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叢魔本色 正文 354章 晚宴!
    被老祖宗承認的位子自然與私下裡爭來的不同,在座的主事沒人敢有哪怕一絲一毫的不敬之色,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新人換舊人,張哲的上位注定要有一部分人下台,然而令這些主事出乎意料的是,張哲並沒有趁此機會安插心腹。

    主事們自然不會認為張哲年幼不懂這些,他老爹張正斌不是還在這裡嗎?試問有幾個人敢拍著xiong脯說自己比張正斌更有手腕?所以主事們大都認為張哲在收攏人心,背地裡稍稍鬆了口氣,同時決定韜光養晦暫時不與大少爺為難。

    也因此,會議進行的異常順利,原是爭奪家主的角鬥場,如今卻成了張哲深入瞭解家族的良機。

    這一次會議一直持續到傍晚,已經餓得前xiong貼後背的主事們終於聽到了這一天以來最美妙的聲音:「這一天下來,想必大家也餓了,我已在前院備下酒席,接待諸位主事。」

    張哲說完,只見眾人長長舒了口氣,許多人已經mo著xiong口皺起眉頭,這些傢伙整日山珍海味的供著,用餐都由專人伺候,很是享受,如今這麼長時間滴米未進,有些不舒服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等諸位主事各自散去,張哲對張正斌說道:「我手下沒什麼可用之人,張浩就暫且交由父親『關照』了,這畜生勾結倭人,中間必定有陰謀,今夜無論如何也要套出點有用的信息。」

    張正斌似模似樣的抱拳道:「謹遵家主號令。」

    張哲苦笑,知道和父親閒扯這些沒意思,當下就扶著老祖宗去了前院宴席。

    張正斌等兒子離開,對手下吩咐一句,就拖著死狗一樣的張浩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

    院落裡,鍾伯早早的備好熱水,見張正斌行來,慌忙趕過去遞了塊稍稍燙手的毛巾,這是張正斌的習慣,忙碌了一天,喜歡將熱毛巾貼在臉上,覺得解乏。

    從鍾伯手裡接過毛巾,張正斌揮手制止那些忙碌的下人,鬆軟道:「不用麻煩了,我待會兒還要出去一趟。」

    鍾伯早就注意到仿如行屍走肉般被兩名手下扣押的張浩,目光有些閃爍,低聲問:「少爺成功上位了?」

    對於鍾伯,張正斌雖有些防備,但畢竟同生共死那麼多年了,加上今晚完成了一件大事,老懷大慰之下難免多說了兩句:「是啊,今後我這個父親要給兒子打工咯,呵呵,說來也怪,這麼多年我就從沒有像今天這麼輕鬆過,不過阿鐘,你且記住,如今張正義並沒有真正倒台,我們還當小心謹慎才對,只要他一天不死,小哲的位子就坐的不安穩啊!至於這小子——」

    見鍾伯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張浩,張正斌陰沉道:「他背宗忘祖且又與倭人有勾結,今晚拷問之後,理當立即斬除!」

    阿鍾目光一閃,恭聲道:「老爺放心,阿鍾省得。」

    張正斌簡單交代了幾句,便回到了前廳,畢竟年齡大了,jing神稍顯不足,想著待會兒還要和兒子長談,便趁著眾人參加宴會這段時間,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不知不覺中竟睡了過去……

    張哲與寶寶攙著老祖宗來到前院,見諸位主事已經找到位子坐了下來,便拍了拍手,大聲吩咐道:「開宴。」

    手托銀盤的丫鬟們魚貫而出,然而當食物一一擺上桌後,眾主事才現,富可敵國的張家居然盡拿些白水煮白菜,乾麵胡餅子,鹽醃白蘿蔔招待他們,肉食也不是沒有,全是少油無鹽的羊雜碎。

    這……這餵豬呢這是?諸位主事臉色鐵青,這些東西甭說讓他們往嘴裡吃了,就是看著也噁心啊!

    然而看向張哲與老祖宗桌邊,卻與眾人無任何不同,都是羊雜碎湯,白水煮爛菜。

    這祖孫倆耍什麼把戲?諸位主事悄悄將目光放在老祖宗身上,企圖看出點不妥來,然而老祖宗面對這些食物的時候,眼睛裡只有感傷,倒是張哲,也跟著深深皺起眉頭,似乎也吃不下去。

    「大家一定很奇怪吧,我準備這樣一餐招待你們,心裡只怕也在想,這些東西是人吃的嗎?對也不對?」老祖宗環視一眼,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滑落。

    諸位主事連道不敢,心下卻不以為然,這老祖宗不會病病壞了腦子吧?這些東西讓人怎麼吃啊?有些「膽子大」的已經吃了兩口,以為這些東西只是返璞歸真的作品,實則味道絕佳,然而吃到嘴裡才知道,味道比賣相還差。

    匆匆將食物吐到地上,順帶著乾嘔了兩聲,當真是一點胃口都沒了。

    老祖宗看著,眼睛裡有些黯然,張哲雖然葷素不忌,卻也僅吃了兩口就停下了筷子,胃裡也在不斷翻騰。當然,他知道老祖宗再正常不過,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目的,所以並沒有表現什麼不滿,淡淡依偎在老祖宗身邊,像個聆聽故事的乖孩子。

    老祖宗對他的表現很滿意,疼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歎息道:「乖孫兒,這這東西是不是很難吃?」

    張哲點頭,坦然答道:「回老祖宗,這些東西很難吃,孫兒也只是在軍中執行任務的時候,吃過一些與這差不多的食物。」

    「好孩子,你出生的時候我們張家已經是富可敵國,自然沒吃過這樣的食物。」老祖宗長歎一聲,搖頭道:「可你知道嗎?這些東西,你的太爺,太祖爺、包括奶奶在內,都曾經吃過這些食物,而且是當著主餐來吃。」

    「這些食物?……主餐?」張哲喃喃道,心說長期吃這種食物,人得身ti能受得了嗎?不過不管怎麼說,先輩們總令人敬佩。

    而老祖宗眼含淚光,嘶啞道:「乖孫兒,這羊雜湯是太爺平生最愛喝的湯,知道嗎,即使這樣的湯,你太爺平生也捨不得喝幾次。」想起往事,想起曾經那性格堅定,吃苦耐勞的丈夫,老祖宗再難以抑制情緒,不由淚如泉湧。

    「太爺他好苦……」張哲揉了揉鼻子,眼圈也紅了起來,心中已經隱隱猜到老祖宗派上這些飯菜的目的。

    「是啊,他真的很苦。」老祖宗點頭說道:「可就是因為吃著這樣的苦,才為張家打下這偌大一片基業,你太祖爺當年孤身漂流至南洋,又從南洋輾轉到這裡淘金,那一路的心酸,一路的驚險,如今又有誰能體會?」從碗裡舀了一勺羊雜湯,老祖宗喃喃道:「這,都是他們一生拚搏的血淚,永不屈服命運的汗水啊!」

    張哲一歎,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今天所擁有的,都是祖宗以血汗換來的,他覺得平日裡的享受很慚愧!

    「乖孫兒,奶奶今天和你說這些,就是想你知道,祖宗們創下這基業是多麼的不容易,讓你體會他們的難,他們的苦,讓你更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一切!」

    「老祖宗用心良苦,孫兒明白。」張哲含淚答應一聲,拿起一塊堅硬如青石一般的胡餅,就著腥臊的羊雜湯默默吃了起來。儘管這些東西味道不好,可他覺得很開心,覺得自己在慢慢體會祖宗們的人生經歷。

    老祖宗慈愛的拍了拍他,又轉向一樣感慨的主事們,問道:「諸位主事,老身今日用這等食物招待你們,其間用意,可曾明白?」

    「回老祖宗,我們明白。」諸位主事滿臉慚愧,異口同聲道:「老祖宗這是在警示我們,永遠不要忘記如今擁有的東西,得來是多麼不易,珍惜祖宗創下的基業。」說著,眾人動起手來對著滿桌食物風捲殘雲,一時間場中生出些許豪氣。彷彿祖輩們當年聚在一起時意氣風,指點江河。

    「是啊,是該珍惜這片基業。」老祖宗見火候已到,便將話轉移到正題上,「我們張家根為華人,如今卻身在異國,就像一顆豆苗種在麥田里一樣,可我們為什麼可以呼風喚雨?令那些雜毛番狗子不敢輕視?因為我們團結!因為我們勇於拚搏!因為我們,比他們更懂得吃苦!如果我們大家因為眼前的蠅頭小利而內鬥,那番狗子隨時可以傾覆我們,吞食我們,張家這百年基業,定當毀於一旦!」

    「老祖宗這是在給孫子匯聚人心吶,用心何其良苦?」在座主事們心裡長歎,卻不得不認同老祖宗的說法。

    「吃也吃了,說也說了,該如何抉擇,便請諸位細細思量吧。」老祖宗擺了擺手,面容盡顯疲憊之色,張哲宣佈一聲「散席」,便與寶寶一起攙著老祖宗回房休息。

    剩下諸位主事面面相覷,感慨一番之後,便各自退去。

    路上,張哲心疼道:「老祖宗胃口不好,不該吃那些東西啊,您的jing神傳下去就行了,這樣硬來不是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嗎?」

    老祖宗拍著張哲的手說:「乖孫兒啊,上行才能下效,該做的,不能因為任何理由而逃避。」

    張哲忍不住歎道:「可是做了,也未必能收到想要的效果。」

    老祖宗笑了笑,說道:「是啊,此番作態只能暫時穩住他們,最終結果如何,還要你一點一點滲透才行。乖孫兒啊,這個世界還是有感情存在的,那些主事也並不全是只求利益之人,有部分人對我們張家還是很有感情的,只要你真心待他們,他們自然也不會背叛你。」

    「孫兒受教了。」張哲抬頭望了望月空,飄忽道:「起風了,老祖宗早些安歇才是。」

    「雖然正義曾經證實過,可我還是不相信浩兒的血脈,抽時間你記得驗一驗,如果真流著我們張家的血,就給他一條生路,這……應該不難吧?」

    老祖宗話語中隱含哀求,這是從來沒有過的,看來她真是老了,有心無力了。張哲默然點頭:

    「煮豆持作羹,漉豉以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老祖宗再次一歎,在寶寶的攙扶下一步一步緩慢的tuo離了張哲的視線。

    看著老祖宗的背影略顯蒼涼,張哲搖了搖頭,喃喃道:「對不起了,老祖宗。」

    ……

    張哲來到張正斌的庭院時,張正斌還沒有醒過來,見父親睡的安詳,張哲也沒有打擾他,就坐在旁邊靜靜等待,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處理,儘管他也一樣疲憊,卻沒有休息的時間。

    一直到明月高昇,張正斌才緩緩醒來,眼見張哲就坐在旁邊,不由伸了個懶腰問:「這麼快就結束了?等了多久?」

    張哲搖搖頭:「您是累了,宴席都結束幾個小時了。」

    「啊,居然睡過頭了,近日來事情的確是太多了。」張正斌從床上坐起來,對門外喊道:「阿鐘。」

    「鍾伯也在嗎?」張哲隱隱覺得不妥,卻一時間不知哪裡出了問題,下意識的說道:「我來時沒有見到鍾伯。」

    「這樣啊。」張正斌叫了兩聲也就停了下來,嘴裡嘀咕道:「這麼晚他會去哪?」

    張哲心裡一動,急忙問道:「張浩還在?」

    張正斌不解道:「在我手裡還能跑了他?」

    張哲不理,匆匆離kai房間,抓過一名手下問道:「張浩關在哪裡?」

    手下立即指出地點,張哲也沒多說,馬上向關押的房間趕去,然而到了那裡才知道,張浩被老爺提走了,命令是鍾伯下的。

    一瞬間張哲百感交集,因為他明白,那個從小對自己比親生父親還要好的伯父此時卻背叛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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