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無名 第一卷 第二十章 斷腸小道
    接下來的日子裡,兩小過的充實的玄青無字輩弟子的生活。

    每天早上,無名都會提著程懷寶的脖頸子,逼著這懶鬼去練基本功。經過近二十天的磨練,兩人的軟功終於達到要求,能夠輕輕鬆鬆做出各種劈腿彎腰動作,可以隨別的無字輩弟子一塊練習拳腳功夫了。

    當程懷寶聽新來的管院弟子道林說終於可以不用再練這勞甚子基本功了,登時興奮的蹦起老高,心中想的全是自己一身絕頂神功後的偉岸英姿。

    可結果,練習拳腳功夫的第一個早上,程懷寶就在失望與無聊中度過。

    哪有什麼颯爽英姿可言,在他看來,不過一群傻小子在那裡機械重複的做著各種打拳、扭腰、閃身、踢腿的無聊動作,還要時不時的喝哈喊上幾聲,與他想像中的情景差之千里。

    六百多名無字輩弟子中,程懷寶顯眼之極。別人都是精神抖擻,拳如流星,腳似飛杵,喝哈之聲鏗鏘有力。只有他拳如棉花團,腳似羅圈腿,轉個身猶如酒醉的老翁般跌跌撞撞,喊出來的聲音更如小貓叫春般沙啞難聽。

    若非他是名聞玄青的無法無天小祖宗,怕不早被那些新來的道字輩管院弟子重罰了。

    再看無名,與程懷寶迥異,他可說是所有無字輩弟子中最最賣力用心的一個,一拳一腳皆使出全力,拳腳中夾帶的呼呼風聲可想而知其中所含力道。

    如果說早上的練拳只不過令程懷寶感覺無聊罷了,那麼接下來的練習則令他哀號不已。

    什麼練習?爬山!爬擎天峰!

    程懷寶一臉怒容,揪住新來的無字大院管事道平質問道:「咱們到這裡來是學高深功夫的,怎麼成天的竟要我們練這些小兒科的玩意。」

    早就知道前任無字大院的所有管事弟子皆拜眼前這無法無天小祖宗所賜,集體面壁思過一年,道平哪敢得罪,比對自己師父還要恭敬的彎腰行禮道:「您有所不知,爬山是為了鍛煉腿腳上的勁道,是修煉高深武學最重要的基本功之一。」

    程懷寶仰著頭看了看彷彿近在咫尺的那座看不見頂的插天巨峰,臉上顏色苦的似乎膽汁都流出來了。心中打定了死活不去的主意,兩眼一轉突然道:「哎喲!我的肚子怎麼突然痛起來了。不行了,哎喲!好痛!今兒個我請假。」

    程懷寶扭頭就待開溜,突覺脖子一痛,被一隻有力的手抓了個正著。

    不用猜也知道,在這裡除了無名這傢伙恐怕沒人敢如此對待他。程懷寶回頭一看,果然是無名,雖明知在劫難逃,仍作出一臉苦相,希望能博取無名的同情,開恩放他一馬。

    可惜,無名的心比金鐵還硬,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眼神堅決,直愣愣的盯在程懷寶的臉上。

    程懷寶認命了,認識這個木頭疙瘩腦袋又只認死理的兄弟,不認命又能如何?

    所有無字輩弟子自院子的西南角門出發,沿著那條千百年來所有玄青無字輩踩出來的那條崎嶇難行的山中小道,辛苦的向上爬行。

    有位大文豪曾經說過,世上本沒有路,走得多了遍成了路。這話用在這裡實在太過貼切,本是渺無人跡的洪荒山野,經過數以萬計的歷代無字輩弟子的踩踏,就這麼成了一條路。

    一條充滿了艱難險阻的道路。

    這條路有個稱謂在無字大院流傳已久,名喚斷腸小道。

    斷腸小道道如其名,依山勢蜿蜒而上,好似人的腸子一般,路上雖無危險的懸崖斷壁,但卻陡峭而崎嶇,極為難走。若單只是如此便也罷了,真正令所有無字輩弟子斷腸的乃是這峰上的無數猴子。

    有句話叫山中無老虎猴子成霸王,這話其實大錯特錯,兇猛卻笨重的老虎其實根本奈何不了靈活狡猾的猴子,猴子們上了樹,獸中之王的老虎就只能乾瞪眼了。

    在山林之中,除了會爬樹的兇猛大豹外,猴子就是真正的地頭蛇。

    擎天峰上的猴子或許經過千年來早已習慣了,總之這幫傢伙並不怕人,反而經常偷襲在山間鍛煉的無字輩弟子。試想一下,當你手攀腳爬吃力上行之時,突然幾個樹枝石塊打在頭上是什麼情形?

    別說剛只練過一年半載基本功的無字輩小子,便是已練了五六年功夫的管院道字輩弟子一樣狼狽不堪。

    偏偏這幫該死的猴子還以此為樂,每天都有一大群猴子等在斷腸小道邊的大樹上,只要無字輩弟子經過,立刻邊興奮的吱喳亂叫,邊向下丟樹枝石塊。

    挨了打的玄青弟子雖滿心怒火,卻又對這幫該死的猴子無可奈何,除非具有一流的輕功,不然在山林之中,人是不可能趕得上猴子的。

    若非玄青派規中規定了不許門下弟子傷害山中的猴子,只怕山中的猴子早被練成神功後回來報復的玄青弟子趕盡殺絕了。

    六百餘名無字輩弟子浩浩蕩蕩的在斷腸小道之上艱難上行,二十餘名道字輩管院弟子平均分佈在整個隊伍的前前後後,以保安全。

    在這其中,無名是最輕鬆的一個,不但輕鬆,在熟悉的山林之中,他甚至很有些親切享受的感覺,行走間輕鬆異常,便彷彿閒庭信步般毫不費力。

    再看他身邊的程懷寶,天!小臉之上塵土與汗水早和成了泥,平日裡從不停歇的一張巧嘴開始還在喊累罵娘,沒過多久便光顧著呼哧帶喘,哪還說的出半個字來。

    又走了盞茶功夫,山勢更加陡峭,所有無字輩弟子皆已開始手腳並用,吃力攀爬。

    突聽大隊人馬的前鋒處傳出一陣哎喲呼痛及破口謾罵的喊聲,無名眼力最好,遠遠的望見上面小道旁是一面又高又陡的崖壁,崖壁上橫生著許多小樹籐蔓,數以百隻灰毛猴子蹲在樹枝籐蔓上連躥帶跳的向下丟扔石塊,場面異常熱鬧。

    二小身邊的其他無字輩弟子紛紛道:「***,又是那群該死的猴子,以後小爺練成神功,一定殺光了這群混賬王八蛋。」

    此時一個道字輩弟子喊道:「大家少說廢話,自己小心,莫要受了猴子的影響,在這裡摔倒不但你自己要倒霉,還要連累別的師兄弟受傷。」他雖然嘴裡這麼說,心裡卻道:「該死的猴子,若非派規的規定,小爺早拉人來滅了你們了。」

    一面要應對身下陡峭危險的山路,還要盡力躲閃著頭頂上如雨般落下的樹枝石塊,眾無字輩弟子苦不堪言。別小看猴子扔下來的樹枝與石塊,在重力的影響下,哪怕一個小石頭子從十數丈的高空墜落下來一樣能在頭上砸出個血包。

    原本累得快到極限的眾無字輩弟子此時彷彿吃了什麼靈丹妙藥般全來了精神,拚命使力上爬,爬過這一段路便能躲過猴群的襲擊。或許這個才是玄青祖師定下如此鍛煉腿腳方法的主要原因與目的。

    終於輪到無名與程懷寶所在的中隊經過猴陣。無名頗有閒情的抬頭看著這群明顯與棕頭不是同種的猴子,別人眼中可惡至極的猴子在他眼裡卻是那麼的親切,淘氣又頑皮。

    然而這一切在他聽到程懷寶哎喲呼痛及中氣不足的謾罵聲時完全改變了,當無名扭頭發現程懷寶腦袋上腫起兩個紅腫大包時,一股異樣的憤怒猛然自心底躥起,瞬間胸中怒火已成燎原之勢。

    原本親切的猴子此時在無名的眼中已變為當年與自己爭奪地盤的那群惡猴,竟敢打傷他的兄弟?殺!無名心中只有這麼一個念頭。

    他仰天狼嘯一聲,猛然躥起近丈高,一把抓住垂落的一條籐蔓,單臂用力,人已騰空而起。另一手又抓住另一條籐蔓,兩隻赤腳也沒閒著,各自夾住一根崖間橫枝。竟沒人曉得他是何時將鞋子脫掉的。

    如此手腳並用,奇快無比的向上攀爬,那動作猶如一隻巨大的猴子般靈巧敏捷,看得所有無字輩弟子目瞪口呆。

    程懷寶嘴巴長得老大,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心中暗自叫道:「乖乖,我這兄弟是不是人,莫不是猴妖轉世?」

    無名在崖壁上翻騰而上,順手掰斷一截雞蛋粗細的樹枝,揮舞著衝向渾然不知大禍臨頭兀自在那裡耍鬧的猴群。啪的一聲,一隻倒霉的猴子被樹枝打中腦袋,哀號一聲跌落十餘丈高的崖下,看那姿勢只怕死多活少。

    下面所有無字輩弟子皆屏息看著這驚人的一幕,他們早就知道無名非常厲害,卻仍沒想到無名竟會有如此恐怖的實力,便是差一些的二流高手在此也未必有他那麼靈巧的身手。

    眾猴大驚,無名趁猴子們沒反應過來,又打掉了數只。

    眾猴這才回過神來,見對手只有一個,依仗著本方猴多勢眾,吱喳亂叫的衝向無名。

    下面的無字輩弟子中發出不少驚呼的聲音,其中嗓門最大的就是程懷寶,程懷寶哪會不曉得傻兄弟是為了自己才會衝上去的,不覺鼻頭有些泛酸,眼睛漲漲的,伸手摸去,濕濕一片,竟連什麼時候流下淚來都不曉得。

    這小子在心中兀自安慰自己道:「定是方才被砸的痛了。」卻也知道這是自己騙自己,心下感動無比的不停罵著傻瓜,嘴裡大聲叫道:「渾蛋,你一個人跑上去送死阿!還不快回來。」

    上面的無名孤身面對數百隻憤怒的猴子,卻沒一點畏懼之情。

    與猴子作戰,他經驗豐富之極,並不與群猴纏戰,見猴群撲了過來,毫不停留,在崖面上靈巧的轉身就逃,邊逃邊暗自留心猴群中的動靜,終於被他找到了猴王的所在。他知道只要將猴王打倒,別的猴子會一哄而散。

    無名眼中厲芒一閃,心中已有定計。突然間,他好像突然失手抓空了一般,飛逃身子直直向下墜落。

    在下面一片驚呼聲中,他雜耍一般抓住早已瞧好的一根橫叉,腰身借勢一躬一展間,身子已凌空飛起,在空中不可思議的調轉了方向,直撲向猴王所在,這是他在黑靈山時便練就的一式絕招。

    程懷寶的心兒在方纔那一瞬間險些跳出嗓子眼,嘴裡直喚我的娘,等見無名後面這下,心倒是收回肚子裡了,一股火氣再也控制不住,破口大罵道:「無名你個混蛋,還不快滾下來,你一個大活人何必同一群蠢猴計較?快下來!」

    程懷寶的嗓門實在不小,無名身在十餘丈高的崖壁上,一樣聽得清晰無比。可惜,現在的無名心中只有幹掉這群猴子給程懷寶報仇這麼個念頭。

    無名人未到,無形的殺氣已將猴王籠罩其中。要知道猴子這種動物的感覺最是靈敏,當年棕頭一見到小花便被嚇昏了過去便是例證。猴王才一接觸到那股陰森恐怖的有若實質的殺氣,心下登時一片畏懼,身形一頓,不進反退。

    這時,十數隻猴子已將無名圍住。

    無名怎肯放過這唯一的制勝之機,拼著受傷,完全放過兩側與背後,揮舞著手中樹枝,將面前擋路的幾隻猴子打落崖間。

    只一衝錯間,無名兩肩與後背上已多了十數條爪痕。這點小傷在無名小時已如家常便飯一般尋常,此時更是毫不在意,借勢衝出包圍,將猴群甩在身後,直追向不住退縮的猴王。

    只見猴王與無名一追一逃,在峭壁崖面間上做著各種驚心動魄的高難度動作,無論是誰只要稍有不慎便會跌落十餘丈高的峭壁。

    之所以能夠成為猴群的猴王,肯定是猴群中最健壯兇猛的一隻。可惜,它很不幸碰到了無名。

    經過怪樹與小花雙重靈氣的伐毛洗髓,實際上無名的身體早已發生了奇妙的變異。說的簡單直白一點,說他是半個妖怪也並不為過,力大無窮、筋肉堅韌,身體的恢復再生能力更是達到了恐怖的地步。

    一人一猴的距離越來越近。終於,已到了出手距離,無名掄起手中樹枝,劈頭蓋臉打向猴王。猴王聽到腦後風聲,於沒可能間突然變向,然而又怎快得過無名,雖躲過了腦袋,卻沒能全身而退,啪的一聲,一條後腿挨了一擊重擊。

    猴王尖叫一聲,情急拚命,猛然跳起老高,合身撲向無名。無名早已有備,向旁一閃,飛起一腳,正中猴王腰肋。帶著一聲尖厲猴鳴,猴王劃過一條弧線摔落崖下。

    猴子可不知何謂勇氣,見猴王被幹掉了,登時一哄而散,真應了那句樹倒猢猻散的俗語了。

    無名冷冷的看著逃竄的猴群,形之於外的殺氣漸漸收斂,待所有猴子都逃離了他的視線之後,他才在崖間籐蔓橫枝上歡快的又蹦又叫,十足像一隻猴子。也難怪,這本來就是猴子們慶祝勝利的方式。

    程懷寶目瞪口呆的仰頭看著無名,再也不敢肯定自己這兄弟到底是不是人了。

    待無名心滿意足的回到下面,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那裡面有感激,感激他幫所有玄青弟子報了仇,但是眼神裡更多的卻是深深的畏懼,在他們心中,無名已經與妖怪劃了等號。

    程懷寶才不管無名是不是妖怪,他只知道無名是他的兄弟,當他的腦袋被猴子扔的石塊砸出兩個大包時,他的兄弟孤身一人同數百隻猴子拚殺,並取得了最後的勝利,為他報了仇。

    這些足夠了。

    程懷寶迎上前去,輕輕一拳打在了無名胸口上,罵道:「你這傢伙會不會用腦,對付這些猴子哪用得著如此拚命,回去找張弓來,小爺把它們串糖葫蘆就是了。」

    無名沒有說話,他知道程懷寶在為他擔心,這種有人關心的感覺好溫暖。

    這時程懷寶才發現無名身上的傷勢,大喊一聲:「混帳!沒看到我兄弟身上受了傷,怎麼沒人過來包紮上藥。」

    一個道字輩的管院弟子慌慌張張爬了過來(山路崎嶇,沒法用走),手忙腳亂一同忙活。因為時有意外發生,所以每一個管院弟子身上都帶有金創藥等治傷用品。

    其實無名的傷勢並不嚴重,想當年他可是沒事就跟大灰練習撲擊,早已學會如何躲避尖牙利爪,再加上一身的皮糙肉厚,身上的傷皆只是傷了表皮,便是不上藥,以他那恐怖的身體恢復能力,一天半天便能結痂。

    大隊人馬繼續開拔,又折騰了近兩個時辰,終於完成了斷腸小道的訓練。

    回到無字輩大院,程懷寶甚至沒力氣進屋,直通通躺在院子裡,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大叫道:「是哪個混賬王八蛋想出的這種折磨人的玩意,我咒他祖宗十八代……」然後便再也沒有聲息,睡過去了。

    無名沒一點疲倦的模樣,反而因為久違的與猴子大戰的勝利而興奮不已,好久沒有這麼痛快了,他這麼想著,盤腿坐在程懷寶身邊,自顧自在那裡出神。

    自此後,擎天峰的猴子們皆知道山下這群人裡面有一個特別厲害的,猴子最有記性,只要遠遠望到他,立刻落荒而逃,有多遠跑多遠。

    因此,斷腸小道這個名字在無名這一屆無字輩弟子中消失了。直到半年後,無名不再出現,猴子們才敢再出來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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