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臉!
不是他不要臉,這種鬼肯定十分要面子的。他的臉想是被誰一刀或者一斧子給劈沒了!現在我只看見血肉模糊的一個平面,額頭的位置是白花花的腦白,細心看能看見一種褶皺;眼睛的位置是兩個洞,其中一個洞裡殘留著一隻已經被削去了一半的眼珠,他正用這點點眼珠看我;該叫作鼻子的地方沒有了骨頭,只殘留著一個像隧道一樣的窟窿;嘴巴還在,張開了你會覺得那一定是嘴巴,因為那裡的上下顎還有一半牙齒在,其實,那裡也就像懸崖上的一個山洞而已,嘴巴是稱不上的了,因為它不可能還合得攏。就是這樣一個的傢伙,居然在群鬼面前打了兩個窮鬼!
那個轉過身來的鬼物見我用劍拍他,似乎很生氣,當然這只能是我猜的,他的「臉」已經不可能有什麼表情了。他哈著鬼氣,朝我逼過來,用他那只有一半的眼珠盯著我,「呵——呵——」地發出難聽的聲音道:「你很大哥嗎?」虧他的嘴巴連嘴唇都沒有了,居然咬詞音還這麼準。嚇得我當時就把劍收了回來。他見我收回了劍,就又回過頭去了。
「很大哥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但我沒有問他的意思,我只是在心裡問。我知道心裡有個傢伙一定知道。
「大概是說你很能冒充大哥吧?」色魔道,「我也不知道。」
「他什麼來歷?」我問,「怎麼這麼狠?」
「這位仁兄和那個沒轉過頭來的仁兄是同胞兄弟,都在黑社會組織裡混出了點名堂,以凶狠強悍出名。他們在一次群毆中被對手用斧子劈死了。一個腦袋被前後分割劈下,一個腦袋被左右分割劈下。你見到的這個,就是那個腦袋被前後劈下的了。」色魔介紹道。
「那麼那個鬼物的腦袋一定是左右分家的了?」我說,「我怎麼見他不是半個腦袋而是整個腦袋啊?」
「這傢伙非常強悍,臨死居然把分開的的半個腦袋強行合在了一起。」色魔道,「這是在陰界令閻王都難受的兩個惡鬼。」
「他們這是幹什麼來了?」我問。
「他們是來收保護費的。」色魔道,「他們在陽界靠收保護費過日子,到陰界是重操舊業。」
「這些窮鬼有什麼錢給他?」我不解地問。
「他們出去乞討,總還有一個兩個子兒的進帳吧?自己先別吃用,得先孝敬這兩位大爺。一個鬼沒什麼錢,可是有成百上千的鬼孝敬,那錢可就多了去了!」色魔呵呵笑道。
「你覺得很好笑麼?」我憤憤地道。
「你看,他們在給錢物了。」色魔道。
果然,群鬼佝僂著腰,排成隊,一個個走上前,把自己低三下四求爹爹告奶奶乞討得來的錢物放進了那兩個鬼物的袋子裡。
我看不下去了,喝道:「大家為什麼要把自己討來的給這兩個混蛋?不給!不要給!」
正在放錢物的窮鬼和正要上前的窮鬼看了我一眼,還是繼續放。沒臉鬼卻再次轉過臉來,伸出了他的手,血淋淋的兩隻手!那兩隻手拿著兩把砍刀,不打任何招呼便朝我砍。刀是明晃晃的刀,儘管刀身上有很多的污血,刀光始終都寒森森的。而且一砍出便是兩把,砍的路數也都是劈頭蓋腦的招式。
我如果不躲閃,我的腦袋肯定會像他們的腦袋一樣,不被分左右劈成兩半也會論前後劈去面皮。我當然要躲,而且在躲的同時拔出了劍,拔劍的同時,劍就順勢刺了出去,而且一劍就刺進了沒面鬼的肚子裡去。
沒面鬼的嘴洞裡像噴泉一樣噴出了一股黑糊糊的流質樣的東西,也許鬼血就是這個樣子的,手裡的兩把刀噹啷掉在了地上,他作出一副癱瘓的樣子,慢慢地、慢慢地倒下去,最後不動了。
「死了!」有個窮鬼大叫。
然後另一個正忙著收錢物的鬼物就掉過頭來,看了地上的同胞哥哥或者是弟弟一眼,雙手變魔術似的就拿出了兩把刀,和地上那位的雙刀一模一樣。他的刀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出來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挨近了我的腦袋,讓我感到了冷森森的感覺。我似乎看見自己的腦袋在瞬間剖開,紅紅綠綠地流一地的腦漿。可是我的劍似乎比他的刀要快那麼一點點,他的刀在我的頭上方定格不動,像被人點了穴道般滑稽,因為我的劍已經刺進了他的喉嚨。我怕他的刀一個沒有拿穩當,掉下來砸我頭上不好玩,便閃了一閃,我人便站到了剛才挨耳光的老鬼面前,收了劍說:「老鬼伯,沒打痛吧?以後你們別怕他們!」
沒想到他們又跪下了,這次沒有誰動員,也沒有誰喊預備,他們居然齊刷刷一起跪下,而且磕頭磕得山崩地裂地,誰也攔阻不了。那聲勢早把我身後鬼物倒地的聲音給淹沒了。
我愕然。
「恩公啊!你為我們除了兩個大害呀!」磕夠了他們總得站起來,站起來的老鬼伯感激涕零地道。
「他們死了麼?」我問,我不知道鬼是不是還會死。
「死了。」老鬼伯道,「鬼一樣也會死,死了的鬼就再也不得超生,永遠地灰飛湮滅了。」
「呵呵,沒想到我居然也能為民除害——哦,該是為鬼除害哈!」我得意地想。
「別得意了,快打點後事吧,你以為在陰界殺鬼就不犯法了麼?」色魔道。
「犯法又怎樣?老子在陽界看見不平不能打,來到陰界也不能打抱不平嗎?」我凶巴巴地道。
「大傢伙,今天,恩公為我們殺了兩個惡鬼,快來幫忙埋了,誰也不准走露風聲,要保證恩公的安全,我們以後的好日子還要靠他的恩賜呢!」老鬼伯向群鬼道。
「好!」群鬼一齊答應道,便有幾個年輕一點的鬼,上前來把兩個鬼物抬走了,也不知道抬哪裡去了。
老鬼伯笑著說:「恩公,放心吧,我們寧可說是自己殺的,也決不出賣你!趕快離開此地回陽界吧。記著為我們的窮鬼慈善部匯款!」
我還是有點擔心,倒不是為自己擔心,我這人敢作就敢當,沒什麼好害怕的,我擔心陰界這麼不安全,我的窮鬼慈善部成立後會不會遭惡鬼打劫,那樣,我的苦心白費是小事,窮鬼們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就太不該了。
「我想知道,慈善部成立後,怎樣保證安全?」我問老鬼伯道。
「我們組織一個保安隊,專門負責安全。」老鬼伯道,「只要有錢就好辦。你看這兩個惡鬼對我們這麼凶,其實見了有錢人卻像見了爹一樣,規矩得很。因為有錢人隨時可以出錢叫更惡的鬼收拾他們。」
「呵呵,很好,這樣我就可以回去了!」我說,「我還會來的,我要親自看到你們的變化。」
「恩公,走好啊!」很多鬼的聲音在和我道別。
其時我的眼睛已經眨巴了三下,而且眼前已經見到了燈光,但我的耳便依然能聽見群鬼的「珍重」聲。
醒來時,陰界的經歷還歷歷在目。不過,我對剛才的衝動開始後悔了。你想想,在陰界我可以隨便把兩個惡鬼殺死,換成在陽界呢?一旦也因衝動把兩個或者更多的惡人給弄死,那還得了?中國的法律還不把你給槍斃了?連老鬼伯的兒子那種過當防衛尚且要坐牢,何況我那種無端殺人的做法呢!
不過又回頭來想,在陽界,我有殺人的本錢麼?我的桃木劍能刺死人麼?嘿嘿,即使法律允許殺死惡人不償命,我也沒有那個本事啊!哦,對了,我這桃木劍怎麼就能殺得死鬼呢?
「老朱,你說說!」我不再叫色魔為「色魔」,說話算話。
「你知道那是什麼劍嗎?」色魔道。
「桃木劍啊,難道還是其他什麼劍?」我不解地道。
「它可不是一般的桃木劍!」色魔道,「當年,那個什麼狗屁張真人為了對付我,經過千挑萬選,才選中做這把劍的桃樹,然後又經過千百次的精心劈削才做成這把劍,這些都不足以為奇,關鍵是,那傢伙竟然在這把劍上封了七七四十九道靈符,每一道符足可以令陰界的閻王爺都魂飛魄散,何況是兩個小鬼!好在你現在不懂任何法術,否則,你用法術催動這把劍,還不把陰界給攪翻了!」
「我懂點法術,先就要把你傢伙摧毀了再說。」我呵呵笑道。
「那你還得拜拜那些作了古的茅山道人才行。」色魔也呵呵笑道,「可是,那又何必呢,我們相識一場,你不能老是想害我呀!」
「我害你?」我恨道,「是我害你,還是你在害我?咱們說說清楚!」
「好好,是我在害你!好不好?咱們休息吧,要不要得?」色魔求饒是似的道。
「呵呵,今天怎麼啦?這麼蔫不拉嘰的,不像你的為人啊!」我呵呵笑道。能讓色魔發蔫,我這心裡就是爽!
「你不知道,你那把狗屁桃木劍寒森森的,令人難受死了。我時刻得運功抗擊它發出的寒氣,把我整得很累,我得睡了。」色魔確實很疲倦地道。
我沒想到這劍還有這樣的功用,心裡很高興,雙手把它抱在懷裡,緊緊地,怕它跑了,這樣就老是睡不著。有時就會呆呆地想,這恐怕就是我的救命劍了!不過我還有一件事不放心,得問問色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