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府。
這些日子來,最苦命的人是程懷寶,為了對付魔門的兩個叛徒,他殫精竭慮,事必躬親,經常三五天不見人影。由於他還是沒有完全信任如月如霜兩個丫頭,因之他硬要無名瞞下了鐵血神武堂與神棍小鐘的存在。
至於本應是主角的正宗魔門之主無名,這段日子卻清閒得緊,做起了完全的甩手大掌櫃,每日窩在房中煉丹,將所有事情都丟給了他的好兄弟。
這天清晨,如月與如霜兩個丫頭一如往常一般一端面盆,一執面巾,行了進來。
站在無名身後為他梳理長髮的如月小臉上現出一個遲疑的神情,顯然心中有話,卻在猶豫是否該說。
就在她心中萬分矛盾的當口,無名忽然道:「如月想說什麼?」
如月一驚之下,手上一顫,「錚」的一聲脆響,牛角梳摔落在地。
如月慌張道:「如月笨手笨腳,請公子莫怪。」
無名淡然搖頭道:「如月心神不寧,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如月轉到無名的正面,鼓足了勇氣道:「公子,萬一……萬一廖風與耿天楚不肯投降,難道我們真的要將聖宮之秘大白天下嗎?」
無名的紫眸望了如月一眼,緩緩道:「如月捉過兔子嗎?」
「嗄?」如月怎都沒想到無名會問出這麼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愣了片刻才道:「如月沒抓過。」
無名淡然道:「當兔子藏在洞中時,若不將它逼出來,如何去抓?」
如月秀眸倏然一亮,恍然道:「如月明白了,寶爺用的是引蛇出洞……不!應是打草驚蛇的計謀。寶爺也真夠毒的,就算廖風智計再高,識破此計,也絕不敢冒聖宮之秘大白天下的風險。唉!智計方面如月遠及不上寶爺。」
無名淡然搖首道:「如月只是關心則亂罷了。」
被無名說中了心事,如月的秀眸一黯,幽幽道:「只是……只是不曉得大長老現在怎樣了?按理說大長老決不會由著廖風他們胡來的。」說話間她有些遲疑的眸光望向無名。
無名並未在意,隨意道:「如月不用多想,用不了多久,一切就會水落石出了。」
說話間,程懷寶興沖沖行了進來,一屁股坐在了無名的身旁,將手中拿的那頁紙遞在了無名面前的桌上。
無名將那頁紙拿起看過,轉手交給了如月,口中道:「小寶怎麼看?」
程懷寶得意洋洋道:「兩隻甕中之鱉,一切盡在我的算中,到時候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如月凝神細看,只見紙上寫著:我等願降,敬請聖尊還宮。下面落款是廖風。
無名眉頭忽然一蹙,道:「如霜倒水怎麼倒了這麼久?」
如月躬身一禮,剛待出門去找如霜,如霜已然一臉惶急的從外面行了進來,一進門便急道:「公子,方纔如霜接到漢中府急報,有三個幫派要對公子的雙尊盟不利。」
「什麼?」程懷寶已自椅子上蹦了起來,惡狠狠道:「是哪個王八蛋竟敢招惹老子的雙尊盟?」
而無名雖然沒跳起來,但一雙紫眸中暴射而出兩道蘊含無限殺氣的妖異紫芒,聲音奇冷如冰道:「這是什麼時候的情報?」
如霜恭聲道:「回稟公子,密報自漢中府傳至常德,用了十五天時間。公子與寶爺不用太過擔心,遵照姐姐的吩咐,漢中府的密探已設法將這份情報交給了千手地丁紀中,所以雙尊盟應該已經有了準備。」
聽了如霜最後這句話,無名與程懷寶明顯鬆了一口氣,只要有準備,憑雙尊盟現有的實力,只要不是三教五門這等超強的門派,還有一拼的實力。
程懷寶重又坐回椅子上,邪氣的臉上難得在倆姊妹面前現出一個真誠的笑容,說道:「如月、如霜倆丫頭,這個人情寶爺記住了。」
如霜連道不敢,一雙秀眸卻始終盯著無名。
無名的嘴角掛起一絲笑容,輕聲道:「你們倆個丫頭很好,我沒有看錯你們。」
簡單的一句話,卻令如月與如霜的心中盡皆生出一分喜意,這是無名第一次誇獎她們。
無名面色重又轉為凝重道:「小寶,聖宮的事情咱們不能再拖了。」
程懷寶點點頭道:「嗯,木頭你到底還想不想要聖宮中的人手,最省事的方法莫過於殺光,直接乾脆,也省了許多麻煩。」
無名無可無不可的看向如月道:「如月以為呢?」
如月恭聲道:「公子乃是聖門之主,執掌生殺大權,那些叛徒的死活,全在公子一念之間。不過如月以為,聖門本已實力凋零,大長老十餘年心血才造就了聖宮現在的規模,若毀於一旦,確實太過可惜了。」
無名思索片刻,紫眸中閃過兩道決斷的紫芒道:「此事無論如何要在十天內解決,能收服便收服,若實在不行,也決不能拖了。小寶,說說你的計劃。」
程懷寶點點頭道:「就這麼辦。我心中有兩個計劃,那兩個叛徒想要咱們進入聖宮,擺明了想玩關門打狗的把戲。當然他們也知道咱們決不會答應,此舉不過虛晃一槍,重又將鞠(蹴鞠的鞠,那時代沒有足球這玩意)踢到了咱們腳下。我的打算是將他們誘出來,或在外面設伏襲殺,或是乾脆調虎離山,直接領一支人馬衝進那鬼的聖宮,端掉他們的老巢。」
如霜想說些什麼,但方自張開口便想到自己的身份,又將話咽到了肚子裡。
如霜的神情落在了程懷寶的眼中,程懷寶邪笑道:「如霜丫頭有話就說,寶爺與你家公子可不是咱們大明朝那位昏君,不會因為你說錯話砍了你的腦袋。」
如霜有些不敢確定的看向無名,無名淡淡的點了點頭道:「寶爺的話就是我的話,你們倆個記住。」隨後他又覺得有些不妥,斜了一臉得意神情的程懷寶一眼又補充道:「在正事上如此,至於其他無聊的事,他說什麼你們都可以當放屁。」
霎那間,得意的神情便僵在了程懷寶的臉上,此時他臉上表情之古怪,引得如月如霜倆丫頭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邊笑邊響亮的應道:「婢子遵命!」
程懷寶氣也不是笑也不是,面上裝出一副惡狠狠的神情道:「什麼叫無聊的事?木頭你給我說清楚。」說著說著他自己也笑了出來,說起無聊的事,他確實幹的不少。
無名面上一整道:「現在不是玩笑的時候,如霜你有什麼話要說?」
如霜小臉上笑容一斂,正容道:「公子,寶爺方纔所說的兩個法子,婢子以為有些問題。」
程懷寶奇道:「寶爺想出來的天才主意能有什麼問題?」
如霜道:「啟稟寶爺,如霜以為我們的實力有些不足!雖然公子與寶爺武功高強,但咱們這一邊真正能派上用場的高手除了您二位外便只剩下十龍衛。敵人那方,廖風與耿天楚都是大長老悉心栽培出的一流高手,功力之深絕對不可小覷,何況耿天楚統領一百虎衛,廖風統領五十豹衛,功力雖及不上大長老直屬的龍衛,身手也都在二流左右,不可輕視。而且聖宮中還有十多名龍衛,若是他們也站在廖風那一邊,只怕……」
程懷寶大頭連點道:「不錯不錯,分析得頭頭是道。」對如霜說著話,他的眼睛卻在看無名。
無名接收到程懷寶的眼神,憑他們倆兄弟的默契,他又怎會讀不懂兄弟眼神中的意思,沒有猶豫,紫眸中回復了一個確定的眼神。
程懷寶摸了摸下巴道:「想來不只是如霜丫頭,如月你也有這等想法吧?」
如月乖乖的點了點頭,她確是想不通寶爺哪來的這麼足的信心。
程懷寶一臉舒意的揭開了謎底:「這次隨我們兄弟一塊來的,還有一批精幹人馬,實力強大到足以能將你們那狗屁聖宮掀個底朝天。」
倆姐妹臉上同現驚容,她倆是專門負責情報的,統管著魔門龐大的情報網絡,自然最是清楚無名與程懷寶的實力,這時聽說他們隱藏了如此龐大的一股力量,哪能不震驚莫名。
與此同時,她們心中又或多或少的有了那麼一絲失落,原來公子還是沒有完全的信任她們。
眼見兩張生得一模一樣的小臉上那微有些失落的神情,程懷寶噗嗤一笑道:「怎麼?你們倆丫頭是不是覺得無名將這秘密瞞了你們,心裡有些怨氣。」
不等兩姐妹有什麼表示他已接著道:「其實無名很信任你們倆個,只是寶爺我習慣做小人,要他將這事瞞住你們。如果你們要怪,怪寶爺就是。」嘴上這麼說,這小子卻一臉我是小人我怕誰的得意神情,哪有半分愧疚的模樣。
望著程懷寶那一臉的小人得意,如月與如霜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小人的如此心安理得,還真叫人生不起氣來。
不過隨著程懷寶這話的澄清,姊妹倆心中的那絲失落奇妙的消逝無蹤。
這時無名說話了:「小寶的想法太簡單,對方又不是傻子,悶頭閉眼便往你的圈套裡面撞。且別忘了,即使我們贏了,若不能將兩個叛徒盡皆擒住,我們也會後患無窮。」
程懷寶面色一凝,沉思片刻才認真道:「木頭說得有理,我又有些輕敵了,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如月秀眸中精光一閃道:「如月有一計,不知……」
程懷寶沒好氣的道:「還不知個屁,趕緊說出來。」
如月也不在意,秀眸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充滿自信的不急不徐道:「現今的局勢,我們在暗,廖耿二人在明,主動之勢盡在我手。寶爺玩了一手漂亮的打草驚蛇,已然成功的驚動了那兩個叛徒。我們算計他們,他們也在算計我們,但由於我們身藏暗處,他們有力卻用不上。因此他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要找到我們,只有找到我們,他們才有發動攻擊的可能。只要想通了這一點,只要我們不出昏招,實際上我們已然立於不敗之地。」
無名點點頭道:「如月繼續說。」
如月顯然受了無名認真聆聽神情的鼓勵,語氣中更加了兩分自信道:「如我們姐妹一樣,廖風與耿天楚絕不會曉得公子與寶爺身旁還藏有一股強大的戰力,這便是我們的制勝之機。如月以為,憑借廖風的精明,簡單的調虎離山或聲東擊西的計策很難成功,但我們可以虛實相應,將寶爺方纔所說的調虎離山與設陷誘殺結合來用,或許能收奇效。」
程懷寶一臉邪笑,賊溜溜的一雙眼睛在如月秀美的臉蛋上來回掃了數眼,才不陰不陽又半陰半陽道:「寶爺還是小看如月丫頭了,年紀不大,心眼不少,不錯不錯,前途無量啊!」
聽了程懷寶這陰陽不定的一番話,如月心裡不禁打了個突,禁不住生出一絲寒意,暗悔自己不該一時得意,忘記了一向裝出的乖巧可人的丫環形象,暴露了自己真正的能力。
這一瞬間她想了許多,最怕便是因此惹來好不容易才開始信任自己姐妹的公子的猜忌。
懷著忐忑的心情,如月微帶些緊張的望著無名,卻失望的發現,無名臉上神情沒有絲毫波動,她從其上看不出絲毫端倪。
在如月緊張的注視下,無名淡然的點了點頭,緩緩道:「如月說的有理,這件事情就交給如月與如霜負責了。」
如月暗自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無名對她全然的信任令她的心中又生出一絲感動。
被委以如此重任,活潑的如霜興奮之極,一拉姐姐的花袖,性急的道:「公子只給了十天時間,姐姐咱們快去安排。」說著話已拉著如月便向外走。
如月自然不似如霜這般冒失,秀眸望向無名。
無名點點頭道:「如月去吧,好好幹,不要令我失望。」
如月的秀眸中現出決絕的神采,櫻桃小口中堅定道:「公子放心,如月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