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內閣首輔、太子太保、戶部尚書王鴻正式上表當場准奏,並加上柱國之榮銜,命其回鄉養老。次日,又恩旨擢其二子為光祿大夫、銀青大夫,以彰其數十年為國操勞之功,並顯朝廷恩蔭之寵。
三日後,所有皇子、皇叔、駙馬儀賓等,及在朝五品以上官員悉數到長安南門為其送行,正當臨行話別之時,又傳來皇上恩旨,著加封上柱國王鴻為溫國公,食邑三千戶。
王鴻感激得無以復加,不說國朝定鼎以來,便是千百年來所有的國家大臣們,除了那些因為戰爭等特殊原因而建立功業的將軍們,和那些為官一任為國做出卓越貢獻的少數千古名臣之外,能在生前封國公的,王鴻只怕是千古第一人。
只是,二十三日後傳來消息,王鴻回到家鄉之後剛剛主持祭拜了祖墳,便在晚宴進行中去世了,享年六十八歲。消息傳到長安,剛剛即位的,僅僅十三歲的小皇帝下旨停朝三日以示哀悼,並派遣禮部尚書喬玄趕赴王鴻的家鄉致哀悼念,謚曰「國之良弼」,改溫國公為晉國公,享三牲。
一代名臣為了這個國家可以說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過在他去世之後,也得到了他生前想到和沒想到的所有榮耀。隨著這個老大帝國最後一個里程碑式老臣的去世,整個國家終於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沒落,當然。任何的繁盛和衰落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形成地,至少在幾十年內,這個國家仍然是一個無人可以撼動的龐然大物,而陳登、陳羽、蔣瑜等人,雖然更熱衷於勾心鬥角,但是對於他們生存榮耀之基礎的這個大帝國,他們還是懷著無比虔誠的態度去治理的,只不過。等到幾十年後。這一批人死去了。這個世界,就不是我們所能知道和瞭解的了。
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送走王鴻的第二天,早朝之前還在對戶部尚書一位竊竊私語的大小官員們立刻被大理寺地一個奏章吸引走了全部地注意力,身為當朝文華殿大學士、內閣奏議、工部尚書地陳羽,竟然派人燒死了自己老家的父母哥嫂等共六人,這可是驚天的大消息。
陳羽的心不由得一緊。去年年底派小過去給狠心地買掉自己的父母送年貨,也是一番孝敬之心,覺得自己轉世過來,好歹也是借用了人家兒子的軀體,就是孝敬一下也是該的,以前沒有還說不著,現在自己富貴之極,何苦不讓他們也跟著沾些光呢。
但是小過這一去。再無消息。派人去鄉下查探,派去地人據刁子寒說,也是杳然無訊。這件事陳羽一直記掛在心。但是因為自從過年以來,一件事連著一件事,他還沒有時間去仔細的把每件事都想透,所以這件事也就並沒有往嚴重裡想。可是現在,一聽到大理寺的奏折,陳羽馬上意識到,這件事已經離開了自己的控制了,雖然暫時的有什麼陰謀還不好說,但是至少,這是陳登給自己設下套子了。
大理寺的奏折有理有據有證人,而且論證嚴密,陳羽儼然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弒父兇手,而陳登一黨的大小官員們更是群起而攻之,因為事先打過招呼,所以這次攻擊並未涉及其他,只是一味地要求皇上徹查此事,絕對不能允許這麼一個喪心病狂地人在朝為官。
而剛才還滿心眼裡都是戶部尚書一事的陳羽一黨的官員們,卻因為事先根本沒想到會出現這等事,所以一時間被打蒙了,過了一會兒那郭興第一個反應過來,便帶著頭站出來為陳羽辯白,這下子如夢方醒地大人們也紛紛的站出來,與另外一派爭執不下,幾乎要上演全武行。
陳羽作為被告人,並沒有主動的剖白心跡,也並沒有著急為自己辯解,事實上在那奏折還沒有讀完的時候,陳羽就已經嚇出了一身大汗,但是隨後,他卻奇跡般的完全冷靜下來。
陳羽冷冷地看著站在對面正閉目養神的陳登。從開始到現在,他連眼皮都沒有睜開一下,好像已經站在那裡睡著了似的,但是陳羽卻絕對有把握肯定,這件事一定是他主導的,因為除了他,其他的官員們不會那麼熟悉自己以往的歷史,更不會細緻的想到探查自己的家人。
當然,最最主要的是,只有陳登才會有這個陷害自己的動機。
陳羽忍不住去想,難道扈老實一家人真的像奏折說的,已經被一把火燒死了?雖然對他們並沒有什麼好感,甚至
小被賣出來,在陳家吃了那麼多年的苦,陳羽一直對些憎惡,但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陳羽心裡卻還是忍不住有一些難過,畢竟在這個世界上,他們是和自己有著血肉之親的人哪。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時間留給陳羽去傷感了,皇上拍案大怒,群臣的爭論不由得停了下來,一時間大殿上靜得落針可聞。這時,皇上才又坐回去,語氣和緩地問:「陳愛卿,大理寺所奏,可是實情?」
陳羽聞言冷冷地看了對面猶自閉目養神的陳登一眼,然後出班奏道:「臣啟奏皇上,此事純屬捏造,乃是大理寺一干人等在陷害臣。十幾日錢屬下還曾接到家中來信,臣的父母至今健在,何來被燒死一說?而且,試想一下,臣如今身居一部尚書,家中雖不富有,但是贍養父母又有何難?又有什麼迫不得已的理由,會讓臣去殺害親生父母呢?那奏折中提到的小過,倒是確有其人,他是臣家裡的下人,去年年底,因為臣根本沒有時間回家拜望父母,而父母大人也頗戀農家之樂,不願到京居住,所以臣派遣小過回鄉,給家裡送去一些年貨孝敬等,要說他會殺害臣的父母,臣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的,至於受到臣的指使,就更不可能。不過,自從去鄉下送年貨之後,小過便失去了蹤跡,臣派了不少人去找,卻也總是沒有消息,因此,臣請求見一見大理寺的所謂人證小過。」
「什麼?你的父母尚且健在?」皇上一臉的不能置信,然後他拍案大怒道:「簡直是反了天了,陳家父母尚且健在,你們居然能弄出一個什麼燒死父親的案子來陷害陳愛卿,你們,你們……,大理寺要來何用!」
皇上一怒,大臣們一個個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只有那剛才進奏折的大理寺卿跪倒在大殿上,口中說道:「啟稟皇上,陳家父母皆已去世,此事千真萬確,至於陳大人所說陳家父母尚且健在一事,純屬子虛烏有,只怕是陳大人的遮掩之詞!皇上,若要陳大人去請其父母,只怕曠日持久,非現在可知,但是那動手放火的罪犯陳過,現在卻是正押在大理寺的牢中,現在就可提來,請皇上親自審理,一切便可大白於天下。」
不知道為什麼,陳羽感覺已經有一個大大的套子套到了自己頭上。
要借此打擊自己?有可能,但是估計陳登還沒有蠢到認為憑借一個子虛烏有的殺父案就能弄倒自己的地步。先別說自己的那對父母到底死沒死,退一萬步說,即便兩人已經死去,恐怕他也拿不出什麼切實有力的證據來證明是自己行兇殺人的。
畢竟,一個堂堂的國之重臣,你說他殺死了自己父親,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相信。
那麼,他是要做什麼呢?不知為何,沈舟突然想到了王鴻。心裡下意識的揣測:難道這件事和戶部尚書的位子有關?聲東擊西,意在打掉自己說話的權力?
小過,這個時候不止是皇帝和群臣,就連沈舟都想見一見小過了。他實在是無法相信,小過會去殺害那一對夫婦?而且,他還說是自己派他行兇的?
「准奏,把那個陳過帶上來!」皇上氣呼呼地坐下了。
過了不大一會兒,一身囚衣的小過被帶上了金殿。因為要面君,所以除去了手鐐腳鐐,但是他的腳步依然沉重之極,而且腦袋垂得很低,再加上亂草一樣落下的頭髮,使人根本就看不清面目。
陳羽很想一步過去撩開他的頭髮看他是不是小過,也很想大聲的問他到底跟大理寺的人說了什麼,老家的父母到底是尚且建在還是真的已經被人燒死了,是他下得手嗎?
想問的問題很多,但是陳羽深深地吸了口氣,憋住了。現在這個關口,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在皇上面前表現出絲毫的急切,畢竟,這裡可是金殿,是皇上問事的地方。
「讓他抬起臉來!」皇上忍不住一邊走下龍座一邊吩咐道。
帶人上來的侍衛們聞言頓時一個掐住小過的下巴,一個把他落下的頭髮撩起來,頓時包括陳羽在內的群臣都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