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小姐,雲澈以一個未婚男子的身份被你囚禁在春盡園多時,日後傳出去的話,他只怕名譽掃地了。離國男子的清譽一旦被毀,以後想要找到一個好的歸宿,極為困難。這你可知道?」
吟淺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她繼續向上樂哉樂哉地拋著花生,很隨意地問了句:「如果包括你,包括雲澈在內,春盡園裡有多少被我囚禁的男子?」
凌千筠頓了一下,方才說道:「有八位。」
吟淺手一歪,一顆花生就這樣硬生生地掉到了地上。她悶頭盯著地上的那顆花生,嘴上說道:「如果我將雲澈給娶了,那豈不是說,我要一併娶八位?」
凌千筠皺著眉頭思索了下,緩緩地搖了搖頭,道:「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都是人,難道雲澈就比其他人高貴些麼?」
「不是這個原因。其實,連同我在內的其他七位,最初的時候被你囚禁在這裡的目的,本來就是陪著雲澈與他說話,讓他不至於煩悶無聊而已。你想囚禁的其實就他一個人,而其他人不過是一個擺設,一個讓人摸不清方向的煙霧彈。」凌千筠目中無喜無憂,緩緩說道,「所以,其他人你可以不娶,卻不能不顧忌雲澈!」
「原來是這樣的麼?難怪……」吟淺輕輕自語了一聲,向青容看了一眼。
青容微微點了點頭。雖然她現在還摸不著小姐的想法,不過凌千筠說的都是真話,這一點,春盡園中的每個人幾乎都知道。
吟淺撓撓頭,感覺吃到嘴裡的花生都帶點苦味了。她可沒想到以前的君吟淺竟然是位極其癡情的人,癡情到「采」了這麼多的美男,卻只一心一意待雲澈一人。
雖然……她很喜歡癡情的人。可是,眼下的問題要怎麼解決呢?
吟淺咬了咬唇。仰著頭問凌千筠。道:「憑心說。你覺得雲澈喜歡我麼?」
凌千筠沉吟了一下。答道:「不算喜歡。」
吟淺舒了一口氣。然後攤了攤手。說道:「那就是了。他不喜歡我。現在我也不喜歡他。這樣地兩個人在一起。就一點也不好玩了。」
「君小姐。雲澈這樣地人。就算你現在不喜歡。跟他一起生活久了。自然就會喜歡。」
凌千筠地嘴角邊浮出一個微笑。繼續說道:「雲澈身上有一種讓人很安心地味道。跟他在一起。永遠不用擔心會受到背叛、傷害。不會有壓力。他永遠都是明明澈澈地。一眼就能讓人看清楚他地心思。這樣地人。相處久了。也許會讓你惱怒。卻永遠不會不喜歡。」
「原來。雲澈竟然是這樣地一個人麼?」吟淺抿唇想到。她知道這樣地人是多麼難得。因為她在以前十多年地日子裡。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地人。
「其實,最開始我被囚禁到這裡的時候,我心裡對雲澈很是怨恨。就因為他,我才失去了了自由,也見不到我的家人。」
凌千筠低低地說道,「可是跟雲澈相處久了,就發現,他從來都是明明白白的,喜歡跟討厭,一向分得很清晰。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當時他拿著一個酒壺,半醒半醉地看著我,對我說了一句話:『我不討厭你』。」
「然後呢?」
「我當時沒有理會他。過了幾天後,我心裡對失去自由的怨恨還是很深很深。然後,我設了一個局,差點讓他死去。」
吟淺和小沐一起低呼了一聲,青容卻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淡淡的沒有什麼驚訝。
凌千筠嘲諷地笑笑,道:「其實,那時候君小姐如果知道我做了這件事,只怕當時就會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吟淺「唔」了一聲,眨了眨眼睛,道:「幸好那時候我不知道,不是麼?」
「是的,你不知情……過了幾天之後,我再一次見到了雲澈,他用一雙明澈清晰的眼睛看著我,說了同樣的一句話:『我不討厭你。』那時候,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說,他應該知道了我做的那件事,卻一直沒有揭穿我,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凌千筠將視線轉向榕樹背後的那個男子,道:「我的他的恨意淡了些,卻仍是不願跟他有什麼接觸。那段時間君小姐過來多次,看見我對雲澈的不恭不敬,懲罰過我幾次。」
青容的眼神黯了一瞬,她清楚得知道凌千筠口中輕描淡寫的「懲罰」是怎麼回事,現在念及,便說道:「小姐,其實我一直很敬佩千筠公子,在那樣的懲罰之下千筠公子仍舊能安然無恙,當真讓人欽佩。」
凌千筠不置可否,道:「後來我無意之中才知道,雲澈對周圍人的最高評價,就是我不討厭你這句話……可是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我一直沒有將這句話放在眼中。
吟淺撓了撓頭,道:「想必那時候他心裡會有些難過吧。」
凌千筠「嗯」了一聲,道:「當時我不知道,將他的真心踐踏在腳下。後來,與他相處久了,我才漸漸知道雲澈的真性情。對他的恨意,不知不覺中早已經消散無影。和這樣的一個人在一起,很難不喜歡。」
吟淺點了點頭,身邊如果有一個明明澈澈的人,沒有虛偽、算計和傷害,這樣的誘惑,絕大多數孤單的人都無法抗拒。
「所以,君小姐。」凌千筠雙眼直視而來,道:「只要你答應娶雲澈,讓他無憂無慮地過完一生,就算以囚禁我一世為代價,我亦甘願!」
吟淺慢慢地拋出最後一顆花生丟進嘴巴裡,然後拍拍手,將手中的花生屑拍掉,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無緣無故囚禁你一世幹嘛?以前是因為雲澈,現在我已經決定將春盡園裡的人都放了,當然就不會再囚禁人了。」
凌千筠冷哼一聲:「那你是準備讓雲澈以後淪落街頭,再也不理會了麼?」
「以雲澈的性子,他與我生活在一起一輩子,你覺得他會快樂嗎?」
凌千筠一揚眉,道:「雲澈是一個簡單明晰的人,每天做他自己喜歡的事,他就會開心了。」
吟淺抿唇笑了一聲,道:「千筠公子,吟淺冒昧地問一句,萬千世界之中,有多少人能每天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最是自由瀟灑的人,也難免為生機奔波不停;就算成為一國最為尊貴的人,也只能擁有一定程度上的自由。所以,這個世界上,有誰能保證另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凌千筠默然無語。
吟淺趁他發呆,忽然轉到了榕樹背後,看著躺在草地上那個睡夢中還掛著微笑的男子,輕輕地推了推,試圖將他叫醒。
加大了力度之後,仍舊沒有反應。吟淺楞了一會兒,猶豫著要不要將魔爪伸向他的後腦勺。
似乎,那裡是雲澈最害怕最敏感的地方。
還在猶豫不決中,吟淺聽到了凌千筠的聲音:「讓他再睡會吧,他過不了多久就醒了。」
吟淺「唔」了一聲,收回了還沒來得及伸出去的魔爪。然後,她靠著榕樹坐到了地上,剛好挨著雲澈坐下。
對上另外三人莫名的眼神,吟淺訕訕說道:「那個,我其實站得累了,看到這個位置比較舒服而已,沒有什麼其他企圖的,千萬別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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