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遨遊江湖 楚慶波瀾 番外 楚皓月之一生無悔
    明嘉四年十一月,皇太后賜鎮國侯之女林氏安國公主封號,收其為義女。

    明嘉四年十二月,皇上昭告天下,先皇於乾德十五年失蹤之第九子尚在人世,為避瑞王加害,化名為楚皓月。因平息瑞王叛亂有功,加封為睿王,賜府邸一座。

    睿王的府邸坐落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坐南朝北,門庭氣派。其間飛簷斗拱,流光溢彩,氣勢恢弘。路人看著鮮紅大門上亮閃閃的63顆金色大釘和那一對漢白玉的石獅都嘖嘖讚歎:「真真氣派!」

    孫公公是皇帝賜給睿王的管家,之前是宮裡的內務部總管太監。按說身為如今在朝廷炙手可熱的睿王的管家,無數人巴結的對象,他的日子應該過得是樂呵呵的。可是他卻常在無人處唉聲歎氣。這又是為何呢?

    因為他的主子,本來深受皇帝寵愛,只要他留在朝堂,一定可以混得風生水起,更加有權富貴。只可惜他偏偏不喜歡待在京城,總是到邊疆去做一段時間的督軍,或者跑到發洪水的地方去修大堤,再要不就是出任欽差到那些其他大臣避之不及的地方去。這樣下來,一年到頭大半時間都不在王府裡。以致門前車馬冷落稀。

    而且自從和鎮國侯之女退親以後,這位王爺主子別說訂親了,就連一個女人都沒收進王府。偌大個睿王府顯得冷冷清清。關於這事兒,皇上那邊已經問過多次了,可是主子心裡怎麼想的,他一個管家怎麼會知道。倒是讓皇上給訓過好幾次,說是伺候不周。唉,孫公公歎息,一年到頭不見人影,誰清楚睿王在想什麼呢?

    睿王爺的貼身小廝伺劍正好從孫公公眼前經過。孫公公連忙喊住他,問道:「這次出門,王爺什麼時候能回?」

    「這次是去江南那邊辦點事兒,應該不會太久。估摸著三個月吧。」

    孫公公心頭一沉,又是三個月!他嗓音尖尖的,細聲道:「在外頭好好伺候主子。萬一主子有什麼閃失,仔細你吃不了兜著走。」

    「是。」

    孫公公瞧瞧左右無人,壓低嗓音說:「主子最近……有沒有看中哪家姑娘?」

    伺劍一愣,眼神剎那間有點游離,苦笑道:「一年到頭都在忙,主子哪有時間認識什麼姑娘。」

    「你也不機靈點?!看見那好的,就給主子留意一下,製造下機會啊。」

    「唉喲我的爺爺啊,您老繞了我吧。上次就是聽您的,主子大發雷霆,沒差點把我的皮給剝了。這種事情我再也不敢插手了。您老找別人吧。」伺劍急忙擺擺手,趕緊溜了。

    孫公公看著伺劍的身影,搖頭歎息:「主子這樣,小廝也這樣,這個家還怎麼管哦。唉」

    秋風吹,落葉飄。孫公公悲涼地想,人老啦∼,我還是告老還鄉去吧。

    伺劍騎在馬背上,看著身旁的馬車,想起了剛才孫公公的那番話,心頭有一點沉甸甸的。世人都道王爺風光,又有誰知道他的苦呢?別人不知道王爺的心事,可是他知道。

    王爺這樣一年四季地忙碌,一是想為皇上分憂,另外也是想……忘記一個人啊。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又恨恨地想:那個女人有什麼好的?長得不如尚書家的喬小姐,身材不如侯府林小姐,偏偏這兩個身世顯赫的小姐王爺都不要,只想著那個一無是處的江湖女子。自從王爺打完仗,從無憂山回來以後,整個人就變了。就算是封了王,賜了府邸,也沒見到他一絲笑容。

    車隊出了京城,伺劍回頭看了看。王爺最好的朋友是京城裡的司空大人。只要是回到京城,這兩位必定要一起喝酒。有一次,司空大人對王爺說什麼「成親」、「忘記」,惹得王爺大發脾氣,連桌子都掀翻了。看來有些話是絕對不能在王爺面前說的。

    王府後面有一個很大很大的荷塘,夏天荷花開的時候,王爺會常常過去賞荷。有時候,他定定望著荷塘會微笑起來,有時候卻又會看得傷感起來。這讓伺劍很為難,不知道是該勸王爺多去賞賞荷,還是少去幾次。後來把這事說給司空大人聽,他沉默片刻後說:「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你就勸他去看看荷花;心情好的時候,就盡量別提。」這一席話實在太高深,伺劍只好似懂非懂地點頭答應。

    馬車在官道上不急不徐地走著。東方月屺坐在馬車中看著手上關於江南織造的一些官文。忽聽外面一片嘈雜聲,大多是女人的聲音:「哎哎,是睿王的馬車啊!」「睿王,睿王啊!」「嘻嘻,聽說睿王還未曾娶妻納妾啊。」……

    東方月屺放下手中的資料,突然想起秦芷萱曾經取笑他的一句詩,「旋抹紅妝看使君,三三五五棘籬門」。他微微挑開車簾子,果然看見許多村婦圍在馬車四周。接著她們爆發出陣陣尖叫,有的居然昏了過去。

    他放下車簾,不由得輕輕一笑。芷萱,如果你在,不知又該如何編排我了。他看看車內熟悉的擺設,一如當年。眼前依稀出現一個小廝打扮的俊秀少年,一會兒撓頭想著詩文,一會兒用手托著下巴下著五子棋。那黑黑的眼珠時不時滴溜溜一轉,顯得無比的機靈聰慧,又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靈動可愛。也許是那個時候開始,你就一點一滴進入了我的心田吧。

    不過說起最初的相遇,竟然是被你害得變成一隻裹著泥巴水的落湯雞,還讓你指著鼻子狠狠教訓了一頓。或許正是你那番膽大妄為的義正言辭,讓我對你印象深刻。

    是什麼時候開始在意你,對你欲罷不能的呢?你的一顰一笑牽動著我的視線,你的模樣在我眼中一天比一天美麗。別彆扭扭的與你相處,待我明白自己的內心的時候,居然還沒發現你是一個女子。呵,我是不是真的很傻呢?那是因為,我愛你,不因為你是誰,不因為你是男人還是女子。我只是愛著你!

    心緒忽然有一點浮躁,東方月屺喝了一口香茶。幽幽的茶香使他稍稍平靜下來。還記得相交未深時,在從楚慶回京的路上遇到一幫黑衣歹徒。我身負重傷,不願意牽連一個無辜之人,於是佯裝無事,故意氣走她。看著她氣呼呼離開的背影,強壓的一口血水一下子噴了出來。我已不能提氣運功,有些絕望地等待著敵人的到來。誰知片刻後她一陣風似地跑了回來,惡狠狠地說:「笨蛋!」「你別給我裝惡人逞英雄了。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那一刻,心弦顫動。卻不知你這個對同伴不離不棄之人,正是我羨慕沈默所擁有的那個紅顏知己。如果我早知道你就是她,可能就少了那麼多內心的掙扎,也不用跑到清風館去荒唐那一回了。想到這裡,月屺又微笑起來。

    說起此生最快樂的日子,應該是帶她回到京城以後的那段時光。她三天兩頭地行俠仗義去做什麼「京城丫大俠」,被我揭穿後一副吃癟的模樣真讓我差點忍不住笑出來。後來,我聽見她對錢嗣文說出那一番,小廝對主子情深意切的話,讓我有一些意外,卻又覺得很有趣。漸漸的,這樣一個靈動可愛的人兒,我是再也放不下。她與小廝講話,我不高興,她和丫鬟笑鬧,我也不高興。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什麼。直到那一天的荷花池,我做出了這一生最重要的承諾,正視了自己的內心,才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雖然那個時候她並沒有接受我的感情,但我以為我們還有很久很久的未來,總有一天她會全身心地接納我。我們一起出遊,一起讀書,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個時刻都是甜蜜的快樂的,就連偶爾吵吵小架,在我看來也是別有情趣。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不會在一起,從來沒想過她會離開我。就像那一天,微雨飄零,她舉著一片綠色的荷葉,從田田連連的荷花池中分波而來,遙笑揮手,翠鐲叮噹。那一刻,我看到的是,一生一世。

    「王爺。」一聲呼喚打斷了東方月屺的回憶。

    「何事?」他嗓音低沉渾厚,令馬車外的士兵不自覺將腰又彎了一彎:「稟告王爺,河間縣的情報到。今日是在河間縣住宿還是到前面隨郡的驛站去?」

    「將情報送進來。繼續前進,去隨郡的驛站。」

    「是!」士兵將一疊紙張遞進馬車。

    東方月屺將那些情報放在桌案上,忽然發現裡面有一個小紙卷是用紫色絲線繫著,他立刻精神一振,首先拿起紙卷。他解下絲線,緩緩展開,只見上面寫著:十月初,西北吳州,二人駐留約十日。

    西北吳州?他瞇起眼睛,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個地方。雖然未曾去過,可是風貌民情他還是瞭解一些的。她去那裡幹什麼呢?他沉思了許久,開始看其它的情報。瑞王叛亂以後,他在全國建立了一個情報網。這條紫色絲線表示情報只與某個人有關,不需刻意為之,只報告時間地點,別的一概不許打探。這是他的一個秘密。如果被她知道了,會對我很生氣的吧,他悵悵想到。可是為了自己,他卻不得不這麼做。不然那一顆心,總是茫茫然沒有落處。哪怕是隻言片語,只要是關於她,什麼都好。這樣他才覺得,他和她還有著某種聯繫。

    他打開另一張紙,看著看著忽然笑了。「原來如此。(手機閱讀)」他喃喃道,「她去吳州就是為了這個嗎?不,」他搖搖頭,「一定是順便為之。」紙上寫的是西北吳州發生了兩件大事,青龍幫和金環幫的幫主忽然解散了部分下屬,並贈與他們田產。這兩個幫派近年來發展迅速,卻手法惡劣,強迫平民百姓加入幫派並交入幫費。朝廷已有打算處置他們,沒想到竟然又被他們搶先了。

    芷萱啊芷萱,你現在過得好嗎?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嗎?他就是你需要的伴侶嗎?

    那一日,無憂山。我看見你佇立在山頂的風姿,滿心歡喜的想去找你。誰知上山後,卻發現你依偎在別人的懷中。那一刻,如冬日提前來臨,我整個人像掉入了冰窖。為什麼總是讓我以為離幸福很近的時候,給我迎面一擊?讓我從幸福的頂端直落入絕望的深淵?

    你沒有發現我,我注視著你們相擁,看著另一個男人欣喜地把你擁在懷中。心碎了一地。我轉身離去,待我清醒過來,才感覺掌心疼痛,伸手一看,竟已被自己攥得血肉模糊。

    後來我無意中聽見冬雪問你:「你選擇了沈公子嗎?楚將軍哪裡不好呢?」你說:「楚皓月他當然很好。人好,對我也好。可是,他並不是只屬於我。他屬於玉德國,他還有皇兄,有責任。而沈默,卻什麼都沒有,他為我付出過很多,沒有人比他對我更好。」

    呵,芷萱,那一刻,我很想問你:如果我不要玉德,不要皇兄,不要責任。我也一無所有了,你是不是願意跟我一起走?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問。因為,那一切並不是重點。你的借口和推脫,我明白。

    隨郡的驛站中,隨郡的守備正誠惶誠恐:「驛站實在過於簡陋,睿王爺不如到卑職家休息一晚。」

    東方月屺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王公務在身,還是住驛站比較合乎規矩。身為朝廷命官,不論是誰都不能特殊對待。下次若有機會,再去貴府拜訪不遲。」

    守備立刻彎腰低頭道:「不敢不敢,屬下惶恐。」一滴汗水從他的腦門滑下。

    「既然公務已經談完,我也不留你了,時候不早了,你退下吧。」

    「是。」

    深夜,東方月屺在燈燭下忙碌完,正準備吹燈休息。伺劍忽在門外喊道:「王爺,王爺。」

    「什麼事?」

    「孫管家派了祥言送東西過來。他說非要親自把東西給您。」

    「哦?」孫公公到底送什麼過來呢?這麼著急。居然讓祥言趕到這裡來了。他說道:「那你讓他進來吧。」

    「是。」

    祥言進門後,單膝跪拜:「王爺,孫管家讓我把這個交給您。」說完,伸手呈上一個東西,用牛皮紙包得嚴嚴實實的。

    伺劍把東西遞到王爺手中。他打開牛皮紙,裡面赫然出現一個白色的信封,上面蓋著一個「楚三公子」的紅色印章。東方月屺神色一喜,微笑著對祥言說:「要你跑這一趟,辛苦你了!你今晚就在驛站好好休息,明天再回府裡,不用太趕。回去後到賬房領五兩銀子。」

    「是,多謝王爺!小的告退。」祥言看這東方月屺語笑晏晏的樣子,心中一震,王爺,他竟然笑了?!在王府當差這兩年,何曾見過王爺這般開心?難道是因為剛才那包東西?怪不得管家讓我一定要盡快把東西送到王爺手中,還說王爺一定會賞賜我。看來,那個東西一定很重要。

    東方月屺仔細看了看信封,小心翼翼地劃開黑色的封漆。伸手從裡面拿出兩本冊子,竟然是青龍幫和金環幫的賬冊!他嘴角的笑容落了下來,歎息一聲:「這就是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想要的並不是這些啊。」

    那一年離開無憂山的時候,他將那枚印章給了秦芷萱,要她每年給他寫一封信。

    「寫信?我的字……」她有點愕然和為難。

    他立刻說:「咳咳,每年我的生辰你不該祝賀一下嗎?」

    「哦!」她恍然大悟,卻又眼珠一轉,「想要生日禮物就直說嘛!」

    那個「楚三公子」的印章,無論哪個朝廷命官看到,都會立即將蓋章之物送往京城。不過她有時候卻是通過仙株會名下的店舖直接送到王府。

    東方月屺摩挲著信封,最後將它小心翼翼地收起來。

    明年,她可會寫信給我?

    睿王爺的車隊已經走了十天,再過幾天就到江南了。這一天他卻突然下令,讓車隊繞了一天的路程,去了另外一個小鎮。車隊趕在第二天申時初到達。睿王則在黃昏前登上了璀瑗峰。

    璀瑗峰上景色依舊。橘色的殘霞逶迤西去,映紅了天空。夕陽將溫柔的光輝灑在層林山坳中,山風吹來,秋色染過的樹葉翻騰搖曳。遠處數座山峰漸漸掩於暮色之中,露出朦朧的身姿。東方月屺靠在岩石上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一片寧靜。天空的雲變幻著姿態,心情漸漸變得潮濕,一抹淡淡的惆悵在心中揮之不去。

    斜陽一點點沉下去,還要在天黑前下山,東方月屺起身準備下山。他轉身正要移步,卻發現自己靠的岩石上刻著什麼東西。他仔細一看,是幾個歪歪扭扭的字: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小丸子留字。

    猝不及防,眼睛就酸了,有什麼東西在心中轟然炸開,他微笑著喃喃道:「你的字,果然還是那麼醜。」你來過了,來看我給你說過的風景。

    芷萱,芷萱……心中一聲聲呼喊這個名字,思念崩堤,洶湧而來,心忽然痛得不能自己。原來我不是自己想像的那般堅強,原來我對你的思念是有增無減,原來我依然還愛著你。

    一寸相思一寸灰。芷萱,你知道嗎,我在這最高的璀瑗峰頂,想你,很想很想……雖然想到我心痛,可是愛上你,我一生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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