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軍腰裡的手機突然響了,他一手持槍,一手要看電話——我使勁把二疤和勞明理往一邊一推,然後朝李太軍撲過去,起腳踢到了他的槍桿。呯的一聲槍響了,無數的鐵沙子衝上天花板,巨大的吊燈從上面落下來,屋子裡漆黑一團。李太軍扔了土槍,從落地窗逃了出去。我沒有去追趕,因為這裡還有個二疤,不知他腰裡有沒有匕首之類的凶器,我怕他傷害勞明理或是梁艷後趁機逃掉。但是,二疤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我的手摸到了他的臉——粘乎乎的全是血。「哪兒還有燈?」我問勞明理。他戰戰兢兢從地上爬起來,打開了書櫃旁邊的檯燈——二疤被吊燈正好擊中了頭部,他已經死亡了。我抱起妻子,下樓出了別墅,進入了樹林。我本想阻止二疤犯罪後,就回到看守所——現在,我改變了主意,我要逃走,我不想再離開妻子一步!「梁艷……梁艷……」我輕輕呼喚著妻子,可是她卻一直昏迷。我要逃到哪兒?我掏出了她口袋裡的電話。是的,我要打給誰呢?找姜成還是譚賓?還是找岳父?——都不能找。我想到了叢容。撥了叢容的號碼,我就緊張起來這麼晚了,叢容會不會關機休息了?電話嘟嘟地響起來,我高興地親吻著妻子——「你好,請問……」叢容看到了一個不熟悉的號碼,聲音有點呆板。「是我——陳剛!」我大聲說,「你快點開車來接我!」「到看守所?你無罪釋放了?」叢容驚喜地說。「不是……我是逃出來了,在沙濱市臥龍小區南邊的樹林裡,和妻子在一起。現在我要穿過樹林上山,你在山下的公路上接我……」「好的,我馬上就出發,」叢容顯得很興奮。「到了我打電話給你。」「你敢來嗎?我可是個……」我有些猶豫了,我怕連累了她。她掛了電話。小區裡開進了十幾輛警車。用不了多久,就會有警察搜索這片林子了;他們不光要抓捕李太軍,而且還要抓捕我這個從看守所逃出來的盜竊犯。「梁艷……梁艷……」我呼喚著妻子。但是妻子像個嬰兒一樣睡在我的懷抱。月亮躲在雲裡,但是她一定在歡笑;樹木根稍相連,卻在和風舞蹈;就連在林邊點點飛行的螢火蟲,也好像在為我和妻子的重逢歡呼雀躍……妻子是非常喜歡樹林的。她常常把樹林比喻成心靈的梳子,說她會用千枝萬葉來梳理你心中的煩惱和痛苦。我們談戀愛的時候,也常常鑽入樹林,找一些乾草或是干樹葉什麼的鋪在地上,再把採來的野花插在樹枝上或是石頭縫裡,兩人並排坐著或是躺著,甜蜜和幸福就從樹葉的縫隙中一點點滲透到我們的身上;當蝴蝶突然從身上經過,妻子就會欣喜若狂,大喊大叫;她還時常把一些草呀花呀什麼的栽在林子的空地,等過些日子再回來,如果花草活了,我就會得到她很多甜蜜的吻,如果花草死掉,她心裡就會很難過,一天也難得一笑。我抱著妻子快步走,腳下的野草也在紛紛讓道,野兔了,林中的鳥兒了,也好像遠遠地躲開,生怕把我們夫妻打擾……「我在哪兒?你是誰?」妻子突然醒了過來。「在樹林,我是陳剛,你的老公!」我大聲告訴她。在這黑暗的林子裡,聽到聲音她就應該認出我。「請你放開我……不要走了……你放開我!」她在我懷裡掙扎著,大聲說。「我要和你離開這兒,離開歌舞團,離開勞明理,不再分開……」我沒有停步,繼續走。「放開放開!」妻子終於從我懷裡掙脫出來。「——那個歹徒呢?當時我怎麼昏昏沉沉的……歹徒殺沒殺人?勞明理有沒有事?」「沒事,」我說。她心裡還在惦記著縣長。「你是怎麼來的?」她腦子清醒了許多,「據我所知,你應當在看守所裡,等待著法律對你的審判。可是你怎麼會在這裡?怎麼回事?」「我是逃出來的,樂意了吧?」我惱火地說,她還是我的妻子嗎?「逃出來就是專門來搶我的,用槍對著縣長?」她把我當成歹徒了。「不對,不是我拿的槍,是另一個歹徒……」我跟她解釋。「那個歹徒呢?」妻子問。「逃走了……」「你欺騙我!」「沒有!」「你和叢縣長的女兒在山上鬼混是真的是假的?」「不是真的!」「那麼公安局開除你是真的是假的?」「是真的。」「你盜竊了人家的電腦……呢?」「我沒有!——你變了,你吃了一種能使人變成瘋子的藥對不對?還有你媽也這樣,她已經瘋了,你去看過她嗎……」很多的警察搜捕過來了,甚至聽到了他們咳嗽的聲音。「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懊惱地說,「我也感覺我和前不一樣了……可是我沒有想到我會有你這麼個草包丈夫……」警察過來了。「我不會跟著你的,你走吧……」她說完,就朝警察走了過去「警察!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