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白虎城的暮少月
在朱雀的領路下,我很容易找到了白虎城中一間很是平凡的二層小樓。
連叩響門扉都沒做,我如同進入自己家中一樣自在的推門而入。拾階而上到了二層,褪下斗篷上的大狐裘帽子,第一眼看到的畫面就讓我忍不住嘴角抽搐。
現在這是什麼情景啊。完全打通的二樓此時已經被無數雜亂無章的裝備、工具、材料、食物、垃圾、無名生物……一時半會還真是說不全都有些什麼東西給全部佔滿。哦,也許不能說全部,還有一小角落還算是乾淨的,不大,也就是一個邊長一米半左右的正方形角落,被一圈小竹條圍了起來,還能讓我看清地板的原有色。
而在那塊唯一算得上的乾淨的地方,我這次要找的人,正整個人蜷縮在其中,睡的萬分香甜。還能看見他不時砸吧砸吧嘴,一副好夢正深的幸福樣。寬大的法師袍正好被當作被子兼毯子,暖和暖和的。
我是要找他有事談談,但這裡應該還有另一個傢伙在才對,怎麼不見了。
看了看和目標之間橫檔著的「高山深淵」,我是絕對不會無聊到親自去把不見的人給從中挖出來。
「暮、少、月!」雪藏許久的河東獅吼,就是要在這時使用出來。我可是自信滿滿的認為這麼一喊,絕對能有回應,可惜事實往往就是那麼不如人意。
之前無往不利的「河東獅吼」絕招,這次居然只是使得滿屋堆得的高低不均的「垃圾」產生了微乎其微的小小搖擺外,連個回聲都沒有。沒有料想中熟睡的人被嚇的跳起來,沒有預想中氣急敗壞的咒罵聲,也沒有猜想中房間震平的結果。有的除了我的吼聲殘留的淡淡餘音,就只有熟睡之人的磨牙聲了。
連整幢房子都有動搖耶,可這房子裡的死物、活物居然都恍若不覺,太詭異了。
「……」我一腦袋的黑線。「紅袖,給我燒,燒到那兩個死人都給我活過來為止。」
聽見我咬牙切齒的命令,朱雀有些遲疑:「真的要燒啊?一個不好,真的會變成兩具死屍吶。而且這裡這麼多東西,就算當破銅爛鐵賣,也能換不少金幣,全燒了不就可惜了點。」跟著我這個愛數金幣的主人時間長了,三獸也都開始逐漸以金幣來衡量一些事物了。
其中最簡單明瞭,他們明白的最快的平等公式就是:金幣=材料=食物=美味=享受,SO,金幣=美食享受!
所以讓朱雀現在燒掉這些可以換成金幣的東西--還是滿滿一屋子的東西--朱雀還真是很難下手。
「……」經過朱雀一說,我也開始猶豫起來了。這一片的「垃圾」可都是能換成金光閃閃的錢吶,燒了的確是太可惜了一點。那就換個方式好了:「紅袖,你飛過去給我啄醒那個笨蛋。」我手一揮,目標遙指睡的香甜的某人。「我還就不信了,攻擊這個笨蛋如果還不能把暮少月給釣出來,那暮少月就可以和他『純純的初戀』告別了。」
「得令!」知道不用燒掉這麼多的「金幣」,朱雀才不管我下令要攻擊的目標是誰,反正出手,不,出嘴就對了。
「看我的華麗必殺一擊!」明白我不是真的想殺死目標,朱雀也抱著玩兒的心態,喊了一句超惡俗的口號,衝了出去。
「有殺氣!忒,大膽狂徒,敢到本少爺這裡來撒野,看我不教訓教訓你。」一陣沖天巨響的男聲,唰的響起。
結果自然是如我所料,朱雀還沒發動真正意義上的攻擊呢,就被一條不知道從哪裡忽然快速竄出的黑影,一邊叫囂著,一邊用一塊鐵板給擋了回來。好在朱雀早有準備,因為目的只是為了叫出「暮少月」,現在目標人物已經出現,朱雀也就穩當的又飛回了我的肩上。
看見朱雀停在我的肩上,剛才憑藉著超常的「第六感」從垃圾堆下竄出的黑影,明明睡眼惺忪還強裝精神的硬氣,連面前的人到底是誰都不看清楚就開始嚷道:「你們是什麼人,居然敢私闖民宅,尤其是竟然敢向我的『天使』出手,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今天一點要……噢!我的火爆小天使,你為什麼又打我。天,居然還是拿鑽頭打我!我的後腦勺啊,要流血了。」
話說一半,就被房間中的第三人給打斷:「我CAO的告訴過你很多次了,我不管你要叫我什麼,但絕對不准叫我『天使』,不然你叫一次我就扁你一次。」
之前還在唯一乾淨的地方深陷美夢中的某人,不知什麼時候竟然醒了過來,身體還保持著投擲物體後的姿勢。之前我叫的半天響都吵不醒這個熟睡的傢伙,現在暮少月那白癡才說幾句話,就把他給叫起來了……我該鬱悶嗎?好吧,我不鬱悶,因為這兩個也不算是什麼正常人。
估計已經將我和朱雀徹底忘記的暮少月抱著後腦勺,語氣哀怨無比:「可是你在我的眼中就是純潔的天使嘛!專屬於我的天、使!」說完,還拋了一個特別失敗的媚眼,讓在一邊的我光是用看的都受不了。
「砰」!!!回應他的,則是一塊扁平漆黑的硯台,直接擊中他的臉部,強大的衝擊力讓暮少月整個人躺倒在了坑窪不平的垃圾堆上。
「唔……小天使,你每次對我愛的告白,那熱烈的回應,都讓我彷彿是在星空中跳舞一般迷醉。」受此重擊也不忘說幾句自以為是的甜言蜜語,我看著這樣的暮少月,除了歎氣也沒轍。
「暮少月,我也勸你最好別再叫他什麼『天使』不『天使』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落得現在這般田地是誰害得。你還老是提起他仇人的名字,不是自己找不自在麼。」
一腳高一腳低的來到那塊唯一比較乾淨的地方,站在依舊滿臉戒備的某人面前,我的臉色也並不是太好看。
至於途中踩過的某「只」呆瓜的肚子而引起的哀號聲,我自動屏蔽。
「哼,我當然知道是誰害得我的小天使這麼慘,不就是那個什麼一點都名不副實的霸濤幫的『溫柔天使』嘛!那又怎麼樣,在我心中,我的天使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我面前的……呃?為什麼忽然多了一個人出來?而且還好面熟哦,熟到我一看到就感受到了一股災難之氣直擊而來。這張臉真漂亮,都可以和第一美人相媲美……第、一、美、人?!啊…………………………大小姐,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事前通知小的一聲呢,我也好打掃打掃這裡然後出門恭迎您啊!」
終於爬起來的暮少月,總算是看清了剛才踩他的人是誰了。
暮少月這個後知後覺的遲鈍,連在我肩上休息的朱雀都瞧不下去了,翻個白眼一搖頭,一副「這娃沒救了」的猛歎氣。
「出門恭迎我?不會是出門避開我吧,貌似剛才我還聽見什麼『災難之氣』啦這種話呢。還有,在遊戲裡,要叫我小少爺,都跟你說了幾遍了。」
「是是是,大小,不,小少爺。小少爺剛才肯定是聽錯了,小少爺能駕臨此地,絕對是將福澤祥瑞之氣帶來,少月開心的接下還來不及呢,哪會說什麼災難。」
暮少月雙手猛搓的睜眼說瞎話,臉上的大汗珠因為緊張,「啪嗒啪嗒」往下流。他這前後相差甚大的樣子,還真是很符合所謂的「奸佞小人」之說。
「暮少月,你這樣也未免太丟男人的臉了,幹嗎對他這麼卑躬屈膝。」還對我存有不小敵意的第三人,自然看不慣暮少月現在的低下姿態。
可他這麼一說,暮少月額頭上的汗更多了,趕緊搶先一步竄到對方身邊,摀住對方的嘴:「噓!我的火爆……好好好,不叫天使,我的小妖精、小精靈、小乖乖,這總可以了吧,所以別咬我手指了。算我求求你,現在千萬別亂說話刺激小少爺了,他正在火頭上,真把他惹怒了,就連我都救不了你。」
暮少月的話,成功讓對方忘記剛才的事:「火頭上?!他現在在生氣嗎?我怎麼沒有看出來,還不是原本的表情嘛,也沒感覺有不正常的氣壓。」
「我認識他有十五年了,伺候他也有近十年的時間,他的情緒變化怎麼可能瞞得過我。反正我可以告訴你,他現在是火大到臨界點了,你就別給自己惹禍上身了。」
「切,我惹他了又怎麼樣。」雖然在心中已經告訴自己別沒事找事在這種關鍵時刻惹出什麼岔子,但嘴上還是不會輕易認輸。
「怎麼樣?你好好想想,他既然有辦法讓你在幾乎被整個遊戲通緝的狀況下,讓對你有敵意的人連你的一根頭髮絲都找不到,他自然有辦法把你放在陽光明媚的大街上,把你的仇家全部找來,讓你接受無人援助的虐殺,而他自己卻絕對不會髒了他的手。到時候我想幫你求情都做不到。」
「……別唬我。」
「我是不希望你試,但你如果真的不信,你完全可以去嘗試一下,只是結局我不保證。」
「……」看著暮少月寫滿「認真」的雙眼,對方屈服了。「好啦,我知道了,我會管好自己的嘴巴的。」
「兩位,你們之間的談心好了嗎?」不用偷聽,光是用猜的我也能知道暮少月在說些什麼。認識、相處了十多年,這些基本瞭解早就有了。所以我也趁他們在「溝通」的時候,也不管下面堆的是有用還是沒用的雜物,用腳清理出一塊勉強能放張椅子的地方,坐定後,直面兩人。
「小少爺有事就儘管佈置,少月定當全力以赴。」還是那麼諂媚的口氣,如果是其他時間我還會陪他玩玩,但今天沒心情。
「少月,你先到一旁去,我今天是來找諸葛亮的小弟問一些事情的,問完我就走。如果不是明白你不在場他是絕對不會開口的,我早問完走人了。」
我的目光直視著那個被我從乾林撿回來、總是對我充滿矛盾情緒的落魄男子,旁邊暮少月抓耳撓腮的為難樣,一點也沒進我的視線。
可能是我的眼光太凌厲刺人,諸葛亮的小弟先是想到了不好的方向去:「你到現在還想來問我什麼?我可是記得你當初答應過我,並不會威脅逼迫我出賣霸濤幫的情報的。你不要說什麼現在打算要我說出來,用作報恩。」
對他的過度猜測我實感無奈:「我對霸濤幫的情報沒興趣。退一萬步講,我就算想要資料,也絕對不會從你這裡套取。你掌握著的情報還不一定是現在霸濤幫的資料,真的信了,我們的損失肯定很大。」
「……既然如此,那你還要問我什麼。」知道我說的是實話,諸葛亮的小弟不甘心的咬著嘴唇,有些自暴自棄。
跟在狂嘯異天身邊這麼久,就他的瞭解,狂嘯異天的確就是這種人。他離開了霸濤幫,狂嘯異天相信,他裝在腦海裡帶走的資料遲早會有洩露的一天,所以肯定是針對之前的情況,改變了許多。現在諸葛亮的小弟腦中的資料,到底有多少對的多少錯的,還真沒多少人知道,連諸葛亮的小弟都不能分辨。
「你先看看這些。」將今天淚姐發下來的材料扔給諸葛亮的小弟,他看完之後自然知道我要問的是什麼。
不管他現在混到什麼田地,但霸濤幫從零起,到之後躋身縹緲六大幫派之一,這其中自然有不少諸葛亮的小弟的功勞,而霸濤幫的智囊,也絕非是浪得虛名。
當初把他從乾林裡帶出來也只是一時心軟,真帶出來後才覺得是個麻煩。
他被霸濤幫通緝著,帶著他大路是不敢走的,可也不能把他帶到晴空去。說句不好聽的,如果這些都只是霸濤幫、狂嘯異天他們的一個計、一個坑,那我自然不能讓他進晴空搗亂。
左思右想之後,我才決定把他交給暮少月最保險。沒想到暮少月居然爽快的答應了,也省的我浪費口水。
暮少月本來就是我老家裡老管家的小兒子,比我大了六、七歲,算是看著我長大的。當初在晴空建城那段期間就在白虎城碰見了他,沒曾想到他一眼就認出了使用易容術的我,之後就一直時有時無的維持著聯繫。
我也知道我在外的這幾年,家裡也都有人暗中負責跟蹤我,保護我,並定時為家裡送去日常生活記錄,而且負責人十有八九就是暮少月,所以當時也並不是特別訝異。
好在當初第一次來他在白虎城的據點時,讓三獸死命記住地方,不然沒有通訊器的我,還真很難將諸葛亮的小弟平安交到暮少月手上。
其實就算我的通訊器還沒壞,也很難聯繫上暮少月。因為這間看似平凡的二層小屋,是沒有辦法與外界通訊的。不知道暮少月是怎麼搞到這種地方的,但卻真的被他買到手了。
在諸葛亮的小弟旁邊瞄了兩眼我給出的東西,暮少月來到我身邊悄聲的說:「小少爺,這不是最近喧鬧的很大的那幾件高手被襲案麼,你拿這些東西給諸葛看幹什麼?我可以跟你保證,他最近一步都沒踏出過這間屋子,安分的很,這些事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瞧你心急的樣,我什麼時候說他和這些事有關了。我只是想問問看他的看法而已,他的頭腦能力可是一股不能忽視的財富。放著好好的寶堆不用,我又不是狂嘯異天那傻蛋。」白了暮少月一眼,為他的關心則亂而沒好氣。
諸葛亮的小弟看的很認真,經常在一兩句話上面停留很長時間,反覆的逐字分析。他這種看文字的方式,讓我很容易的明白到,這個男人,天生就是一個心甘情願的勞碌命。事事親力親為,不放心將事情交給別人,能力夠高,但責任心更重,從不會給自己任何一點輕鬆的空閒時間。他這種性格的人,如果不碰上天災人禍,那他死掉的唯一原因,就只剩一種:過勞致死。
喜歡給自己加無端的壓力,又喜歡將責任全部扛起來,是最麻煩的「固執笨蛋」。
諸葛亮的小弟讓我們等了很久,我都和暮少月聊了近期家裡的情況,爺爺的身體狀況,老爸和老媽最近的搞笑事情,大哥的事業,以及家裡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看守外院的幾隻護衛犬和內院的霸王貓還是不是會時不時打上幾架……又說了不少遊戲裡的事情,我學校的事情……都說到了實在找不出其他話題了,可諸葛亮的小弟還是低著頭看資料。
如果不是看到他不時的自言自語般無聲的開合著嘴巴,我還以為他拿著資料,睜著眼睛睡著了。
我選了個舒服的坐姿,打算在諸葛亮的小弟有結論之前,閉目養神一番。
「弱水三千,你現在是在懷疑這些事情都是由霸濤幫在幕後指使?」揉捏著鼻樑,看完我交給他的東西後,諸葛亮的小弟終於說話了。
我並沒有睜眼,依舊雙目微閉,就像是在說夢話一樣:「你是聰明人,光是看了我給你的資料就知道我在想什麼。我今天也不是來探聽霸濤幫的秘密,我只是想知道,狂嘯異天會不會下這種命令,如果他不會,那霸濤幫裡還有誰會這麼做。」
諸葛亮的小弟側頭微思著:「不是我在為他開脫,狂嘯異天他不會那麼笨,如果真的是他的主意,他的名字絕對會在這些名單中。從狂嘯異天的性格上來說,這次的事情霸濤幫應該不可能是主謀。但從另一個人的性格來說,我可以肯定,這次的事情,的確是霸濤幫中的某人一手策劃的。」
「那麼是誰呢。」雖然我心中也早就有了答案,但我更願意聽諸葛亮的小弟親自說出來。
「這麼沒有水準、也沒有思前顧後、更沒有處理妥當的計劃,除了那個弱智,沒有人會這麼笨了。雖然不願承認,但她現在也的確是霸濤幫中說話最管用的人了。那個害我現在不得不窩在這裡出不去的女人:溫、柔、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