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釜底抽薪
中午,我在季小霞送來的飯盒裡扒了幾口飯,接著又翻閱起了「股市辦」送來的股市分析報告。
……
熊榜:
薊原鋼鐵(248976不)──主力進出指標中線下穿長線形成死叉。處於弱勢區。動量賣盤壓力重。換手率0.44%為交投低迷區。
熊榜:
薊原礦機(243660)──主力進出指標短、中、長三均成平行下行趨勢。處無效區。動量動量小。換手率0.22%處於交投低迷區。
熊榜……
熊榜……
……
唉!我在政府工作期間,辛辛苦苦將兩大企業上了股市,卻出現了這樣的結果。本想*此弄一筆資金,卻因為楊健和呂強搗亂,企業管理滑坡,效益下降。股民們失去了信心,兩家企業的股票始終在熊市裡徜徉。
聽說南方的一個城市也上了一套與薊鋼一模一樣的特殊鋼生產線。這家企業實力雄厚,正在尋找一家相同的鋼鐵股份借殼上市。他們有當地政府力挺,來勢洶洶。這個薊鋼,弄不好就是人家的盤中餐了。
怎麼辦?
我的耳朵周圍,是一片鼓動我收購的喊聲;
可是,趁人之危將其納入自己的旗下,呂強惱羞成怒不說,孔書記那兒、鐵玉那兒、鞠彩秀那兒,以後見了面怎麼說話?
不過,南方那家企業的動作越來越明顯,咄咄逼人,磨刀霍霍,連薊鋼的職工都在議論紛紛了──
唉唉!顧不得那麼多了──什麼人情恩怨?什麼政企關係?救市要緊!不管是北方重化所有,還是薊原市政府管轄,企業的稅收,最後不都要進入共和國的財政金庫嗎?
再說,採取收購措施,也是給呂強一個教訓。讓他認識到:企業管理要遵守市場規則,不能用他那種流氓手段、隨心所欲就可以把企業搞好的。
於是,我不得不撥通了省長的電話。
到了傍晚,市政府封鎖「北方重化」車輛的禁令未除,上訪司機們也未撤離。
公司的院子裡,停滿了40輛安裝了警燈的大小客車。這些車是省公安廳按照省長指示從別處借來的,以保證我們公司職工的通勤需要。這些車在薊原大街上橫衝直闖,無人敢阻攔。這位公安廳長,可真是以實際行動為企業保駕護航了。
接到省長的答覆意見,我立即召開了緊急會議。
「楊總,你立刻派人到自來水公司總經理,要他們幫我們做一套應急方案,防備呂強為企業停水。」
總拿起手機走了出去。
「老金,你看一下,我們進料的運輸車隊,還有銷售公司的車隊……」
「沒問題,」老金自信地揚起了頭,「那些車都是租用第一運輸公司的。他們兩個月沒攬到活兒,職工們連基本工資都開不出去。這批貨物救了他們的命。警察要是敢攔他們的車,司機們就得找呂強拚命!」
「小金,注意上訪人員的動向,我們盯的人是呂強……」
「是!」
這時,楊總走了進來,他說:「水沒有問題。北方煉油廠有戰備水井,其他廠子有備用管線。他們的工程師們已經試運第二套供水方案了。」
「好吧。」這時,我望著急得直冒汗的財務總管,說:「你發言吧!」
「剛才,鞠彩秀局長來了電話。她們金庫裡確實沒有開工資的錢了。鞠姐的意思是……」她求救似地看著我,「能否拿出五百萬來,讓離退休的老同志先開支……」
唉,你這個鞠彩秀啊!我搖搖頭,歎了一口氣。
「庾總,這兒有孔書記的批條。」她顫抖著一雙手,把條子遞到我手裡。
條子上是市委孔書記的手跡:
庾總,具體是非後理。社會安定要緊。請撤離上訪的職工,再彩秀一把。
「照辦!」我思索了半天,痛苦地做出了這個情不自願的決策。
我看到,人們臉上的表情放鬆了些。
「不過,咱們一碼是一碼。」早晨,風雪中被堵車的一幕再次躍到我的眼前,「就衝他呂強這一手,他必須付出沉重代價!」
我把手攥成一尊鐵拳,使勁兒地朝著紅木桌案砸下去。砸得我的同事們一個個吐出了驚悸的舌頭。
待各項具體事務處理完畢,我正式傳達了董事長的指示,並派老金和財務總管立即飛往上海,擇機實施收購。
「接到我的命令,你們必須立刻下手,不能心軟!」
上訪的司機們已經撤離了。呂強的攔車令仍沒有解除。公司員工們不得不改變了以往的回家路線,像二等公民一樣溜回家中。我坐在市公安局的那輛白色現代車裡回家,心中疑惑不解──
顯然,呂強還沒服氣。可是,既然我看孔書記的面子答應給你們錢,又撤離了上訪人員;你作為回報,就應當撤銷攔車令呀,現在,我給了你們薊原市政府面子,你們卻仍然板著臉裝王八蛋,這也太不仗義了吧!
暗淡的太陽為一團團濃霧遮住了。嶄新的現代轎車亮起了雪亮的燈光,朝著那條渺無人跡、別墅林立的小路飛馳起來。
楊健登上了海港碼頭,一股股愁哀淒涼的薄霧緩緩向他襲來。猶如他的心情不斷地沉落著、濃縮著,漸漸濃縮為難以忍受的恐懼。
離開考察團,就像大雁離群。他的神經陡然緊張了。
多虧團裡給了兩個多小時的自由採購時間,給了他得以逃脫的機會。
當時,他神志恍惚地站在這個商場第十二層樓的窗前,看著樓下同行的夥伴們焦急地呼喚著他,心裡充滿了害怕和恐慌。他知道,只要他不出現,這個團的人便不會輕易離開這個地方。一旦出現了叛逃的事,擔任團長的人回國之後就接受上級的處分。此時的他們啊,是真的怕他楊健走失,還是為了自己免於懲罰?他不知道。反正,他看到團長帶頭呼叫了。他好像聽到了那一聲聲如泣如訴的呼喚。這呼喚似病人的呻吟,不斷地折磨著他,使他的神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此時,理智告訴他,得快點兒甩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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