個過程這比他當年在人類界看到最具腐蝕性的王水腐蝕東西的情景更加詭異。至少在人類界碰到強酸強鹼一類的物質還會在瞬間產生高溫、煙霧味道等等一系列的變化而非像現在這樣無聲無息地就消逝了。

    「據陵塵說這是出於療傷期間對安全的考慮。」看到劍麒終於不再衝動洛凱放開了他。

    「就像所你看到的這裡的通行是單向的。也就是說只可以出來不可以進去。王若是受了重傷只要元靈完整身體也還沒到屍骨無存的地步的話哪怕呼吸心跳都已經停止也可以在這個地方重生。而沉睡的時間則取決於傷勢的輕重。」藍西洛盡量挑重點的解釋道。

    「是你們把他們帶來這裡的?」

    「不是。王受了符合治療範圍的重傷後會被自動召喚回來類似於幻影移形那樣只不過本身並不具備意識。」

    沉默了一陣之後劍麒淡淡地開口「崢雲和宇飛都不是王。」

    「這事該我們問你才對修亞斯暫且不提另外那一個原本也不是妖魔界的人吧?」藍西洛看著劍麒的側面問道後者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遠處。

    「是的崢雲也是人類他和我一樣都是從人類轉變為魔族的人。」劍麒停頓了一下後補充道「至少一開始的時候我是魔族。」

    「你要是現在還是魔族的話相信青龍朝中那群種族歧視嚴重的老傢伙們就不會這麼難纏了。」洛凱頗感遺憾地說道。

    劍麒只微微笑了一下。事實上他的確可以使用魔族的身份來繼承王位至少在他刻意控制時是能夠顯現出魔族的氣的。

    然而劍麒擔心的是如果他以魔族的身份登上王位那麼今後勢必要時時刻刻留神自己的氣息。假如他一時不察讓別人發現了自己妖族的身份那到時的後果將要比一開始就以妖族身份繼承更加嚴重上百倍。

    另外一點劍麒也不想讓藍西洛和洛凱知道自己這種可妖可魔的特質這兩個傢伙太會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讓他們知道以後如果今後有什麼鋌而走險的事情需要這種特質兩人八成會找到自己頭上來。

    劍麒的目光溫柔地望著那片水域藍西洛和洛凱從未看過這樣的他所以兩人都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讓他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很久以後劍麒才轉過頭來不過這時他的眼神已經改變了。「你們是什麼時候知道他們還活著的?」

    「大概就在你們出事後不久。」

    洛凱盡量保持平穩的聲音回答道他知道此刻不能露出一丁點心虛的表情來否則劍麒鐵定立馬跟他翻臉。

    「約定的時間過後還沒見到他們回宮於是藍西洛、閻栩和我就輪流定期來這裡察看。畢竟就算出了什麼事一般情況下陵塵和析璟也會被召喚回來。」

    「結果幾千年來頭一回連不是王的人都被召喚進來了。」藍西洛也是毫不氣短地回答道「你們這群人莫名其妙的特例也未免多了點所以一開始還不瞭解你的時候我是不會把他們還活著的消息告訴你的。」

    「你就乾脆直說你根本不信任我就好何必找這種拙劣的借口來掩飾。」劍麒冷哼了一聲「剛開始的話或許還情有可原。不過在我答應即位之後你們都還保持沉默這好像說不過去吧。」

    藍西洛輕輕扯了下嘴角他就知道先前劍麒一句責怪的話都沒有是因為這傢伙還沒從陵塵他們活著的震撼中清醒過來。果然一旦清醒過來了這男人立刻就開始翻舊賬。不過好在之前對方衝動的行事給了他完美的托詞。

    「告訴你?告訴你的結果就是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外衝。當時告訴你的話我怕你連即位典禮都不參加了!好在這次還可以對外宣稱你在靜養中梅達麗的葬禮也需過兩天才能決定具體事宜。不然的話……」

    「好了!我知道了!」劍麒也明白藍西洛是在給他自己找理由不過對方說得也沒錯來回這裡一次就是一整天。當時的他有太多不懂的東西根本沒有這個時間。而如果讓他知道了真相卻不讓他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劍麒輕歎了口氣「雖然不能更加靠近一點看他們確實很遺憾不過這樣相對也比較安全。同樣是王的話鍾游他們也能來這裡吧?」

    原本以為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沒想到劍麒的話被洛凱一口否定了。

    「不行鍾游他們進不來。雖然森林裡的植物不會把他們引向死亡但卻會讓他們永遠走回到入口的地方。」

    「進不來?」劍麒愣了一下「那他們怎麼療傷……」

    「看到山洞盡頭的那片石壁了嗎?」藍西洛示意劍麒往前看「『沉默森林』位於麒麟領地和塚越領地的中間在那後面便是塚越一派的療傷之所。原本兩邊是相通的可自從我們雙方形成了各自的派系後這裡就被石壁分隔開來了。」

    「所以我才說這地方很詭異無論是石頭還是植物都彷彿有自己的意識一樣。不過既然這樣的話為什麼不乾脆廢了水裡『只出不進』的規矩呢?可見這些東西的智慧真的不高。」洛凱邊說邊觀察著劍麒的心情是不是好些了。

    其實這時劍麒已經基本不去計較剛才的事了畢竟在一定程度上他雖然無法體諒但卻可以理解藍西洛的做法。

    斜斜地瞄了洛凱一眼因為終於見到還活著的好友們所以心情大好的劍麒不禁笑得有些邪氣。

    「凱我要是你就絕對不在這裡說這些有智慧的山石植物的壞話。如果它們生起氣來把你在森林裡困個三天三夜的話好像也蠻夠嗆的。」仗著自己在森林裡絕對不會迷路的天賦劍麒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子。

    洛凱現在終於體會到梅索斯曾說過的那句話了——不要看這傢伙平時總好像一本正經的樣子等他冒出那種少見的幽默感時通常都會惡劣到讓人不敢領教。

    「呃我好像聽說某人在白颯宮的時候一步都不肯踏出自己居住的殿閣怕的就是迷路。」洛凱絲毫不加掩飾地嘲笑回去。

    「你看到我有在馳越宮迷過路嗎?」劍麒哼了一聲笑道「我只是不喜歡記沒有用的東西而已。」就好像當年在額德府裡他呆了三年都記不住那裡的地形。

    「好了你們兩個省點力氣吧。」

    看到劍麒和洛凱居然在這裡拌起嘴來藍西洛忍不住要潑他們冷水。

    「別忘了待會兒回去的時候還要在森林裡走上十個小時的路呢。」

    ……

    回到馳越宮後原本身體就還未康復的劍麒因為這次旅途的勞累又再次病倒整整睡了兩天才能起身。

    洛凱和藍西洛在那以後就回去了自己的領地這次之後他們將要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來青龍直到劍麒能夠獨立駕馭整個青龍朝廷為止。

    然後接踵而來的便是梅達麗的安葬問題。

    北景王已經做出正面的回復說是考慮到養子的心情所以交由青龍領地全權負責等一類冠冕堂皇的官方語。

    這個結果是劍麒早就預料到的。

    ……

    寢宮大廳內劍麒召見了幾位傾向自己的長老院長老共同商議對策其中包括曾經教導過他的洛克奇德等人。

    言簡意賅地陳述完自己的想法後劍麒讓眾位長老發表他們各自的看法。

    「梅達麗妃子複雜的身份確實給這次處理帶來了很大的困難。不過陛下若想要借此安撫賽提沙殿下的話也無不可。」洛克奇德覺得劍麒的做法有一定的可取之處。

    「臣也如此認為。將梅達麗妃子葬在皇家墓地內的話或許是會引起一些大臣的激烈反對。但這麼一來卻可以體現出陛下手足情深的仁和形象加之陛下也可以由這次事件的處理樹立起自己的威信。」

    另一位曾經擔任過劍麒導師的老者微笑著表示贊同。

    「雖然獨斷專行是王盡量要避免地的做法但如果凡事都聽從臣下的建議領地是絕無繁榮的可能的。」

    劍麒沉吟了一下雖然他很高興這些長者都贊同自己的想法不過會不會造成什麼負面影響也是必須要考慮的事。

    這時另外一位長老開口說道「雖然我並不覺得陛下的做法有何不妥但如果太順著賽提沙王子的話我擔心朝中一樣會出現風言風語。」

    難得出現了反對意見劍麒點了點頭示意那位長老繼續說下去。

    「當日陛下中毒倒下所有的朝臣都看在眼裡可近來……」

    「菲利曼!」洛克奇德有些不贊同地皺起了眉。

    劍麒驚訝地抬頭望向那位名叫菲利曼的長老這些人居然有事情瞞著他?

    「大長老我覺得這件事情陛下有知道的權利。」菲利曼長老堅持道。

    他這麼一說加上劍麒的臉色已經開始不對所以洛克奇德只好重重地歎了口氣。

    「是臣等疏忽。最近朝中開始流傳一種謠言說賽提沙殿下的中毒是陛下指使的。」

    洛克奇德的話使劍麒的心狠狠地遭到一下重擊為了避免出現類似的謠言他差點連自己的命都搭上了但現實竟是如此的殘酷。

    「雖然陛下也中了毒但由於賽提沙陛下的身體到目前都未完全康復而陛下……」洛克奇德停頓下來他慎重地選擇了一下用詞後說道「陛下能夠迅速康復這確實是民眾之幸。不過也由於這樣所以有流言說陛下有這種毒的解藥。」

    劍麒暗中咬了咬牙此刻他的內心充滿了沮喪和憤怒但即便這樣劍麒也還在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我明白了菲利曼長老的意思了。梅達麗落葬的地方還是定在皇家墓地吧不過規格等等就按照一般妃子的排場至於我就不親自出席了也免得讓人說是做賊心虛所以分外討好賽提沙。」

    劍麒深深地吸了口氣來平定自己的心緒「雖然現在外面流言紛飛但我想在座的各位長老都應該分得清楚事實真相吧?」

    「王儘管放心!」

    聽到劍麒類似於警告的話眾長老自然心領神會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好了你們都退下吧。」

    當所有的人都離開後劍麒發覺自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王宮中到處都是陰謀、權力和利益的糾葛以及衝突就連這些忠心的長老他也必須要予以警告來確定那種莫須有的謠言不會在對方心裡扎根。

    沒有人可以真正的信任沒有人會永遠站在自己這一邊。謊言、欺騙、流言背叛無時無刻不在暗中生根發芽說不准什麼時候就會開出無比絢爛花朵來。

    宮中娜蒂亞和拉卡因為身份的關係不能住在龍首殿。賽提沙作為嫡系的皇族還能住在鄰近龍首殿的龍翼殿但那兩位後封的妖族公主就只能住在龍翼殿後的龍鱗殿和劍麒相隔得十分遙遠。

    朝中米勒雖然是王軍右將軍但由於之前米迪斯是傾北景派的大臣因此右翼王軍中殘留了很多賽提沙的餘黨。

    而在那天的宮廷戰裡米勒是第一個帶頭向劍麒下跪的人這個舉動可說是對北景完全的背叛。所以最近米勒正急著平定右翼王軍中的各個反對勢力重新建立自己的威信忙得不可開交。

    沃爾·克羅卡雖然目前貌似忠於青龍但這隻老狐狸心裡到底打了些什麼主意誰也不知道。因此他麾下的沙奇亞根本不敢多和劍麒接觸怕會被沃爾·克羅卡確認他真正的立場。

    至於奧希斯劍麒即位的那天還在朝堂上見過他但自從病癒之後朝議上就再也沒出現過他的影子。劍麒已經派了人暗中調查就怕奧希斯因為某些事情讓哈魯·斯奇瓦看出了端倪已經被神不知鬼不覺地除去。

    「崎晟當年剛剛即位時的你也有這麼寂寞嗎?」劍麒的紫眸中流露著悲哀但這種悲哀並未持續太久之後劍麒的眼神漸漸開始轉冷。

    事實上賽提沙在龍首殿的藥物治療可說是由拉卡一手包辦。所以劍麒很清楚賽提沙的恢復狀況也很肯定這個少年決不可能到現在「還未康復」。目前朝中上下會傳出這種中傷自己的謠言十有八九就是北景那些人刻意放出來的。

    「如果你們早幾天給我這個打擊或許我的意志還會消沉一段時間。」劍麒的唇邊有著一種帶有憐憫的嘲笑「只可惜現在的我決不會姑息有人打青龍王位的主意。」

    這片土地定將由自己親手交還給蕭崎晟劍麒眼中的紫色此刻顯現出冰冷而無情的光澤。

    「賽提沙既然你硬要與我為敵那麼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來!」

    ……

    兩天後的朝議中劍麒拿出了他身為王的氣勢和權利力排眾議終於使梅達麗的骨灰被允許安葬在青龍領地的皇家墓園內。

    可就在那之後他又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震驚不已的決定。那就是任命拉卡和娜蒂亞為宮內書官使兩個女孩能擁有合法的身份時刻陪伴他左右。

    劍麒太清楚娜蒂亞和拉卡之所以會留在這關係紛繁複雜規矩多如牛毛的宮廷可不是貪圖榮華富貴。但現今這兩個女孩卻只能整日被關在宮裡充當沒有絲毫用處的花瓶擺設。

    劍麒覺得如果他再不想辦法改變這種狀況的話當初就不該把她們留在這金雕玉砌的籠子裡。比起錦衣玉食的生活來劍麒絕對認為自由要可貴得多而且他絲毫不用去懷疑娜蒂亞和拉卡跟他的想法是否一樣。

    「你完了!才剛即位沒多久你到底要得罪多少人啊!」事後娜蒂亞差點指著劍麒的鼻子罵「任命我們兩個書官想法是不錯啦。但你有沒有看到那些大臣被氣歪的嘴臉?更過分的是你居然拒絕授予賽提沙官職!」

    當時在朝堂上繼娜蒂亞和拉卡封授後誰都以為劍麒也會給賽提沙安排一個合適的官位但沒想到之後劍麒一臉平靜地將話題轉到了其它政務的討論上再不提此事。

    他的這一舉動激怒了一些對北景死忠的大臣。在朝議的最後那些人不僅又重新大膽地提了出來而且口氣是近乎質問的強硬。在他們的眼裡這個沒有朱雀王在一邊輔佐的妖族根本不值得他們尊敬。

    面對王座下方那些人的無禮劍麒只淡淡地微笑著。不同的是那種笑容無法讓人感覺到親切。

    「近日來本王也聽到了朝中的一些傳言說是皇弟的身子至今仍未康復。既然如此皇弟還是要以身體為重就不必太過操勞了。封官受爵的事情還是靜待來日再作商議吧。」

    劍麒僅僅用一句話就堵住了對方的嘴。對於他們自己放出來的流言那些人既不能否認也不好反駁此刻說任何的話都會被劍麒捏住話柄但要他們就此敗下陣來卻也是不甘。

    因此當時的氣氛緊張到一觸即發娜蒂亞差點就以為那些朝臣會當場發難。不過好在他們的腦子都還沒蠢到家知道無論如何劍麒在名義上都是王明著發難的結果絕對是會把自己送上絞刑架的。

    劍麒筆直看那些人的眼神中帶著冷漠的嘲笑。這是警告也是威脅讓那些人知道現任的王並不那麼容易擺佈。如果方纔他們任何一人稍有異動劍麒絕對會讓他以血濺五步下場來收尾。

    王權是用鮮血和屍體來鋪路的。

    這時候的劍麒已經很能理解蕭承宇當年的話。

    而這對於剛剛為王的他來說僅僅只是開始。

    ……

    「可惡真是氣死人了!」

    在會議之間聽完朝議報告後修達怒吼著將手邊可以觸及的東西全掃到了房間的地上。價值連城的花瓶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一旁從北景跟來的那幾個戰士都只是沉默著站在那裡。

    「他以為他是誰?不過是一個妖族而已!充其量也只是半魔族這種低賤的身份能當上王都是因為上任青龍王析璟沒眼光的結果!而他竟敢拒絕授予殿下符合身份的官職!那個該死的男人!」

    「青龍王這樣做等於已是公開排斥殿下難道他不怕引起朝中大臣的非議和流言嗎?」有一個戰士如此問道「既然如此那之前他又何必擺出一副好兄長的模樣?」

    「這都是我的責任!」修達幾乎無法隱藏住自己低落的心情。

    「我一直想要利用朝廷的輿論給他壓力讓他退縮甚至是限制他身為王的權力。是我把那個男人逼得太緊了!而到目前為止的種種跡象表明他根本已經不在乎自己寬厚、仁和的形象了!」

    「難道說……」多年來身處北景王宮的這幾人有著明銳的政治嗅覺聽到修達的話他們不禁微微變了臉色。

    「沒錯!那個男人已經改變原本的打算了現在的他更偏向於讓自己成為一個有著絕對王權的人。換言之今後的他將極少採用安撫、懷柔一類的政策。取而代之的便會是鐵血的鎮壓之路這才是他統合朝政的方式。」

    原先是想在獅子醒來之前先捆住它的利爪卻沒想到反而提前惹醒了那頭沉睡的雄獅。修達不禁為自己的愚蠢感到萬分懊惱。

    這時本來在其他房間休息的賽提沙走了進來「朝議已經結束了嗎?怎麼沒有人通知我?」

    「回殿下的話方才您在休息所以我沒敢讓他們打擾您。」修達向前走前跨了一步行禮道。

    不是說好一有消息就叫我的嘛。賽提沙有些不悅地想道但畢竟他和修達感情深厚也不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質問他於是只點了點頭「事情如何?皇兄打算把母妃安葬在哪裡?」

    修達的眼睛閃了一下「原本蕭劍麒並不同意讓梅達麗夫人葬在皇家墓園內後來多虧了一些我們的大臣據理力爭他才勉強答應下來。所以這次又是得罪他頗深。」

    修達稍稍修改了一點內容後對賽提沙陳述道而他身邊的那些人卻當作什麼也沒聽到。

    賽提沙皺了皺眉「這大概又是朱雀王他們的意思吧不管怎樣母妃能夠安葬在皇家墓地就好。」在賽提沙的觀念裡劍麒和自己一樣是受控於朱雀王和白虎王的只不過那兩位王對劍麒的方式比北景王對他的要好罷了。

    「殿下!」聽到賽提沙的話修達的臉色不由自主地沉了下來「宮裡人多混雜殿下出於安全的考慮要稱呼那個人為皇兄這我無話可說。但殿下什麼時候開始為那個男人說起話來了?殿下不要忘記逼死殿下母妃的人就是他!」

    「這不關皇兄的事!」連賽提沙都被自己的激動下了一跳愣了幾秒鐘他緩緩地呼出一口氣「當時皇兄一直都在昏迷中那全部是白虎王和朱雀王搞的鬼。」

    「為什麼您要為那個人狡辯?!之前您不是也認為他就是兇手嗎?」修達的表情變得冷峻起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會使得賽提沙的立場有所變化。

    「我承認我恨白虎王和朱雀王!也恨受控於他們的皇兄但是……」賽提沙痛苦地閉上眼睛說道「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殿下就是為了這種愚蠢的想法?」修達不可思議地叫道激動之下他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措辭。

    「這不是什麼愚蠢的想法!修達!」賽提沙也被對方的話弄得有些惱火他盯著修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什麼都不明白!」

    「我確實不明白!」也只有修達敢在賽提沙面前如此地放肆「我不明白殿下為什麼要為殺害您母妃的兇手辯解!也不明白殿下為何如此輕易原諒一個奪走本來屬於您的王位的人!」

    「因為現在的我已經沒有想要當王的意思了!」

    賽提沙的話讓整個房間的氣壓驟然降低沉重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我很累修達。我累了我不想再參與在這當中了如果父王把王位交給了皇兄那就由他繼承吧我不在乎。」

    這是賽提沙第一次在眾人面前透露出他對王位的真正看法。

    賽提沙不是不知道這兩天修達在朝中放出了什麼樣的流言只要位於權力的中心這類不見血的戰鬥就將永無截止之日。他壓根不想在今後自己成為被攻擊的對象。當然除此以外也還有別的事改變了他的想法。

    「您以為那個男人會放過您嗎?他才不可能留一個會對他產生威脅的人在身邊!」修達冷笑著說道。

    賽提沙愣了一下沒有回話。是的他並不確定對方的想法。可是這幾天他真的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

    「殿下是累了所以才會有這麼不振作的想法。」看到賽提沙回不出話來修達改為和顏悅色地說道「這段時間殿下經歷了太多的傷害和悲痛也難怪您會感到沮喪和消極。我們還是改天再討論這件事吧。」

    賽提沙輕輕地搖了搖頭但他並沒有開口反駁修達只是默默地轉身走了出去。反正他這次來也不過是想知道朝議的結果罷了會和修達起爭執實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修達大人。」待賽提沙離開後有一名戰士開口喚道。

    「不要說了!哈爾德!」修達叫著戰士的名字「我不會像他一樣軟弱的我很明白自己要什麼!」

    深吸了一口氣後修達繼續說道「我要的只是賽提沙的身份至於他能不能親政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或者說不能親政才是好事!」

    「大人!」哈爾德的語氣裡多了一絲無奈。

    陪伴賽提沙前來青龍的二十個人與其說是北景王精挑細選的還不如說是修達在北景多年早就預先佈置好的暗棋。所以現在倖存的這十個人可說全部都是修達的心腹。

    他們自然知道修達會如此執著於王位的原因。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大人偶爾也能讓自己好過一點。」

    修達只要醒著就無時無刻不在算計、防備和謀劃這種常人難以想像和忍受的日子就連哈爾德都看不下去了。

    但是哈爾德的話卻只讓修達冷冷地哼笑了一聲「死人又有什麼好過不好過的?」

    他轉過身走向會議之間的大門踏出門口的一瞬間那充滿自嘲的冷酷聲音清晰地傳出。

    「從阿爾卡特家族滅亡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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