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薩雷納,一個注定被寫進歷史的名字,因為這裡發生了一場神龍歷史上罕見的叛亂,並且將有一位神龍國君暴斃於此。最為重要的是,德薩雷納這個名字,本來並不屬於神龍。
天空的烏雲彷彿被一雙神秘的手慢慢撥開,露出恍如藍絲絨一般美麗的面目,遠方傳來了鳥兒的鳴叫,歡頌著暴風雨的離去,撲面而來的涼風清新自然,無奈其中夾雜著一份濃濃的血腥味,提醒世人此地不久前發生過的慘劇。
對於這份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息,阿倫不以為然,他依舊平靜地呼吸,踏過叛軍的屍體,來到鳳慕雪的身畔。
婦女皇這份遺詔已寫到結尾,她用顫抖著的左手慢慢探進胸口,又在顫抖中慢慢伸出,手中已經多了一個小小的印章,印章雖小,但它代表著神龍最高的皇權。
阿倫看著那印章沾上胭脂,重重地往遺詔上蓋去,無奈鳳慕雪的體力已經到了透支階段,手又是一顫,本該蓋到落款處的印章,最後只落在整篇遺詔的開篇處。
做完這件事,鳳慕雪彷彿已經用光了畢生所有的力氣,身體一軟,重重坐倒在石椅上,急促且毫無規律地呼吸著,讓人絲毫不懷疑,任何一個瞬間,都將是這位神龍君主的最後一秒。
隨著鳳慕雪身軀的顫抖,阿倫內心也不由得顫動了幾下,面前這個女人,畢竟同樣是流淌著銀灰色血液的同族,畢竟是同一個老師的弟子,畢竟同樣經歷過心靈上的無數次煎熬……但現在,她將永遠消逝在自己的生命裡,從此以後,她的音容笑貌,只能在記憶中去尋覓。
無聲歎息間,鳳慕雪艱難地穩住了呼吸的節拍,以無比老邁的聲線,顫聲道:「約翰,騰要死了……聯這一生,還沒求過什麼人……但,聯現在求你,求你答應,遵從遺詔上的內容……」
阿倫的目光慢慢從鳳慕雪那張蒼老得無以復加的臉孔上移開,移到那份由胭脂書寫的遺詔上,那殷紅的色彩,彷彿是鮮血塗抹上去一般。
聯,駕崩前立詔。
將神龍皇座傳位於大公主鳳雅玲,任命祖賓,即藍雪雲,為攝政王,輔佐君王,領導群臣,振興神龍。
新皇未正式登基之前,神龍國事,改攝政王之藍批暫代皇帝之朱批,由攝政王決策一切國事。
雅玲已到大婚之期,騰欽定藍雪雲為神龍親王,與雅玲結成連理,新任女王與親王,必須繼承聯之遺志,對疾風之戰爭進行到底,務必要將疾風忘義之旗幟,自阿斯蘭抹去,將其土地,納入神龍之版圖。
另,二公主鳳雅煙犯下叛逆之罪,立即賜死,不得有誤!
遺詔的最後,筆鋒已遠遠不如開始般順暢,可見鳳慕雪已到油竭燈枯的地步,或許,也與最後那句話不無關係,那可真是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啊……
阿倫迅速閱覽完畢,不由得為之震撼,這位神龍女皇,就算到了生命之火即將熄滅的時候,仍不忘對土地的野心。但萬萬沒想到的是,曾經對自己猜疑至此的神龍女皇,如今對自己信任至此,竟然在臨終前,將自己推到神龍自女皇以下的最高地位。
不過,最令人難以相信的是,鳳慕雪竟然在臨終前賜死鳳雅煙,難道鳳雅煙不是她和老師的親生女兒嗎?神龍女皇是不是在臨終前看穿了什麼,想明白了什麼……
她是打算犧牲雅煙來保住雅玲的皇權,還是因為老師的存在……
再或是,她正用另一種方式來保護鳳雅煙的周全,賜死鳳雅煙,老師就會出現將她帶走,讓她永遠離開皇權的漩渦……阿倫心潮起伏間,身後傳來了陣陣騷動聲,遙遙已可聽聞兵刃相撞的搏擊聲,看來唐氏的救兵,已經適時趕到了。
嘈雜的聲浪之中,阿倫迎上鳳慕雪無比期待的目光,暗暗歎了口氣,輕輕道:「陛下的遺詔,我可以答應的地方,實在不多啊……」
鳳慕雪的聽力已經大幅度下降,她彷彿聽到的是另一個答案,竟欣然一笑,頭慢慢垂下,目光最後自然而然又落回到憐雲飛所在的方向。
這位神龍君王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眼神中已沒有了任何的怨恨,在雙眼合攏前的一剎,剩餘的,只是深深的歎息,隱約間,還有一絲絲說不清的抱歉。
相比而言,憐雲飛的眼神就豐富多了,他至死雙目仍未閉上,緊緊盯著對面這位曾經情濃半生的妻子,道不盡的愛與恨,完全凝固在這剎那的眼眸之中。
阿倫又再苦澀地牽了牽嘴角,緩緩地搖了搖沉重的頭顱,盡力將心底那份惆悵揮去。抬眼望天,天色已萬里放藍,身後的喊殺聲也漸漸低沉,可見這場忽然而來的叛亂,也同不久前那場暴風雨般,轉眼即逝。
他低頭重新看向那殷紅遺詔,腦海忽然轟了一下,這裡並沒有第三者見證女皇書寫遺詔,假如自己將其更改,那神龍的歷史,甚至整個阿斯蘭的歷史,將因此而改寫。
阿倫側耳聆聽,身後遠方的腳步聲重新整齊,可見皇室護衛軍的秩序正在重新建立,假如自己這個大膽的念頭真要實行的話,那必須當機立斷了。
剎那間,阿倫的腦海裡,掠過了無數人的影子,掠過了無數往事的畫面:在疾風的歲月,平原上世代在此耕作的人們,那一張張淳樸得不帶一絲一毫雜質的臉孔,鳳雅玲傾城絕色的一顰一笑,鳳雅煙那雙彷彿被鋪墊上層層煙雲的眼眸。
恍惚之中,他發現自己的的頭已落在「雅玲已到大婚之期,騰欽定藍雪雲為神龍親王,與雅玲結成連理,新任女王與親王,必須繼承聯之遺志,對疾風之戰爭進行到底……」這句話上面,輕輕劃過,直到白布的末端。
手批量再重重一轉,女皇遺詔中最重要的一段,已經斷裂出來,接著隨風而起,在藍天白雲下,化成萬千碎片,飄向遠方。
阿倫用力抿了抿嘴唇,心裡重重地悸動了一下,畢竟這一段內容裡,曾經有他最甜美的夢想,娶到那位夢寐以求的妻子,成為她生命裡最重要的人……
這個夢想從當年的遙不可及,到今天的觸手可及,由他親手編織,也由他親手粉碎。神龍皇座的主人不可能和別人分享同一個丈夫,但他已經對怒浪和愛莉婭許下了最為鄭重的承諾。
將來有一天,美夢的碎片或許有機會能重新拼湊在一起,但或許,這永遠也只是一個「或許」。
鳳慕雪已經永遠閉上了雙眼,嘴角邊掛著永遠凝固了的欣慰笑意,阿倫卻不得不撬開她的手,用她的手指點在那盒用來書寫遺詔的胭脂上,不輕不重地抹在了「藍雪雲」這個名字上,還沒到恰當的時候,他並不願意讓世人知道祖賓和藍雪雲是同一個人。
雖然這個名字具有相當的震懾力,但也會為他帶來許許多多不可預測的麻煩。
「陛下,雖然我不可能長期待在神龍,甚至不知道會在攝政王這個位置上待多久,但我一定盡我所能,保護神龍新女皇的安危,讓神龍子民安居樂業……其餘的,只能對你說聲抱歉了!」阿倫慢慢放下那盒記錄歷史的胭脂,輕輕地向鳳慕雪的遺體躬身,致上歉意。
花園大門外已經響起了整齊的腳步聲,阿倫轉過身去,便可看到護衛軍長長的隊列,他們的兵刃上,猶掛著未干的鮮血,一個個神情肅穆,似乎已經隱約感覺到了某些重大不幸的發生。
令阿倫意外的是,領頭的竟然是光海庭,這位神龍皇室近衛軍團長之一。
難道他並沒有加入到憐雲飛這次叛亂,反倒成為了臨鋮護國的救國功臣?
作為保護女皇親征的近衛軍大頭目之一,今日又是留守在此地,憐雲飛並沒有收買他?還有以他和鳳雅煙的關係,此人不參加叛亂的機率,實在微乎其微……
不過很快,阿倫心中便一片雪亮,跟在這近衛軍後面的,正是以忠誠聞名於阿斯蘭的唐氏軍團,相貌威武的唐璜此時臉上一片凝重,遠目眺望間流露出的憂慮,可見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因為發現唐氏軍團的疾速趕至,光海庭敏銳地發覺到憐雲飛大勢已去,立即倒戈陣營,想必還使用不光彩的方式偷襲了別的叛軍,才令戰局這麼快穩定了下來。
阿倫自問這個猜測離真相十之八九,心中不禁默默冷笑,好個光海庭,不愧是光悅影這隻老狐狸的嫡孫啊,能在瞬息之間,看清形勢,馬上從罪臣變為功臣。
這樣一個人,假如在和平時期,他能成為光氏一族的領導者,確實能夠制衡其他勢力,但在非常時期,以此人的心機、眼光、野心,勢必成為未來女皇的絆腳石,遲早總會鬧出亂子啊……
一念及此,深沉的殺機頓時從他腦海一閃而過。
皇室和唐氏的軍團分別列隊,唐璜和光海庭相互點了點頭,在平亂的戰鬥過後,他們也是首次照面。
阿倫慢慢迎了上去,以很平淡的語調,向他們大概述說了這次叛亂的經過,只是省略掉了女皇的銀灰色血液,將驚雷剛好完全打落到這一帶的現象描述成天象奇跡,這是天祐神龍的神跡。
話畢,他就避開女皇的遺體,遠遠站到花園的另一角,憑欄觀望,由得他們去調查、去分析他們想像中的真相。
只聽身後的將領軍人嚎啕大哭,哭得驚天動地,也不知幾個虛偽做作,幾人真正傷心。
身後的哭聲隨著時間的推移,還越來越大,看來附近駐紮各大營的將領都紛紛聞訊趕來了。
阿倫不由得捏了捏眉心,站在現在的位置,實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良久過後,以唐璜、光海庭為首的一眾高級將領慢慢向阿倫圍了過來,個個神情悲慼,隱約中還透射出對阿倫的隔膜和戒備。
阿倫能夠體會他們的心情,遺詔竟然要一個外來者來當神龍的攝政王,而這個外來者在今年以前,還是一個聞所未聞的中年人,而在未來,卻要成為他們的上司。最可恨的是,遺詔上的筆跡確實是鳳慕雪的筆跡,難以偽造,他們不得不遵從先皇的遺願。
唐璜無聲地歎了口氣,率先單膝跪下,用沙啞的嗓子說:「屬下唐璜,拜見攝政王大人!」
這個以忠義聞名的唐氏家主第一個承認了阿倫的的身份,立即有好幾人也跟著單膝跪倒,和聲參拜,但仍有不少人面帶猶豫,一位陌生的外來者忽然成了他們的攝政王,一時半刻難以接受,阿倫細心地留意到,其中就有眼神閃爍的光海庭。
這時,一陣涼風吹過,彷彿已經提前帶上了幾分秋天蕭索的寒意,他們當中立即有人縮了縮脖子,顯然正聯想到逆旨的後果,稀稀拉拉地又跪倒了好些人。
對峙間,終於有一個鼓足勇氣,顫聲道:「敢問祖賓先生,先王遺詔上為何有個地方模糊不清,而且……而且遺詔的言辭……最後似乎意猶未盡,我懷疑……懷疑先王遺詔曾有被篡改過的可能!」
這幾句話頓時令整個氣氛變得凝重冰冷起來,每個人都死死盯著未來的攝政王,看他如何應對。
阿倫淡淡看著那人,看服飾,他也應該屬於皇室親衛隊派系的將領,真要細分,相信是光海庭派系的吧!
阿倫平靜地問:「這位將軍,你剛才這話,不單是在質疑本人,也是在褻瀆先王啊,在先王屍骨未寒之際,你說這話,恰當嗎?」
阿倫的語調平靜得彷彿是閒話家常,眼神平和得恍如友鄰,但出言質疑的內容,還有嘴角邊詭異的的弧度,都令獎領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就像有一盤冰冷無比的水從他頭顱灌溉而下,令他遍體發寒。
只見那名將領挺了一下胸膛,提高聲量,說:「祖賓先生,末將只是說出心中疑惑,沒有褻瀆先王的的意思,你……你休得胡言!你……」
「閉嘴!」唐璜喝道:「王雷,你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嗎?竟然敢在先王遺體前肆意放言!先王如此器重祖賓大人,臨危前將重任托付,以先王之睿智,必有她的道理,又豈是你我可以輕易猜度的……」
說到此,唐璜忍不住望了阿倫一眼,察覺對方平靜得就像一個毫不相關的外人,實在難以看穿。
而對望間,阿倫也能從唐璜眼中清清楚楚看到一絲揮之不去的疑惑,可見那個叫王雷的傢伙所提出的疑問,同樣存在於唐璜的心中。
阿倫想,他此時全力自己,不單因為遺詔確實是鳳慕雪的筆跡,一切當以大局為重,更因為此人的胸襟氣魄,還有流淌在唐氏一族身體裡的忠誠熱血,只要能讓正統登位,現在的一切,都是其次的。
唐璜移開目光,重新盯向王雷,繼續道:「祖賓大人或者另有身份,但先王既然抹去了那一筆,我們任何人都不該再質疑,至於你說遺詔尚有另外內容,根本是妄自猜度,褻瀆先王,這可以死罪啊!你還不快快跪下向祖賓大人謝罪!」
面對唐璜的嚴厲言辭,還有唐氏一族將領的冰冷注視,王雷的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他此時已經將自己和光海庭的結盟關係遠遠拋到腦後,心裡只想著自己的身家性命,顫聲道:「祖賓大人,末將失言了,請大人恕罪。」
阿倫溫和一笑,很仁厚地說:「雖然我心裡不太樂意,但恕你無罪就是。」
聽得眾將不禁面面相覷,這位大人說話,還真夠直接的,完全不加修飾。
得到唐氏的承認,也就是獲得神龍最大一個派系的,就算事實不是如此,那都將成為事實。
眼見一向硬朗的王雷都屈服了,光海庭派系的將領一個個暗自分析個中利害,紛紛跪下,阿倫這個攝政王的位置,是基本定下來了。
在此過程,阿倫相當留意光海庭的表現,他雖然也磨磨蹭蹭地跪下了,但他游移的目光,低垂的眼皮,著實令阿倫感到一陣不舒服。
記得老師東帝天曾經這樣問過他,「一個封閉的密室裡,一頭兇猛的魔獸被人用鐐環禁錮,而你剛好也被關在這間密室中,你會怎麼做?」
「我會嘗試和他接觸,說不定能降低它的敵意……」
「阿倫,你的想法太純樸了,把你養成的劣性思維給收起來。最好的做法應該是馬上幹掉它!與其提心吊膽,時時警惕,倒不如直截了當地解決問題!」
「可是……」
結果當晚,阿倫用身體去難了東帝天的正確,那一間密室,他也終身難忘。
阿倫心不在焉地接受眾人的正式參拜後,他親自將唐璜等重臣扶起,權當做表面功夫。
唐璜藉機沉聲說:「祖賓大人,先王已經走了,國喪需要籌備,雅玲陛下尚未歸來,新皇登基需要籌備,還有與疾風家族的戰爭到底是戰是和……遵先王遺詔,新皇未登位之前,神龍國事,改攝政王之藍批暫代皇帝之朱批,這些大事,都等待攝政王來決策了……」
他看了看阿倫的反應,恰好碰上這位新任攝政王心不在焉的眼神,還大大地打了個呵欠,只好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不過祖賓大人,你要處理的第一件事,便是叛軍俘虜,共三千餘人……」
阿倫腦筋頓時醒了醒,他捏了捏鼻子,心想怪不得人這麼喜愛權力,竟然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了幾千人的生死,他沉吟道:「唐璜大人,關於此,你有什麼建議嗎?」
唐璜微微地垂下了頭,沉聲道:「按照慣例,叛亂犯上者,該處以極刑……」
對於這個建議阿倫立即搖了搖頭,鳳慕雪在暴風要塞已經埋下了禍根,此時正是用人之際,久經訓練的老兵,死一個就少一個了,他稍稍提高聲量,說:「唐璜大人,現在是非常時期,當用非常處理方式,將這三千多叛軍全部分到暴風要塞的各個隊伍裡面去,讓他們戴罪立功吧!」
「攝政王仁義處事,屬下遵命。」唐環等將領立即微微躬身,以示敬意。
阿倫淡淡地環視周圍每一個正在細心聆聽的眾將,又道:「先王已逝,國喪當前,雅玲陛下又尚未正式登基,國內外一切事務,當穩妥處理。第一,暫時不能洩漏先王的死訊,直到雅玲陛下平安回國;第二,立即與疾風家族談判,停止戰爭;第三,我將親自親自帶領精銳,前往星雲,將雅玲陛下迎回神龍繼位……」
他眼角瞥過光海庭,閃過不易察覺的森嚴殺機,淡淡道:「光海庭大人有勇有謀,迎接女皇陛下歸來一事,當陪我一同前往,其餘精銳,將在唐氏家族中挑選!」
阿倫不理面色變得非常難看的光海庭,又轉向唐璜,鄭重道:「唐璜大人,在此期間,由你負責神龍的外務了!」
「是,大人,屬下定不負你重托……」
交代完具體事務後,阿倫一陣疲憊,權力在手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為什麼世人這麼熱衷其中……
他走回一樓的會議廳,自由天堂的各代表一個個誠惶誠恐,正望穿秋水地等待他歸來。
阿倫漫不經心地告訴大家,停止與神龍的貿易戰,一切經濟秩序回復以往,但大家還沒來得及歡呼,阿倫又補充說,女皇已經反悔許下的條件,一條都不能實行。
這令自由天堂的商人們的臉上頓時浮現出失望的神色,有人還暗自猜想,祖賓這老傢伙自個兒爽完了,肯定因為兒女私情就不理會大伙的利益了。
阿倫可不理會他們的感受,再簡單地交待幾句,便表示各位可以自便了,最後對凌蒂絲打個眼色,逕自走出門外。
大樓外的廣場一角,阿倫回頭仰望,視線剛好接觸到那充滿古典風情的空中花園,心中不禁一陣感傷,因為鳳慕雪,這裡勢必將被歷史記住,千百年後內們只會知道這裡的凶邪,而無法瞭解到這裡的美麗。
這時,廣場邊緣上剛好有一群因為戰爭而流離失所的遊蕩者路過,階層們用沙啞的嗓子歌唱著阿斯蘭中西部的一首古老民謠。
「苦難是一種力量,是千錘百煉後提煉出來的力量!
它給予我們踏平陰森荊棘的勇氣,
它給予我們翻越陡峭山崖的魄力,
它能令我們走過血雨腥風也能保持從容,
它透析出人類的千姿百態!
如果幸福可以品嚐,十個人能品出一百種不同的滋味,
如果苦難可以品嚐,一百個人也只能品出一種味道,
那就是痛苦!
哎呀喲,痛苦何時才是盡頭……「
韻曲悲涼,這種富有感染力的歌唱方式,令阿倫不禁為之恍惚,他淡淡苦笑,輕聲自言:「你們的苦難快要告一段落了,而我的苦難,才剛剛開始!」
再回首,發覺凌蒂絲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後,正和自己看著同一方向,聆聽著同一首疾風民謠。漸漸遠去的歌聲小了,兩人仍默默聆聽,內心又一次因為音樂而無聲共鳴。
每個人心裡面都有一根弦,它能彈奏出令你靈魂也為之顫動的樂韻,只可惜它並不輕易彈動。
阿倫望向凌蒂絲時,恰恰迎上她溫柔如水的目光,阿倫心中一動,他忽然意識到,她的手,正按在自己內心深處那根心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