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一個的介紹下來,康柏對來人也基本瞭解了。反正除了一個官員,其他人都是小商人。別說知識分子了,就是連個資本多點的大地主都沒有。理論上應該比較有錢有教養的煤礦和鐵礦的老闆,卻是費城人,他們當然不可能待在匹茲堡這個落後蠻荒的地方。
現在這麼多沒有良好教養的人在一起,行為動作會怎麼樣,那是可以預料的。他們在康柏家中一點都不客氣,除了少數幾個禮貌的坐下,等待格林斯潘給他們倒酒,其他人都直接上前自己動手,倒了半杯酒就一大口喝下,還咋咋有聲的細細品味。
這也太直爽了吧。
康柏看到剛才說話的那個酒糟鼻,就是鑄鐵作坊的老闆漢斯,竟然直接拿了酒瓶就咕咚咕咚喝起來。
「哎!小約克,這酒真不錯。」酒糟鼻漢斯直接灌下小半瓶後,才打了個酒嗝,抹著嘴巴對康柏說了一句讚揚的話。
「漢斯!你這個酒鬼喝酒從來當喝水一樣,這樣的好酒給你喝真是糟蹋了。」一個正從格林斯潘手中接過一杯酒的的白人男子不屑的罵道。
那是公證員兼稅務官派瑞克。
「呼!派瑞克,我漢斯糟蹋的東西多了,但從來沒有糟蹋過酒,你再說句試試。」叫漢斯的酒糟鼻男子不服氣的瞪著那個派瑞克。
雙眼突出,似乎等派瑞克一搭話,就準備直接揍人了。
派瑞克卻明顯看不起漢斯,也沒有繼續搭話,只是輕哼了一聲,轉頭淺淺的啄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
這麼低度的酒竟然還喝這麼小口,康柏看著心中發笑,反而覺得那漢斯直爽,比較符合自己心意。
果然,那個漢斯也對派瑞克的動作非常看不起,大聲的叫道:
「沒膽鬼!只有小白臉才那樣小口的喝酒。」
在已經兩鬢花白的派瑞克氣得差點將口中酒噴出來時,漢斯又快速的轉頭向康柏笑道:
「小約克,你可不是那麼大方的人,不會白白請我們喝這麼好的酒,今天請我們來,到底有什麼事?」
這一下,其他人都停下品酒的動作,連派瑞克也勉強嚥下了那口差點吐掉的酒,轉頭看向康柏。反正兩人的口角爭鬥已經習慣了,不會有什麼真正的衝突。
康柏見到大家的注意力度集中到了自己身上,立刻下意識的清咳了一下,才沉著嗓子說道:
「先生們,我們都是原來北美十三殖民地的人,雖然現在遷移到了西部,來匹茲堡開荒,但我們還是承認自己屬於十三州殖民地。現在殖民地正在和英國開戰,大陸會議正在費城商討和英國的關係,我今天請大家來,就是想問大家一下,大陸會議中有代表我們匹茲堡的人嗎?有代表我們這些西部(相對十三殖民地的西部)拓荒者的人嗎?」
眾人基本上都被康柏的質問所引導著思考,然後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只有向康柏提問的漢斯,此時反而傻愣愣的看了看身邊的人,輕聲地問了句:
「他什麼意思?你們搖頭幹嗎?」
康柏差點暈倒。
本來對他的好感立刻消失,這傢伙根本不是只直爽,他就是傻。而漢斯周圍的人也顯然被漢斯問的感到鬱悶,側過頭去不理他。
「咳咳……」康柏咳嗽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說,十三個殖民地的代表組成了大陸會議,正在商討殖民地和英國未來的關係,我們匹茲堡人,作為獨立於十三州的殖民者,也應該有自己的代表。」
當時的匹茲堡,並不在英國劃定的十三個殖民地之中,但在英軍打下匹茲堡後,她的居民和實際管理者,都來自十三個殖民地。沒有一個正式的法律文件,規定她到底屬於誰。所以她和她城中的居民地位非常尷尬,即是十三州的人,又不屬於十三州。
斯恍然的重重點頭,慢騰騰的說道:「我明白了,你請我們喝酒,就是想讓我們推薦你當我們匹茲堡的代表。」
這句話一出,康柏卻又聽得差點摔倒。
這都看出來了!感情傻的是我呀!
「嘿嘿!其實你想當代表你就當唄,我們匹茲堡總共才那麼幾百人,沒有人會和你爭的。只要這樣的酒不少,就算讓我你當總督當國王都沒有問題。」漢斯卻毫無顧忌的滿嘴跑火車。
康柏暗暗皺眉。這該死的漢斯,到底是瞎蒙呢,還是故意裝傻嘲笑我。剛剛似乎還分不清自己話中的意思,現在僅憑著一句話,竟然就能推斷出自己隱藏很好的最終目的,而且還這樣赤裸裸直接說出來,真是叫人難以捉摸。
自己說的那些理由,歸根結底確實就是想當匹茲堡的代表。然後趕緊去費城,趕上《獨立宣言》的最後簽字,為將來自己在美國的發展奠定基礎。順便認認那些美國的元勳偉人,預埋下人脈,好讓自己將來的商品能順利在東部銷售。至於土地問題,只要成為了大陸會議的成員,至少可以相對更簡單的解決。
真正目的當然是想當匹茲堡的代表,如果是自己說出來,那估計也沒什麼,但現在自己還在暗中策劃時,卻被人當面直接說破,卻讓他忍不住一陣尷尬。
心中還一陣抱怨,我想當代表,也完全是為了自己未來產業的發展,絕對不是為了權力或金錢,現在被漢斯這麼一說破,恐怕就要被人誤會自己是故意唬弄人好讓自己上位,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情了。
最後一咬牙,反正現在已經被人先入為主了,自己怎麼解釋也沒用,還不如挑明了說。
「不錯!漢斯先生真的很聰明,我的確是想代表匹茲堡去參加大陸會議。作為一個匹茲堡人,我覺得那兒應該有我們這些西部新開地區的聲音,應該有我們墾荒者的聲音。那是我們的權力,也是我們的責任。」
「哈哈哈!我當然聰明了,你的目的我一看就知道。」漢斯不理會康柏話中的諷刺意味,自豪的大笑起來。
此時北美十三個殖民地還沒簽署獨立宣言,美國也就還沒成立,在座的人對於前途未來也沒成熟的意見,只要康柏不是要大家站出來高呼喬治王萬歲,其他提倡民主、要民權的建議,在北美都很有市場。聽到康柏剛才那番要派代表理由,自然覺得有點道理,對於是不是讓康柏當代表,到也沒覺得有其他什麼問題。畢竟在座的人都明白,一個一百多人小鎮的代表,能有多大的權力和利益,而付出的卻是實實在在的時間和金錢,收穫和付出實在不成比例。只是還有幾個人對於有沒有必要派人去有意見。
「小約克,大陸會議不是已經有我們賓夕法尼亞州的代表了嗎,我們匹茲堡再派人去,恐怕不大好吧?」
「先生!你也說了,那是賓夕法尼亞州的代表。那些代表是我們匹茲堡的代表嗎?他們瞭解我們的生活嗎?瞭解我們的需要嗎?他們經過我們的選舉嗎?不!他們不瞭解,他們甚至都沒有來過匹茲堡。他們不是我們選舉的,不是我們的代表,他們不能、也不會代表我們的利益。就像幾年前喬治王要給我們加稅,因為英國國會沒有我們北美的代表,所以這個稅輕易就被通過了。『沒有代表就沒有稅』(沒有代議制就沒有稅),這才是三百萬北美人對喬治王的回答。」康柏立刻一連串話過去。
看過幾次美國大選的康柏知道,現在應該馬上把這反對的思潮扼殺在萌芽狀態,這才能保證自己這些「選民」對自己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