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事情總有個規律,那就是從谷峰到谷底,然後再從谷底回到谷峰。因此如果你疑惑為什麼還沒從谷底爬出來,那只說明一個事實:谷底還沒到。
但是,耐心和隱忍,會解決一切問題。
凌涓接到電話時,嚇得心猛然一跳!
「……喂?!」她握著手機。連聲音都變了調。
聽見她的聲音,史遠征從書房走出來,他看見妻子握著手機,臉上血色盡失!
他驚詫地望著妻子,試探著問:「……小涓?怎麼回事?」
手機那端的通話對像有點不耐煩:「這還不到半夜吧?至於嚇成那樣麼?」
「可……可是……」凌涓輕聲說,「您不是……不是已經死了麼?!」
「是啊,我是從陰間給你打的電話。」對方沒好聲氣地說,「閻王爺還特批了四格信號——你在發什麼昏?!我現在同濟醫院裡!和你兒子在一塊兒!」
「小鵬?!」凌涓的聲音立即變高了,「您和小鵬在一塊兒?!」
史遠征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妻子跟前!
「誰?!是誰在和你說話?!」他緊緊抓著凌涓的胳膊,「怎麼會提到小鵬?!」
凌涓摀住手機,她的嘴唇發著抖:「是梁所長……我不知道……他說他現在同濟醫院,還有小鵬……」
那邊暫時得不到回音,又開始不耐煩地喂起來。
「啊!我在!老師,我在!」凌涓趕緊說。
「旁邊是誰?」
「呃……」凌涓頓了一下,「是小鵬的爸爸。」
「……你們又在一塊兒了?」那邊的男人發出略帶嘲諷地笑,「你們倆,還真是分不開啊。」
凌涓沒理會他的諷刺,又著急地問:「您說您現在是在同濟醫院?小鵬也在您身邊?」
「對,確切地說,我在手術室門外。」那邊的男人停了一下,「他的情況不太好。」
「啊?!」
「我去得太遲,李懷仙正逼他自盡,兵卒們刀刃相向。」手機裡的聲音略有點遲疑,「……孩子失血很多,現在在手術室裡搶救。」
凌涓只覺得心如刀絞!
「總之別廢話了,趕緊過來吧!」
「我們這就來……」
她掛了手機,擦了擦眼淚,抬頭看著丈夫:「所長把小鵬帶回來了。」
史遠征緊張萬分地望著她!
「說是……說是失血很多,還在搶救……」凌涓開始哽咽。
史遠征摟住妻子的肩膀,他的手在發抖,但聲音還算鎮定:「先別哭,趕緊去穿外套,我拿車鑰匙!」
飛奔,夫妻倆到了醫院,按照梁毅的短信,他們直接去了外科樓。
從電梯裡一出來,倆人就看見了等候在走廊裡的梁毅。
他依然是幾年前那副樣子,白皙瘦弱,五官有點自來舊的蒼老神態。眉眼間含有冷峭之意。看見凌涓夫婦,梁毅放下原本抱著的臂膀,走過來。
「……老師。」凌涓只喊出了這一聲。
一個明明已被官方宣佈死亡的人,如今卻重新出現在面前,這本是極端讓人震驚的事情,但比起自己孩子的安危,凌涓也沒有辦法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復活」的老師身上。
「還在手術。」梁毅回頭亮著的手術燈,「傷勢比較重,我給做了簡單的急救,但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他說到這兒,看了一眼史遠征:「當年你若能把孩子看嚴一點,也不至於今天站在這兒。」
史遠征的神色黯然,卻沒出聲反駁。
凌涓見老師責備丈夫,她慌忙說:「不,不關他的事!是我沒管好小鵬,他才……」
「夠了夠了。」梁毅不太耐煩地擺擺手,「用不著急著替你老公說話,這裡面他一定得承擔部分責任。否則上下五千年,那麼多朝代那麼多可能性,小鵬怎麼偏偏跑去了唐朝?」
凌涓一時說不出話,她低下頭來:「……和他沒關係的,是我當時沒有處理好吳道子那件事。」
梁毅哼了一聲:「嗯,可惜小鵬感興趣的不是吳道子,而是那座宮殿……這就叫上樑不正下樑歪!」
梁毅的話相當不留情面,但也讓人無可反駁。
這時候,手術室的燈熄滅,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
「怎麼樣?!」梁毅最先走過去。「張大夫,孩子狀況如何?」
「命是保住了,不過……」醫生頓了一下,「可能留有後遺症。」
「啊?!」
「腿部神經受損嚴重,左腿可能無法恢復正常的運動功能。」
那夫妻倆在一旁聽著,全都是一副驚恐萬分的神情!
「看到時候的復健情況吧。」醫生繼續說,「運氣好的話,借助工具也能行走。」
梁毅點點頭:「謝謝,大半夜打電話把你從家裡叫出來……你是這個領域的專家,別人我信不過。」
醫生疲憊地笑了笑:「比起這來。你有沒有想到自己大半夜的突然復活,真能把人給活活嚇死?」
梁毅也苦笑起來:「此事說來話長,現在不方便,往後再說吧。」
後來,他們去看還在麻醉中的史雲鵬,比起一年多以前,男孩看起來憔悴了許多,皮膚也顯得糙黑。失血使他臉色蠟黃,也不知這孩子後來吃了多少苦頭。
「不管怎樣,命救回來了。」梁毅躺在病床上的男孩,「這往後還有的磨難,但是至少活下來了。」
凌涓輕聲說:「老師,謝謝您。」
梁毅怔了幾秒,搖搖頭:「要是再早一步,可能他這條腿也就保住了。還是我計算得不夠周密。」
凌涓忍不住啜泣。
「……這不怪您。」史遠征忽然輕聲開口,「之前本來有機會把他帶回來的,但是我放棄了。」
梁毅眉毛都豎起來了:「有機會?那你為什麼不把孩子帶回來?!」
「我……我當時猶豫了。」史遠征的表情很羞愧,「他說他不希望我干涉他的人生……」
「不干涉他的人生?!於是你就放自己的兒子去送死?!」梁毅看起來,簡直氣得要跳腳,「有沒有腦子啊你!真見鬼!我當年還說沒想到歹竹出好筍,結果就連這棵好筍也被你給帶壞了!」
「老師!」凌涓實在聽不下去了,她低聲打整理
斷梁毅,「不是他的錯!這事兒都是我的責任。」
「反正你就知道維護他!」梁毅狠狠瞪了史遠征一眼,「這傻大個兒是給你施了咒還是下了蠱?都把你禍害成這樣了你還要替他說話!」
「……」
「算了!看著他我就生氣!……」
他說完,也不管那倆人臉色如何,自顧自推門出了病房。
凌涓從病房裡出來,看見梁毅抱著手臂坐在走廊長椅上,他的表情仍然氣鼓鼓的。
她暗自苦笑,雖然說經過機體改造,梁毅的年齡永遠維持在四十歲上下,可是其他人在時間流逝的同時,脾氣性格也會同時改變,比如史遠征,二十年前和現在,就有很大的區別。
然而梁毅似乎永遠保持著他那種天真的知識分子脾氣。
凌涓悄悄走過去,在梁毅身邊坐下來。
「老師,謝謝你。」她輕聲說,「我以為我再見不著小鵬了。」
梁毅深深吸了口氣。
「這裡面也有我的責任。」他輕聲說,「是我不夠警惕,讓小鵬用黑客手段進了我的電腦……」
凌涓驚詫地望著梁毅!
「他知道了一切,包括他父親的秘密。」梁毅咧咧嘴,「恐怕其他人的事兒他也知道了。」
「……我沒想到他會闖下這麼大的禍。」
梁毅搖搖頭:「別怪他了,現在他也受了懲罰……你看,就算知道未來又如何?每一個關鍵選擇,他都會發現,按照歷史進程的那個選擇才是最好的。於是最後他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真不知道他醒過來,該怎麼接受這個現實。」
「接受教訓,另外,我懷疑國家會給他相應的懲罰。」梁毅低聲說,「真要得去坐牢的話,凌涓。你怎麼辦?」
凌涓低下頭,她的神色淒愴:「還能怎麼辦?爭取緩刑,盡我一切努力去幫他,這些……我和他爸爸都考慮好了。」
梁毅看著她,突然問:「看起來,你們又和好了?」
被老師這麼一問,凌涓有點赧然,她點點頭:「我們已經復婚了。」
「我就死也想不明白,小涓。那傻大個兒真的就比小徐好麼?」梁毅繼續不甘地問,「他到底好在哪裡?你說他對你很好,可當年小徐對你也很好啊……」
凌涓苦笑:「老師,這都是多少年的事兒了,您怎麼還在想啊?」
「多少年的事兒我也想不通!要不是這傢伙從小徐那兒把你搶走。小徐能離開研究所麼?!」梁毅說到這兒更生氣了,「當年你和小徐都要結婚了,連房子都買了!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是鹽販子!我把他救回來,不是叫他搶奪我弟子的新娘的!」
「……我也是您的弟子。」凌涓把聲音壓低,「您這麼討厭他,難道真就為了他是個鹽販子?」
「我為小徐!也為你!」
「可徐仲衡沒有他那麼愛我。」
梁毅咧嘴拿手搓胳膊:「得得!真肉麻!我的牙都酸倒了!」
凌涓噗嗤笑起來。
梁毅就是這樣的人,對男女情愛什麼的,他好像天生就有絕緣層,當年在研究所,多少美麗的女性向他暗送秋波,結果媚眼全都拋給了瞎子瞧,他每天忙進忙出,愣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為此,梁毅的學生們曾經私下以非常認真的態度,研究過一個玩笑:梁毅教授,究竟會如何繁殖他的下一代?
一部分學生投票給有絲分裂,也就是單體無性繁殖。另一部分則認為。梁毅其實是燈塔水母的化身,也即turritisnutricula,此種奇異的水生物,一旦性成熟之後可以經過變化再倒回未成熟形態,如此往復循環……到現在為止,科學還無法解釋這玩意兒究竟是怎麼長生不死返老還童的。
兩方甚至押了不菲的賭金,也就是說,根本就沒人認為他能走上結婚生子的常態道路。
梁毅自己是這樣,他也完全搞不懂別人的愛情,愛情什麼的,對他而言還不如壁虎的交配,至少那還值得研究一下。在他看來,當年凌涓和他的另一個弟子徐仲衡,是挺合適的一對,徐仲衡各方面都很出色,家世人才性格……然而梁毅萬萬沒想到,凌涓竟然放棄了未婚夫,轉而選擇了從唐朝來現代沒多久的史遠征。
「算了算了,這些不說也罷。」梁毅有點沮喪,「當年我用那麼缺德的手段也沒能把你們分開,如今孩子都這麼大了,再過兩年孫子都得出來了,我要再反對,就真是個不識時務的死老頭子了。」
凌涓也苦笑:「老師您看,我也老了,就算這些年顛三倒四過日子。也該折騰夠了。我現在就想叫他陪著我,再加上小鵬……而且,他竟然不嫌棄我這麼衰老,我已經很高興了。」
「他憑什麼嫌棄你?」梁毅不滿的哼了一聲,「當年你可沒嫌棄他啥都不會幹,盡坐在家裡花你的錢、還到處給你惹事呢!剛結婚那年。就光打0找人你都打過好幾次。再說了,你難道沒年輕過麼?認識他的時候你才二十四歲,前途無量而且漂亮得像朵花,你明明什麼都有。還有大把的追求者,卻嫁給他這個什麼都沒有的人!哼!」
「……可是,這不同。」凌涓低聲說,「我現在比他老這麼多。」
梁毅揉揉眉心,沒說話。
「……其實我還是挺感激您的。當年。」
「感激我幹嗎?」梁毅淡淡地說,「反正我一直沒同意你們結婚。」
「不是為了那……」凌涓頓了頓。她的眉宇間出現一絲猶豫,「我是說,您沒把他拽去為大秦帝國打仗。」
倆人之間的空氣,暫時出現寂靜。
「……這麼說,你都知道了?」梁毅倒是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
凌涓點點頭:「白廠長……我是說,白起將軍,來過局裡,他都告訴我們了。」
梁毅不知為何,歎了口氣,這在他而言,是很罕見的。
「事情很複雜,小涓,超出了你的想像。」他的聲音充滿疲倦,「明天我回局裡,叫上其他人,再詳細談。」
凌涓點點頭,她站起身:「您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去鵬。」
「去吧。」
目送著凌涓離去的身影,梁毅再度歎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病房門拉開,史遠征從裡面走了出來。他一直走到梁毅旁邊,躊躇良久。
「所長……」
梁毅看也不看他,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幹嗎?夫妻倆輪番來轟炸我?」
史遠征苦笑:「沒打算轟炸您。您幹嗎那麼提防我們?」
梁毅眉毛一挑:「喲,如今連你也會反詰了?」
「沒……」
梁毅抱住手臂,冷冷說:「坐下吧。」
史遠征才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所長……」
「幹嗎?」
「謝謝您。」
「說了一晚上謝謝了,我聽煩了。」
史遠征笑起來:「不,我是為很多事情感謝您。」
「別以為我原諒你了。」梁毅氣鼓鼓地說,「看著小涓現在這狀況,我就後悔莫及!」
史遠征點點頭:「我明白。您一直把小涓當閨女看。」
梁毅怔了怔,神色間的疲倦又深了一層:「……現在,她看起來比我還年長了。」
史遠征的心忽然一動!
「所長,您能給小涓也做那種手術麼?」他小心翼翼地問,「就是把人變年輕的那種……」
「你說什麼!」梁毅厲聲打斷他,「怎麼?嫌棄她是黃臉婆了?!」
「不,不是的。」史遠征趕緊搖頭道,「我自己無所謂,我不在乎那。可是……小涓心裡很在乎。」
梁毅沒說話。
「我一直覺得自己比她老得多。有時候看著她,還是像孩子一樣。」史遠征輕聲說,「但是她不知道這,也不能理解。」
梁毅沉默片刻,才說:「我不能給她做那種手術。」
「為什麼?」
「因為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史遠征揚了揚眉毛:「我知道啊。當時我也很痛苦,要不是小涓一直在我身邊照顧我,我也許熬不過去……所以就算反過來,她必須經歷那麼慘的感受,我也會照顧她的。」
「不是那。」梁毅用手揉了揉眉心,「我不是指用藥期間的痛苦。」
「那您說的是什麼?」
「……這是個失敗的試驗。」梁毅愁眉苦臉地看著史遠征,「我已經親眼目睹了失敗的例證——蒙恬死了,鹽販子,我的蒙恬將軍死了。」
史遠征驚恐地望著梁毅!
「我給蒙恬也做過改造,我救活了他,然後如給你改造身體一樣改造了他,確切地說,他才是第一個被實施手術的人,比你,比我,比白起他們都早。是他要求我做這第一例手術的,他叫我就拿他做試驗,他在我身邊那麼多年,我比信任我爸還要信任他。我想拜託他去看守我爸的地下陵宮,他也答應我了,但是時間耗得太久——他死了,鹽販子,他死得非常……非常淒慘。」
梁毅的語調裡,隱藏著無限的恐怖之感!
「怎……怎麼會這樣?!」
「在他死後,我才徹底知道了這種手術的缺陷所在。」梁毅瞇縫起眼睛,他的目光盯著暗褐色的牆頂,那土面有個奇怪的水印,「我們的身體就好比銀行……」
「銀行?」
「是的,其實戶頭的儲蓄都是一樣的,對普通人來說,都是存多少取多少,而我們這一類人,卻在透支帳戶。」梁毅轉過臉,望著他,「沒有人能夠永遠年輕,維持這種年輕態,是要耗費細胞能量的,我們的身體比常人的身體負荷更多,這就好比在透支銀行卡,並且還得加上利息——等到某一日,透支到了極點。我們的身體銀行終於拒絕付款了,它就會徹底崩潰。」
「……」
「那是我見過的最痛苦的死法。」梁毅的聲音,有點發抖,「我親眼目睹了蒙恬的死,鹽販子,你知道麼?他的屍體慘不忍睹,像見了太陽的吸血鬼。我知道這次他是真的徹底死掉了,無論我做何種努力,也不可能讓他獲得第二次重生。」
史遠征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我們這群人最終都會是這個結果。」梁毅搖搖頭,「唯一走運的是霍去病,我還沒來得及給他做任何改造。所以,我在救你們的同時,也等於是在殺死你們。」
「可您並不知道會這樣……」
「是的我不知道,直到最近我才看見這種改造的弊端,若不是蒙恬的死揭曉了這一切,我還會沉溺在自以為是裡面……」
史遠征沉默良久,忽然小聲說:「請您不要給小涓做手術,無論她如何懇求您。」
「嗯。」
「還有,關於蒙恬將軍的死,也請您不要告訴她,好麼?」史遠征說。「我不想她終日為此恐慌不安。」
梁毅點點頭。
「不過,如今距離那時刻,應該還有很多很多年。」他做了個不在意的手勢,「而在那之前,我會努力想出解決辦法的,蒙恬的身體組織碎片,我已經帶回來了,他不會白白死掉。」
「帶回來?」史遠征有點疑惑的問,「是從什麼地方回來?」
「大秦。」梁毅簡潔地說,「我是從我爸那兒回來的。」
史遠征還想問點什麼,但是此時天已經亮了,醫院裡來往的人也逐漸多了起來。
「我該回局裡去了。」梁毅站起身,「去把他們都嚇一跳!嗯!」
「所長。」史遠征想了半天,還是不安地打斷他,「雷鈞回去了。」
梁毅眨眨眼睛:「我知道。」
「還有蘇虹和白廠長……」
「所以我才回來,雖然回來得有點遲。事情是因我而起,所以必須由我來解決。」梁毅說完,又他,「說到這裡,怎麼?傻大個兒。最近感覺似乎不錯?」
史遠征一怔,卻微笑起來:「嗯!我覺得很好,尤其是今天。」
梁毅這才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番史遠征。
「——或許我真沒有搞懂過你們。」他搖搖頭,「所有的人都把牌理丟在一邊,害得我也只好跟著你們亂出牌。」
史遠征笑起來。
「可是別以為我會就此誇你!」梁毅又突然有點生氣地說,「就算頭頂多個金圈、背後長出倆翅膀來,你也達不到我的要求!討厭!討厭死了!」
他說完,甚至抬起腳,狠狠踢了一下椅子腿,然後才憤憤離去。
史遠征站在那兒,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