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花時錄 第一卷 心比天高 章七 救美
    且說陳羽掏出了一個小瓶子,那瓶子並不古怪,只是裡面盛的一個個桔黃色的小藥丸卻是異香撲鼻,陳羽麻利的倒出一顆來扔到嘴裡,卻並不嚥下去,就裹在舌頭上,讓它隨津液而化,然後便覺順著腸腹一陣清涼下去,腦子便頓時清醒了許多。

    這便是陳羽根據自己記得的一個小藥方偷偷熬製的醒酒藥了,飲酒之前他曾服下一丸,這才陪著胡大海喝了個盡興,現在再服一丸,料想回到家中時,這酒也就該醒了。若是沒有這藥丸相助,他只怕是喝個十幾杯就要趴下了。

    小廝牽了馬來,陳羽搭身上馬,那胡大海已經走到面前,道:「老弟呀,還是讓車兒送你回去吧!你儘管坐著,讓他給你牽著馬回去。」

    陳羽擺擺手道:「不用了,我自回去便是。又不是真的醉得找不著北了,何至於要人送!胡兄你且回去吧!」

    說完了,他不等胡大海說什麼,便打馬而行,那胡大海在身後喊了兩聲,見他只是不理,自顧自的騎馬走遠了,這才伸手捋了捋自己鬍鬚,皺起眉頭看著他遠去的方向出神。

    那胡車兒見狀要過來扶他,卻被他手臂一振給推開了,只聽他罵道:「混賬奴才,還真以為你爺醉了不成!」

    胡車兒忙束手躬立,不敢答言,胡大海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陳羽遠去的方向,這才起身往回走,便走還邊問道:「剛才我未回來時,你可曾跟那陳羽說了什麼了?」

    胡車兒忙道:「回稟爺,小的什麼都沒說,那位羽爺問您幹嘛去了,我就說是江南來了一批貨,您去親自驗貨了。」

    「嗯?」胡大海一皺眉頭,厲聲問道:「你可曾說是什麼貨?」

    胡車兒只聽聲音便知道自家老爺現在的臉色,心裡不由得一哆嗦,忙道:「沒有,那羽爺沒問,我自然不會傻到主動去說這個,即便他問,小的也一定不敢說!」

    「嗯,其實,倒也沒什麼,他知道了,也無非就是送他兩個美人罷了,二三十兩銀子的事兒,值了什麼!」胡大海說著便往樓上走,「只是,他性子有些古怪,我怕他聽說了我手裡有人口生意會不痛快,此人有些心計,又是陳府二爺的貼身小廝,誰也不知道他將來能走到哪一步,還是加些小心的好!」

    胡車兒剛應了兩聲「是」,便聽那胡大海說道:「你去,去找那賈三問問,看宋家的那六千兩銀子他收回來沒有,如果還是要不回來,你就告訴他,就說是爺我說的,今兒晚上,我要見血!」

    胡車兒心裡一凜,知道那毛家今晚有**成是要有幾條人命交待出來了,便忙答應一聲下樓去了。

    且說陳羽打馬徐徐前行,因酒後肚漲,又是坐在馬背上,他漸漸覺得那汗巾子束的自己好生難受,卻又不好在大街上解。他雖不是什麼要風度的少爺,卻是極重儀表做派,就是舊衣服也總要洗得乾乾淨淨才穿,這也是二爺喜歡把他帶在身邊的一個原因。

    當下陳羽左右看了看,便打馬進了一條小巷,走了有幾十步,看看左右無人,便跳下馬來把那汗巾子解了。只是拿在手裡他才覺出來,原來此時汗巾子已是干了**成了。

    解了汗巾子搭在馬鞍上,他又覺身子有些燥熱,便索性把那外面罩的衫子一脫,一併搭在馬鞍上,這才上了馬,就要出那小巷來。

    這條巷子極狹小,陳羽也不知何名,只看那式樣便知是人家後門,他這才上了馬要拐出去,卻聽見眼前一扇小門後面似有人聲,他也不在意,只用手扒拉了一下胸口的衣服,這便要走,卻見那門突然開了。

    門開處,先有一個老者模樣的家丁探出頭來左右看了看,只一眼便看見了陳羽,他一愣,然後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在我家後門徘徊?」

    陳羽隱隱約約見那門後有個淺綠的影子,卻又不好去細看,在人家後門處立馬,本已是犯忌諱的事兒,哪兒還能窺視門內之人呢。當下陳羽在馬上欠身道:「在下飲酒之後覺得熱了,這才找一處背眼的地方把汗巾子解了,實在不是有意來你家後門,還請恕罪,在下馬上就走!」

    那老者聞言頓時長出了一口氣,倒像是並非要問難似的,然後就見他沖陳羽一擺手道:「既如此,你快走吧!」

    陳羽聞言一愣,這老者開始問話氣勢洶洶,一聽自己是無意中到這裡解汗巾子的,卻馬上神情大松,這可有些不合情理。按說他至少也要盤問幾句才是,怎會如此輕輕放過呢?

    但是陳羽卻也沒有多說,既然人家不追究了,豈有個自己往上送的道理,當下他便打馬前行。只是馬蹄得得聲剛一響起,就聽見自己身後那老者說道:「靈兒,這個包袱你拿好了,這可是你們這以後吃穿用度的錢,莫讓賊子給偷了。還有鳳兒,住在那攏翠觀裡,你們要好好照顧兩位小姐,那攏翠觀是陳大人家的私產,沒人敢亂來的,不過,若是沒有我親自去找你們,你們便誰都不要見,平日裡也不要出觀來,就在裡面老實呆著,這可記住了?」

    陳羽聞言一愣,這老者口中的攏翠觀定是陳府的攏翠觀了,只是,他們這番舉動好生怪異,聽那老者話裡的意思,倒像是要讓自己小姐和丫鬟去尋求庇護似的,不過,攏翠觀豈是尋常人進得去的?陳羽心頭的疑惑一起,那剛提起來想抖韁繩的手便又放下了,就任馬兒自己走,他自己卻凝神聽著背後的對話。

    只聽那老者道:「你們到了攏翠觀之後,就說要找玉央大士,然後把那銀票偷偷的遞給她,她定會允許你們住一兩個月的。出了巷子往左拐,走不多遠路南有家老馬車行的分店,你們去那裡雇輛馬車走。快走吧,快走!兩位小姐,老奴不能送你們了!若是兩個月裡不見我去接你們,你們就想辦法求那玉央大士,就在那攏翠觀裡修道吧,莫要回來!」

    陳羽聽那背後的聲音一片淒切,不知這家人家是糟了什麼災禍了,心裡疑惑卻又不好回頭看,這時卻好像聽到牆內有人大聲高喊:「他娘的,你個老不死的,大爺我怎麼沒聽說你女兒死的事兒?就算是死了一個,那一個呢?快說,到底住在哪兒?」

    陳羽聽得一愣,再凝神聽去時,便彷彿是一個老者的求告聲,說的好像是什麼「再寬容我幾天,必能借錢還上」之類的。

    陳羽暗自猜測道,難道是借了高利貸還不起,這幫人要搶人家女兒來抵債?

    還在他混亂尋思之時,就聽見輕輕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聲音雖促亂,卻是照樣輕巧,顯然這幾個女孩慣來是慢慢走路的,即便是事急臨頭,也還是保持著自己矜持的步子。

    不過,就是這種步子,顯然也比陳羽這遛馬的速度要快了不少,很快就見四個女孩一撮兒越過了他去,往巷子口跑去了。

    陳羽便心下暗祝她們跑快些,趕緊離開這巷子,上了馬車便沒事了。只是天不遂人願,陳羽心裡的話還未說完時,就見兩個挽起袖子的漢子在巷子口正伸手攔住了那四個女孩。

    只看那兩人臉上獰笑,陳羽便不由得心裡一陣不舒服。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上之後,陳羽就明白,多事的人便事多,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情況下就會得罪了人。得罪了人卻又不知道,那就要時刻提防著背後的刀子。正如陳羽從來不願意得罪鄭管家鄭海,可還是不知怎麼就把他得罪了,現在就要時刻的注意藏起自己破綻,免得被他抓住。畢竟賊咬一口入骨三分哪!

    就是今天,他本來也是不願意多事的,畢竟這事與自己並不相干。但是,現在發生在眼前的這種事卻讓他還是忍不住趕忙打馬過去了。

    到了近前,就見那兩人已經伸出手來要去拿那兩個小姐打扮的女孩,那兩個女孩身子皆是嬌小,動作也極是靈活,一閃身便避開了,陳羽見狀忙大喝一聲道:「哪裡來的不長眼的畜生,滾開!」

    那兩人聞聲住手,抬眼看陳羽時,陳羽故意做出一副氣勢煊赫的模樣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敢對幾個弱女子行兇!當我南城兵馬司是擺設麼,還不滾開!」

    說著,陳羽做出一副盛氣凌人狀,他心裡知道,跟這些人是沒有道理好講的,必須用實力來震懾他們。但是,南城兵馬司這幾個字固然能把這兩人暫時嚇唬住,可這兩人也不是傻子,豈會自己說了他們就信,因此他也做好了打架的思想準備。

    幸好,他自小身體便一直很好,又纏著府裡的護衛學過兩招,倒也不怵他們,而且,那剛才送人的老者也跑過來了,想來至少能幫他接下其中一個,縱然不是對手,也能支撐得一會兒了。

    然後就見陳羽一副大老爺的樣子下了馬,走到其中一人面前飛起一腳,直踢他門面,口中叱道:「兔崽子,沒聽見爺的話嗎?還不滾開!」

    那人忙身子一讓,閃開了陳羽這一腳,回頭看自己同伴時,卻發現他也如自己一般驚疑不定,看向陳羽時,覺得他的樣子又不似作假。而且他那一身衣著打扮雖不是公差的穿戴,也不是公子哥兒打扮,可是看上去卻顯得極是富貴,倒不像是一般人能穿的,因此也怨不得他們驚疑,只是,他們又怎敢因為一句話就把眼前這幾人放走呢,於是其中一個便開口問道:「你說你是南城兵馬司的老爺,可有憑證?」

    陳羽聞言知道兩人心裡還在懷疑,便裝的越發厲害,口中罵道:「要你娘的憑證,就憑你們兩個兔崽子,也敢問你爺要憑證!再不滾開,爺要拿人了!」

    一幫人堵在巷子口這番動作,頓時便吸引了不少人圍觀,只是看那兩人凶神惡煞一般模樣,眾人多是遠遠的看著,並沒人敢湊過來。

    也算是陳羽命好,也算是那幾個女孩命好,這時恰有兩個官差過來了,他們擠進來喝問道:「怎麼回事,你們幹什麼呢?」

    陳羽見狀,知道似他們這等打手之類,多是和官差有些交情的,絕不能讓他們先去套近乎,眼睛一瞥發現那老者已經過來將幾個女孩護到了身後,陳羽便剛忙迎上去對兩個官差一拱手道:「兩位大哥請了,這兩個潑皮在這裡光天化日的調戲婦女,真真的眼裡沒有王法了,諸位鄉親都可作證,還請兩位大哥把他們鎖拿了才是!」

    那兩個官差聞言先是看看那兩個赤膊的漢子,心下便知道陳羽所言縱然不真,卻也有七八分是實事了,只是其中一個卻看著陳羽問道:「你又是什麼人?」

    陳羽忙笑著湊近了身子道:「在下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

    說話間,陳羽已經把十兩銀子拿在手裡,這是昨日本該給衛老夫子送禮的那十兩銀子,陳羽胡亂的從帳房支了幾樣東西拿去送給了衛老夫子,相信二爺也不會查這個的。

    只見陳羽說話間身子湊過去,把銀子偷偷往其中一個人手裡一塞,然後突然轉身指著那兩個赤膊漢子道:「重要的是,不能讓這等潑皮如此囂張!」

    陳羽知道,當下的情況,自己若不給這兩人點好處,他們會願意幫這幾個女孩出頭才怪了,而一旦官差不願意幫忙,那她們幾個想脫身簡直就是夢話了。所以,他心裡雖是不捨得銀子,卻也不忍心讓幾個年輕的女孩子就這樣入了虎口,便只好把十兩銀子遞了出去。

    那接銀子的人輕輕一掂一摸,便覺出了份量,知道這大概有個九兩十兩的,這些錢便是兩個人分了,一人也有四五兩,足夠給家裡老婆孩子半年嚼用了,便暗道這人出手好闊綽。

    當下他沖那人使了個眼色,兩人頓時走上前去,口中大聲喝道:「好個潑皮無賴,居然敢光天化日的就行兇,跟我們去南城兵馬司走一趟吧!」

    東、西、南、北、中,這五城兵馬司專管地方治安,因此正是所有吃地面飯的潑皮們的上司。那兩個在此攔截的人此時雖然知道剛才上了陳羽的當,卻知道眼前這兩個可是真的了,便忙陪著笑迎上來道:「官差老爺千萬不要聽那小子胡羼,小的們在此是奉了胡爺的命,在這裡辦事呢!」

    這話一說出來,四周的人群中頓時有那膽小怕事的便一縮身子遠遠的溜走了。這皆因胡大海凶名遠播,這辦事一詞之下更是死傷無數。而陳羽聽了這話卻是一愣,心道他們居然是胡大海的人。那兩個官差也是愣了愣,那個沒接銀子的看向了接銀子的。

    這胡大海在市面上行走,又是個專放高利貸的,怎會不結交兵馬司衙門,只是,那人想了想十兩銀子,便一咬牙道:「少他娘胡扯,胡大海的人我全認識,怎麼沒見過你!還是跟我回衙門交待一下吧!」

    陳羽只看那架勢就知道,這兩人定是吃過胡大海的好處,不過,卻顯然不如自己這一甩手十兩銀子闊綽,所以,他們便打了個馬虎眼,詐做不認識先把這兩人帶走,到時候胡大海面前也有話可以交待。

    另外那人見自己同伴說了這話,便知道剛才那銀子不少,因此心裡便有幾分喜意,他便把腰刀一抽,喝道:「跟我走!」

    那兩人顯然不敢明著反抗官差,長安府內天子腳下,誰敢公然對抗官差不是找死嘛!因此那兩人雖然氣憤這倆官差不辨敵友,卻也只好跟著走。只見那公差又回頭對幾個女孩子道:「你們幾個事主,也得跟我走一趟!」

    只是,他開頭的一句話卻說的不太順暢,陳羽順著他們的眼光看去,也頓時愣了愣。

    他剛才只顧著幫忙,甚至不惜自己搭了銀子進去,卻還沒有來得及看自己幫的人長得什麼模樣呢。此時看去,卻發現那兩位小姐竟是天仙一般模樣,雖然年紀尚小形容未足,卻已是眉目如畫,顯見的兩個美人胚子了。就連那兩個小丫鬟雖然也都還是一團稚氣,卻也是十分秀氣可愛。

    最難得的是,這兩位小姐居然有六七分相像,一個略高些一個略矮些,都穿著相同的翠綠衣裙,此時又相擁著依偎在一起,倒真真是一對璧人了。

    幾個女孩聽說眼前這官差還要帶自己去衙門,便頓時看向了那老者,只見那老者站過來對官差說道:「我是管家,我家小姐不方便出入官衙,就讓小老兒我跟著官爺去吧,剛才我一直在旁,也是事主。」

    他說完那官差點點頭,然後戀戀不捨的從兩個小姐身上收回目光,道:「那好,你便跟我們走一趟吧!」

    那老者應了一聲,又走過來幾步到陳羽面前躬身道:「這位小哥,小老兒多謝了!」

    陳羽忙伸手扶住他,口中說道:「老人家不要客氣,路見不平而已。」

    然後那老者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就走到自家小姐身前小聲道:「小姐,快走吧,再晚了就來不及了!」

    說完他轉身跟那官差去了,這裡陳羽走回去牽馬。那馬兒是訓練有素的,此時還待在原地打著響鼻,陳羽牽了馬走過幾個女孩子身前時,見她們還站在原地,便說道:「快些走吧,一會兒人就要追出來了,你們要走也走不掉了!」

    那四個女孩此時齊齊看向陳羽,其中那個個兒高的小姐顯然更大人氣一些,她一彎腰對著陳羽福了一禮,然後小聲說道:「多謝這位少爺相助,只是,他們都往這邊看,我們,我們不敢動。」

    陳羽聞言一看,果然四周圍了許多人此時還不肯散去,竟是都在看這四個小美人,當下他大喝一聲道:「都散了吧,看什麼看!」

    陳羽剛才那模樣,好像是跟官差極是熟絡,因此聽了他的話,人群便開始依依不捨的散去,陳羽道:「好了,你們快走吧!我也要走了!」

    說著,陳羽轉身就要上馬,別人的事,他一個小廝不敢多管,今天管了這些,他都怕將來胡大海知道了不好向他交待呢。現在只要這幾個女孩趕緊走就沒事了,所以,他才要趕緊離開。

    只是,他正要翻身上馬時,卻突然覺得好像有人正拉著自己衣角,他轉身一看,那個子高一些的小姐正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手裡可不正扯著自己衣角呢。

    陳羽想了想道:「忘了你們那位管家的話了嗎?出了巷子往左走,前面有家老馬車行,你們去雇一輛車走,快去吧!」

    這小美人聞言卻不鬆手,仍是緊緊攥著陳羽的衣裳,陳羽此時雖然酒早就醒了,可是看她那可憐兮兮的嬌俏模樣,卻有一種醺醺然的感覺。只聽站在一邊的一個小丫鬟說道:「我們和小姐都從來沒有出過府的,求求少爺,帶我們去那家老馬車行吧!我們害怕待會兒還會有人攔路。」

    陳羽聞言想了想,又看看她們那可憐模樣,便說道:「好吧,你們跟我來,快些!」

    說著,他牽了馬前面走,讓那幾個女孩子跟在身旁。只是,女孩子們不敢離他太遠,又不好與他並行,便紛紛走在他身後,乍看上去,竟像是官軍們排隊操練似的。

    這樣一行人走在街上扎眼的很,陳羽便加快了步子,很快就看到了那家老馬車行,陳羽帶著她們進去雇了一輛車,那夥計套上了馬,幾個女孩便鑽進了車裡。

    這時那趕車的夥計湊到陳羽身邊道:「爺,我們店的規矩是,無論遠近,您說個地兒,然後先把錢付下,咱們再走。若是還要回程呢,一併付了的話,那回程的錢我們給您個折扣,您看怎麼樣?」

    陳羽聞言道:「不要回程,就去城西攏翠觀,要多少錢?」

    那夥計略一核算,笑著說道:「爺,這城裡的活兒,我們的錢收的貴點兒,您也知道,馬車行嘛,主要是跑長道兒拉人拉貨的,近了就賺不到錢。這樣吧,您給一錢三分銀子得了!」

    陳羽見狀又不好問車裡的幾個女孩子要錢,便只有自認倒霉的伸到衣內掏錢,只是伸手一探,他頓時一愣,自己出門時換了衣服,身上就只有那十兩銀子,剛才又給了官差,此時身上竟沒有一文錢了。

    陳羽正不知該怎麼跟那幾個女孩子要錢,只見那個個子高些的女孩已經從車窗裡探出頭來,伸手遞出了一錠銀子,看去足有六七兩,只聽她說道:「這些可有一錢三分吧?」

    那夥計並陳羽聞言都是一愣,陳羽便道:「快找了錢來給那位小姐。」

    那夥計雖奇怪這一幫人怎麼好像是不認識似的,但是商家的規矩就是絕不多問,悶頭賺錢就是,當下便答應一聲接過錢來奔帳房裡找錢去了。

    這時,那掀著車窗布簾的小姐開口道:「這位少爺,你……,能跟著我們去那攏翠觀嗎?我們……,都……,都害怕!」

    陳羽聞言略思量一下,心道也罷,好人做到底吧,便點了點頭說好。那小姐聞言頓時沖陳羽一笑,顯然是心裡安泰了不少,對陳羽也極是感激。只是,她那一笑直如牡丹花開一般,看的陳羽一愣,心想這小姐若是長大了,不知要迷死多少男人。

    即便是自己雖然常常想著,既然已經有了溫柔如此的綺霞,還有個嬌俏可人的杏兒,這一生也就該知足了,可是見了她這絕世容貌,仍然忍不住心裡一動。

    不一會兒,那夥計拿著幾塊碎銀子走過來,恭敬地把銀子遞給了那小姐,然後便上了馬車,陳羽也自上了馬,一車一馬便出了老馬車行的大門。

    陳羽左右打量幾眼,倒沒看到有什麼扎眼的人,便徐徐的跟在馬車身後。一路上,那小姐常從車窗裡探出頭來往後看,每次看到陳羽確實還跟在後面,便放下心一般地出口氣,然後沖陳羽羞澀地笑笑,陳羽也便衝她笑一笑,就這樣一路無話地護衛著她們到了西城攏翠觀。

    這攏翠觀佔地不小,據說裡面有上百名修道的女冠。當今皇上崇道,老爺來京後便先是傾盡財力建了這攏翠觀,以求迎合上意,果然這官兒就越做越大。老爺發下了話來,現在的府裡,即便是像太太一般信佛的人,也是每半個月就要到觀裡來一趟的。

    只是陳羽等人卻是根本進不去門的,這攏翠觀裡儘是女冠,因此拒絕男子入門,府裡估計也就只有老爺和原來管這裡開支的陳應能進去吧,至於外面的人則更是別想。

    因此,幾個女孩子下了車,陳羽道:「我也只能送到這裡了,這裡不許男子入內,你們自己進去吧。」

    那個兒高些的小姐看了看陳羽,眼中掩飾不住的一抹感激,只是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好對著陳羽福了一禮,然後便低著臉兒拾階而上,其她三個女孩見狀也是一福,然後跟在她身後叩門去了。

    那夥計趕著車回去了,陳羽卻在攏翠觀門口倚馬而待,直到觀門打開,出來一位女道士,那小姐說了幾句之後,便被引了進去,陳羽這才翻身上馬,往陳府而去。

    只是,都走到了角門下了馬,那馬也由週二牽著送去馬廄了,陳羽腦子裡還一個勁兒的回味著攏翠觀將要關門時,那抹明艷淒美的眼神兒。

    神思不屬的走了幾步,陳羽才想起來,這幾位小美人居然也沒問問自己這恩人的姓名,便不免若有所失的搖了搖頭。又想想自己正在極力爭取做那攏翠觀的管事,便不免心裡一動,暗想若是我做了那攏翠觀的管事,到時豈不是可以在觀中隨意進出?

    陳羽正胡思亂想著,就見不遠處正有兩個人走過來,卻是同在二爺房裡的陳謙與陳和。

    那陳謙與陳羽是同年進府的,官場上講究同鄉、同門、同科、同志這四同,可以倚之進退,這陳府裡下人們也一樣講究這個。陳羽是那一年裡進府的下人們中間混的最好的,便被陳謙等奉為掌事,事無大小皆附驥其後。

    當下陳羽遠遠的看見了陳謙,那陳謙也正看見了陳羽,他便忙拉了拉陳和的衣裳,陳和頓時也看見了,兩個人便一起跑了過來,人還沒到跟前,陳謙已經說道:「羽哥,快回去吧,二爺急急的找你呢!」

    陳羽聞言心裡一緊,面上卻絲毫不顯露出來,只聽他問道:「哦?找我,可是出了什麼事了?」

    這時那陳和接著說道:「出沒出事兒的,咱們哪裡知道去。咱們就知道,二爺回家來之後,那鄭管家便到了房裡,也不知跟二爺說了什麼,二爺就命人到處找你了!」

    「哦?」陳羽聞言便覺得心裡猛地跳了一下,情知是那鄭海已經告下了狀了,他頓時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這件事,一個處理不好,可就是血染庭草,陳羽怎能不提著心呢。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