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無名 第一卷 第十九章 金針截脈
    吃過晚飯,無名與程懷寶結伴來到至真老祖的房中。心急的至真老祖二話不說,讓無名脫掉上衣,光赤著上身盤腿坐在床上,然後繼續他昨日未完的研究。

    經過一天的思索,至真老祖想到了利用金針截脈的手法,探查無名體內那神秘的玩意。

    看著老頭子手中那一把明晃晃的銀針,程懷寶直覺的一陣肉緊,忍不住打抱不平的叫道:「師父,你拿出這麼多銀針,想謀財害命不成?」

    至真老祖不屑道:「你懂什麼?老祖我玩銀針的時候,你爺爺還沒出世呢?」

    老頭這話噎得程懷寶直翻白眼,心中氣得要死,卻偏偏反駁不了,只得將這筆帳記在心中,以後再同這老傢伙算。

    至真老祖對無名時就客氣了許多,和藹可親道:「小無名你放心,這玩藝老祖我玩得精通無比,保你不會痛。」

    無名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會針灸術。」

    至真老祖聞言有些驚訝,笑著道:「哦?說來聽聽?」

    無名當年隨太叔公學醫,針灸之術是他學的最好的一門,當下背起了針灸名篇席弘賦的歌訣:「凡欲行針須審穴,要明補瀉迎隨訣,胸背左右不相同,呼吸陰陽男女別。氣刺兩乳、太淵,未應之時瀉列缺;列缺頭痛及偏正,重瀉太淵無不應。耳聾氣痞聽會針,迎香穴瀉功如神。誰知天突治喉風,虛喘須尋三里中。手連肩脊痛難忍,合谷針時要太沖。曲池兩手不如意,合谷下針宜仔細。心疼手顫少海間,若要尋根覓陰市。但患傷寒兩耳聾,金門聽會疾如風。五般肘痛尋尺澤,太淵針後卻收功。手足上下針三里,食癖氣塊憑此取。……」

    至真老祖擺手要無名停下,笑道:「看來老祖我還真小瞧了你這小子,你背的乃是行醫治病用的針訣,與老祖要在你身上施展的這套金針截脈之法又有很大不同。」

    無名對這等經脈知識最是喜歡,聞言立刻追問道:「那又有何不同?」

    至真老祖得意道:「這套針法,乃是脫胎於玄青派制脈絕學截脈指,又經老祖我十多年的研究創新,才終於創成的。即使真氣修至大成境界的超凡高手,被金針紮在身上,一樣解不開禁制,空有一身內力,半點也別想施展。」

    程懷寶聽了這話眼中一亮,心中想著:「聽老頭這話,這破針似乎很是厲害,倒要學上一學,將來或許有用。」想著,這小子一臉諂媚的湊上前去,整張小臉笑開了花,肉麻至極的道:「師父大人,身為您老人家唯一的弟子,徒兒願義無反顧的繼承您這一身絕學。那麼您就先從這套金針截脈開始教授弟子吧。」

    至真老祖斜著眼睛瞟了程懷寶一下,好笑道:「你要學金針截脈?」

    程懷寶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道:「這玩意不難學吧?」

    至真老祖邊笑便搖頭道:「當然不難學,只要將我玄青派神功無上太清罡氣練到八層境界以上便可以了。」

    程懷寶一聽還要練功,登時有些洩氣,光是那該死的基本功已讓他頭大如斗,鬼才知道老頭嘴裡的什麼太清罡氣有多難練。

    看著壞小子滿臉洩氣的模樣,至真老祖心中偷笑,面上卻一臉嚴肅道:「說起無上太清罡氣,別人或許要練個六七十年才能有所成就,但徒兒你就不同了。」

    一聽這話,程懷寶精神為之一振,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一臉希冀道:「那徒兒要練多久?」

    至真老祖冷著臉說出了令程懷寶險些跌倒的答案:「憑徒兒你『一步登天』的體質,頂多五十年,保你練到第九層大成境界。」

    程懷寶這才知道又被老道調戲了一把,心懷憤恨的他終於使出了殺手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牙齒道:「哦,原來是這個樣子。不知道有沒有速成的方法啊,若是沒有,徒兒一時失望過度,神志不太清醒時不慎對旁人說出些什麼,似乎就不好了吧?」

    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至真老祖臉色鐵青,卻拿這混賬徒弟沒一點辦法,咬了半天牙床才道:「在旁邊聽著,老祖我只說一遍,記不住只能怪你小子記性不好。」

    程懷寶心中偷笑,過耳不忘正好是他最得意的本領。

    至真老祖這套金針截脈之法的原理其實並不複雜,經脈如河流水道,銀針如河道閘門。先將銀針沿選定經脈上各處穴道扎入,入針兩分及止。再順次對每一針上灌注真氣,先以真陽之火之高熱將穴道擴充,再立刻轉為奇寒無比的真陰之水,前一刻還極度膨脹的穴道突然遇冷收縮,自然形成一個堅固無比的鎖窩,便如塞子一般將經脈阻塞,致使氣血無法通過。若沒有深悉其中奧秘的身負絕頂內功的高手將結為鎖窩的穴道打開,那麼任你神功通天,也休想自己衝開被制的經脈穴道。

    至真老祖一邊講解,一般出針如梭,飛快的扎滿無名身上十二條主經絡,遠遠望去,無名滿身銀針,好似刺蝟一般。

    程懷寶在邊上看著,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陣不自在,好似針紮在了自己身上一般,不禁擔心道:「無名,會不會很難過?」

    無名還沒來得及有所表示,一心二用的至真老祖一巴掌打在了程懷寶的後腦勺上,嘴裡罵道:「混賬徒弟,敢對為師我如此沒有信心。」

    程懷寶這會兒不願跟老傢伙算賬,怕影響他施術,萬一他分神之下手一抖銀針扎錯了地方可怎麼辦,又將這筆帳記在心中,等著將來慢慢算。

    終於,至真老祖手上銀針盡數扎於無名各處穴道之內。老頭面色有些沉重道:「小無名,接下來恐怕會很難過,你能不能忍受得住?」

    無名只是沉默的點點頭,沒說任何廢話。

    至真老祖心中再次浮起那股不忍的感覺,六十多年來,被他抓來試驗的玄青弟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哪一個不是哭爹喊娘百般不從,被他點了穴道強抓過來的也不在少數,任那些小子的呼號再是悲慘,哀求再是悲切,他從未有過任何感覺。

    只有無名,沉默的無名,才會給他一種壓力,一種不忍下手的壓力。

    壓下心中的不忍,至真老祖長吸一口氣,像是對無名其實卻是對他自己道:「開始了。」枯瘦的手緩緩伸出,輕輕捻上一根銀針的根部。

    一股真陽之火注入銀針,無名只覺得穴道內如被火燒一般,禁不住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隨即想起方才答應老頭自己能夠忍住,他不懂何謂信義,卻天性使然不願失信於人,死死咬緊牙關,拚命的忍住那焚經蝕骨般的痛楚,不讓自己再叫出來。

    當真陽之火轉為真陰之水時,無名嘗到了恐怕是人間最為痛苦可怕的滋味,各種極致的痛苦感覺紛紛折磨著他的神經,再分不清是冷是熱是痛是癢是酸是麻,膨脹到極點的穴道突然猛烈縮緊為一個鎖窩。

    那一瞬間,無名身軀猛然劇烈顫抖,兩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大腿,腦中一片空白,只有「不能叫」這三個字在裡面迴盪。

    至真老祖的手遲疑著伸到第二根銀針處,看到無名死命的忍著不肯叫出聲來的模樣,首次在心中對自己的試驗產生了疑惑:「這金針截脈大法當日在那蒼字輩小子身上試驗時,只一根針下去,那小子便已昏死過去。現在有這麼多根針,便是鐵人只怕也不下來。我在做什麼?為了自己的研究,難道就要讓無名這孩子忍受如此非人的痛苦嗎?

    至真老祖在研究與良心間徘徊不定,不知所從。

    無名自極度的痛楚中緩過神來,見至真老祖一臉古怪表情的呆呆站在旁邊一動不動,不覺道:「老道你怎麼不弄了?別怕!我忍得住。」

    清脆的童音猶如天籟一般在至真老祖腦中迴盪,心中爭鬥了許久的良心與研究之戰,終於在無名的這句話中分出了勝負。

    至真老祖猛地一咬牙……床,一臉毅然決然的神情,痛下決心道:「不幹了,老祖不幹了。」

    正自被無名痛苦模樣弄得心下緊張萬分的程懷寶被老頭激動模樣嚇了一跳,嗔怪道:「師父,你這是做什麼?」

    至真老祖賭氣似的道:「這見鬼的研究不做也罷!」

    程懷寶本就擔心無名忍受不住,一聽這話登時眼中一亮,老頭猥瑣的樣貌也因此在他心中高大了不少,口中連聲叫好,直道:「不做最好。」

    誰曉得身為受害者的無名卻一點都不領情,緊皺著眉頭道:「為何不做?我說過我忍得住。」為了還他幼時的心願,這小子固執的緊,再大的痛苦也不在意。

    至真老祖與程懷寶面面相睽,誰也沒想到無名竟會自找苦吃,至真老祖心頭苦笑:「想不到老祖我首次良心發現,卻碰到這麼一個不開竅的小子。」

    程懷寶最是關心無名這位傻兄弟,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仰天打了個哈哈道:「兄弟你誤會了,師父不是不做,只是換一種方法而已。對不對,師父?」說著話衝至真老祖丟了個眼色。

    至真老祖自然心領神會,連忙點頭道:「是啊是啊,方才突然想到另一種方法,所以才會叫停。」

    無名信以為真,不再說話。

    至真老祖心中又是一陣苦笑,他又何曾有什麼新的辦法,能想到的法子昨晚都想過了,若非萬不得已,他又怎會用金針截脈這等最費力氣、痛苦又最重的法子,便是以他近百年的修為,要想為每一根銀針灌注上陰陽兩種至極真氣,也要累得吐血。

    藉著拔針的空當,老頭終於想到一個矇混過關的方法,繼續昨天的真氣測試。

    至真老祖先將無名被製成鎖窩的穴道解開,然後提功運氣,經過慎重考慮,終於決定用出梭形真氣。梭形真氣乃是至真老祖三種擬形真氣中攻擊力最為強大的,形如梭鏢兩頭尖尖,專破各種內家外家護體真氣,即使是金鐘罩這等橫練功夫練至絕頂的外家高手,也絕禁受不起一擊。

    要想抵擋住至真老祖這天下無上的梭形真氣,只有兩個辦法。第一便是逃,再厲害的真氣打不到身上一樣沒用。另一個法子比較難,護體真氣的功候比至真老祖要強上一籌以上才能抵擋得住,問題是又有哪一個的內力火候能比得上這個練功練了九十多年老傢伙。

    至真老祖生怕無名禁受不起,只運了一成功力的真氣,小心翼翼、其緩無比的自無名手上勞宮穴輸了進去。

    老頭失算了,梭形真氣的攻擊力確實可言天下無雙,可惜如此施用在無名身上卻是以短擊長,還沒容他來得及反應,「嗖」的一下便被吸得無影無蹤。

    至真老祖人老脾氣可不老,怎甘心白白被吸走一股真氣,又被挑起了不服輸的性子,低喝一聲,又一股真氣送了過去。

    ……

    當至真老祖氣喘吁吁、滿身大汗,足足被無名吸走至少十年苦修的真氣後,他終於承認,他搞不懂無名這小怪物。唯一得出的結論便是無名體內經脈中隱藏著一個神秘的東西,這玩藝能夠將任何進入無名體內的真氣吸收融合。也因此,任何真氣測脈術對於無名來說都是徒勞的,而點穴術與制脈術也休想制住無名。唯一令他有所安慰的是,他相信他的獨門金針截脈術能夠制住那吸了他十年功力該死的神秘玩意,前提是他下得了手。

    不過有得必有失,得到這個結論後,至真老祖使大袖抹了抹臉上的汗水,遺憾至極的對無名道:「小無名,看來你這輩子與練氣無緣了。唉!只可惜了你這副絕頂身骨。都怪你肚子裡那該死的玩意!」

    聽了這話,無名這當事人還沒什麼反應,程懷寶已在一邊大呼小叫起來:「什麼?怎麼會這樣?不能修練內功豈不是無法成為一流高手了?那怎行?老頭,你不是很厲害嗎?快幫無名想個辦法。」至真老祖與程懷寶達成的協議之一便是四下無人時程懷寶可以叫他老頭。

    至真老祖苦笑著搖搖頭道:「我又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仙,現在連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祟都搞不清楚,還怎麼想辦法?」

    程懷寶還待要爭,無名伸手一攔道:「不能練內功便不練,沒甚大干係。」

    程懷寶重重拍了無名肩膀一下道:「說得也是,反正還有我在,以後行走江湖,自有我這高手保護你。」

    兩小回到自己的房間已是丑時兩刻,路上遇到五名巡院的護法弟子,若非他倆身份特殊全觀皆知,怕不早被當場拿下了。

    進了房,程懷寶一頭撲到床上,沒一會兒工夫已是呼嚕震天,熟睡過去。

    無名則沒程懷寶那般瀟灑,他盤腿坐於鋪上,緩緩調和體內心火腎水,繼續依照經書上所著的法門,修煉他的內丹。

    若此時的無名會得內視之法,定會發現丹田中的紫極元胎已有了些微變化,原本光滑的表面上有數道極細極微的玄氣圍繞盤旋,想來怕與至真老祖貢獻來的十載苦修真氣大有關係。

    可惜無名並不知道這些,此時的他依舊傻愣愣的煉著他那顆連修煉方法也不知是對是錯的內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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