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你一個人?」一個警察問妻子。「就我一個……」妻子的聲音有些發抖。「綁架你的人呢?」另一個警察問。「沒人綁架我,是我自己出來的,當時我被嚇糊塗了……」妻子支吾著。她是在保護我呢,還是怕提到我丟了她的人?人還在,可是情感卻發生了變化。我想起一部電視劇裡的歌曲——生活就像列車轟轟隆隆,運行不停;愛情就像列車上的貨物來來去去,常常變更……如果妻子不能恢復過去的記憶,我和她的愛情就意味著結束——是這樣的,我心裡非常清楚。可我不想叫愛情成為貨物,我想叫愛情成為風,永遠跟著列車急馳的風;生活的列車不停,風就不會停。我翻過山坡,但是公路上停著二輛警車,開著燈——警察已經把這座山包圍了。我在離公路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下來,躲在一棵楸樹的後面。十幾分鐘後,叢容打過了電話——我忘記把手機換給妻子了。「陳剛,我來了,」從容擔心地說,「路上有警車,我把車停哪?」「你回去吧,」我認真地說,「我不想連累你了。我出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已經看到了叢容的車,停在離警車幾百米的地方。「老婆呢?」叢容問。「離開我了。她失去了過去的記憶。」我難過地說,「我要失去她了。」「幫她找回記憶,你是個有辦法的人……」叢容倒是信心十足。「需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總之,你不能就這麼放棄。」「好的,」我說。「——你回去吧,聽我的。我現在就需要你回去。」「不,我就在這兒,」叢容堅定地說,「我什麼也不怕,你不能上我的車,我也要看著你上警察的車。」「回去吧,我說不上你的車就不上,等也沒有用,」我也很堅定地說。叢容掛了電話,但是沒有開車離開。幾個警察從車裡出來,開始上山來了,他們手裡拿著槍,小心翼翼,就是衝我來的吧。有一個身影我特別熟悉——周局長,錯不了,在這夜裡,他的一個手勢,一個動作好像看不見的線一樣,牽動著我的心。當初我與他並肩作戰,現在我卻成了他要尋找的逃犯。現在,我能做的,就是迎上前去,把我送給他,這也許是他最希望我現在做到的……他一個人朝我這邊走過來,越來越近,我已經聽到了他的呼吸聲。「周局長,我在這兒,帶著手銬嗎?」我用平緩的聲音說。「我不會反抗的,放心過來銬上我吧。」「你不要動,」他的聲音很底,「等我過來。」「明白,」我說。我有點驚奇地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你暴露了自己——打過電話,手機的光亮告訴我的,」周局長嘿嘿地笑了兩聲。他沒有端槍,也沒有拿手銬,過來後使勁打了我一拳,然後就緊緊地抱住我。這一拳一抱,勝過千言萬語,我心裡暖暖的,眼睛模糊了。他還信任我,在他心裡,我還是個好人。「往西走,過了一條水渠,再上公路,有輛車號為783的車會接你離開的。」他說完,就離開了我,繼續往山上走。他為什麼要放我?這裡面一定有文章,作為一個公安局長,絕不會為了一個「盜竊犯」而感情用事的。我沿著山腳往西邊走,而叢容的車卻在警車的東邊。我關了手機。——叢容,對不起了,我已經踏入了另一個秘密行動(也許不是這樣的),一定有新的任務在等著我,請原諒我暫且不想告訴你……謝謝你啦!我剛踏上公路,就一輛轎車從東邊開過來了,車速很慢,不用看,我就知道是接我的車,因為要是別的車,在這深夜早就嗚嗚衝過去了。車號是對,但是輛出租車。司機把頭從車窗伸出來,疑惑地看著我。「是你要乘車嗎?」他問我。「是啊,」我有點吃驚。「上車吧,」他冷冷地說。等我上了車,他問我「上哪?」我以為周局長早給我安排好了去的地方。可是他只是打電話叫來了一輛出租車。「水河市吧,」我說。我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可我心裡慌了,我身上沒有錢,等我拿什麼付車費呢?「水河什麼地方?」司機加大了油門。「城裡吧,」我說。車剛開出不久,就有好幾輛車開過來;有一輛還試圖要堵住出租車,迎面差點把出租車擠進溝裡,司機破口大罵。這些車是幹什麼的?是來找李太軍的嗎?還是找我?「這狗娘養的,肯定是喝多了,」司機還在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