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狂想曲之明日驕陽 第十五集 第七章
    阿倫不得不又重新走回到那條狹隘的通道上,窄窄的夜空中已開始微微泛白,帶來恐懼和死亡的夜晚,終於迎來了第二天的光明。

    一個身穿高級制服的衛兵從後急步而上,來到屠裡奧耳邊,急促地說了一番話,屠裡奧一對細長的眼睛頓時閃出了亮光。

    等那衛兵走後,屠裡奧眼珠一轉,轉移對方的仇恨,對己永遠是有利無害的,他邊走邊對阿倫說:「約翰先生,我猜,有某些人想在不久前的漆黑中取先生的性命啊,約翰先生你是聰明人,肯定也猜到了吧!」

    阿倫冷淡回應:「屠裡奧先生,你是不是暗示我,山特雷那混帳東西讀職了,專門策動了昨晚那場慘烈的鬧劇,其實真正目的只為了取我一人性命?」

    他轉頭嘲諷地看了看屠裡奧,冷冷道:「如果真能查出這個真相,恭喜你,屠裡奧先生,你將升職為監獄長了。」

    屠裡奧和藹一笑,說:「真相是什麼,我現在還不敢輕言判斷,不過,昨晚機電室為何會突然切斷魔石的能源,確實是來自山特雷大人的命令。」

    「哦?」阿倫對於為何會中斷照明系統如此之久一事,也頗感疑惑。

    屠裡奧瞇了瞇小眼睛,沉聲道:「管理機電室的老頭子已經願意出來說出事實真相了,因為山特雷大人這個莫名其妙的命令,令涅盤之地裡起碼死傷了過萬囚犯、近四百的衛兵兄弟……」

    阿倫微微皺眉,想起了昨晚混亂中四周那若隱若無的混亂元素,現在再聽一出事,管理機電室的老頭子就願意來和外防系統合作,他恍然大悟,怪不得會停電這麼久,並不是魔石的能源沒有恢復供應,而是有有心人參與其中了。

    他不由得冷笑道:「誰說涅盤之地的內外系統缺乏溝通呢,我看屠裡奧先生就與好些人有緊密聯繫呢,譬如說某些管理機電的重要人士。」

    屠裡奧的臉色終於變了變,但立即又恢復了常態,笑道:「約翰先生果然是位非常人物,只憑片言隻字,就能想像出這麼多事情來,不過想像不能等同於事實啊,嘿嘿!」

    阿倫仔細打量著屠裡奧身上精工細作的衣裝,腳上那光亮的皮鞋,再到手指上那幾枚一看就知是價值不菲的戒指,不禁又多聯想到一些事情,低聲道:「現在涅盤之地的幾萬犯人總在白玉礦坑裡挖掘那些值不了幾個錢的石頭,多浪費人力物力啊,假如能由擅長經營的屠裡奧先生來管理的話,天啊,幾萬個免費勞動力在手,換一種工作方式,那可以創造多少驚人的財富呀,哈!」

    彷彿被人看穿內心的某些想法,屠裡奧的臉色不由得再次難看起來,他強顏一笑,說「約翰先生說笑了。」

    阿倫將屠裡奧這份難堪看在眼中,心中撩過一絲快意,但很快又被另一些負面情緒所取代了。

    滿天朝霞象徵著無限生機,但廣場上的屍橫遍野,揮之不散的血腥味道充斥著每個生者的嗅覺,還有不少傷者正在廣場邊緣上做著救護處理,呻吟聲處處可聞,天地景象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老尼洛替代了屠裡奧的位置,繼續引領著阿倫前進。

    繞過一群傷者時,阿倫赫然在其中看到了昨晚第一個對他發起襲擊的山豬,只見他全身上下都傷痕纍纍,幾乎沒有一寸肌膚是完整的,但他的傷勢在傷者當中只算是普通重傷,醫務人員還沒能騰出手去處理他,山豬只能坐在地上干哼哼著。

    阿倫不由得對他牽了牽嘴角,昨晚全場第一發動進攻的他,還身陷敵陣,竟然死不去,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山豬回瞪著阿倫,但他已經沒有發怒的力氣了。

    走進石屋群後,老尼洛好幾次回頭看看阿倫,欲言又止,直到最後將阿倫送回囚室,他才低聲說了句,「謝謝……」

    阿倫無聲歎氣,只是在靠窗邊的牆壁上,又是劃了一劃,不知不覺,那裡已經畫了差不多十個「正」了。

    接下來的兩個月裡,所預料的事情在涅盤之地中正如預料般發生了,涅盤之地展開內部調查,內防系統多名官員和獄卒都受到牽連,不少犯人也遭受了懲罰,鳳凰城和神龍都派來了行政官員進行監督,務必要對涅盤之地的管理系統進行一次嚴格的清洗。

    山特雷大人的病在這樣的情況下,當然更重了,他那位倒霉的助手起碼為他承擔了過半的責任,山特雷下台是遲早的事,但新的監獄長到底是由外防系統的屠裡奧接任,還是另選其人,鳳凰城和神龍的官員仍在斟酌之中……

    在這段時間裡,阿蘭斯的人類內戰繼續如火如茶地進行,主戰場集中在疾風這片飽遭摧殘的土地上,以克德傑為首的新政權一邊對靠近幽冥森林一帶的國土進行變革,實施仁政,一邊抵抗外敵,且戰且退,疾風國土的面積在短短幾個月內,少了起碼一半。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新家主克德傑根據統戰部的意見,將兵力主要集中在了北面,計劃先將冰風家族擊退。

    由副家主波特所統率的疾風三大軍團,與冰風之主克巴斯所率領的主力軍團,在疾風北面國土上,展開了寂靜時代末期第一場大戰役,雙方參戰的士兵都超過了十五萬。

    因為克巴斯的錯誤決定,首先與疾風撕破臉皮,本來打著旗號是來支援盟友的軍隊,頓時變成了不仁不義的小人之師。

    相對的,疾風軍團馬上成為了保家衛國的正義軍團,開戰以來,整個阿蘭斯的輿論還是第一次站在疾風這邊,指責冰風的不義之舉。

    相比起來,雷諾的做法就聰明多了,他們的軍隊進入疾風國土後,僅僅是接管城市和要塞,從不更換疾風的旗幟,對外仍可宣稱幫助盟友防守,像冰風之主克巴斯那樣明目張膽地更換上冰風的旗幟,那自然就引來非議了。

    其實兩者的目的是一樣的,但手段不同,就會有不同的結果。

    在這場空前規模的會戰中,疾風新一代領軍人物波特鋒芒畢露,以誘敵之計,重創冰風主力軍團。在卡鈉高地的決定性一戰中,波特更是親手斬下了過於冒進的冰風之主克巴斯的頭顱,一戰成名,威震當代。

    一顆新的巨星冉冉升起,意味著另一顆巨星的隕落。

    冰風之主克巴斯的意外陣亡,造就了波特的名將之名,也令冰風軍團亂成一團,他們剩餘的各大小軍團長經過商議後,很快便如潮水般潰退出了疾風的國土,宣告退出了這次內戰的行列。

    軍團長之一的黑斯克趁此機會,立即開始了奪權行動,遠在星雲的魯迪斯驚聞父親陣亡,連忙趕回冰風,維護自己第一繼承人的地位,當然,他怎麼想也沒想到,當年星雲裡,傻乎乎的查理士身邊那個不起眼的小跟班,竟然成為了今天的殺父仇人。

    冰風的皇權爭鬥,令他們國內形勢變得嚴峻起來,對於疾風而言,北面的壓力終於大減,可以放手對抗剩餘的強敵。

    暴風皇廷中的神龍女皇聞冰風之主克巴斯陣亡,甚是悵然,阿蘭斯同一代人類領袖中,沒想到最早回歸星辰深處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冰風之主,兔死狐悲的憂鬱下,鳳慕雪做出驚人決定,「朕,御駕親征!」

    皇帝的親臨前線,令神龍軍隊士氣大振,人人奮不顧身,全軍勢如破竹,直往疾風的心臟——疾風堡壘插去。

    眼看才獲得一絲喘息的疾風,形勢再一次緊張起來,不過這個時侯,當日繆諾琳和波特私下達成的協定,終於開始慢慢起效了……

    外界風雲變幻,涅盤之地卻又恢復秩序之中。

    阿倫久候的救兵,卻遲遲未至,這令他的心情不禁開始有點苦悶起來,每天都會練習一下父親傳授的那套口訣,然後曬曬太陽,偶爾再看看書,幾平就是他生活的所有部分。

    老尼洛已經被撤走了,裡瓦又回到了原來的崗位上,這個犯人口中的蜈蚣怪雖然對阿倫盡量禮待,無奈卻改變不了阿倫越來越鬱悶的心情。

    沉寂在內心已久的許多感情,就像冰封千年的雪山,失去了嚴寒的控制,慢慢融解出來。

    阿倫回憶起生命的旅程,思考生命的意義,甚至開始研究阿蘭斯世界的各類宗教。

    自太古至今,最擅長於回憶的永遠是老人,因為沒有別的事可幹時,回憶就成為了最主要的消遣。

    阿倫沒想到他現在的狀態已經慢慢向老人們看齊,儘管他曾經將回憶壓抑在心底,害怕它們會成為現實的羈絆,但對許多人和事的思念牽掛,令回憶最後還是像決堤的海,洶湧澎湃,源源不斷地向他湧來。

    一點一滴的記憶水珠,曾經以為它們已經遺失在記憶深處,卻在你以為失去它們的時侯,重新擁有。

    他想起了童年時的邊緣部落,贊布花海被人們稱為「草原上最花枝招展的少女」,那個時侯,他和亞瑟他們瘋狂地在花的世界中狂奔大叫,迷人的花香鋪墊著前方迷人的路,每一次樂在其中的追逐,他總能感覺到父母在身後的殷殷注視……

    他想起了飛龍沙漠中,群星閃爍的夜空下,東帝天曾以冷冰冰的語調和他講述著一些千載永水記的名人故事,最後還告訴他,他們每一個,其實都是夜空中的繁星之一,水遠會以他們的光輝,照亮漆黑中的人們的心,同時要他相信,只要勇敢地走下去,他將成為群星中最閃耀的一粒……

    他還想起了暴風山脈裡,怒浪總愛望向西北方,曾經有一次,用一種罕見的憂鬱語調對他說:「狂風,知道何謂故鄉嗎?故鄉水遠是為遊子而設的,你只有遠離故鄉,才能發覺到她的存在……」那一次,他和怒浪的心第一次發生了強烈的共鳴……

    疾風堡壘裡,波特總愛從查理士那裡偷出一些精美點心,然後招呼他到一些隱蔽的角落去分享。有一次,波特意外地沒有談論家族裡的美女,而用另一種深沉的語調對他說:「阿倫,其實我從來不愛和別人分享些什麼,但你是個例外……」記得自己很爽快地做出回應:「嘿,夥計,我不是同性戀。」

    重拾到這個片斷後,阿倫為之輕輕苦笑,原來首先向對方伸出友情之手的,並不是自己,而是波特,但在那時,自己在玩笑中拒絕了這份友情。

    回憶有時在紛亂中交錯上演,有時又如同裝訂好的畫冊,有條不紊地靜靜重現。

    楓林大道的路上,瑪雅小姐少了幾分成熟,多了幾分青澀,仍如昨日模樣,輕言笑語,總能為他們間帶來溫馨……

    破舊的實驗大樓裡,愛莉婭忽然而來的柔情……

    漆黑的深處中,艾波琳在最親熱的接觸中,那令人為之動情的曼妙呻吟……

    星雲浴室中,與鳳雅玲難以忘懷的親密關係……

    自由天堂裡,繆諾琳緊緊相依,每一次共同的呼吸,都注定了當時他們的生死相連……

    一串串回憶就像當年星雲慶典上的煙花,一道接一道地在夜空中絢麗綻放,由一個個中心點發散,編織出一個又一個的夢幻圖案。

    但到了後來,阿倫就感覺有點黯然了,難道就這麼一直下去嗎?這該死的元氣鎖可不會突然失效,難道我就這麼一直在回憶中老死,被莫名其妙的關一輩子,這是多麼悲慘的下場啊……

    貝裡安王子不會失信,那外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無論如何,對我而言,實在是太過不幸了……

    哲人曾經說過,當你感覺一切都太過糟糕的時侯,那麼,請相信,轉機很快就會出現了。

    新的監獄長上任了,叫不少人失望的是,屠裡奧先生始終是涅盤之地的首席顧問,他的崗位始終是負責外防系統,新的監獄長另有其人,而且神秘得很,一直沒有公開姓名,只知道他是鳳凰城高層指派過來的官員,聽說還是皇室重要成員。

    令更多人感到意外的是,這位新任監獄長上任第一天,所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整理文件,或者會見監獄其餘官員,而是去看望涅盤之地裡的首席重犯——約翰修士。

    當阿倫看見裡瓦滿臉媚笑地陪著新任監獄長走進來時,他頓時因為過度震驚而張大了嘴巴。

    監獄長先生身形挺撥、衣著整齊,一套嶄新的高層制服閃閃發亮,一雙暗灰色的眼睛尚帶著惺忪的睡意,頭上纏著厚厚白紗布,彷彿頭部受了重創後的包紮。

    此人身上那種濃濃的懶洋洋氣質,彷彿從不將任何事放在心上,這樣的氣質,阿倫是最熟悉不過了。

    怒浪,他終於來了,還是如此光明正大地進來,身份竟然是這裡的最高長官。

    怒浪見一登場就將阿倫給震懾住,很是滿意,微笑道:「約翰修士,是不是被我身上所散發出的王者之氣給震住了?」

    阿倫笑了,裡面滿是驚喜,老朋友重逢總是令人高興的,尤其是最低落、最需要幫助的時候。

    怒浪對裡瓦擺擺手,淡淡道:「那個誰誰,你先下去吧,除了在外面幫我看風的助手,讓走廊上的其餘嘍囉們都撤走,我要單獨和這個重犯談談。」

    裡瓦嚥了一下口水,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行政長官稱自己的手下作嘍囉的,他低聲道:「監獄長大人,約翰……他是SS級犯人,具有一定的危險性,你身份高貴,請小心了……」

    怒浪不耐煩地瞪了裡瓦一眼,淡淡地問:「你有沒有感受到我身上濃烈的王者之氣?」

    「這個……好像不太好分辨吧,不過,大人你還是小心,畢竟……」

    怒浪很是失望地低吼道:「真是繆嗦,誰讓你說這麼多對白了!滾!」

    裡瓦臉上的蜈蚣顫抖了幾下,連忙退了出去。

    腳步聲遠去後,阿倫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壓抑多時的苦日子終於到頭了。

    怒浪也笑了,不過笑得很矜持,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說:「來遲了,讓你擔驚受怕!嗯,這裡環境不錯,比我想像中要好,我以為應該會在一群苦力當中找到你,你已經滿臉滄桑,骯髒的鬍子中還沾著前一頓飯的菜汁,一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最親的親人,然後又哭又叫地向我撲來……」

    阿倫擺手笑道:「少胡說了,搭檔!不過,我說,你真有一套,竟然混到了這個身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怒浪臉上撩過一絲苦澀的神情,淡淡一笑,說:「老頭子最近病得很重,我忍不住潛進了鳳凰城的皇廷去看看他,剛好看到他為過去疏遠母親的事情而懺悔,我聽得太過感動,又忍不住下去和他說了說話……唉,過去的芥蒂仍在,不過基本關係已經恢復了……

    阿倫聽怒浪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但其中的心理歷程,肯定是無比的驚心動魄,但怒浪能將過去最大的心理障礙慢慢清除,確實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他笑道:「那麼你現在的身份已經變成王子了?」

    怒浪哈哈一笑,說:「什麼叫變成?我本來就是王子身份!嘿嘿,說不定老頭子一時激動,還會廢掉貝裡安,重新立我為第一繼承人呢,哈哈……」

    「哈,如果真這樣,那應該叫一時糊塗吧……」阿倫笑著糾正。

    很快,他又想起一件相當重要的事,不禁低聲問:「怒浪,我被關押在此,應該是洛塞夫大主教轉告給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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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阿倫沉聲問:「愛莉婭呢?」

    怒浪的臉頓時沉了下來,說:「狂風,答應我,忘掉這個女人好嗎?」

    阿倫不禁皺了皺眉,說:「為什麼?」

    怒浪歎了口氣,說:「男女之間的感情是很奇妙的,你長時間不在她身邊,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阿倫感到腦袋深處中「轟」的響了一下,從怒浪話語中,他嗅到了會令己痛苦的某些事清,他脆弱的心靈深處中已經開始陣陣絞痛,說不出的難受正由上而下的充斥著他的全身,他用難以置信的眼神回望著怒浪。

    怒浪踏前一步,抓緊了阿倫的肩頭,沉聲道:「狂風,將心情放平靜,我將她的事源源本本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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