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荊一本正經,一點也不受她情緒的影響:「我們商量了一下,覺得這次選妃的條件很奇怪,而這些條件的奇怪,幾乎條條都是不利於您的。」
又采頹了:「那該怎麼辦。」
蠻荊露出了這兩天以來的第一個微笑:「又采主子您終於肯學了。」捲起袖口將手腕上綁著的鐵塊扔到一邊,活動了下手腕,轉眼看到又采愕然的臉,蠻荊解釋道:「像我們這些帶兵打仗的人的武藝,和江湖上的技藝有很大不同,我們講究的是力氣,而江湖上各門派的武功無不講究一個輕字。我平常都是綁著這些的。」頓了頓又道:「腳上也綁著兩個。」
又采尷尬的『哈哈』了下,沒聲了。綁著鐵塊都還能奔的那麼迅速,顯然是她功夫還沒到家。
蠻荊笑著道:「其實我本意不是要和主子打鬥,只是主子一直不肯學,蠻荊也只好替又采主子熱熱身。」
又采又是一陣無語,她在給人耍著玩呢,還指望她說什麼,她沒哭已經很好了。
蠻荊突然不笑了,臉上又恢復了先前的專注與厚重:「我要教主子的只有一招,名曰『舉重若輕』。」
又采眼睛亮了亮:「何謂舉重若輕?」
「只有一解,重若泰山,輕如鴻毛。」
又采撇了撇嘴,她才不興講話文縐縐的,她愛聽大白話:「意思就是說,我打敵人一拳,敵人以為很輕不礙事,哪知我這拳是蘊含了一身的氣力?反之也成立?」
蠻荊點了點頭。
又采當下興奮難耐:「好,我要學!」.
夕陽下,亭橋邊,綠草連天。
此時的又采又是否知道,今日的舉重若輕,在往後的某一天裡,足以挽救了她瀕臨危機的生命。
◇◇◇
時值春日,百花嬌艷。御花園裡的花兒更是如這墨然皇帝碩大的後宮一般,各有特色,且數目繁多,晃煞人眼。
沒錯,又采她現在人正站在御花園中,對面是雲佟一臉無賴的笑容。又采不情不願的雙手握拳至胸前,弓著腰喊了一聲:「雲佟老師。」
雲佟裝模作樣的摸了摸下顎,『恩』了一聲。
沒錯,今日給又采上課的正是雲佟。
至於這地點為什麼是在御花園裡,當時雲佟瞪視著她,一臉她沒文化沒教養沒素質,丟了他的臉,墨然的臉,南溟國的臉……總是,是很苦大仇深的說,選擇御花園,自然是風景好,視野好,之後就能心情好,訓練成果好。
她想了想,這話也還算有禮,便也聽之任之了。
雲佟彎腰折下一朵嬌艷欲滴的花來,看似無限優雅的放在鼻端輕嗅,語氣緩慢道:「今天,我就來教你怎樣罵人。」
又采硬生生的壓下自己想痛扁他的念頭,扯出一張笑臉來應付:「雲佟師傅您多多指教。」你說這人為什麼可以那麼欠扁,不管他以何種面貌出現,她的手掌總會忍不住想抬起,然後狠狠朝他臉上落下去,估計就是有這麼一種人的臉,是適合挨打的。
雲佟隨手扔掉花,輕聲咒罵:「原本還想學桑榆裝一下自戀的,果然還是做回自己最舒服。」
又采眼皮跳了一下,兀自對自己催眠:我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聽到,老師都是要面子的,你不尊重老師,老師會小心眼的報復回來,到時候吃虧的是自己,我沒聽到……「
這廂雲佟終於恢復了正常,吹了一聲口哨,雲佟笑瞇瞇:「紅毛雞,你說什麼才是罵人?」轉眼瞥見又采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雲佟嘻哈之後認真道:「罵人就是要找準對方最忌諱的一點,要一陣見血。」
「剛才我叫你紅毛雞,你雖氣惱,卻也不至於拿這件事來和我拚命,罵人的最高境界,便是殺人於無形,攻破心裡的最後防線,給予致命一擊。」
「北辰國一代大俠飛某人,武功高強,且俠義心腸,平日裡救死扶傷這種事做來就和穿衣吃飯一般稀鬆平常。然,這種大俠就是最好面子,一旦有人說他這裡那裡不是,就可以拔劍和人拚命,這人還有一個弱點,就是他家有悍妻,他在家裡被打壓的很慘。」
又采不解,怎麼說到這個來了。
雲佟接著道:「機緣巧合之下,他向我下來挑戰書,開戰之前,我只說了一句話,他便逃了。」
「哪句?」
「你老婆來了。」
「……就這樣?」
「你還想怎樣?」
雲佟接著道:「最高境界的罵人方法,從來不會帶一個髒字,但他們卻能將人說道吐血,我這裡有一本書,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明天我們開始進行實戰訓練。」
◇◇◇
月光如水。
又采坐在窗前,面前攤著今早從雲佟那裡拿來的書,她已經愣愣的盯著第一行字看了有一個時辰。
滿腦子都是墨然,又采想自己該是中邪了的。
墨然在她身上下了一種很厲害的毒,這個毒就像他的人一樣,飄忽不定,卻又如此讓人流連。這種毒叫相思。
這麼煽情的話如果讓茹洽聽了,一定眼珠子都要掉下來,如果讓山寨裡那些崇拜她的小弟們聽見,一定是集體去投河了。
想也知道她這煽情來的是如此不容易,可是這種情緒上來了便也是怎麼也壓不下去了。怒氣騰騰騰的竄上來,這都幾天了,然然你居然當真狠心把我丟在一邊!
狠狠的把書扔到牆角,在把自己扔到床上,拿被子往頭上一蓋,在被子裡默默小滴了幾滴眼淚,然後化悲憤為力量,握拳決定,改天見到墨然,一定要死死纏住他,一定!
黑夜裡,她是否感覺的到,每晚,都有一雙手,在她臉頰流連,那麼繾綣,那麼纏綿。
墨然苦笑,真是不正常,他放著好好的宮殿不睡,偏偏要跑到房裡和她同擠一張床,想來這些年再也沒有遇到過一件事讓他這麼上心。
黑夜裡,他漂亮的眸子攫住又采,眼裡的溫柔,竟是濃的化也化不開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