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旁觀者比較重視的是全局的平衡和棋局發展的方向,當局者則對局部手段計算的更深,當王子明將出人意料的一手棋擺在棋盤上之時,金炳輝馬上就意識到自己先前的構思在哪裡可能出現了問題。
長考良久,韓國棋手輕微地搖了一下頭,無奈上頂,將中腹的弱點補去。
自覺的,研究室的人們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假如金炳輝沒有意識自身存在的弱點而貿然發起強攻,那麼這盤棋搞不好不出百手便將結束!雖說不論哪方獲勝對日方都談不上好消息,但大家還是希望懸念能留得更長久些。
「金炳輝總算是躲過了一劫,現在的形勢怎麼樣?」桑原秀吉問道。
「這兩手棋的交換白棋應該得分,這一立不僅本身官子價值極大,光實空出入就在十四目以上,更重要的是有了這一立,白棋在邊路有了做眼的空間,整塊棋的強弱便有了很大不同,如果事情僅是如此的話倒還可以接受!問題在於白棋變強的同時,左下黑棋的眼位也受到了影響,白棋向下跳出便不是再是單方逃孤,而是隱約中有三分對攻之意,黑主想順利地搶到下邊大場就沒那麼輕鬆了。
反之,雖然黑棋的補厚並非沒有價值,對中腹的成空多多少少總有一些幫助,但和白棋的二路立相比就差了許多。給人以損了半手棋地感覺。
如果說在左下角的定式變化中白棋只是略感有趣的話。那麼現在白棋大幅領先是毫無疑問了。」長谷直一答道。
「咦,方才您不是說只要逼白棋活在邊路,然後再搶到下邊大場黑棋潛力很大嗎?就算左邊官子有些損失,但局勢也不至於一下子差得這麼大吧?」工籐武夫不解地問道。
「呵,工籐先生,職業棋手所謂的大幅通常指的是一方領先四、五目的樣子,對於業餘棋手來說這樣的差距也許算不了什麼,但對職業棋手來說基本可以認為大局已定。」小林芳美笑著解釋道。
「啊。這麼說這盤棋王子明又要贏了?」工籐武夫驚訝地叫道,沒想到又是區區的一步之差,雙方的形勢又起了這麼大的變化。
「呵,話是這麼說,不過棋局還很漫長,沒有定型的地方還很多,韓國棋手向來又是以在劣勢局面下的頑強拚搏精神著稱,往往越是落後越是難纏,所以現在就得看王子明能不能頂住對方的拚死反撲了。」宮本武雄笑道。
白棋三三扳角。轉眼之間,右上黑棋的無憂角變了顏色,白棋現在連盤面都已經反超了。:
黑棋中腹再飛,此時金炳輝已經無法回頭。除了繼續強攻便無第二條路可走,否則再讓白棋向下跳出,黑棋連再生頭緒的地方都沒有了。
白棋二路跳,這是當初立下時就已經準備好的做活手段,黑棋如果擋住,則白棋邊路先手已成一眼,中腹再造一眼絕非難事。
黑棋中腹再飛破眼,如果白棋的做活已經無法阻止,那麼與其讓它在中腹造眼,還不如給包在邊路,終究後者是行棋在外,對下邊的大場還有一些幫助。
白棋二路爬,由於一路地立下可以和上方聯絡,故而就算黑棋擋住白棋兩隻眼已經做成,至此,不能不令人感歎當初白於二路立時的沉著與思路的縝密。
暴風急雨式的攻擊告一段落,白方成功地躲過了黑方的急攻,並利用其間隙連脫兩先在右上角取得了實地;相反,黑棋雖然在中央走厚,卻未見增加多少實際利益,因此不需要太過深入的研究,單憑個人的直覺便能知道黑棋落後。
黑棋右上角頂:下邊的大場雖然非常誘人,但這裡是比大場更大的急場,要是讓白棋再走到這點話,整個上方的黑棋的棋形便已經支離破碎。
白棋三路扳起,王子明的應招再一次讓觀眾大跌眼鏡。
「什麼意思?黑棋二路打不是把角又吃回去了嗎?辛辛苦苦地把角地搶過來,怎麼又這樣慷慨的讓出去?王子明的棋實在是讓人看不懂。」桑原秀吉緊皺著眉頭問道。
二路的立下是眼見的要點,有此一招,白棋已無死活之憂,和對方二路叫吃相比,實空出入在二十目以上,做為官子,棋盤上沒有比這兒更大的地方了。
「呵,這是注重大局的一手!體現了王子明卓越的大局觀,這盤棋金炳輝已經沒有扳回的可能了。」小林芳美對著棋盤仔細審視良久,最終頜首而笑。
「小林先生,您已經看出王子明的意圖了嗎?他為什麼得而復棄,放著這麼大的角空不要?」桑原秀吉問道。
「呵,你只要把視線抬高一點就會明白了,黑棋由於中腹連走三手,已經形成非常完整的勢力,右下白棋在黑棋的嚴威之下便顯得有些薄弱,雖然從棋形上來看,黑棋如果強行打入,白棋完全可以與之一戰,並沒有害怕的道理,但對於黑方,這卻是唯一可以製造糾紛的地方。
因此,白棋現在扳頭,黑棋無論是出於氣合還是實空方面的考慮都不得不吃掉角上一子,白子長出多延一氣!黑棋只能佔二二收氣,白棋四路挺頭,黑棋只能跳方整形,白棋再壓,右邊白陣也膨脹起來,本身價值就比活角差不了多少,更重要的是這裡一厚,拆三中的打入便自然而然不復存在,|Qīang|讓黑棋中腹空有勢力卻無用武之地。而且之後白棋的六路扳是先手,黑棋只能補斷,白棋再從上邊星位右邊尖出,原本可以圍出十多目的黑棋中腹反而斷點疊出,補不勝補。
所以最後一算總帳,王子明主動棄掉角地不僅沒有吃虧,反而順利地將棋盤縮小,使得金炳輝想要拚命也找不到地方!進退有度,棄取自如,這種掌控棋局的手法真是高明得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小林芳美由衷地感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