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睡的時候,並沒有蓋什麼織物,迷迷糊糊之間,有點冷的後背漸漸溫暖起來,那是貼近體溫的暖和,舒適自然,好像始終都在那裡溫暖她。
蘇虹低沉地發出模糊愜意的鼻音,往背後的溫暖裡又蜷縮了一下,是熟悉的味道。
「……回來了?」
她沒有睜開眼睛,只伸手往後,握住背後的人。
背後的人把她抱得更緊了一點。
清爽的沐浴露道,有點潮呼呼的,以及有力的擁抱,她已經十分熟悉這一切了。
「贏了麼?」她低聲問。
「……哼。」方無應只發出很短促一聲。
「果然輸了。」她著眼睛笑,「看看,小衛寶寶一走,你們就潰不成軍了吧?」
「胡說,沒他我們照樣贏。」無應也笑起來,「就是沒勝得讓我滿意。」
「要要太高啊方無應同志。」蘇虹握著他地手搖了搖。「真要贏過人家五十分。下次就沒人願意和你們玩兒了。」
「哼哼放心。一支冠軍隊地命運。就是不斷遭遇來自各方地挑戰!」
方無應說著。又把身體往蘇虹那靠了靠。
他們都很喜歡這樣摟在一塊兒。肢體像籐蔓一樣纏在一起。慵懶地享受休息日地輕鬆。
音響地音量調得很低。它在唱莫文蔚地《懶得管》。方無應跟著一塊兒哼哼地嗓子一直就很好聽。
「……不太青春卻很反叛自命凡反應又慢。啤酒喝了一罐,馬路就變得很寬。」
他唱到這兒,忽然噗嗤笑起來:蘇虹就是「啤酒喝了一罐,馬路就變得很寬」的典型。
蘇虹會意過來,轉過臉瞪他:「幹嘛!」
「唔,我想,這……真是絕妙好詞啊,哈哈。」
「還笑!不許笑!」蘇虹掄起拳頭要打他。
「喂喂,都和諧社會了還不知道愛護老公啊?」
「這兩者有一毛錢的聯繫麼?」
「有!主席都說了!足足五毛錢!」
「瞎扯!人家主席可沒提這一條!」
「好吧,主席沒說過。但是親愛的無應可憐巴巴眨眨眼睛,「真把我打壞了,晚上誰陪你玩妖精打架呢?」
蘇虹忍俊不禁:「沒臉沒皮!」
可沒過一會兒,那傢伙就又不安分起來了漸漸的,蘇虹能感到男人的手在她的腰臀上游弋……
「喂!幹嗎?」
「你說幹嗎呢?」方無應貼近她的耳畔說。
他的聲音含糊不清,他低沉的笑聲黏稠如體液,通常,只有男人在賺了不可言說的好處之後,才會露出那樣微妙而放肆的笑容。
那本來是個溫暖舒適的午後,輕微的睏倦感一直困擾著蘇虹過此時調動**,對她而言倒也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是被那傢伙手忙腳亂扒掉衣衫之後,蘇虹卻想起了點別的東西。
「知道這叫什麼?」蘇虹低聲地笑「晝淫,……夫子們最痛恨的。」
「哼惺惺。」方無應不屑地說,「酸腐漢人都是醋罈子裡泡大的。」
「……阿米豆腐,道學家得被你氣死了。」
「道學家?老子詛咒他們一輩子靠慣用手解決問題!」
蘇虹簡直想笑出聲來!
但是已經沒可能了,柔軟的嘴唇堵上她的嘴,方無應親吻著蘇虹,那姿態彷彿是在品嚐什麼珍饈美味,溫柔的舌在她唇間優雅遊走,有一種粘著的甜蜜感覺瀰漫上他們的口腔……
這男人的身體,沒有一絲贅肉,撫摸起來光滑溫暖,像刨光的~木,皮膚紋路精密如大理石,黑葡萄一樣動人的眼睛,隨著**的高漲,會逐漸展現出奇異的光彩……
在那一刻,蘇虹幾乎是吃驚地看著那雙黑眼睛裡,清晰地映出的自己:眼角彎成嫵媚的弧度,性感到恬不知恥的姿態,從未有過的迷人微笑……她完全任由他操控。
對於性,方無應的想法很簡單,他只是喜歡主動,喜歡控制,「給老子躺好!」他常常這樣開玩笑似的命令蘇虹。他的天性原本就是自由而熱烈的,遮遮掩掩反而會倒胃口。所以蘇虹總說他在人前很「裝」,等回到家裡就沒個正經。
夫妻之間,的確說不了什麼正經話,星期六的早上,雨下得滂沱一片,玻璃窗都看不見外頭。遇到晦暗的天氣人就容易發懶,天氣這麼糟,倆人誰都不願意起床,於是就讓光溜的身體摟在一起,擠在一個被窩裡講有色笑話——
「好,這次誰也不許笑!誰笑誰就受罰!」方無應故意正色道,「再講一個,被獨自丟在山坳裡頭的老和尚的故事……」
結果兩個人總是又笑又鬧,把床單棉被弄得亂作一團。
相當無聊,相當低俗,也相當快活。
後來蘇虹歎息說他們倆真是荒廢人生啊!見天湊一塊兒就是玩,吃喝玩樂加上妖精打架,盡幹些荒唐事兒,這麼長時間了倆人一件正事也沒做過。
「可是你要幹什麼正經事兒呢?」方無應眨眨眼睛說,「人生不就是用來荒廢的麼?唔,倒是想出一件正經事情來——」
「什麼?」蘇虹瞪大眼睛看著他
「趕緊給我生個孩子吧!」他很熱切地說。
於是蘇虹說讓他一邊兒去,她說自己還沒玩夠。
在蘇虹面前,方無應似乎從來不肯掩飾自己的愛戀,蘇虹常常說他可以去參加「沒臉沒皮」大賽,還可以參加「粘糖豆」大賽,肯定都能拿冠軍。
但是方無應說,後一項比賽必須讓「革命伴侶」蘇虹同志和他一起參加因為他堅決不願和別人粘糖豆。
他們的確像兩顆黏噠噠的糖豆家裡的時候,半個小時互相看不見,他們就會去找對方。倆人在一塊兒多久也不嫌膩味,那種感覺,就彷彿這生活越嘗滋味越有味兒。
因為蘇虹也喜方無應,無論是可以靠在一塊兒開玩笑的那個,圍著圍裙燒茄子的那個,徹夜整理出工作材料的那個,還是在她耳畔輕輕喘息,用鮮卑語喚她「卿卿」的那個……
知道他們要結婚的女友對蘇虹羨慕不已,因為方無應實在可以算個金龜婿。
但如果說,挖這男人的表面,又有多少人的敢去探究那裡面的黑暗呢?
沒人知道,那是何等漆的淵塗底端!
那心所躑躅多年的地方又是多麼凶險而陰沉,甚至不見一絲生機……
有些麼,迄今仍橫亙在方無應的心中,它們就像泛著毒氣的沼澤,靜靜潛伏於某處,表面長滿了誘人的青草時沒人注意到這些沼澤,它們也一聲不響彷彿不存在。但是時間久了,它們就慢慢自暗中張開嘴面噴著毒瘴,一面險惡地等待著等這男人隨時不慎,一腳踏進去,然後萬劫不復……
起初蘇虹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方無應心情低落。
往往前一天,倆人還有說有笑,然而一夜之間他就變了:消沉、頹廢、沉默、自閉、不吃東西、不搭理人,甚至無法去工作。有的時候這種轉變和天氣變壞有關;有的時候,即使她非常仔細地觀察,卻依然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到現在她還記得,那次她倆去公園玩,起初的確很高興,拍照,聊天,說笑……後來水喝完了,蘇虹去旁邊的商店,再回來,就找不到方無應的人了。
一個小時之後,她在公園最裡面的荷花池邊找到了他,不知道他是怎麼轉到這兒來的,那是個夏天,毒熱的太陽頂頭曬著,荷花池邊沒有遊客,方無應一個人站在池子邊上,盯著那一池的荷花,他好像站在那兒有一會兒了,臉上的表情扭曲而痛苦。
蘇虹有些生氣他撇下自己獨自跑遠,喚了他兩聲,方無應才醒悟過來,她定定望著他失神的眼睛,終於明白自己又得面對一個遊魂了。
那天的出遊不得不中途折返,回去的路上,蘇虹抱著沒吃完的飲料和食物坐在副駕駛座上,方無應開車,一路上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等車開到樓下的時候,她聽見他說:「先上去好麼?」
蘇虹抱著東西先上了樓,又在客廳等了約莫大半個鐘頭,才聽見他進來的聲音。她揚起臉望著他,期待能得到個合理的解釋,可最後卻等來一句「我去做飯。」
那天晚上,倆人躺在床上,沒有開電視,沒有聽音樂,沒有睡。
黑暗中,她試圖和方無應講話,試圖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尋思了許久,終於裝作很輕鬆地說:「你今天好像不太對勁。」
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有一條胳膊朝她摟過來。
就在那天夜裡,他伏在蘇虹身旁,用細碎的語調和她說那些消逝了十三年的細節:他那不為人知的過去,數十年的掙扎與屈辱,深陷於家國仇恨中的絕望與痛楚,被無情踐踏的夢想和光榮,不為世人容忍的歡樂和哀怮……
方無應是有極深個人痛苦的人,在蘇虹和他僅僅還是同事時,就已經隱約覺察到這一點,然而那個時候,他的痛苦雖來勢洶洶,卻從不狼藉。他很小心地在眾人面前掩飾他的痛苦,於是就算如蘇虹這般敏感的女性,只能間或嗅到一絲濕漉漉的悲哀味道,卻從未曾窺得全貌。可是一旦陷入到親密關係裡,他的痛苦也跟著喪失了原先的藏匿空間。
這個男人是堅強的,卻又是脆弱的,他是深情的,然而又是冷漠的,他永遠有墮落的趨勢,可是你在他的身上,只能看見「不屈」二字。每時每刻,你都能聽見這個人在用心靈呼喊:救救我!然而,等你真正打算凝神注視他的時候,那聲音又旋即消失……
直到相識了這麼多年之後的今天,她終於讀懂了方無應這個男人,也終於明白了,自己這一生最重要的意義所在。
唯一能夠看清他的人是她,唯一願意陪伴他直到生命終結的人,只有她。
蘇虹越來越能肯定這一點: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與他為敵,她都會站在他身邊。
和他在一起,即便墮落進阿鼻地獄,她也將墮落得光彩奪目。
《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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