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無名 第六卷 第一百章 喜極而泣(二)
    傍晚時分……

    無名一心只想著去尋心愛的姐姐,除此之外腦子裡面再沒有其他,因此所有善後工作全落在了程懷寶的腦袋上。

    程懷寶心思縝密也夠毒辣,一把火將住了兩天的魔門秘巢付之一炬,將五名秘巢中的魔門下屬身上設下定時發作的獨門禁制,確保不會從他們的口中洩漏什麼秘密,這才又給了他們一千五百兩銀票,將他們打發到了鄰近的縣城中潛伏。

    不用程懷寶說任何話,僥倖沒被滅口卻可能更悲慘的五個倒霉蛋誠惶誠恐的領了銀票,指天誓日的發誓已忘記了這兩天的一切,然後渾身顫抖地倉惶而去。

    無名不耐煩地終於等到程懷寶將五個他的「屬下」打發掉,立刻迫不及待的一把揪住還待搜羅些財物的程懷寶的後脖頸子,踏上了趕奔律青園的漫漫長途。

    他已然急不可待了。

    如月與如霜姐妹被無名趕了出來,兩姐妹經過一番商議,決定遵照無名的命令帶著十龍衛返回渡劫聖宮,一切事情交給大長老去作主。

    一行十二人趕了九天路,這一日來至永順司,再有兩天路程便能趕回渡劫聖宮。

    落宿在一處魔門開設的客棧之中,方自安頓下來,忽然一個神色微現慌張,一身客棧夥計打扮的年輕漢子急匆匆闖了進來。

    接過這人遞上來的絕密急件,如月與如霜同時花容失色。

    在心急如焚的無名一路催促之下,兩兄弟晝夜兼行,為了避免形跡落入各方勢力的耳目眼中,兩人盡揀小路行走,二十餘天後,兩兄弟來到鳳翔府。

    這一日正午時分,經過簡單易容,一身黑衣腰胯斧頭的無名來至律青園的大門前。

    已經來過一次,他已是輕車熟路,對著守衛少女抱拳一禮道:「漢中幫斧頭堂侯三奉紀幫主之命送一封信給貴園譚園主。」

    經過一番說辭,女守衛將無名引至前園的會客廳,要他在此等待。

    不一會兒的工夫,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

    前園總管趙琳揭簾而入。

    當趙琳的一雙美目望在無名的臉上時,即使以她的修為與定力,也不禁一臉見鬼的神情,低聲驚呼了出來,好在身邊沒有旁人。

    急步走入會客廳,趙琳低聲急問道:「無名你……你不是跳崖死了嗎?」

    無名卻根本沒理會,他比趙琳還急哩,也不管男女授受不親這一套,一把抓住趙琳的玉手問道:「姐姐怎樣了?我們的孩子怎樣了?趙大姐你快帶我去見她們。」

    玉手被抓,趙琳心神微亂,雖然她的年紀快能作無名的娘了,仍不免有些心跳,看著無名滿臉急切的神情,不覺安慰道:「無名不用急,我先帶你去見園主。」

    無名的性子上來了,眉頭緊蹙道:「我要先見姐姐。」

    趙琳毫不生氣,反而覺得無名這麼任性的模樣很是親切,玉首微搖道:「若不先見園主,你是見不到徐師妹的。」

    無名倒也乾脆,二話不說立刻拉著趙琳的手便往外走,他實在是等不及了。

    這可把趙琳嚇了一跳,若這麼出去被人看到那還了得?玉掌一扭一縮間,已然掙脫了無名的鐵掌,柔聲道:「不用急,隨我來。」

    徐文卿是她最關心喜愛的小師妹,愛屋及烏,對於心地單純的無名,她也有一種關愛之情。

    即使沉穩冷靜如譚菲雅,在見到無名時,一雙充滿智慧的明眸中也不禁微微現出吃驚的光芒。

    無名是真的急了,見到譚菲雅後立刻沒絲毫禮貌的道:「我要見姐姐。」

    望著無名眸中閃爍的刺目紫芒,譚菲雅曉得如果自己拒絕,這個小子肯定會立刻狂性大發,大鬧起來。

    微微搖搖頭,譚菲雅道:「無名稍等片刻,我要小月帶你去。」

    得到確定的答覆,無名面上神色一緩,一屁股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眼神中滿是急切的望著譚菲雅的素面。

    在襄陽時見到無名第一眼,譚菲雅便對這個與眾不同的年輕人生出一份喜愛之情,或許人與人之間真的有緣分這一說,似譚菲雅這等睿智之人,若想對一個人生出好感,實在不是易事。

    使趙琳去喚韓笑月後。譚菲雅慈祥的目光望向無名剛待說話,無名已搶著道:「姐姐現在可好?我們的孩子是男娃還是女娃?生的像姐姐還是像我?」向來孤言寡語的他同時問出三個問題,也算空前了。

    譚菲雅輕輕一歎道:「無名不用著急,你來了,一切都好。」

    無名心中一痛,他怎會聽不出譚菲雅話中的潛意,自己的死訊對姐姐而言是何等巨大的打擊?她又怎可能過得好?

    望著無名一臉黯然,譚菲雅心中微歎,這一對有情人的情路之艱辛,還遠未結束,等待他們的將是更加殘酷的現實。

    屋中陷入一片靜默,無名甚至連自己的孩子皆忘在了腦後,腦中只剩下了為了自己傷心欲絕的姐姐。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韓笑月動聽的聲音自門外傳入:「弟子韓笑月求見師尊。」

    譚菲雅溫和道:「小月進來。」

    韓笑月推門而入,目光掃過無名,雖然無名簡單易容臉上皮膚塗成了暗紅色,她仍從獨一無二的紫眸認出了他,禁不住低聲驚呼出來。

    當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忽然出現在面前時,人們面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一般意義上可以統稱為活見鬼。

    總算韓笑月修為不差,立時恢復了鎮靜,向譚菲雅行禮問安。

    譚菲雅道:「小月,你帶無名去見文卿。」

    韓笑月恭敬的應了一聲,轉頭對無名道:「無大哥,請隨小月來。」

    無名終於記起了禮貌這回事,沖譚菲雅抱拳道了一聲多謝,隨韓笑月出門。

    望著無名剛健壯碩的背影,譚菲雅輕歎一聲,明眸中閃爍著若有所思的神光。

    無名在趙琳的引領下,獨自一人從前門出了律青園,然後繞了一圈繞行至律青園後面那片樹林之中,韓笑月已然等在了那裡。

    程懷寶跨坐在一棵高高的松樹枝幹上,用力的啃著手中硬如石塊的乾糧,賊溜溜的一雙眼中滿是急切的神光,不停的瞄著下方。

    韓笑月是他唯一真正喜歡的女人,是他的一個夢。

    遠方人影一晃,程懷寶大喜,一個後翻,輕盈落地,伸手入懷,握了握懷中裝有和合散的瓷瓶,眼中儘是決然的神光。

    程大無賴已然下定決心,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將他的小月月吃下肚中,他已等了太久了。

    三人在林中相會。

    經歷了數月生離死別的折磨,程懷寶眼前的韓笑月憂慮含煙,但卻依然美目流盼,似煙籠洞庭,霧鎖塗淮水,鵝蛋俏臉,恰開櫻唇,體態明顯消瘦,卻越發顯的嬌柔無比……

    望著面前的臨風玉人,程懷寶的眼中閃爍著發情公狼般的幽綠目光,但在那有若實質的飢渴目光之中,卻還包含了憐惜、思念、欣喜與痛楚。

    這一切,盡皆摻合在這一股閃電般的目光之中!

    可惜邊上有老大塊頭一個無名,不然,程懷寶只怕是早已經撲將過去,先把苦思數月的心上之人抱個滿懷!

    因為邊上有偌大個無名,韓笑月不得已強壓心中的千言萬語,千般思緒也被揉在自己的一雙大眼之中,此時她的世界裡只有眼前的程懷寶一個。

    世間最苦是相思。

    被程懷寶炙熱有若火焰般的目光包圍著,韓笑月已經不知身在何處,只是心中充滿了無盡的幸福與滿足!如果時間可以停止的話,她是如此的希望就讓時間在這一刻停下來吧,不要再流走,讓她能夠永遠享受這重逢的歡愉,不要再和小寶分開。

    良久的對視與目光的膠著,山色也為之動容和失色。

    可惜!他們身邊還有一個無名,一個心急如焚的無名。

    無名可不管自己做了一件多麼煞風景的事情,硬生生插在程懷寶與韓笑月的中間,冷淡的聲音中夾帶著濃濃的急切道:「快帶我去見姐姐。」

    這一刻,程懷寶暴捶無名一通的心都有,不過最後的一絲理智告訴他,如果不立刻帶已到了瘋狂邊緣的無名去見徐文卿,不定誰揍誰哩?

    在韓笑月的引領下,三人展開身法,在山中疾行。

    翻過一座高峰,忽然從遠處隱約傳來一陣琴音。

    無名眉頭一蹙,紫眸中射出兩道急切紫芒,腳下忽然加力,瞬間超過引路的韓笑月,全力狂奔起來,直衝向琴音發出的地方。

    韓笑月雖也有一身了得的功夫,但哪裡見過似無名這般快疾無比的身法,心神微震間,腳下不禁一緩,忽有兩條鐵臂環上纖細腰肢,將她緊緊擁在一個寬厚的胸懷之中。

    程懷寶溫柔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小月寶貝,可想死我了。」

    韓笑月本能的一掙,卻彷彿被程懷寶的輕聲呢喃盜走了所有的力氣,嬌軀癱軟在程懷寶的懷中。

    程懷寶心中一蕩,厚重的嘴唇猛地印在了韓笑月微張的櫻唇之上。

    此時在無名的腦中心中,只剩下唯一的一個意識:「姐姐就在前面,我的姐姐就在前面!」

    快!無名迅疾的身法快的超出了人的極限,彷彿一縷沒有實質的青煙,穿梭於枝蔓巖壁之間。

    登上峰頂,無名的面前是一座青翠小谷。

    小谷正中的一塊巨石上,坐著一個紫衫麗人,粉首微垂,懷抱琵琶,玉指撩撥間,傳出天籟般淒涼唯美的琴音。

    「姐姐!」

    無名再也忍不住胸中那已經溢滿的相思,狂呼而出,聲音雄渾有若虎嘯龍吟。

    琴音嘎然而止!

    小谷中的紫衣麗人猛然抬起頭來,美似天人的絕世嬌顏上盈滿了不敢置信的驚喜神情。

    當她的目光終於看到坡上的那個雄偉身影時,瘦削的似能隨風而起的玲瓏嬌軀劇烈的顫抖起來,晶瑩的淚滴瞬間自鳳目中流淌而出。

    「弟……弟……」

    隨著一聲令人肝腸寸斷的嬌呼,徐文卿猛然站了起來。

    自從聽聞了無名的死訊,徐文卿萬念俱灰之下,不顧方自臨盆後虛弱的身體,住在了這座隱秘的小谷之中,每日伴著新生的娃兒,除了苦練一身絕藝之外,便是彈琴追思。

    無名發出一聲震天長嘯,身形飛掠而下,三百多丈高的斜坡他數息而下。

    徐文卿幾乎將自己的嬌軀撞入無名堅實寬廣的胸膛之中,一對愛人緊緊擁在了一起。

    這一刻,彷彿天地已不存在,世間只剩下了這對親密愛人。

    久久……

    徐文卿有如夢囈般道:「被弟弟擁在懷中真好,姐姐希望再也不用醒來,讓這個夢永遠繼續下去。」

    無名空白一片的大腦漸漸回復了知覺,半晌後才納悶道:「姐姐的話,無名怎麼聽不懂?」

    徐文卿緊緊地貼在無名懷中,無意識的喃喃道:「夢醒了,弟弟又要走了。」

    無名的一對濃眉漸漸蹙在了一起,探手捧起徐文卿那尖削動人的下頦,一字一頓道:「姐姐,這不是夢,我沒死,你的弟弟沒死。」

    晶瑩的淚,重又盈滿了徐文卿動人的星眸。

    絕世嬌顏上現出一個淒美動人至極點的笑容,她輕輕的,彷彿生怕把自己吵醒一般輕輕的道:「每次夢到弟弟,弟弟都會這麼說,但每一次姐姐醒來,弟弟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弟弟不乖,總是騙姐姐,這次姐姐再也不會讓弟弟走了。」

    彷彿怕再次讓無名溜走,徐文卿的一雙玉手始終緊緊地抓住無名的虎腰,由於使力過大,十指玉指已然深深地陷入到無名堅韌的皮肉之中。

    無名堅毅剛強的心幾乎碎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卻怎麼也壓抑不住胸中那股強烈到極點的情緒。

    鼻腔酸酸的,眼中朦朧一片,心愛的姐姐變得模糊而虛幻。

    心……

    已痛到了極致。

    無名猛然將佳人重又擁入懷中。

    緊緊地,重重的,彷彿要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裡。

    一點熱流順眼角直流而下。

    晶瑩的淚滴順著他的下巴,逕直流到她的秀髮之上。

    無名想說話,卻發覺喉嚨中彷彿有一個重重的鉛塊哽在其中,他使盡了力氣,也沒能發出哪怕一丁點聲音。

    忽然,一陣嬰兒的嘹亮啼哭聲自一旁的巨石上傳來。

    相擁的一對愛人倏然分開。

    徐文卿死死拉住無名的手,俏臉上一片急切的央求道:「弟弟別走,咱們的邪兒餓了,姐姐要給邪兒餵奶,弟弟一定不要走。」

    徐文卿成為了無名眼中、耳中、心中的唯一,他竟始終沒有發現方才徐文卿彈琵琶時所坐的巨石上還有一個熟睡的嬰孩。

    這個巨大的意外令無名的大腦徹底陷入停頓狀態,木然的望著巨石上那個漂亮的小傢伙兒,無意識的點了點頭。

    徐文卿還是不放心,生怕無名又再消逝,一隻玉手始終抓著無名的鐵手,來至巨石旁,從精緻漂亮底部墊了綿軟褥墊的籃筐中將嗷嗷哭叫的小傢伙兒抱了起來,有些費力的拉開胸襟,露出一隻瑩白豐潤的玉乳。

    哭聲嘎然而止,小傢伙迫不及待的含住了那一點殷紅,賣力的吸食起來。

    無名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溫馨的天倫畫面,心中盈滿了溫暖。

    眼前這一大一小兩個人,是他生命中最珍貴重要的寶貝。

    紫眸中閃過一道精光,無名在心中對天發誓,即使天崩地陷,他也決不會讓眼前的人兒受到哪怕一丁點驚嚇。

    有他在,沒有人能夠傷害她們!

    小傢伙的飯量不小,吸了半晌後竟還不夠,又再哭叫起來。

    徐文卿星眸中滿是愛憐的拉開另一邊胸襟,小傢伙可不跟娘客氣,鼓著小嘴又湊了上去。

    望著徐文卿俏臉上慈愛的神情與小傢伙狼吞虎嚥的模樣,無名忽然生出一種衝動,隨即衝動變成了行動,他傻傻的道:「姐姐,我也想吃。」

    徐文卿嗔怪的望了無名一眼,絕世嬌顏終於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愛寵道:「弟弟也不怕羞,竟與邪兒爭奶吃……」

    突然間……

    笑容凝結在了徐文卿那仙子般的嬌顏上,她鳳目圓睜,櫻唇微動,喃喃道:「弟弟……你……你方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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