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美地艷 VIP章節 第二卷:厄運當頭 第225章 盟友
    第225章盟友

    孫水侯自由了。龔歆卻難受了。

    在辦公室裡,他倒背了手,不停地踱來踱去。表面上,像是很平靜;心裡頭,卻像是蕩起了沖天的波瀾,又氣、又惱、又窩火!

    桌上的電話鈴響了。他趴在桌子上,仔細地看了看「來電顯示」,走開了。

    秘書上前看了看,是庾省長的電話號碼。

    「是催你向孫水侯道歉吧?講」秘書看了看他,偷偷笑了。

    這位秘書,年紀不大,官場上的事情卻是格外精通。他原來是給老省委副書記當秘書,省委副書記退休後,組織部原本要安排下派某市當副市長;他卻推辭了這次任命,願意繼續留下了當秘書。他覺得,省政府領導的秘書,與一個副市長相比,差不到哪兒去。

    接著,電話又響了。龔歆一看,是省人大主任打來的。

    「哼,一定又是逼我道歉的。」他看著電話號碼,神經質地喊了一聲,「這些人怎麼了?我一心一意地反腐敗,難道錯了嗎?」

    「龔省長,別上火了。」秘書勸告他,「你就這麼挺著,他們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可是,我不道歉,他們不干呀!」

    「哼,不就是人大那些快死的老棺材瓤子嘛!怕他們個啥?一個個無職無權,就知道一天到晚發牢騷,瞎起哄……沒事,只要你挺過這幾天,就風平浪靜了。」

    「叮鈴……」正說著,電話又響了。

    「哦,這個電話,你得接了。」秘書看看來電顯示,立刻拿起話筒,放到了他的手上。

    「喂,龔歆省長嗎?您好!」電話時的聲音甜膩膩的,但是顯得很友好,也很客氣。

    「噢,是杜部長,你好你好……」龔歆聽出了對方的聲音,十分高興。

    「對不起,我的犬子反腐心切,莽撞抓人,給你造成了麻煩;我在此向你道歉。」

    「誰?犬子?」龔歆一下子沒聽明白。

    「呵呵,就是薊原市紀委書記杜曉龍啊,他是我兒子。」

    「哦,那個杜書記……是你家大公子啊!」龔歆這才恍然大悟,「他讓檢察院抓捕行賄嫌疑人,是為了反腐敗,是正義之舉啊,怎麼莽撞了?」

    「我聽說,他抓的人是省人大代表,現在很多人逼著他道歉?另外,有些人知道這事是你指使的,又逼著你道歉;老朽心裡慚愧啊,對不起龔歆省長了!」

    「呵呵,沒事兒,一人做事一人擔。你告訴貴公子,有我頂著,沒他什麼事!」

    「謝謝龔歆省長,你真是大人有大量,遇事敢為部下擔當;像你這種品格的幹部,現在真是太少見了。」杜部長說著,感歎地唏噓了一聲,「不過,我覺得,你這麼做,也沒有什麼不妥。反腐敗,人人有責。總不能因為一次行動失誤,就興師問罪吧。再說了,不採取點兒手段,腐敗分子能挖出來嗎?我們有些領導幹部啊,嘴上喊反腐敗,可是,一觸動他們的部下,他們就不高興了。」

    「杜部長,你的意思是……」龔歆覺得對方話裡有話,順口追問了一句。

    「龔歆省長,嗨,不瞞你說,那個老金,我們也是盯他多少年了。據群眾反映,過去他當廠長的時候,一個月掙幾百元工資,生活很樸素,身上穿的衣服啊,就是工廠的工作服,人稱外號『貧協主席』。自從認識了這個孫水侯,嗯,自從孫水侯中標當了廠長,這個老金就像就換了個人似的,西裝革履,一身名牌。據說,他還給他的小姨子投資做買賣。嗯,就這,能說他與孫水侯的關係是清白的?還有,他和他的小姨子,實際是情人關係;多少年了,影響不好嘛!呵呵,這是私生活,我們不便說三道四,可是,這說明,他的情趣不高尚啊!」

    「杜部長,看來,你很瞭解情況啊。」

    「呵呵,我瞭解這些,也只是根據群眾的反映和一些舉報來信,真要是核實,還得*檢察機關採取一些手段、措施……不抓孫水侯,老金的事情就暴露不出來。他依仗自己是庾省長老部下,在咱們省裡橫踢亂踹,簡直像一頭毛驢子,無法無天了。」

    「這個人的問題,是應該解決了。杜部長,老金是個廳級幹部,難道,你沒有找他談過話,批評批評他?」

    「這……我們哪兒敢隨便批評?」杜部長像是滿肚子牢騷,「對『北方重化』的幹部,我們稍微批評幾句,庾省長就拉下臉不高興了。說什麼,要保護企業幹部的積極性。還說什麼,現在企業改制了,不能用黨政幹部管理模式去管理企業家。呵呵,時間一長啊,我看這企業幹部就沒人敢管了。像『北方重化』那樣的單位,就要成為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獨立王國了』。」

    「沒事。杜部長……」聊著聊著,龔歆覺得彼此的話題有點兒走調,不得不言歸正傳,「企業雖然改制了,但是,企業家也是黨的幹部的組成部分。以後,他們有了毛病,組織部門該管的還是要管;該批評的還是要批評。像老金這樣的人,再任其胡鬧下去,就容易犯錯誤了。」

    「龔歆省長,謝謝你這麼理解我們的工作。真不虧是部裡派來的幹部。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只要你發句話,我老朽就是頭拱地,也要盡量去做!」

    「謝謝,杜部長客氣了。」龔歆說完,放下了電話。

    「這位杜部長,像是對庾省長有些看法啊……」龔歆放了電話,自言自語著。

    「豈止是看法。」秘書妝過了他的話碴,「他們之間,意見大了去了!」

    「怎麼回事?」龔歆楞了楞,「難道,就是因為前幾年……杜部長免過庾明的市長職務?」

    「那件事,早就過去了……可是,這幾年,情況越來越不妙。」

    「怎麼個不妙?」

    「自從庾明當了省長,組織部的行政經費一年比一年少……」秘書眨了眨小眼睛,開始散佈起了官場秘聞,「雖然年初預算數額不少,但是,一到壓縮經費,組織部就首當其衝。嗯,今年,組織部原定全省要聯的,人家把專家都請來了。可是,因為經費不到位,不得不半途而廢。」

    「呵呵,這位庾省長……怎麼這麼糊塗?」龔歆搖了搖頭,「組織部那種地方,你也敢忽悠他們?到年終考核幹部,不怕人家給你穿小鞋,說壞話?」

    「要說這位庾省長,德才兼備、年富力強,倒是個人人稱頌的好省長。可是,他自恃有才,也太傲了。人際關係越來越緊張。嗯,聽說,前些日子組織部搞民意測評,他的贊成票可不多呀!」

    「這種事兒,不要亂說。」龔歆衝他揚揚手,覺得這位秘書今天的話太多了。

    「龔省長,這不是我亂說,是組織部的一位處長告訴我的。當時測評時,他就是負責計票的。連他都為庾省長擔心呢!」

    「這一把手啊,處於矛盾焦點,堅持原則難免得罪人。要想四面討好又做不成什麼事。呵呵,當家人,不好當啊!」龔歆感歎了一句,像是要為今天的談話來一個總結了。他不能與一個秘書這麼隨意地議論自己的省長。何況,過去他們還是好朋友呢。

    但是,自從來到這兒上任,他確實有一種孤零零的感覺。他單槍匹馬,沒有朋友啊。真要是遇見什麼事兒,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庾明雖然是自己的好朋友,但是,現在畢竟是君臣關係,難免有某些利益上的紛爭和不愉快。剛才,杜部長的一席話,雖然有點兒出格兒,可是,他聽起來卻感到了一絲絲的溫暖和愜意。今後,兩個人會成為政治上的盟友嗎?

    「光、光、光……」新購置的汽錘,重重捶打著一塊巨型的鍛件。這如雷的吼聲,撼動了天,撼動了地,也撼動了籠罩於工廠裡的那股晦氣、那股因為孫水侯被抓而漫延開的令人沮喪的情緒。

    經過檢察院一番折騰,孫水侯沒有心思上班了。他將公司外部事務交給林工,內部事務委託給李英娣,自己則悠哉游哉地休起閒來。

    是的,他沒法工作,沒法上班。他的心裡很亂,甚至有些擔心。

    想起那天被抓到警車上的情景,他就心有餘悸。幸好,自己有省人大代表這個社會地位,那些檢察官還沒有對他動粗。要是真的上了「手段」,他這把老骨頭就搭進去了。

    實際上,讓人家關一關、審一審,倒無所謂。他孫水侯自從戀愛越軌被開除廠籍成了流氓,他就沒少與公安、司法部門打交道,刑訊逼供的事兒他也親身經歷過。這一次檢察官修理他,不過是家常便飯,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作為從世道上闖過來的人,他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讓這些人關幾天,算個什麼事兒。

    可是,這一次,他覺得事態有些嚴重。

    這一次,檢察院表面上是整他,實際上盯的是老金。當年,自己與李金鑄競爭廠長,確實是*「銀彈」取勝的。但是他沒有行賄。他是*自己手裡有十幾個億的資產做後盾,老金也是為了保證工廠的收益才力挺他中標的。事後,老金的小姨子做買賣,沒有錢,向老金借錢,老金的老婆子大哭大鬧,說什麼也不借。他孫水侯是看到老金夾在老婆和小姨子之間太為難了,出於同情,才為他的小姨子贊助了40萬元;當時,老金給他寫了欠條,他還不要,想要把這張欠條一撕了事。這一次,真是多虧有這張欠條了。不然,他和老金都說不清楚了。

    過去,在他的印象裡,「北方重化」是一個龐然大物。是庾省長親自領導的企業。有庾省長這座*山,誰也不敢來搗亂生事的。可是,這一次,有人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沖老金下手了。難道,這庾省長的位置……

    越想,他越是覺得形勢不妙,所以,他想從工廠的事務中暫時撤離出來,好好想一想,也好好觀察一下局勢。於是,他將工廠的事務幫了個安排,就悠哉悠哉當當起了逍遙派。每天到廠院裡來遛噠遛噠,工廠的事情卻是不問,也不處理。

    正想著,只見前面走過一個人,一看,原來是廠部陳調度拿了一迭子報表,走到了鍛造車間門口。那位老鍛爺師傅看見他,便敞開了大嗓門子問:「老陳,焦炭漲價了,還買不買啊?」

    「等等,我請示一下。」陳調度拿出了手機,「喂,英娣啊,焦炭的事兒,怎麼辦?」

    「照常買。」英娣回答說。

    他點了點頭,向老鍛爺傳達了廠部的指示。

    孫水侯這一撒手,秘書李英娣可真成了大忙人。

    剛剛回了陳調度的電話,自動傳真機又吱吱地響了起來。

    收起了傳真件,外部電話又響起音樂彩鈴。

    「李秘書,這個季度的貸款規模可能要壓縮了。你們還需要多少貸款,抓緊打報告。」這是銀行辦事處主任的電話。

    「請留280萬。」

    「好吧,明天你們派人過來……」

    接著,又是定貨的、催貨的、簽合同的;外部的、內部的……一件一件,接踵而至。

    忙忙碌碌的日子,就這樣開始了。她並不覺得累,更沒感到有什麼困難。成堆的公務,在她這兒處理起來得心應手,俐俐落落。每當她拿起電話,向孫廠長請示一些大事,他就會耐人尋味地送給她那句話:「你看著辦吧,你怎麼處理我都放心。」

    唉唉!也許是情有所繫,天生就拆不開吧!她這個為父復仇而深入狼窩的神秘鬥士,今天卻真得要與狼共舞了。當她撤回了舉報,思想上已經做好了接受懲罰的準備時,孫水侯並沒有怨恨她,反倒是更加信任她了。

    「這些事情,以後你就全權處理了。」孫水侯接過她的辭職報告,連看也沒看就扯碎了;接著,他遞給她一紙文件,那是他向她授權處理某些業務的項目清單。

    「孫總,你為什麼這樣?」她疑惑地看著他,以為他在搗什麼鬼。

    「嗨,英娣啊,我這個人,可不會記仇……」他笑了笑,「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也許,從那個時刻起,她就有了一種新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不再為原來那個初始的目標應付這兒的工作了;一種新的生活開始了。她的一顆心,從此真心實意投在了她所熱愛的這些工作上。她與這個公司、與這個屋子裡的一切事務化為了一體。

    本來,這所工廠就是她們老李家的。過去,爸爸在這兒當過車間主任,奶奶在這兒當過黨委書記,她爺爺,還是這所百年老廠的創始人呢!這一改制,就改到孫水侯這些個體戶手裡了?

    不知不覺,時鐘敲響了四點,電話鈴聲稀落落的了。她處理完了最後一批文件,長長地喘了一口氣,斜著身子懶懶地躺在了沙發上。

    金色的夕陽透過落地窗照射進來,屋子充滿了暖暖的氣氛。

    她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接著,像是第一次走進這個屋子裡,睜大了眼睛,細細地欣賞起了辦公室裡的物物件件。

    豪華的寫字檯、精緻的壁燈、天藍色的屋頂、氣派無比的書櫃、燦爛的鮮花……林林總總的飾品一件一件在她眼前閃過……

    此時,那個被她挪了位置的保險櫃,靜靜地呆在屋子一角,依然充滿了神秘的氣息。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神色一動,站起身來,躡手躡腳地來到了櫃前。

    她伸出手去,輕盈的手指在保險櫃的暗鎖前下意識地一摸……

    「吱扭……」一聲響,保險櫃竟自動開啟了。

    她驚訝地朝裡一看,那具骷髏消失了;櫃子的中央,放置了自己剛剛拍攝的那一幅穿了江南秀女服裝的藝術彩照。

    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然後懷著一副疑惑的神情,慢慢拿起了照片,不知不覺就翻轉過來。

    照片背面,題了一行字,那是她熟悉的字體:我心中的紅葉,你終於回來了!

    啊!看到這行字,她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這個孫水侯,把我當成了當年的媽媽!

    她迅速地放回了照片,將手指拄在發暈的額頭上,懵懵地退回到沙發上。

    這時,傳出了「光當當」的一聲響,保險櫃自動關閉了。

    她躺下來,呆呆地望著屋頂裝飾的那片藍色的天幕,陷入了苦苦的思索……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