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無名 第五卷 第八十二章 輕敵之痛(二)
    對他這等野心極大的人而言,名利權勢是他一生的追求,眼見自己名利權勢的進身台階就在不遠的前方,以姚天兆深厚的修為也不禁有熱血上湧的感覺,忘記了臨出門前心中那一絲疑慮,施展出全力,飛馳的身形快逾奔馬。

    轉過一個彎,無名與程懷寶忽然偏離山道,鑽入道旁的山林之中,枝葉搖曳間,兩人身影忽隱忽現。

    姚天兆猛然站定身形,逢林莫入,此為鮮血凝成的教訓,皺眉等了片刻,身後一眾人等呼哧帶喘的跟了上來。

    待人到齊,姚天兆大袖一甩,引領著大隊人馬深入山林,由精擅追蹤之術的飛天鷂子潘晨帶領,循著無名兄弟遺留下的些微痕跡,追攝而去。

    巴東萬山叢中。

    無盡的山,無盡的林。

    沒有人跡,出沒的全是禽蹤獸影。

    古林蔽天,不辨方向。

    無名與程懷寶一前一後,在山間飛竄。

    這已是兩兄弟在茫茫大山中逃亡的第六天了。

    兩兄弟本來設想的很好,利用兩人熟悉山區的優勢,誘敵入山分而殲之。

    然而他們低估了飛天鷂子潘晨!

    程懷寶雖已從何巧巧口中曉得了潘晨的存在,但卻並未放在心上,自出江湖以來,從未碰到過特別難纏對手的他打從心眼中便沒把三教五門外的高手當回事。

    輕敵!

    永遠是落敗的根源!

    自逃入林中時起,他們便始終沒能擺脫對手的追蹤,在潘晨的帶領下,追捕他們的人始終緊緊咬在他們身後,最近時距離不過五百餘丈遠,無名甚至能夠在凜冽的山風中隱約聽到身後傳來的人聲。

    他們預先的計劃被完全打亂,對手根本便沒給他們設伏的時間與機會。

    無可奈何之下,無名當機立斷,放棄了原本的計劃,轉而一頭扎入了人跡罕至的洪荒叢莽之中,就是這片渺無人煙的莽莽群山曾令兄弟倆在其中迷路了整整四十天。

    第一天的追逐從正午時分一直持續到酉時三刻天已全黑時方才停止。

    夜間追蹤不易,而且十分危險,容易被人反擊暗算,因此疲憊不堪的姚天兆等也不敢急趕,在一處山林中過夜。

    第二日清晨,在潘晨的帶領下,一眾追捕高手循著兩人昨晚奔逃間留下的痕跡,又追了上來。

    在茂密的山林間行走,本就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情,何況是在夜間奔逃。

    即使無名與程懷寶都有一身高明的功夫與強橫的身體,經過一夜不休的奔逃,仍然疲憊到近乎癱軟的地步。

    兩兄弟以為已擺脫追敵,在跑到一處小溪邊時,終於停了下來,飲了兩口溪水,程懷寶抓了兩條活魚生吃,無名則剝些草根樹皮來吃,稍解飢渴後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結果幸虧無名機警,在敵人接近至三百餘丈時聽到了對方踩斷枯枝的聲音,登時驚醒,一腳將睡相如豬兀自不醒的程懷寶踢醒,兩人飛躥而逃。

    追在後面的人並未料到獵物竟然近在咫尺,待聽到前方涉水急行的響聲傳來,已然錯過機會。

    喪失了偷襲的機會,獵人們卻並不懊惱,反而各個臉有喜色,誰也沒有說話,不約而同的提氣追了上去。

    就這樣,一場危機重重的追逃之戰在這人跡罕至的莽莽山野中拉開了新的大幕。

    程懷寶上氣不接下氣的叫道:「木頭,我不行了,咱們歇會兒吧。」他確是快不行了,滿頭滿身的大汗,腳下已微現踉蹌。

    雖然經過血戰青龍幫之役後,程懷寶半主動半被無名迫著開始認真修練外功,但由於在玄青觀練功時太過胡混,外功根基太差,他的外功比起同級的高手來仍差了不少。

    無名再次表現出他的遠超常人的強悍身體,同樣在山中逃亡了六天,他卻仍然精神奕奕,一雙眼眸之中始終閃爍著堅定的神光。

    無名偏頭看了程懷寶一眼,無言的點點頭,兩人同時站定。

    程懷寶哎喲一聲,一屁股癱坐在一棵樹下,粗喘之聲有如拉動風箱。

    無名沒有似程懷寶這般忘形,身子仍似標桿般直挺挺戳在那裡,緩慢的調節著自己的呼吸。

    程懷寶懶洋洋道:「木頭你不累嗎?」

    無名淡然搖頭道:「累。」

    程懷寶納悶道:「累你為什麼不抓緊時間休息?」

    無名默然片刻才道:「總有人要打起精神來放哨的,我怕坐下後立刻便昏睡過去了。」

    程懷寶愣了半晌,忽然咬著牙費盡力氣從地上爬了起來。

    這下換無名納悶了,不解的瞪著一雙虎目看著程懷寶,等待著他的解釋。

    程懷寶扶著身後的大樹,好不容易站穩身形,喘著粗氣道:「木頭你休息一會兒,這次換我來放哨。」

    無名吃驚的看著程懷寶,顯然沒想到他費半天勁站起來竟然是為了這個原因,隨即無名有些激動,伸手扶住程懷寶的肩膀,說出了他發自肺腑的一句話:「還是算了,萬一你不小心睡著了,咱們這兩條小命可就交待了。」

    程懷寶萬沒料到自己一片好心換來的是兄弟的這等回答,只覺眼前一黑,當場暈倒在地。

    程懷寶醒來時已過了半個時辰,睜開眼便見到無名仍然筆直的站在那裡,雙目中滿是警戒的神光,注視著周圍一切動靜。

    沒有任何語言能夠形容此時程懷寶心中的感受,六天六夜中,最苦的是無名,不分晝夜,永遠在戒備中,不眠不休像個鐵打銅澆的人。

    無名默默的做著一切,從沒抱怨過什麼。

    他不累嗎?

    他也是人!

    所以……

    他也會累!

    但即使疲累若死,無名仍毫不在意的擔任起了警哨的任務,將寶貴的休息時間全部讓給了自己。

    仔細回想起來,六天六夜來,每次休息時,自己皆睡得有若死豬,有兩次醒來後才發覺口水已打濕了胸前衣襟。

    要知道似程懷寶這等內功高強的人,睡眠之時最重呼吸之道,打鼾與流口水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然而他睡覺時確是流口水了,這只能說明極度的疲勞已超過了他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睡眠時神意已無法控制他的軀體所致。

    若沒有無名,程懷寶很懷疑自己能不能撐過這六天,怕不早被追兵趁著熟睡時不費吹灰之力的拿下了。

    無名眼中神光一閃,顯然從呼吸聲的變化聽出程懷寶已醒,緩緩盤腿坐在地上淡然道:「感覺如何?」

    程懷寶苦笑道:「還是很累,可惜後面那群跟屁蟲跟得太緊,如若有足夠時間,運真氣調息一番,或許會好很多。」

    看著無名神采奕奕的那對眸子,他搔了搔頭後忍不住:「奇怪?看你這模樣似乎已經恢復了全部的體力精力?」

    無名嘴角微微一扯,眼中射出你才發現的光芒,淡然道:「差不多。」

    「差不多?你……你這傢伙到底是不是人?也不用運氣調息,光是這麼站著就能恢復體力?娘的!老天實在是太不公平了,虧我方纔還覺得總要你放哨虧欠了你。你這傢伙……」程懷寶不甘心的叫著,忽然心中一動,話鋒一轉,一臉諂媚神情道:「木頭,有什麼訣竅,跟兄弟我說說。」

    無名淡然道:「說了你也做不到。」

    程懷寶不甚滿意無名的回答,撇撇嘴叫道:「虧我把你當作兄弟,有這等回復體力的好法子也不告訴我,太沒義氣了。」

    一頂大帽子扣過來,無名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道:「在玄青觀練功時我便發現,在我練功時每逢身體乏力至極點,疲憊欲死之時,丹田之中便會生出一股熱力,在週身轉過一圈,便能精力盡復。若我沒猜錯,應該是肚子裡那個能吸真氣的古怪玩意在搞鬼。」

    想不到無名肚中那鬼東西不但能吸人內力,在關鍵時刻竟還能放出精氣幫忙恢復體力,程懷寶心中不禁生出些許酸酸的感覺,頗有些羨慕的口氣道:「想當年你這木頭還總是抱怨不能修練真氣,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我有你肚子裡那神奇玩意,少活幾年我也願意啊。」

    無名一陣苦笑,飽漢不知餓漢饑,程懷寶又怎曉得自己因為不能練內功而增加了何等樣的磨難。

    無名自然不會對兄弟訴苦,更不會在這事上與利嘴的程懷寶抬槓,濃眉微蹙,將話題轉向兄弟倆現在的境況上:「小寶,你說身後那些人到底憑什麼能夠緊追著咱們不放?即使咱們奮力超出他們數個時辰的路程,用不了多久他們又能跟上來。咱們想了好幾種法子,從樹梢上趕路,又或攀巖涉水,都無法將人甩脫。」

    程懷寶撇撇嘴道:「臭木頭,你直說是我拖累你就好,何必繞著彎子罵我。若不是有我墜著,憑你怪物一般的體力以及對山林的熟悉,就憑那群蠢貨,根本連你一根毛也休想摸著。」

    無名沒好氣地給了程懷寶腦瓜子一巴掌,皺眉道:「少說廢話。」

    腦袋挨了一下,程懷寶老實了,神情轉為嚴肅,摸著下巴上幾根雜毛道:「說起這事來確實透著幾分邪門,咱們能留意的皆已留意到了,那姓潘的王八便是一條狗,也絕不可能在溪水之中聞到咱們的氣味。他***,都怪我,何巧巧明明已經提醒過我小心此人,我卻毫不在意,才落得如此慘況。」

    無名淡然道:「現在後悔也晚了,想出解決辦法來才是要緊之事。」

    程懷寶點點頭道:「木頭有什麼好方法?」

    無名思索片刻後道:「老這麼逃絕不是法子,追捕的人佔據著主動的優勢,體力消耗的比我們少了許多。」

    程懷寶不甚確定道:「木頭的意思不會是……」

    無名點點頭道:「是的,我們必須出手還擊,即使不能重創對手,也務要令他們不能安生,增加他們精神與身體的雙重壓力。現在我們便是在和對手比拚意志,只看誰先支撐不住罷了,我想他們比我們的境況未必便能強得了多少。」

    程懷寶眼中戾芒一閃,狠狠地點了下頭。

    顯然無名這提議甚合他的心意,被人如趕兔子般追趕了六天六夜,他心中早已憋了一股子邪火。

    無名說的一點沒錯,逃的人疲憊不堪,追的人同樣苦不堪言。

    雖然身為獵人佔了人多勢眾的主動之勢,這些人每晚都能得到充分的休息,但似姚天兆、龐會這等養尊處優的江湖大爺,在花花世界中過慣了錦繡繁華的逍遙日子。

    在這沒有盡頭的山野之中苦追六日六夜,與禽獸為伍,每日過著茹毛飲血,野獸一般的日子,對他們而言又豈是痛苦二字可以表達。

    可以說比疲勞更令他們無法忍受的便是原始荒莽中的枯燥、乏味、單調與危險。

    洪荒叢莽區中,危險無所不在,其間生活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凶悍猛獸與擁有奇毒的毒蛇,三十餘人自進入叢林區後,時刻皆要小心危險的毒蛇與猛獸,一刻也鬆懈不得。

    即使每人皆身懷一身上乘武功,即使所有人皆保持了萬般警惕與小心,仍有失手的時候,六天裡有兩人遭了蛇吻,倒下了。

    整整六天六夜的追逐,即使如姚天兆這等超級高手,也已快到極限。

    他們面對的最大困難是食物的問題,追擊之前,誰也沒想到這場追捕會變成現在這般曠日持久的叢林追逐戰,事先沒有準備,自然不會有誰背著乾糧出門。

    沒有乾糧,只能在莽莽山林中尋找食物。

    三十餘人,除潘晨外沒一人有野外生存的經驗,草根樹皮讓他們這些吃慣了大魚大肉的江湖豪客們如何下嚥。

    獵來禽獸,潘晨卻又說不能舉火,怕引起山火,也怕暴露己方的方位引來絕世雙惡的偷襲。

    在這等滿佈原始森林的群山中,山火是最可怕的,哪怕是一點火星,有強勁的山風之助,也足成燎原之勢,在火海之中,除非是神仙,否則即使練成金剛不壞之體的絕頂高手,也一樣變成烤豬。

    吃生肉!

    所有人皆一臉菜色,這不成了畜牲了?

    茹毛飲血!就是這麼回事。

    六天六夜的狂追,雖然其間絕世雙惡並未反擊偷襲,但除姚天兆等後來的高手外,其餘夔州本地高手等皆對雙噁心懷畏懼,一路提心吊膽,精力耗損至巨,鐵打的人也吃不消。

    進山時衣著光鮮的一眾高手,此時卻與野人相仿,鬚髮糾結,衣衫襤褸。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潘晨、姚天兆與龐會三人。

    潘晨一雙原本精光四射的眼眸此時已黯淡許多,一行人中最累的便是他,這支抓捕隊中唯有擁有野外生存經驗的人便是他,因此他既要負責尋跡追蹤,還要做一群人的野外生存指導,可以說如果沒有潘晨的存在,這三十多人在蒼莽叢林中絕難捱過兩天。

    行於潘晨身側的姚天兆這會可也再沒有當日的風采了,一身錦緞勁裝此時殘破皺褶的成了標準的叫花裝,一柄玉扇也被他收在了袖中,手中持著一柄長刀。

    扇子雖然好看,不過在砍荊破棘這方面卻又如何比得上鋒利的刀。

    刀光一閃,橫擋在面前的一根帶刺橫枝斷折落地,外表雖然狼狽,但姚天兆臉上仍然一副內功高手獨有的沉穩神情。

    行進中,忽然間姚天兆眼中射出兩道精芒,猛然站定身形,他聽到隨著迎面而來的山風中隱約夾雜著一絲人聲。

    走在他身邊的龐會與潘晨同時納悶的回頭看來,龐會剛待張口欲言,姚天兆已將左手高高舉起,這是發現獵物的暗號。

    眾人皆覺精神一振,在這片茫無邊際的群山中跋涉了六天六夜,所有人皆巴不得趕緊抓到絕世雙惡,趁早結束這非人的野獸生活。

    在姚天兆無聲的指揮下,三十餘人分成三個方向,各展輕功包抄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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