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蘭接到衛彬電話,並不是太意外,只是她完全沒料到,衛彬這次打電話給她的意圖。
「……是要驀然去研究所?」林蘭握著電話,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的。不過,」衛彬頓了一下,「不是要求,而是請求——所長的請求。」
「怎麼回事?」
然後,衛彬就將梁毅的那個特殊愛好搬了出來,但他並未提及是自己出的「餿主意」,只說,梁毅拜託自己電話給她,這個週末有空的話。可否帶著孩子來一次研究所。
「只是做腦電圖而已,完全沒有傷害。」衛彬趕緊說,「我們所長他在這方面十分好奇,辦公室裡存了一大櫃子的腦電圖。」
林蘭聽著,突然笑起來:「是不是也存了你的?」
衛彬也笑:「不止,我們隊長的,蘇虹的雷鈞的小武的,每個人的都有。」
提到蘇虹和雷鈞,林蘭的聲音低了低:「……他們,還沒回來?」
「……沒有。」衛彬沉默片刻。又說,「不過現在有找回的希望了。所長和其他人都在努力,我也是為了這才被調回來的。」
林蘭心裡一動!
「這麼說,事情處理完之後,你還得再回美國去?」
「這……」衛彬低聲道,「老實說,還不清楚。當然如果我自己強烈要求,也可以留下來的。」
好像對話到這兒,又觸到了當年那個令他們都感到尷尬的話題。
林蘭趕緊說:「好的,這個週末我帶著驀然過去。」
「嗯,到那天我來接你們。」衛彬說,「你現在住在……」
林蘭報了地址。
要掛電話時,衛彬突然說:「到時候我過來……方便麼?」
林蘭怔了一下,她一時沒想明白這話的意思。
「我是說……」衛彬頓了良久,才把那句話問出來,「你還是一個人?」
林蘭恍然大悟,她不由苦笑。
「是的。」她低聲說,「妹妹偶爾來幫忙。」
聽筒那邊,又沉默了好一會兒。
「嗯。那週末見。」
「週末見。」
放下電話,林蘭一時內心五味雜陳。
各種思緒浮上她的心頭,甚至連她自己也不能肯定,未來即將發生什麼……
週末的上午,衛彬開車到了林蘭家門口,那時候林蘭早已經抱著孩子在樓下等著了。
她的打扮仍然很素淨,是做了母親的女人,身材略比以前豐滿了一些。往昔存在於這女人身上那種單身女性不羈的美,已經淡去了許多,此刻,卻反而顯出已婚婦人的安詳恬靜來。
衛彬打開車門,先讓林蘭母子上了副駕駛座,然後他回到駕駛座,關好車門。
「所長在研究所等著,半個小時應該到得了。」他說著,林蘭。又俯身給她繫好了安全帶。
「謝謝。」林蘭低聲說。她懷裡的男孩探過身子,小手伸過去,要去抓衛彬的衣領。
直到此時,衛彬才有機會仔細端詳這孩子。
小武曾經在辦公室裡說,那孩子很像辛棄疾,可是在衛彬看來,孩子更像林蘭,膚色都是一樣的白,眼睛彎彎的,笑起來很好看。
「哎?今天驀然這是怎麼了?」林蘭笑道,「以往不是總像只小貓似的,躲在媽媽懷裡不肯出來麼?」
男孩嗯嗯的,說話還不是太清楚。但是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卻盯著衛彬。
「或許他認識我。」衛彬開玩笑似的說,「在娘胎裡就記得我了。」
林蘭笑起來。
車開到研究所,梁毅早就等在那兒了,他見林蘭下車,就迎了上去。
「多謝多謝!」
梁毅寒暄之後就道謝不迭,這讓林蘭十分詫異。
「所長,您幹嗎這麼客氣?」她笑道,「這又不是多麼大的事兒。」
「對你而言不是多大的事兒,對我而言事兒就很大。」梁毅很嚴肅地說。
衛彬在旁邊說:「林蘭你完全不用客氣。所長為了腦電圖,已經把局裡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咦?哪有?」梁毅反駁道,「大家都做得很開心……」
「開心?」衛彬哼了一聲,「方隊長以前是見了你就跑,現在方隊長的姐姐也被你煩得受不了,小武上周剛剛下旨,要你和他女朋友保持三米之外的距離,就連看場電影,局裡都沒人肯陪你去——這我沒說錯吧?」
「討厭!」梁毅大怒,「幹嗎要把這些拎出來說?!在你的電極面前損我就這麼開心麼?!」
「電極?」林蘭莫名其妙衛彬,「什麼電極?」
衛彬尷尬極了!
「沒什麼,」他趕緊說,「好吧好吧,算我沒說……還給不給孩子做腦電圖了?」
不用衛彬說,梁毅已經盯上了小驀然。
「很好很好!」他完全是一副喜上眉梢的表情,「快進來吧!」
給孩子做了腦電圖,梁毅仍然不罷休,又張羅著要給他做一套全面的系統檢查,本來這對孩子的身體無害。又正好趁機會給兒子檢查一次健康狀況,林蘭就把驀然交給了護士們。
驀然在裡面做檢查的空當,衛彬和林蘭在走廊等候,剛剛做檢查的時候,小驀然竟然尿在了梁毅的辦公桌上,林蘭慌不迭拿出紙巾道歉,梁毅卻毫不在意。
不過,前一刻一群人有說有笑還很熱鬧的氣氛,因為孩子被抱了進去,頓時變得沉靜了。
「……我沒想到你們所長是這樣的。」林蘭笑道。
「像個小孩兒,是吧?」衛彬說。
「不如說童心未泯。」林蘭說,「之前不是說——去世了麼?難道我記錯了?」
衛彬不由苦笑:「你沒記錯,他是去世過一次。」
林蘭忍不住笑:「這是什麼說法?人有『去世過一次』這種事情的麼?」
「怎麼沒有?」他也笑,「我就『去世過一次』。」
「呃……」
「局裡好些人,都『去世過一次』,」衛彬說,「還有的正在『去世』,不過呢,在『去世』掉之前。我們會把他救回來的。」
林蘭被他這話弄得哭笑不得。
「所長是秦始皇的長子。」衛彬苦笑,「雖然看起來很有些不像。所以說起來,其實他去世過兩次了。」
林蘭驚詫萬分地望著衛彬:「秦始皇的長子?!難道……他是扶蘇公子?天啊!這……怎麼、怎麼扶蘇會是這個樣子?!」
「唔,說來話長,而且也不方便此時細講,我知道你很驚訝……」
「不……不是啊,」林蘭都有點結巴了,「這……這概念不對整理
啊,歷史上的扶蘇不該是這個樣子,我覺得他……他應該是……」
衛彬笑起來:「可惜,他就是這個樣子,概念很顛倒對吧。大秦公子攜定秦寶劍跨越兩千年,獨自到現代社會來打天下——多好的言情穿越,多動人啊!結果這個妖怪天才沒打出天下來,卻把天下人都打了,是打擊的打,而且個個被打得不輕。」
「唉,我的腦子都不夠用了……」林蘭歎了口氣,「竟然到現在都不能適應這種事兒,我也夠笨的。」
「呃,也不是。」衛彬有點尷尬,「可能以前小武和你談起的一些。你聽了也覺得莫名其妙吧?」
林蘭點點頭:「我知道。你們的工作涉及太多機密,不方便和我說。那也很正常。」
「我們都是有故事的人。」衛彬說,「當然,這……你明白的。」
林蘭一時,沒有說話。
「其實我得和你說實話。」衛彬突然說。
林蘭一驚!
「什麼?」
「要驀然來做腦電圖,是我給所長出的主意。」
「……」
衛彬說到這兒,林蘭:「本來,我想過很多辦法,或者可以稱之為花招……但是如果萬一被你戳穿,也許會弄得適得其反,所以我還是放棄了。」
林蘭垂下眼簾,低聲說:「你不用這麼坦白的。」
倆人之間,再度陷入沉默。
「在國外過得還好麼?」林蘭輕聲問。
「差不多吧,和國內一樣。」衛彬說,「反正都是從頭開始適應的——你呢?找到新工作了?」
「嗯,又找了家公司。」
「錢多麼?」
林蘭笑起來:「沒法像之前那樣全身心打拼了,所以錢也沒那麼多了,不過也夠生活的,而且我不能加班,不然保姆一回家,驀然就沒人照顧了。」
「……父母還是不肯原諒你?」
「嗯……想不通吧,人年紀大了脾氣就很倔,妹妹有時來,狀況就稍微好一點。」
衛彬想了很久,彷彿下決心似的,才說:「或許,你該考慮再婚。」
林蘭有點驚愕地望著他!
「一個人這樣,還是太累了,還有驀然,如果兩個人的話,照顧起來總是更周全。」他說到這兒,看出林蘭的意思,於是趕緊擺手,「不不!我這不是自我推銷……」
林蘭苦笑。
「找誰都好。嗯……其實我是這個意思。」衛彬有點尷尬,「賺錢也不用太多,要有時間照顧你和驀然。有的時候家裡有個男性,也更安全一些……嗯,我就是想說這個。」
「你自己沒有打算麼?」林蘭突然問。
「我?」衛彬怔了怔,搖搖頭。
「就這麼過下去?」
衛彬沒立即回答,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我不想和談不來的人一起過。」
「……」
「而且還得偽造過去,那太累了。」他苦笑著揉揉眼睛,「編出二十多年的假經歷,然後說謊幾十年——這不得要人命麼?」
「可是……」林蘭頓了頓,「你也可以找個真正不錯的女孩,把事實告訴她的。」
衛彬沒說話。
「至少你的粉絲有那麼多嘛。」林蘭笑道。
「粉絲?」衛彬揚了揚眉毛,「做我的粉絲就得有進牛肉尖鍋的準備。」
林蘭大笑。
「半年前,我差點就結婚了。」衛彬突然說。
這句話,把林蘭嚇了一跳!
「啊?!是麼?」她好奇極了,「怎麼回事?怎麼會『差點』?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
「是個彬笑了一下。「工作室認識的,她是實驗物理我是理論物理,就那麼認識的。」
「聽起來很好的樣子,」林蘭小心翼翼地問,「她……有什麼讓你不滿意麼?」
「沒有。」衛彬搖搖頭,「談不上不滿意:很聰明,腦子像電腦——小武也這麼說過我,夠冷靜——你也這麼說過我,比我矮一點,很幹練,獨立性強,博學多才卻偏偏一個漢字也不認識,爹媽是上一代移民的子女,到她這兒就只會英一個禮拜。總之除了語言,其它的都和我相似。」
「聽起來,像個女版的你。」
衛彬笑了:「阿爾文也這麼說。還說露西婭如果是個男的,大概就是我的同卵雙胞胎,他建議我們去檢驗一下dnA,以免真的有血緣關係。」
林蘭笑了:「這麼像啊,嗯,真讓人好奇——她知道你是誰?」
衛彬搖搖頭:「不知道,而且我覺得就算我說了,她也不會知道。」
「怎麼會?!」
「以為我是華盛頓還是林肯?」衛彬笑了,「對美國人而言,霍去病和宮本武藏可以歸到一個國家去。」
林蘭苦笑起來:「這倒是,我也總分不清英國和法國中世紀的那些國王。」
「嗯,就是這個意思。」衛彬說。「不過我本來也沒指望讓露西婭瞭解這些。」
「為什麼?」
「……不知道。」衛彬揚起臉。望著天花板,「總覺得我是怎樣的人,對她而言沒什麼實際意義。」
「……」
「那種交往,就好像……」他頓了一下,「週末情侶。平時各自蹲在自己的研究室裡,沒日沒夜搗鼓自己的事情,到了週末打個電話約定去誰家,吃飯聊天上床,就是那樣的。」
衛彬說得太過於直白,直白的讓林蘭一時無從插嘴。
「我不想往裡面添加點什麼,露西婭也是如此。說我的過去,還不如通古斯大爆炸來得有趣。」
不知為何,林蘭歎了口氣。
「就算是這樣,彼此也覺得似乎還算合得來,又那麼相似,不如結婚算了。」衛彬笑了一下,「她全家都是基督徒,我雖然不是,但既然她想婚禮在教堂裡舉行,我也沒什麼意見。」
「為什麼沒成?」林蘭悄聲說。說完,她又有點後悔。
有會兒,衛彬沒吭聲。
過了一會兒,他才慢慢說:「可能還是欺騙不了對方。沒有訂婚之前,一切都挺正常,誰知一定下婚約。問題就出來了:我們總是吵,說不清是我挑起來的還是露西婭挑起來的,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吵。而且又不是砸桌子對罵的類型,就算再怎麼怒,也不想在對方面前失態。什麼都忍著不說明白,結果就是弄得全都疲憊不堪……」
林蘭忽然覺得,心裡有些難過。
「所以到了結婚前一周,我想了一通宵,然後天亮了找到露西婭,說我們還是別結婚了。」衛彬說到這兒,笑起來,「她聽了大大出了一口氣,說,thankgod。」
林蘭搖頭苦笑。
「於是,就分手了。」
林蘭想了想,小心地說:「如果露西婭這樣的不合適,那也許會有更好的,能夠接受你的過去。」
「我不想要那樣的女性。」衛彬乾脆地搖搖頭,「我早已經不是霍去病了。如果對方仍然拿看待驃騎將軍的眼光來看我,那她注定得失望到底。驃騎將軍將永遠年輕,而我則會日漸衰老。」
「可是……」
衛彬抬起眼睛,她:「很讓人為難,是麼?既要瞭解我,又不至於把我釘死在過去的光環上。這麼多年,我只見過一個人做到了。」
「是麼?誰?」
「你。」
林蘭一時無語。
「或許你也可以說,是我先弄出這麼一套玄虛來,再把你往裡面塞的。」衛彬抬手揉揉眼睛,有點苦澀地笑起來,「或許真的就是那樣。不管是因為什麼,我也只有在你面前才能徹底放鬆。」
「……」
「我快三十歲了,林蘭。」他平靜地看著對方,「雖然還是比你年輕,可我覺得,自己已經可以算成熟了。」
「我已經為當初的失言道過歉了。」林蘭聲音微弱地說。
衛彬笑起來:「我不是要責怪你。林蘭,我只是試圖提醒你這個事實:我已經到了而立之年,是足可以依靠的人。」
林蘭萬分尷尬地捋了捋自己的頭髮。
「說來說去還是自我推銷。」他自嘲道,「剛才勸你結婚的那些話。平心而論也並不是完全沒有私心。如果那是個多項選擇,林蘭,我仍然希望自己能算得上是一個選項。」
話說到這兒,對面實驗室的門打開,梁毅抱著驀然走出來。
林蘭和衛彬趕緊迎上去。
「對不起,借了這麼久。」他笑嘻嘻將驀然還給林蘭,「下次再來玩哈!」
林蘭抱過驀然,笑起來:「所長,驀然真的有研究價值麼?」
「每一個數據都是珍貴的。」梁毅嚴肅萬分地說,「我已經給這孩子建了個數據庫,哦對了對了!如果往後你們倆有小孩了,也一定要答應再帶來給我哦!」
林蘭頓時滿臉通紅!
衛彬也被梁毅這麼無厘頭的話給弄得尷尬無比!
「所長,你就不能嚴肅一次麼?」他恨恨道,「說話得分場合,您明白不明白?」
「我十分嚴肅!無比正經!而且提前預定又有什麼不對?嗯?」梁毅理直氣壯地說,「到那時候就能夠做同一母系的基因比較了!我到現在都還沒有收集到這一類信息呢……」
衛彬打斷他的話:「所長,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上次你叫我幫你在淘寶上預定的兩套玩具已經告吹!」
「啊?!」梁毅大驚失色,他一把拉住衛彬,「喂!你怎麼能這樣打擊報復?!都跟你說了我弄不清網銀和支付寶的!」
「您把亂說話的精力放在支付寶上研究一下,保證能弄清楚。」衛彬冷冷哼了一聲,他也不再看梁毅。直接抱過孩子,招呼林蘭走人。
林蘭萬分歉意地看著一臉哀怨的梁毅:「所長,那我們先走了。」
看著衛彬抱著孩子離開,梁毅一把拽住林蘭!
「喂,那個……電極!」
「電極?!」
梁毅呃了一聲,慌忙改口:「林小姐!剛才我真不是故意那麼說的……」
林蘭歎了口氣:「我知道,等會兒在車上我會勸勸小衛的,叫他幫您買玩具。」
「那不是玩具那是手辦……」梁毅嚴肅更正道。
「好吧,手辦。」林蘭認命,「總之我會和他說,叫他別賭氣。」
「可是去病一直就很倔……」梁毅擔憂地說,「他說不肯幫我買,那就是真的不肯了。」
「沒關係,所長。」林蘭笑道,「就算他真不幫您,還有我,我知道淘寶那一套怎麼弄,挺簡單的。」
「哦哦!那太好了!」梁毅高興起來,「其實你們真的挺配,不,我不是為了淘寶才這麼說,嗯……雖然我還沒有檢查過你的各方面項目。不過估計你比王昭君也差不了多少。」
「……王昭君?!」
「就是出塞的那個呀!」梁毅興奮地說,「和他是不是挺合適?哦哦。算了,這事兒就不提了!反正王昭君也不可能幫我上淘寶。」
「……」
衛彬用車將林蘭母子送回到家門口,林蘭下了車,抱著驀然走了兩步。她停住,又回頭看了看衛彬。
「如果有空的話……」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明天過來吧。」
衛彬的表情,像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要煮肉骨湯,驀然就喜歡那個。」她微微一笑,「你要是也喜歡的話,就過來吧。」
衛彬怔怔望著她,半晌,才點點頭:「……好。」
後來,又過了很多很多年,某次。驀然曾問父親,他對如今這樣的人生有何評價。
「很好。」這是衛彬想了半晌之後,才給出的回答。
「沒感覺後悔麼?」驀然盯著他。「就沒想過再回去,繼續打仗?你真的一點都不想麼?」
「那只是某種可能,驀然。」衛彬想了想,又說,「那樣,很好很精彩,可是如今這樣,和你還有妹妹在一起,同樣很好。我不排斥任何一種人生的可能性。」
「但是這樣,多不像你啊。」
「不像我?」衛彬笑起來,「標準在哪裡?怎麼叫像,怎麼叫不像?」
男孩答不上來。
「如果在乎別人,死菜的就是你了。小子。」衛彬衝他擠了一下眼睛,「記住,這是要訣。」
唔,就這一點而言,還是挺像他的,男孩暗想。
「可是……多麼可惜,我是說……」男孩從趴著的床上坐起來,「偉大的生涯,就那麼匆匆結束,這太可惜了!」
他年輕稚嫩的臉上,帶著惋惜。
「everythingha彬說完,伸手拍了拍男孩的頭,站起身。
「可是爸爸,難道你不覺得打仗比演算函數更有趣麼?」
「好吧,兒子,既然你這麼想,往後打仗的事兒就全交給你了。」衛彬笑著說完,回了自己的書房。
「……可我真覺得匈奴人遠比宇宙學有趣得多呀。」男孩嘟囔著。將棒球扔進對面牆上的網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