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早出門想去見呂施施。一出院門,就看見慕容雪丹。她用眼睛冷冷地看了我一會兒,轉頭走了。嗯?她是來等我的?等我就是為了瞪我這麼一回?
我到昨晚的地方去等呂施施,辰時時分她和柯奕風來了,讓我跟他們去一個地方。我們施展輕功跑了一個時辰到了白鶴鎮,在街道巷子裡繞了許久,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宅子。
一個外表普通的中年人來開門,呂施施對他亮了塊牌子。他立即將我們引進屋。進去後又出來一個女人,她一見呂施施立即跪拜,口中輕聲呼道:「屬下白晶拜見教主。」這時屋子裡其他人也都出來了,一起跪拜。呂施施一揮手:「都起來吧。我現在已經不是你們的教主了。」白晶低頭道:「屬下永遠敬重仙子大人。」呂施施抿嘴一笑:「晶兒,好啦,叫大家起來吧。我還有事情問你。」白晶領眾人起身,然後帶我們去大廳。
呂施施環視一番,問道:「晶兒,你們教主近日可是在這裡?」
白晶恭敬地答道:「回仙子,教主他近日的確是在我們分舵。武林大會前三日他就來了。」
呂施施道:「如今我已不是教主,教內的事情我不方便插手。但是我想問問,近日教主可有命令你們去慕容山莊殺一個女子?」
白晶偷眼瞟了我一眼,頓了一下答:「是。」
「原因?」
「教主沒有說。」
「教主何時回來?」
「屬下不知,不過據屬下估計,教主可能是去後山練功去了,也許過一會兒就回了。」
喝了兩盞茶,只聽大廳外有人喊了聲「教主」,然後一個人跨入大廳。這人身著灰色長衫,身材偏瘦,步態矯健。他看到呂施施、柯奕風,微笑點頭,看到我卻一怔。同時我也一愣,這不就是山谷大叔嗎?他拱手致意:「施施、奕風,你們怎麼來了?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事先不說一聲,我也好讓他們準備準備。」
呂施施笑道:「穆大哥,我們二人四處閒逛,忽聽慕容山莊召開武林大會,就來湊個熱鬧了。一時興起,也沒來得及通知大哥。」
穆大叔落座:「這武林大會我派人去打聽了,似乎跟我們至殺教也有點關係。」
呂施施冷哼一聲:「那些個虛偽的武林門派自稱名門正派,背後所作所為比我們這些所謂的邪派更甚。他們還敢厚著臉皮說什麼替天行道要剿伐我們。笑話!」
柯奕風擔憂道:「無論如何,他們人多勢眾,我們還是暫避一下風頭為是。」
呂施施不豫道:「我們至殺教豈是貪生怕死之徒?」她看了一眼柯奕風的臉色,又婉轉道:「不過現在大哥是教主。這至殺教的事情還是大哥做主。」
穆大叔皺皺眉頭:「如今那件事情還只是有一點眉目,我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我們應該保存實力,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呂施施和柯奕風都頻頻點頭。
穆大叔看看我,對呂施施說:「你們帶秦姑娘來所為何事?」
呂施施道:「大哥,你是不是派人去殺她?」
他沉默良久,最後點點頭:「不錯。」
「大哥,這是為何?」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某個地方,目光裡不帶一絲溫度。他問:「你們想知道?」
呂施施點點頭:「秦姑娘她有何過錯?」
「任何阻擋我的人都要死。」這句話涼颼颼的從他嘴中吐出,令我在大熱天打了個寒顫。「你們隨我來。」說完,他起身入內堂。
到了內堂,他扳動某個機關,一道密門打開。我們隨他進入密室。
只聽「噗」的一聲,牆壁上亮起了幾盞燈。火光閃爍中,我們漸漸看清密室內的情景。裡面只有桌椅和一個書架,牆上掛著一副梅林圖。穆大叔看著梅林圖,雙手負在身後,背對著我們。他說:「此事也該告訴你們了,其實婉兒的孩子還活在人世。」
「什麼?」呂施施和柯奕風失聲驚呼。
「如今這孩子已經年滿二十一。」穆大叔道。
「可是,可是你上次不是說她已經在那次追殺中死了嗎?」呂施施問。
「此事事關重大,當時對你我還沒有十足的瞭解,所以沒有對你說實話,還請呂家妹子見諒。」
「此事的確事關重大,大哥,我不怪你。只是這孩子現在過得可好?她,她從小無父無母,想必吃了不少苦吧。」說到這裡,呂施施的嗓音中已經帶著啜泣。
柯奕風走過去握住她的手說:「施施,你不要擔心。有穆大哥的照顧,想必寶兒過的很好。」
穆大叔沉默不語。呂施施說:「大哥,不知寶兒可已許配人家?嫁到何家?」
「他並未婚配。」
「為何?她已年方二十有一了。婉兒姐姐雖然不在,但是這種事情,我們這些叔叔嬸嬸還是做得了主的。」
「婉兒生的並不是女兒,而是一個兒子。」
「什麼?」呂施施瞪大了眼睛,「婉兒姐姐生的明明就是女兒,這是她親自寫信告訴我的,怎麼會有假呢?」
穆大叔歎了一口氣:「婉兒生下寶兒之前就感覺到江湖上有人要對他們不利。她估計寫給我們的信件會被人截留,所以故意說生下的是個女孩,其實是為了保護寶兒。」
「婉姐姐!」呂施施眉目間滿是悲傷。
「這麼說他們還在雪山的時候,就有人想對他們不利?」柯奕風道。
「不錯。據我推測,恐怕他們還在雪山的時候,就有人去打擾了他們。不然婉兒不會如此謹慎。」
「可惡!」柯奕風手握拳頭狠狠地擂在桌上,「到底是何人害他們!?」
「大哥,那寶兒現在在哪裡?快帶我們去見見他。」呂施施急切地說。
穆大叔瞟了我一眼,道:「那孩子叫『沈默』,如今就在慕容山莊。」
「沈默?」呂施施想了一想,對我說,「不就是你的小情郎嗎?」
我大窘:「哪裡哪裡。我們只是朋友。」心頭卻大驚(手機閱讀),原來沈默竟有如此經歷!他有一對不凡的父母,卻是一個苦命的孩子,出生沒多久就父母雙亡。
呂施施拍拍手,高興道:「風哥,我們即刻就去慕容山莊,找沈默。」
「慢著。」穆大叔伸手虛空一攔,「你們不能去。」
「為何?」
「他現在萬萬不可暴露身份。一天不查明真相,他就有一天的危險。」穆大叔說完轉身看著我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派人去殺你嗎?」我搖搖頭。他說:「因為你要阻擾他報仇!」
「我?」我驚奇道,「我哪有?」
「你勸他不要練虛昱神功。你可知道,如果他練成了,在這江湖上將鮮有敵手,他的武功將比現在高出三成!」
「可是練虛昱神功對他的身體不好啊。」我著急地說。
「你不要說了!我告訴你,他的命運就是替他的父母報仇。這是他的使命!在他完成使命之前,我不允許任何人去阻擾他。誰都不能破壞我們的計劃!如有犯者,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穆大叔冷冷道。
我被他一下子哽得說不出話來。他又瞥我一眼:「至於你……你現在已經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我只好選擇讓你永遠地閉嘴。」
難道說,他要殺我?我嘀咕道:「還說什麼是他叔叔,一點也不為他考慮。」
「大哥!芷萱她也是為了沈默好才那樣做的。何況她並不知情,不知者不為過。她對沈默的情誼你上次也看到了,她是不會害默兒的。你就放過她吧。再說萬一讓默兒知道你殺了她,他會很傷心的。」呂施施向他求情,一邊對我使個眼色。我只好不再說話。
柯奕風也開口說:「穆大哥,秦姑娘只是一個小丫頭,她又是默兒的好朋友。她不會破壞我們的計劃的。」
穆大叔看看我們,沉默片刻說:「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這次我就放過你,但是不會有下次。如果讓我知道你還阻擾沈默報仇或者是對今天聽到的事情洩露半句,這就是你的下場。」說完他捏碎了一隻茶杯,把我嚇得心怦怦直跳。他繼續說:「我穆劍亭說到做到。」說完瞟了一眼呂施施和柯奕風。他們那二人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臨走之時,呂施施再三叮囑我:「沈默的身世你一定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半分。因為他的敵人藏在暗處,還不明瞭。切記切記!」
我點頭發誓,保證不洩露沈默的身份。
回到慕容山莊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難怪在沈默的性格中有一種憂鬱的成份。這種憂鬱總是不經意地流露出來,哪怕是在他微笑的時候。他有著怎樣的童年,他在冥玦教又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呢?
走到慕容山莊門口,我正欲進去,忽然兩個人攔住了我。「姑娘,請出示你的請帖。」
「請帖?我是和無憂公子一起來的,今個兒早上出去的呀。」
「姑娘抱歉,沒有請帖,我們不能放你進去。」一個家丁道。
「你們喊無憂宮的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奇怪了,我聽說無憂公子只帶了一名女子前來,而那名女子是一個啞巴。姑娘你口齒伶俐,怎麼可能是那個啞巴呢?哈哈哈。」一個女人緩緩道。
我一看,原來是慕容雪丹。我蹙起眉頭,知道她是故意的。難道要我繞道用輕功跳進去?
「這位姑娘是和我們一起的。」一個柔和卻有力的聲音說道。我循聲望去,只見一名男子帶著四名女子走了過來。他白衣長袍,碧簪結髮,身姿如仙,翩翩而來。且看他容貌絕塵,嘴角輕噙微笑,眼睛裡明明綽綽,似星子閃耀。他身後的四名女子,綵衣翩然,明眸皓齒,風姿綽約。俊男靚女?四周的人全都看愣了,目光呆呆地盯著他們,一時都安靜下來。「柏汐雲!」我高興地跑過去。
他遞給家丁一張請帖,道:「在下代表逍遙派前來赴會。」家丁看看慕容雪丹,她嘴角輕咬,恨恨離去。家丁彎腰請我們進去。我得意地昂首挺胸,一激動挽起柏汐雲的胳膊。
「慢,還有一個人。」柏汐雲說。
「還有一個人?是誰啊?」
「出來吧。」隨著柏汐雲的聲音,一個人從四個丫鬟身後蹭出來。那人期期艾艾地抬起頭。「猴子?」我一愣,接著立馬衝過去,「你這個死猴子到底死到哪裡去了?你竟敢丟下我不管?你這傢伙!」拎起他的耳朵,我就猛揪。「哎喲喲,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那天殺得興起,我就,我就挑了他們的老巢。嗯,結果他們就、就拜我為老大。我一高興,就給耽誤了兩天。」
這傢伙,居然當強盜頭子去了,真是氣死我了。我狠狠地瞪了他幾眼,他嗤溜就跑到丫鬟們後面去了。
「你們怎麼來了啊?」許久不見柏汐雲,一看到他我心裡還挺高興的。
「本不打算來的。知道你跟麟兒來了,怕你們惹禍啊。」柏汐雲含笑說。
「切∼就這麼不放心我們啊。」我嘟囔著。
「還說不是?看剛才的情景,你就已經得罪了慕容小姐。」
「那是她吃醋好不好?」
「吃醋?」他微訝。我吐吐舌頭:「不告訴你。」
他眼睛裡水波一漾,然後說:「最近有沒有受苦?」
我歎口氣:「我是跟司徒靖一起來的。」他一怔。我繼續說:「所以我得裝啞巴,哎,悶死我了。」
「那從今天開始你就不用裝了,好不好?」
「真的?你有什麼好辦法?」
「就算他知道你是秦芷萱,我們也不用害怕啊?難道我們逍遙派會怕他們無憂宮?還是你怕我保護不了你?」
「怎麼會呀?有你在我身邊,我當然不怕啦。嗯,就算他知道了也抓不走我。嘿嘿!」哎,解放,解放了!「說實在的,看見你和猴子我好開心。這些日子我覺得好孤單,現在看見你們就像看到親人一樣。嘻嘻。」
「真這麼開心?看你剛才的樣子,我還以為你要吃了小猴子呢。」
「怎麼會?我是真的很開心。」他們帶來的快樂讓我想起了沈默,我有點黯然。這段日子他對我很冷淡,可是昨晚又好像很關心我。我都被他弄糊塗了。想起以前的日子,多少還是令我有些難過。心中似乎丟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