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海面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應該可以用伸手不見五指來形容,至於那些小說上寫的,藉著月光照在海面上的光芒可以看清某某的臉龐,那完全是騙人的,起碼張哲在努力了幾次看不清周圍的環境後,徹底證實了這種錯誤。
天上有月光,遠處的確波光粼粼,可真正處在海面上的張哲才明白,那些只是視覺產生的一些特效吧,至少,周圍半米內什麼都看不清楚。
也許是渴了太久,再加上一天的暴曬,體內水分蒸完全後,張哲已經隱隱產生一些幻覺,當然,那些幻覺都是與水有關,至於傳說中的海市蜃樓,他還真沒運氣碰到,本想著死前見識一下傳說中的東西,卻不想這點要求都得不到滿zu。
掙扎著乾裂的嘴唇,躺在皮筏上面的張哲,此時連手指都懶得動一下。
他也曾試圖用she頭滋潤一下嘴唇,可到頭來嘴唇仍乾燥不說,就連she頭,也被硬生生刮出幾道血痕,估計現在給他食物,他也不可能吃的下去,就算勉強吃兩口,恐怕也得被she頭上的傷口給疼死。
由於被索亞和哈璨夾在中間,張哲可以輕易感覺到他們的情況,事實上,索亞和哈璨都沒有休息,並不是他們不想睡覺,只是怕睡著後再也醒不過來,這並不是空穴來風,原本就生機耗竭的他們,又怎麼可能擺tuo深度睡眠帶來的危險呢?
勉強動了動手臂,剛好可以碰到索亞xiong前的兩顆肉球,不知是心裡作用,還是事實如此,張哲甚至感覺索亞xiong前的兩顆肉球已經乾癟起來,想想都覺得好笑,可他卻笑不出來,因為他們同樣面對死亡的威脅。
感覺xiong口有異,索亞微微晃動了腦袋,出一絲微弱的聲音:「有事嗎?」為了保留住口中最後一絲濕意,索亞連少爺的稱呼都省略了。
這種時刻,當然是把話說的越jing簡越好,於是張哲問道:「你說,我們還能活多久?」
可以感覺出索亞聽到這話的表情,應該是在苦笑:「天知道!」
這時,張哲想到了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口號,此時再想這些,真是特別可笑,人有的時候就是太自信了,自信的都不知自己該姓什麼,和大自然相比,人就像螻蟻一樣脆弱,甚至可能不如螻蟻。
再想和索亞聊天,估計不會再有話題,至少在這種時候,沒人願意浪費自己的唾液,想到身旁還躺著哈璨,張哲忍不住想要關心他一下,於是像剛才的樣子,用手臂撞了撞哈璨:「哈璨,你還好嗎?」
回答張哲的是「噗通」一聲重物掉進水裡的聲音,張哲一驚,急忙向哈璨的位置探去,一mo之下,張哲的眼光霎那間紅了。因為入手的僅是不足十五厘米的空間,可以想像,一個成年人側身躺在不足十五厘米的空間裡,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難怪自己的身子舒展的那麼開,原來都是哈璨在暗中給自己讓地方,想到短暫的相處,竟會讓哈璨如此真心對待自己,張哲已經忍不住淚水流出眼眶,很少,但很珍貴。
響聲同樣驚醒了索亞,她也下意識的直起身子向張哲的位置探去,顯然是在擔心張哲的安全,人在潛意識的動作是非常真誠的,這一點,任何人都不會懷疑,張哲很感動,但卻找不到語言來感激,並且,他也沒時間去理會索亞了。
似乎是在激潛能,又或者是死亡前的迴光返照,總之,張哲在一瞬間充滿了力氣,他毫不猶豫的跳進海中,跳進哈璨滾落時的位置,無盡的黑暗,冰冷刺骨的海水,逐漸將張哲吞噬,張哲在第一時間向回游了兩米,一yao牙潛了進去。
仍是漆黑,黑的讓人心慌,海水的刺ji,使張哲雙眼絞痛,在這種黑暗中,睜眼和閉眼完全沒有區別。憑借腦中的判斷,張哲開始仔細mo索起周圍的水面,以及兩三米以下的深水區,張哲可以肯定哈璨沒死,因為,除了自己出的浮水聲,另外還有一個聲音。只不過被索亞的呼喊聲掩蓋。
距離哈璨落水已經近一分鐘了,可他還是沒能mo到哈璨的身ti,甚至連聲音都聽不到,這時候再找下去無疑是徒勞,況且,就算將哈璨救上來,面臨的也只有一死,唯一的區別就是渴死和淹死了。
但張哲沒有放棄,心中還是那句話——為求心安!
索亞在皮筏上面不停呼喊,喊得不外乎是張哲和哈璨的名字,對她來說,如果五分鐘之內對方沒有任何回應,那她也會跟著跳下去,痛痛快快喝上一肚子海水,然後淹死!
距離哈璨落水都快兩分鐘了,這兩分鐘的時間裡,張哲似乎耗盡了身ti中所有的機能,眼看就要支撐不下去了,如果換在平時,兩分鐘對於常年與海水為伴的哈璨來說,瞇一下眼睛就過去了,可此時此地,他生存的機會已經開始渺茫。
為了那虛無飄渺的一點機會,張哲可謂鼓足了力氣,他一直都在堅持,他已經決定,在耗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後,陪哈璨一起葬身在海中。
又向前游了兩米的距離,張哲的手忽然碰到一個物體,或者說,一個略帶絲絲溫度的物體,他渾身一個機靈,頓時緊緊抓住物體,從手上傳來的感覺可以肯定,這十之**是哈璨無疑了,張哲顧不得說話,一手拖著他的腦袋,另一支手飛快的向皮筏邊划動,黑暗中,只有索亞微弱的聲音給了他前路的方向。
終於,張哲拖著哈璨的身ti游到皮筏邊,顧不得net息,急忙將哈璨一條手臂舉向索亞,口中只有一句話:「拖上去!」
索亞現張哲沒死,並且成功救到哈璨,頓時激動的點點頭,一手扶住光滑的船幫,一手緊緊拉住哈璨,張哲鼓足了吃奶的力氣,終於將哈璨成功推到皮筏上,緊接著,他自己也在jing疲力竭的時候,跳到了皮筏上面。
再次離開海水,張哲已經連呼吸的力氣都要喪失了。他埋下頭,沉沉的睡了過去……
……
溫熱的液體在唇間流動,張哲貪婪的張開嘴唇,狠狠的吸著那一絲絲充滿血腥味的液體,直到再也吸不出來,他才不甘的放棄用力。
又迷糊了十幾二十分鐘,張哲終於感覺到週身被陽光溫暖,那種感覺很舒服,勉強睜開雙眼,一道刺眼的強光射入,刺得他雙眼生疼,並且有兩團紫色的陰影在眼瞼徘徊不定。
直到有過了十幾分鐘,他才逐漸適應這種刺眼的光芒,微微歪斜的睜開眼睛。
入眼就是一張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的臉頰,張哲認識這張臉,他是屬於哈璨的,看到哈璨還活著,神智稍有恢復的張哲,微弱道:「好……高興,你……還……活著。」
哈璨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只有目光中帶著一絲溫情,事實上,他的表情已經僵硬,再也做不出任何表情。如今能夠支撐他活下去的,就是張哲夜間的捨命相救了。
終於在液體入腹後兩個小時的時候,張哲徹底清醒過來,早在十幾分鐘以前他就現了哈璨手臂上的傷口,感覺嘴角間殘留的淡淡血腥,張哲已經肯定那是哈璨為救自己,把體內的血放給自己喝,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哈璨多少血,只知道自己身ti恢復了一些力道,甚至,他覺得可以再支撐一天!
勉強做起身子,張哲第一件事,就是yao破了自己的手腕,麻木的放進索亞口中,因為他現,索亞的情形並不比自己好多少,反而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刻,索亞就像個得到母ru的孩子,拚命的吸允起來。
感覺手臂不斷麻木,不斷的有液體抽離,張哲卻好像享受的樣子瞇著眼睛,哈璨嘴角動了動沒有說話,手指動了動沒有抬起,張哲知道那是在要求自己用他的血喂,保存自己的體力,支撐自己活下去。
張哲用眼神安慰哈璨,直到陣陣眩暈感強烈起來,他才借助右手的力氣,將左手從索亞的嘴邊抽離,索亞很滿zu,依舊昏睡過去,只有哈璨眼眶深陷,看起來支撐不過今晚。
看著茫茫無際的大海,張哲狠狠的抽了口冷氣,他知道,今天是他們最後一次享受陽光了。
此時的張哲沒有掙扎,沒有想法,腦中一片空無,靜靜體會著天地間那種空寂的感覺,他微笑,微笑著迎接生命最後的時刻。
可當人靜下來的時候,感應能力強大的驚人,在這茫茫海面上,他突然聽到一聲及其輕微的汽笛聲,以為那是錯覺,可當他看到天際盡頭的一個小黑點時,他笑了,自己的命,真是不該絕啊!
感歎一聲,張哲tuo去衣服,鼓足了力氣在皮筏上揮舞起來,黑點在眼前逐漸放大,汽笛聲也愈加響亮,直到他揮舞的沒了力氣,那個黑點才終於透露出船的輪廓,令張哲意外的是,那竟是一艘小型游輪,應該是私家出海遊玩所用,看上去非常豪華。
而那游輪上面的人,顯然也現了張哲他們三個,慢慢靠近過來。船欄杆處站了好幾個人,看起來樣子十分年輕。
張哲緊了緊腰間的那把沙漠之鷹,既然給了他機會,那他就一定要好好利用,即使殺死船上的所有人,換來自己三人一命——值了!
幾名活潑的年輕人並不知危險來臨,反而非常熱情的叫喊起來:「嘿,遇難的朋友,別害怕,我們一定會救你上來!」令人意外的,船頭上居然有一名華國人,並且這句話,就是由他用華語喊出的。
張哲沒有理他,仔細觀察起對方的游輪,果然如自己所想,只是一艘私家游輪,實在不敢想像這游輪能不能帶自己離開這片海域。
將船貼到近處,兩個白人小伙子垂下旋梯,張哲最先爬了上去,沒有過問索亞和哈璨,反而第一句話就是對這兩個白人小伙子說的:「你們的船還能有幾天的油料?夠不夠離開這片海域,或者說,能不能安全著6?」
對方顯然很奇怪他的問題,卻還是回答說:「很多,航行一個禮拜都夠了。」
得到滿意的答覆,張哲頓時鬆了口氣,手扶著欄杆,指著皮筏上的索亞和哈璨說:「我的兩個朋友沒力氣自己登船,希望你們可以幫助。」
其實這點不用他自己說,對方也已經看出來了,當下,那兩名白人小伙子跳到皮筏上,用救生繩索將他們二人困住,由眾人合力,將他倆從皮筏上救起。
徹底安全後,張哲癱軟的坐在地上,捏了捏酸麻的手臂說:「我需要藥物和淡水。」他把目光投向船中的三個女孩,接著說:「如果可能的話,最好幫我做兩碗粥。」
三個女孩愕然盯著這個失魂落魄的男人,離著老遠都能聞到他身上的腥臭味,自己救了他,一句感激不說,居然還那麼多的要求,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看膚色應該是亞洲人,想來就是那些自以為高貴的高麗棒子了!
女孩們心裡不快,卻沒有說話,但那幾個男人就受不了了,指著張哲說:「喂,朋友,我們救了你,你至少也要說句謝謝吧?」
張哲眉頭凝成一個川字,看著指向自己的白人小伙子冷笑一聲:「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這次我饒了你,下次若再敢指著我鼻子說話,我一定將你丟到海裡餵魚!現在,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那名白人小伙子頓時怒了,臉色難看的罵道:「可惡的黃皮豬,這裡哪輪到你來囂張?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丟到海裡喂鯊魚去?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這片海域上只有我們這一艘遊艇經過,所以你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追究我們的責任!」
「好吧,小子,你罵的對。」張哲聳聳肩,指著被牙齒yao傷的手腕說:「可我再等下去,傷勢會非常麻煩,你也不想我就這樣死在這裡吧,到了晚上會很晦氣的。」
張哲提到夜晚,又提到死亡,這幫年輕nan女果然有些害怕,剛才說話的白人冷哼一聲,轉頭命令道:「茱蒂,你去給這混蛋拿些傷藥,在給他點清水,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了,我們去救他兩個同伴!」
說完這話,白人小伙子轉身就走,似乎和張哲這種忘恩負義之人多呆一秒鐘,都會影響他的心情。
其他人自然也沒心情理會張哲,都隨那白人小伙子走開,張哲微微一笑,本想出一聲感歎,卻又收了回去,因為一個小男孩,很小很小的小男孩,大概只有五六歲,小男孩很可愛,看上去圓圓的。
這不表示他很胖,相反,他非常瘦小,那圓是表現在他的五官方面,圓圓的大腦瓜,圓圓的眼睛,圓圓的鼻子,圓圓的耳朵……總之,就是一個圓。
看這小子跟自己微笑,微笑中還帶著好奇,張哲忍不住問道:「小傢伙,你難道不怕我嗎?」由於小傢伙頭的顏色關係,張哲選擇了英語。
果然,小傢伙聽懂了這句話,搖了搖圓圓的腦袋,天真的說:「哥哥說,『那傢伙是個混蛋!』我好奇,就想看看混蛋長的什麼樣子。」
小傢伙搖頭晃腦的學著哥哥的語氣,卻沒現,張哲額頭已經佈滿的好幾層黑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