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異界錄 第三卷 亞蘭篇(中) 第二章
    明淨的月光穿過枝葉的縫隙斑斑駁駁地投影在地上好似月亮的碎片般美麗。

    腳踩過地上的枯草發出沙沙的聲音眼前是因為月色而閃閃發光的溪水劍麒緩緩地走過去在水邊坐下。

    他知道佈雷德他們是擔心他所以才把他和亞蘭分開讓他有個安靜的空間可以休息。

    將手伸進冰涼的水裡他望著清澈的溪水。在水裡倒映出的是一張英俊得接近妖媚的臉龐在這張臉上他可以同時瞧見四位好友的影子這也是他為什麼會幻化成這個樣子的原因。

    抬起頭來望著晴朗的夜空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

    在遭到襲擊的前一天晚上也是這樣皎潔的月色在他們臨水而建的居所露台上五個人還在一片溫馨的氣氛中喝酒聊天……

    「恭喜你今天終於打贏了宇飛!」蕭崎晟舉起酒杯輕碰了一下他的杯子然後一口飲乾「才短短四年的功夫你齊了我們三個人的劍術該說是我們教導有方還是你天資聰穎呢?」

    「承宇和宇飛的劍術自然是他們教導有方。」劍麒笑著瞟了他一眼偏不如他所願地說道「至於你的那套嘛毫無疑問是因為我天資聰穎的關係。」

    「啊這真讓人遺憾我以為我是他們中間最用心教你的那個。」蕭崎晟表情皮皮地笑道「看來從明天開始我要更加努力才行?」

    「更加努力砍我?」劍麒挑了挑眉「你每次都是用追殺的方式來讓我瞭解你的劍招居然還敢不要臉地說有用心教我。」

    「不過確實很有效啊!順便還能幫你溫習他們兩個的招式你應該體諒我的用心良苦才是!」蕭崎晟不以為意地笑道他才沒這個耐性一招一式地指點直接用演示的要快多了。

    「去你的!」劍麒狠狠踹了他一腳後轉而望向坐在另一邊的蕭承宇「你現在可以說了吧?為什麼一到妖魔界就找了這麼個僻靜的地方逼著我練武?我為什麼總感覺在這背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這四年來他們沒日沒夜地逼他練功就像他是隔天就要上戰場的將士一樣要是這樣他還相信季宇飛「這裡妖獸眾多需要練武防身」的鬼話那他這麼多年也算是白活了。

    「不覺得現在懷疑已經太晚了嗎?」蕭承宇聞言朝著他挑了挑眉淡淡一笑「你都來到這裡四年了就算我要把你賣了你也只能幫我數錢。」

    「啊!要是你的陰謀只是把我賣了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小事我會感到很欣慰的。」聽到他用那種柔和到可恨的語氣說話劍麒明白今天晚上他是別想得到答案了「為什麼每次我看到你微笑就覺得背後陰風颯颯冷得不得了!」

    「怪你當年識人不清、年少無知、誤交匪類囉!」蕭崎晟在一旁揉著剛才被他踹痛的小腿骨幸災樂禍地說道。

    「也許明天我們應該換個角色由我追著你砍?」劍麒皮笑肉不笑地給他一個白眼「相長嘛偶爾要嘗試一下不同的方式才行。」

    「怪了!你為什麼總是找我麻煩?我哪裡讓你看不順眼了?」從剛開始認識的時候就是這樣五個人中他們兩個人不對盤到幾乎什麼事情都可以起爭執。

    「有啊!我看你那張臉就是不順眼怎麼了?」劍麒涼涼地笑著一邊說一邊若無其事地拿起酒來自斟自酌。

    「你妒嫉我英俊帥氣就直說。不要用那種酸葡萄心理拐著彎讚美我。」蕭崎晟笑得一臉狂妄。

    「我昏了頭才妒嫉你那張比女人還漂亮的臉你確定你沒有生錯性別?」劍麒笑得好諷刺。

    「長得漂亮又不是我的錯有女人喜歡就行了!」這個在座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蕭崎晟換女伴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很少有女人逃得過他的男性魅力。

    「八成你就是怕找不到老婆才會到處拈花惹草來掩飾你的自卑。」雖然那是事實但劍麒就是喜歡拆他的台腳。

    「去跟你這種還沒成熟的小鬼是沒什麼好說的。」

    「是啊我也覺得跟你這種靠魔法維持年輕且不懂得尊重女性的沙豬糟老頭沒什麼共同話題。」

    ……

    現在想起來那一夜無聊的拌嘴竟成了最後的美好回憶。

    在第二天他們就遭到了那只萬年妖狐的攻擊。

    被妖狐侵入身體後他的精神力幾乎全部用來對抗它的意志不知不覺間本身的魔法力開始失去控制。所以當他最終戰勝毀滅了那只妖狐的元靈清醒過來後竟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花了很久他才弄清楚方向回到出事地點。

    但是他來得太晚了連給好友們收屍都做不到。他們居住的屋舍已經在打鬥中被完全破壞地上還隱隱約約看得到當時的血跡但是好友們的屍體卻完完全全失去了蹤影樹林裡妖獸眾多應該是已經成為它們的美餐了。

    原本他想過要在那裡住下等待他們轉世歸來但是沒過多久他就發現自己根本受不了走到哪裡都會想起這裡曾經是五個人一同的家園所以他離開了那塊傷心地開始了流浪漂泊的生活。

    劍麒苦澀地牽動了一下嘴角吸收了妖狐的力量後他的身形外貌都完全被異化成了獸形所以第一次幻化為人形時他嘗試著將好友們的容貌集合在一起作為紀念結果讓他哭笑不得的是這張臉竟然有八成像崎晟。

    看來他們兩個雖然三天兩頭上演吵架的戲碼不過彼此間的感情卻從未因此而受到影響。

    最後看了一眼水中的倒影他重新幻化回在藝人團裡使用的那張臉頭也不回地說道「出來吧你的膽子也真夠大居然敢跟著我在夜裡進入樹林。」

    從樹後輕移腳步出現的是一頭金色長髮捲成波浪形披在身後的愛麗羅尼。

    「還是不死心嗎?不把我降伏為你的裙下之臣就那麼不甘心嗎?」他坐在草地上抬起頭來看著她「即使為此送命也在所不惜嗎?」

    「不會的你不會看著我被妖獸咬死的。」愛麗羅尼嫵媚地一笑坐到他身邊雙手環住他的脖子難得的劍麒沒有推開她。

    愛麗羅尼一臉果然如我所料地笑著「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娜蒂亞和貝絲我們之間發生的事今晚你就好好享受吧。」說完她將臉湊近劍麒的耳邊輕輕吹氣。

    「我們之間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劍麒淡淡地將頭轉開「今晚我心情不好你離我遠點到那邊去坐著讓我靜一會兒後就送你回去。」他把她叫出來是因為怕她在樹叢中被一些蟲類或者是蛇咬到並沒有別的意思。

    愛麗羅尼聞言一僵續而嬌嗔地低喊「為什麼你就是不要我?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娜蒂亞了?」她用自己柔軟的胸部有意無意地摩擦他的手臂更是將自己撩人的體香暗暗送出。

    「我尊重女性但不代表當她們太過分的時候我還會扼守盡量不對女性使用暴力的原則你到底是放還是不放?」劍麒用眼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他知道自己一旦用這種眼神看人很少有人能不被嚇到。果然愛麗羅尼抖了一下立刻放開了他。

    劍麒在水邊平躺下來不再看她但是他知道愛麗羅尼在自己觸手可及的範圍內坐了下來。

    對於愛麗羅尼今晚的打攪其實他是心存感激的不管對方是出於什麼樣的動機但至少自己可以不用在這樣的夜晚一個人望著星空獨自追思好友。

    思念這種東西適當的可以喚起人對過去生活的追憶。可是一旦過度只會將人推入無比痛苦的絕望深淵。不論是太美好的記憶讓人沉醉其中不思進取還是太悲傷的回憶讓人顧影自憐、自怨自艾這都不是什麼好事。

    尤其是像他自己的這種經歷一味地想念好友們只會讓這場漫無期限的等待變成最折磨人的無邊地獄。弄不好到最後會痛苦到發瘋也說不定。

    身邊傳來衣服摩擦地面的聲音劍麒伸出手來拉住剛想起身的愛麗羅尼「你以為按照原路返回就會安全嗎?」

    感覺到對方微微掙扎了一下他歎了口氣坐起身來看著她的眼睛「這一路上有很多會噴射腐蝕性粘液的蟲子樹叢中也有數不清的毒蛇你以為只要不招來大型的妖獸就行了嗎?」

    說完他站起身來順便也把坐在地上的她拉了起來「走吧我送你回去。」

    「為什麼?」愛麗羅尼突然開口問道。

    「什麼為什麼?」劍麒放開她在確認對方不會一個人跑掉後他不喜歡和別人有過多的肢體接觸。

    「為什麼你對誰都是這麼溫柔?你應該很討厭我不是嗎?為什麼還要關心我?為什麼還要擔心我會不會遇到危險?」

    愛麗羅尼一連問了很多個「為什麼」她真的不懂眼前這個三番五次拒絕她的男人也不懂她自己。

    在以前她和費賓斯兩人在團裡各有各的擁護者她靠著征服男人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費賓斯則是混跡脂粉堆裡來證明他的魅力但是他們兩個彼此之間又有牽扯誰也不肯服誰誰都把對方當成自己即將要征服的獵物。在休伊到來以前她一直對這樣的生活樂此不疲她以為這就是她想要的證明自己的魅力讓所有男人都眾星捧月般寵著哄著。

    但是從休伊進團開始一切都變了。

    幾乎所有的人都開始傾向那個溫柔的男人不管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罷。

    就連她也迷惑了表面上費賓斯對女人也都是溫柔體貼的從外表來說他的男性魅力也肯定要比休伊強但是為什麼自己的目光卻是不由自主地跟隨著那個始終只有淡淡微笑的男人。

    她曾經以為這只是自己的好勝心因為休伊從來沒有表現出為她神魂顛倒的樣子。她以為這只是一種征服欲就和她征服其他的男人一樣。但是漸漸的她發現自己錯了她只想呆在他的身邊只想看著他的笑容就好像天地間的一切都因此平靜了下來。

    縱使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他她也想在他身邊停留哪怕只是幾分鐘也好所以她才不斷地纏著他想要誘惑他。今晚因為他心情不好本來她想自己一個人先回去的但是他卻因為擔心她的安全而說要送她回去。

    在這一刻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心已經深深陷落了陷得比她想像的還要深。她急迫地想要知道休伊到底是怎麼看待她的一個無恥放蕩的女人或者是其他。

    看著愛麗羅尼像個迷路的小孩似的迷茫眼神劍麒暗暗歎了口氣要是對方永遠是那副囂張跋扈的樣子可能他還比較好應付可是一旦她用不造假的真性情來面對自己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

    「第一我不是對誰都溫柔你看到我對費賓斯有過好臉色嗎?」他是常常對著那個人微笑沒錯但是那種笑容絕對不會讓對方感到舒服。

    「第二你有時候確實吵了一些我雖然喜歡清靜但還不至於因此就討厭你。」因為平時都有工作也有私事她真正能來煩他的時間其實很有限。

    「第三以及第四個問題是建立在第二個問題上那既然我並沒有討厭你當然就會關心你況且你是女孩子也是團裡的成員我自然不會讓你遇到本可以避免的危險。」這可能也算是同伴意識的一種吧。

    「女孩子?」愛麗羅尼呆呆地重複這種純情的稱呼她已經有多久沒有聽到了?所有的人都當她是成熟性感的女人沒有人會用這種稱呼叫她除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是啊你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劍麒懂她的意思所以挑了挑眉「如果心沒有長大的話不論年齡增加到何種程度對我來說對方永遠只是一個孩子。」

    「心沒有長大?」愛麗羅尼皺了皺眉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你的心不夠堅強雖然你以為你很堅強但事實上那只是孩子般的倔強。」劍麒微微一笑誰都會經歷那樣的時期雖然表現的方式各有不同但是本質是一樣的「你靠著征服男人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和好勝心但是這種虛榮心和好勝心的背後其實是極度的自卑和自憐不要否認!」

    愛麗羅尼張了張口想要反駁但聽到最後一句話她乖乖地閉上嘴。

    「你靠著征服男人想要證明什麼呢?自己的魅力嗎?在那背後又是什麼?身為人的尊嚴嗎?看似被男人捧在掌心就是體現了這種尊嚴嗎?」劍麒看著她幽幽的藍眸歎了口氣「那些人有幾個是真正愛你呢?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嗎?但是你不想去面對所以我才說你是一個孩子因為只有孩子才會逃避現實自欺欺人你的心明明已經痛到在流血了卻拚命地告訴自己你很幸福這就是你想要的你的人生何必要委曲求全成這樣?」

    淚在她美麗的臉龐上悄然滑落劍麒的話深深地刺進她的心裡這麼多年來她早已深深厭惡自己的所作所為但是她就像是陷入沼澤的人一樣越掙扎就越無力最終只能絕望地沉沒沒有人會來救她沒有人會相信她這樣的女人也會改變就算她想懺悔也不會有人傾聽。

    「好了回去吧!我說這些話可不是想要弄哭你。」劍麒苦笑著拍拍她的頭頂轉身往樹叢方向走去。他對自己這種好說教的個性一點轍都沒有雖然本意並不想多嘴但是每次看到別人迷惑的時候就忍不住要表述自己的看法。也許是因為這樣的迷惑無助和絕望自己都曾經體會過吧所以才深知被其纏繞的痛苦。

    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接踵而來的衝擊險些讓他站不住腳。

    愛麗羅尼從後面衝過來緊緊地抱住他放聲大哭。如果休伊說她只是個孩子那麼今夜她就是個孩子一個倔強、自卑可憐、無助的孩子一個愚蠢到用謊言來哄騙自己的孩子。在他的面前她可以卸下高傲的姿態、藏起艷麗的容貌因為這些都不是他重視的反到是那顆已經千瘡百孔被人棄若鄙履的心被他小心地呵護在掌中感覺他醉人的溫柔。

    「不要憎恨和厭惡自己如果連自己都不重視自己了那即使再多的人重視你又有什麼用?」劍麒站在那裡任她抱著自己哭泣。

    良久以後哭聲漸漸小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那種……那種以征服男人為樂的女人呢?」積壓的情緒發洩了之後感覺到的是一陣脫力的疲倦愛麗羅尼跟在劍麒身後慢慢走著小聲地問道。

    「也許只是感覺吧。」因為你的眼神比我還要寂寞他在心裡默默地想著。不管是怎樣的生活方式總之一個快樂幸福的人不會有那麼孤獨的眼神。

    愛麗羅尼沒有再說話。

    在昏暗的樹林裡兩人就這樣沉默著向樹林邊緣的藝人團緩緩走去。

    就在快要到達的時候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了沉寂的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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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蒂亞的劍直指在費賓斯的喉頭讓他連呼吸起來都要小心翼翼更遑論說出類似求饒的話語。

    縮在一邊的貝絲眼中充滿了恐懼她的衣衫有明顯被拉扯的痕跡原本就不紅潤的臉色現在更是一片蒼白晶瑩的肌膚上有著數條紅色的抓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畜牲!」

    一看到這樣的情形誰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剛剛到達的亞蘭立刻解下自己身後的披風裹住貝絲嬌弱的身軀。他對貝絲一直懷著一份很特殊的感情貝絲是他到達吟遊藝人團後第一個對他表示善意的人也是他連續經歷了兩次背叛後第一個對他付出關懷的人這種感情雖然還不能說是愛慕但是至少比起娜蒂亞來他要更加喜歡貝絲。

    所以眼前發生的事情讓他憤怒到幾乎想將費賓斯分屍洩恨。

    和他有相同想法的就是到現在為止都沒將劍放下的娜蒂亞自從父母死後只剩下她和貝絲兩個人相依為命想到妹妹今晚差點就毀在這個人面獸心的男人手裡她的劍不禁更向前挺進了一點。

    「娜蒂亞……我看這件事情就算了吧……貝絲也沒事了……」說話的莫如是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他不是有意要為費賓斯求情但是團裡的成員弄到兵刃相見血濺五步也不是辦法況且殺人也要受到官府的制裁總不能讓娜蒂亞把費賓斯殺了再由其他的團員把她送交官府吧?

    「是啊娜蒂亞我們已經叫人去請團長了讓團長來處置他吧!」九尾狐拉卡也輕聲勸說著但是看到娜蒂亞冰冷憤怒的眼神她不由地噤了聲。

    那把鋒利閃亮的銀劍就如此驚心動魄地橫在費賓斯的脖子上一條鮮紅的血痕已經明顯可見點點血珠正在悄悄地滲出看這情況只要娜蒂亞再稍一使勁費賓斯的腦袋就別想繼續留在他的脖子上。

    眾人都焦急地盼望著團長的出現但是他們也知道吟遊藝人團的團長因病已經有三個多星期沒出現在大家的面前了今晚他能不能出面解決這件糾紛還是個問題。可是娜蒂亞的劍正在越壓越低再這樣下去費賓斯即使不被娜蒂亞殺死他也快要窒息了。

    「娜蒂亞把劍放下來!」

    清雅柔和的聲音從人群的外圍傳來讓所有的人頓時鬆了一口氣若說在這種時候還有誰勸得動娜蒂亞這個人就非劍麒莫屬。

    團員們自動向兩邊散開空出一條路來讓他通過。

    「放下來吧!」見娜蒂亞還在猶豫劍麒緩緩地走近她「你殺他不值得……」

    話還沒說完只見一個嬌小的人影迅速地衝向他一頭撞進他的懷裡雙手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可以救命的浮木般牢牢抱著他低低的嗚咽聲清晰可聞。

    劍麒溫柔地輕拍貝絲的後背。

    娜蒂亞的劍終於放了下來一得到解放費賓斯立刻大口大口地吸著氣他真得快窒息了。

    「看來你的情敵還真是個棘手的人物呢。」克拉克看了看若有所失的亞蘭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

    平時還看不出來但是今天晚上貝絲的表現就太明顯了一看到劍麒走近她立刻掙開了一直在她身邊安慰她的亞蘭直衝到劍麒的懷裡那架勢就像是除了他以外沒有人能讓她感到安全。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個……」亞蘭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娜蒂亞也會使劍。」而且看她握劍的姿勢就知道她的劍術應該不差。

    「身為吟遊藝人出門在外每個人都會兩下子畢竟不能只靠少數保衛者的保護。」佛德在一邊輕聲地解釋「娜蒂亞的劍術是還不錯至少她贏得了費賓斯不過已經及不上現在的你。」

    亞蘭在年幼時就有非常扎實的劍術基礎最近又被劍麒嚴格訓練到目前為止和佛德的比試中十場裡他已經至少能贏一場。

    「看來團長是把這件事情全權交給休伊處理了。」佈雷德悄聲提醒正在一邊說話的兩人剛才被派去找團長的那個團員已經回來了雖然在這裡聽不到他說了什麼但是看到大家的眼光都望向劍麒佈雷德猜想應該是這麼回事。

    「等一下那是什麼?」佛德望著遠處飛揚的塵土突然開口「是軍隊?怎麼可能?!」

    但是他並沒有看錯真的是軍隊。雖然只是個區區百人的小隊但是那清一色的軍裝和統一配備的騎獸除了軍隊外不可能還有別的組織會擁有。是什麼樣的任務讓這支小隊會不顧危險連夜趕路?

    正思索間隊伍已經奔馳至眾人的面前為首的將領一勒騎獸的韁繩停在了劍麒的面前「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野外官道上露營?」

    劍麒將懷中的貝絲交給娜蒂亞轉身恭敬地向他鞠了一躬「回大人的話我們是吟遊藝人團的團員專在妖魔界各地巡迴演出當前的目的地正是離這裡大約還有兩天路程的莫朗城因趕路疲乏才會在官道上稍作休息不想擋了大人的路還請見諒。」

    「那為什麼這女子會手持出鞘的劍?」那將領看到娜蒂亞手中的劍不禁皺眉。如果真是吟遊藝人團的話會有這麼多人一起露營也屬正常眼前這位女性的打扮也確實像是藝人但是她眼中的殺氣和手中的劍卻讓他暗暗警惕。

    「這個……」劍麒微微流露出苦惱的表情「今天因為天氣晴朗所以大家就圍在一起多喝了點酒。這個……這位女子懷中的那個女孩是她的妹妹她們和另一位團員之間發生了點摩擦……所以……」劍麒的說話很有技巧他雖然看起來吞吞吐吐但是卻將所有的線索都點了出來讓這位將領自己去理解。

    只見對方明瞭地點了點頭明白這種事情確實不怎麼好啟齒接著轉身朝後面的部屬叫道「沒事了我們繼續趕路!」

    臨走時他看了一眼劍麒「官府正在通緝一個一百五六十歲的少年金髮金眼你們也有收到通知吧?」

    「回大人的話是的。」劍麒微微一笑隨即眼中流露出一種貪財的光芒「聽說賞金非常的……」

    「沒錯!看到的話別忘了通知官府!」那將領似乎是十分厭惡般將頭轉開然後絕塵而去。不一會兒這支隊伍便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劍麒暗暗地舒了口氣轉過頭來他恰好看到亞蘭和佛德正分別從克拉克和跡亞的背後走出來同時也注意到了費賓斯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瞇了迷眼睛「現在來處理我們團裡的事情吧。」一句話將眾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到了費賓斯身上。

    「既然這件事情團長交給我處理那我就說了。費賓斯這件事情是你做得太過分了!」劍麒冷冷地看著他「同一個團裡的成員你竟然意圖非禮!弄到兵刃相向今後大家要如何相處?」

    看到費賓斯的嘴邊泛起冷笑他也回以更加寒冷的目光「不過好歹大家相處了這麼多時日也算是朋友一場。再過兩天就要到達莫朗城了進城之後你就離開我們另謀出路吧。這就是我對這件事情的處理在場的各位如果有意見可以提出來!」

    沒有人會有意見事實上所有的人都覺得這樣的處理實在太便宜了費賓斯但是此刻一貫溫和的劍麒顯得那麼冷靜渾身上下都散發出讓人震懾的魄力所以他們都默認了他的判決。

    亞蘭皺眉他不明白劍麒為什麼會這麼輕易地放過費賓斯但是剛想開口時佛德拉住了他「不要說話你要相信休伊他不是那種會讓朋友受到委屈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費賓斯狂笑起來他俊美的臉龐顯得扭曲猙獰「你終於達到目的了?終於把我趕出這個團了?你這個偽君子!誰都以為你那麼正直!那麼溫和!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不過是你裝出來的表象!」

    「不要歇斯底里我不吃這一套。」劍麒用眼神制止了一邊想要開口的娜蒂亞。

    「這裡所有的人都被你欺騙了你才是個真正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費賓斯朝著他吼道他深深地記得這個男人和他住在一起的時候那天晚上當他想要對他做些什麼的時候那雙紫色眼眸中射出的寒光幾乎把他的心臟凍到停止跳動。

    劍麒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早知道當晚就用幻覺對付他了但他又怕那個男人不知廉恥到在大家面前對他作出些什麼親暱的舉動到時候他總不能讓所有的人都陷入幻覺所以這才用本身的氣勢震懾他沒想到還是留有後遺症。

    「你為什麼不說話了?裝得那麼清高今天晚上你和愛麗羅尼在樹林裡都幹了些什麼?」費賓斯滿意地聽到周圍響起其他團員竊竊私語的聲音「我親眼看到她跟著你走進樹林到你趕來這裡這段時間裡你們做了些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什麼時候我的事情需要向你報備了?」劍麒冷淡地微微挑眉「我們現在討論的是你的事情既然對你的處理大家都沒有意見的話我要回去休息了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攬住娜蒂亞的肩膀轉身輕輕說道「有什麼話回去說貝絲也需要休息。」

    雖然對他的處理娜蒂亞一點都不理解更別說滿意了但是因為深刻地瞭解眼前的男人並不如他的外表所表現的那麼軟弱所以她一聲不吭地跟著他轉身。

    「我也知道你們不想看到我那也不必等到兩天以後了我想我還有錢買下一匹團裡的妖獸今天晚上我就會離開!」費賓斯盯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冷冷地開口。

    劍麒停下了腳步但是沒有回頭「我沒有讓你現在就離開我們正是因為怕你在路上遇到危險這裡離莫朗城還有一段路途如果你敢私下牽走妖獸的話我可不敢保證你能活著到達那裡!」

    「你……」費賓斯臉色鐵青地瞪著那修長的背影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屈服於這種威脅因為對方的馴妖術比他高出太多了。

    「如果你想加油添醋地渲染我和愛麗羅尼的事情那也請便反正你也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和大家交流了。」劍麒的嘴角泛著冷冷的笑意一語雙關地說道但因為是背對著眾人所以誰都沒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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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蒂亞和劍麒一同將被施了魔法後沉沉睡去的貝絲安置好。

    然後他們走到保衛者們的篝火前坐下劍麒伸手為自己倒了一碗酒接著小口地啜飲起來娜蒂亞則是在他對面冷冷地瞪著他。

    「喂你要是再這麼沉默下去那兩雙眼睛可是會在你身上燒四個大窟窿哦!」克拉克看了看一邊同樣寒著臉的亞蘭低聲警告道。

    劍麒微微歎了口氣「因為事情太複雜了我正在考慮怎麼說。」

    「和那隊官兵有關嗎?」佛德可說是這裡最為瞭解劍麒思維方式的人而且他也看到了送走官兵後劍麒回過頭來時那一瞬間的瞇眼。

    「確實。」劍麒點了點頭「那隊官兵的主要任務並不是來抓彌亞的不然他們不會就這麼匆匆離開連搜查也不搜查一下。但是一個別有任務的軍隊居然也會關心走失了一個逃犯這不是很奇怪嗎?」

    「我……」亞蘭剛想開口卻被劍麒阻止了。

    「別出聲我說這句話並不是要你說出自己到底是誰連軍隊都插手了這代表你的身份決不普通越多的人知道對你越危險不要單憑一時的衝動就把整個秘密說出來。」劍麒表情嚴肅地看了他一眼「剛才軍隊一到你和佛德就同時躲到了克拉克和跡亞的背後這件事情費賓斯全都看在眼裡我懷疑他已經起疑心了。」

    「彌亞躲也就算了你躲什麼?」克拉克奇怪地看了一眼佛德劍麒不說他倒還忘了有這麼回事。

    「習慣……」佛德尷尬地笑了一下「我以前也被人通緝過……所以看到官兵就反射性地……」

    「那你平時在城鎮上看到官府的人怎麼從來就不躲呀?」克拉克心直口快地說道說完才發現佛德正惡狠狠地瞪著他「呃……無妨啦每個人都有秘密的……」他連忙打哈哈帶過。

    「費賓斯不是沒腦子的人他離開後一定會去向官府告密哪怕只是說看到了可疑的人物官府也一定會派人過來搜查。問題是我們經不起仔細檢查眼睛和頭髮的顏色都能變但是彌亞的臉太有特徵根本不可能瞞得過去!」劍麒漫不經心地泯著碗裡的酒「這就是我今天晚上不讓他走的原因。」

    「難怪他剛才開口要的是妖獸而不是馬匹原來他是想追上前面的那支軍隊告密!這個陰險無恥的小人!」克拉克低聲罵著。

    「只要他敢私自牽走妖獸我保證他活不到天亮。」劍麒淡淡地一笑「接下來的兩天裡要麻煩你們六個人時時注意著他看他到底和哪些人有過接觸我不排除團裡還有其他的人有這個心思。」

    「包在我們身上!」六個保衛者同時點了點頭。

    「如果這兩天裡他有私下逃跑的跡象不用客氣就地正法好了我不介意讓那些妖獸多一道可口的點心。」劍麒懶洋洋地笑著「進城之後只要他一脫離藝人團我就會動手絕對不會讓他活著走到官府那裡。」

    「原來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他。」佛德瞭然地笑道。

    「當然!」劍麒笑得一臉很遺憾的樣子「誰讓他借了膽子去動貝絲呢?明知道是我的朋友還敢動手這總要付出一點相應的代價。」費賓斯是團裡除了和他交好幾個人以外較為清楚他實力的人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就得有被咬死的準備。

    「那為什麼不在今晚就殺了他?」知道費賓斯最終還是逃離不了死亡的命運這讓娜蒂亞的口氣稍稍好些了「就讓他帶著妖獸離開然後在半路上殺掉他這你應該也做得到吧?」

    「做是做得到但我讓他多活兩天是有原因的。」劍麒的嘴角微微上揚「首先如果他是在半路上被妖獸咬死團裡的人十有八九會懷疑到我頭上來。」誰讓他天生就擁有的馭妖術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在他們眼中費賓斯並沒有非禮成功貝絲也沒受什麼重傷為此就要了他的命會弄得團裡人心惶惶團員之間的凝聚力一定會下降我不希望為了這件事情讓團長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藝人團埋下將來解散的隱患。」

    這一點即使是從未見過團長的亞蘭也同意他的看法。亞蘭今晚沒怎麼開口說話自從那支軍隊走過後他總覺得腦子中有一種模模糊糊的概念但就是抓不住確切的內容。

    「其次我要通過他找出團裡還有什麼人對彌亞起了疑心因為在接下去的兩天裡那些人一定會和費賓斯有所接觸他們要商量到底是進了城再去找官府還是幫助費賓斯先一步逃離。」說著劍麒和保衛者們相互交換了一個確認的眼神。

    「最後太早動手起不到威懾的效果。進了城再殺他一方面團裡不知情的人不會懷疑到我身上也就不會影響團員間的感情;另一方面對其他心懷鬼胎的人我們又不能全殺了那就只好殺雞敬猴嚇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這樣彌亞才能安全地度過在莫朗城表演的日子。」劍麒的笑容溫柔到無可挑剔不過在座所有的人都覺得今天夜裡的溫度蠻低的。

    「我去加點柴火……」克拉克邊說邊起身向著團裡堆柴的地方走去。

    只聽他一邊走一邊嘴裡還在嘀咕些什麼劍麒的微笑不由地轉成了苦笑。

    「你可真是會物盡其用啊……」佛德發出了如此這般的感歎語氣聽上去非常地無奈「為什麼你這種危險人物卻能讓人產生可以信賴的安全感呢?」說到底這個團裡最陰險可怕的人應該就是眼前這個總是笑得一臉無害的傢伙。

    劍麒淡笑著拍了拍衣服站起身來顯然是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趕路費賓斯的事情就有勞你們多費心我要去休息了!」

    看到他站起來娜蒂亞和亞蘭也跟著起身三人一同往住房馬車的方向走去。

    在目送娜蒂亞進入馬車後劍麒一回頭發現亞蘭的手正緊緊抓著他的衣袖「怎麼了?」

    「不……沒事……」亞蘭像是吃了一驚般放開他似乎他也是在無意識之間才做出了這樣奇怪的舉動。

    「不安嗎?」亞蘭是個十分堅強的孩子如果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情他不可能在無意識之間用肢體語言向他求救。劍麒伸手攬過他的肩卻發現他的衣服幾乎全都濕透了「冷汗?」他驚訝地皺眉是什麼讓這個孩子怕成這樣?唯一的解釋似乎就只有今晚路過的那一小批軍隊但是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不僅僅這麼簡單。

    亞蘭默默地跟在劍麒身旁走進馬車他連自己被劍麒拉到床沿上坐下都沒有發覺。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總不能放任他就這麼坐到天亮吧?劍麒歎了口氣在他的面前蹲下姑且就當他是被軍隊的事情嚇到般輕聲開口安慰道「別擔心有我在呢!」

    即使聰明如劍麒也不會完全明白亞蘭恐懼的真正由來。但是他的這句話卻恰好打破了亞蘭心裡最脆弱的那一點他冰涼的雙手環上了劍麒的脖子不可自制地顫抖著。

    沒有錯有他在呢這個男人的聰明睿智絕對值得他信賴。

    這樣想著亞蘭的心終於開始慢慢地平靜下來。

    軍隊到達的時候他正為了貝絲的事情感到憤怒所以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等到後來事情過去了他才感到一種晚來的後怕。

    但真正讓他覺得恐怖的是在不久前他終於想起那個和劍麒對話的聲音為什麼在潛意識中讓他感到耳熟。

    那個將領——是萊威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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