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這個健談的欽差,郭靖這下可以名正言順地差遣諸將了,這時便吩咐諸將去安排新到的援軍,自己則匆匆回府去了。當時消息已經傳遍全城,黃藥師等人都在府裡等他。黃蓉見他回來,笑著行了個大禮道:「拜見郭大人。」郭芙見了有趣,也有樣學樣地行了個禮,把郭靖看得哭笑不得,連忙前拉起她們兩個道:「做官可不是我的本意,這官來得有些莫名其妙,要不是岳父要我答應,我還真想拒了它呢。」
黃蓉打趣道:「別人都是千方百計求官做,你這呆子到手的官位都要往外推。你來說說,這官來得有多麼莫名其妙?」
郭靖於是把那欽差所言朝會的事講了一遍,黃蓉聽了,笑得更歡了:「那皇帝想來是把我們當梁山好漢一樣對待了,說起來靖哥哥你祖也是梁山好漢中的一位,那皇帝這一次倒沒有弄錯呢。」
話說當日朝廷招安梁山好漢後,又譴他們南征北戰,眾好漢死得死,走得走,及至宋江等人死後,朝廷有感於他們忠義,特地在梁山泊蓋起祠堂,御筆親「靖忠之廟」,又著人編出一本《水滸》來宣揚他們的事跡,因此梁山好漢之名,到皇帝丞相,下到農夫走卒,個個耳熟能詳。當然中寫的都是眾好漢如何如何心懷忠義棄暗投明,如何如何殺敵報國功成名就,給當時綠林中的好漢指明了一條康莊大道。至於他們為什麼落草為寇,幾次打敗朝廷大軍征討之類的事情,自然就被春秋筆法了。
黃藥師道:「怪不得這次朝廷這麼大方,竟直接封了個制置使,原來他們是想仿照梁山故事,讓我們和蒙古人拚個兩敗俱傷。」
對於大宋的官制。這裡除了黃藥師,其他人都是一知半解的。洪七公這時就好奇了:「黃老邪。你還真的什麼都知道啊。這制置使是幹什麼地?老叫花子見了武官一律喊將軍,可不知道這裡面還有那麼多道道。」
所謂制置使,便是掌管本路諸州軍事的要職,算是高級武官,除了不管民政,已經與唐時地節度使差不多了。黃藥師這時簡單地把官職介紹了一下,倒讓眾人嚇了一跳。看來朝廷為了拉攏郭靖,這次可算是下了血本了。
郭靖卻道:「岳父地意思是,朝廷不懷好意?那為何還要我答應下來?」
黃藥師對他女婿的遲鈍有些無可奈何:「若是朝廷不封你官,你就不守襄陽了,不打蒙古人了?」
「這怎麼可能,蒙古人一日不退兵,我便一日不離開襄陽城。」
「那不就是了,」洪七公接口道:「反正你是要和蒙古人拚命的,答應下來又有什麼壞處?如今你是襄陽一地最高統帥。嗯,你還知襄陽府,襄陽軍事民政盡歸你手,是黃老邪?不必再怕朝廷派人來指手畫腳,這樣不是很好嗎?」
丘處機也道:「男兒應當仁不讓,與其讓朝廷派些白癡來搗亂,還不如把襄陽城掌握在自己手裡。」
郭靖這才恍然,連連點頭稱是,林志興笑道:「不管朝廷什麼打算,如今正逢亂世。最要緊的是手裡有兵有地盤。到時候無論是割據一方還是造反當皇帝都……」
丘處機見他說的不是話。連忙狠狠地瞪他一眼,林志興摸摸鼻子。把後面半截話吞進肚裡,惹得小龍女輕笑不已。
等眾人走後,黃藥師對郭靖道:「仔細想想,林志興那小子的話前面半截還是有幾分道理的,朝廷闇弱,對抗蒙古人還要靠我們自己,襄陽這地方你可要經營好了。」
郭靖道:「小婿也曾領過大軍,因此軍務這塊沒有問題,可是民政這邊,我就一竅不通了。」
黃藥師道:「城裡還有不少文官,暫時就只好依靠他們了。別人做官都是手下幕僚一大堆,什麼事有什麼人專門去做,你也該去找幾個幕僚了。」
無論郭靖還是黃藥師,結交地都是武林好漢,不會武功的讀人,他們都是沒有興趣去認識的,這時候要找些文人做幕僚,哪裡能找得到,只好暫且按下這分心思。
接下來郭靖只管操練士卒,又從難民中選了精壯補充進軍中,其他安置流民,安撫百姓等事自有對應官員去做,憑著郭靖的威望,城中下無人不服,襄陽面貌渙
然一新。
蒙古營中,鄂爾多正帶隊操練,這時另一個百夫長也帶了一隊蒙古兵過來,那人是鄂爾多的熟人,老遠就打招呼道:「老鄂爾多,你聽說了嗎?襄陽又換守將了,聽說新來的叫郭靖。」
鄂爾多聞言,停下來驚疑不定地問:「郭靖?可是原來的金刀駙馬?」
那人一愣:「金刀駙馬是什麼?不過我聽說這郭靖是四大王父親的安答。」
鄂爾多道:「那就不會錯了,真的是金刀駙馬。」
那人好奇心起:「你給我們說說,這金刀駙馬是怎麼回事?」
手下軍士也起哄道:「是啊,長官,給我們講講您老當年地戰績。」
鄂爾多神情裡充滿了回憶,良久才緩緩道:「你們這些後生們可能不知道,那時候金刀駙馬可是大大的有名。撒麻爾罕城你們見過?這麼高這麼大的城就是金刀駙馬帶人打下來的,而且還只帶了一千兵……」原來鄂爾多是郭靖帶兵西征時的舊部,黃蓉計取撒麻爾罕,此人是最先飛降入城的勇士之一,自那以後便對郭靖敬畏有加,這時便把當年郭靖如何用兵如神,如何戰無不勝繪聲繪色地講了出來。
眾將士一時聽得津津有味,良久才反應過來,鄂爾多故事裡的主角這時就在襄陽城裡與他們為敵,其中一個蒙古兵弱弱地問:「那金刀駙馬這麼厲害,襄陽還打得下嗎?」
鄂爾多道:「金刀駙馬在襄陽,我是不敢去冒犯他的。」
「聽說了嗎?新來的襄陽守將當年曾帶一千兵就打下了撒麻爾罕。」
「新來的襄陽守將當年曾單槍匹馬就打下了撒麻爾罕。」
「新來地襄陽守將當年單槍匹馬就屠絕了撒麻爾罕。」
各式各樣地傳言在蒙古軍營中傳播開來,而且越傳越離譜,傳到忽必烈耳中地時候已經是:「新來的襄陽守將當年揮揮手,天就降下雷電把撒麻爾罕夷成了平地。」
忽必烈氣道:「天降下雷電把撒麻爾罕夷成了平地?那現在地撒麻爾罕城是什麼東西?給我查,這謠言是從哪裡傳出來的,我要他好看。」
好不容易等忽必烈氣平了,手下謀士道:「四大王,傳聞雖然信不得,但這郭靖不管怎麼說本事還是有的,如今士氣如此,襄陽又援軍已到,只怕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攻下的了。大汗已經快不行了,這時大王還領兵在外,恐怕汗位……」
忽必烈歎道:「我又何嘗不知道現在最好回去,只是沒有攻下襄陽的功勞,我即使回去了,又拿什麼去和我三哥爭呢?」
那謀士勸道:「大王征戰多年,功勞也不小了。襄陽難攻,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即使攻不下,也不影響大王英明。」
忽必烈想了想道:「襄陽援軍新到,還沒有和老兵磨合,說不定有機可趁。再攻十天,若是十天攻不下,我就領兵回去。」於是一面譴人去軍中闢謠,一面加重賞格。在金錢地位的刺激下,蒙古人一時軍心大振。
接下來的十天,蒙古人像吃錯了藥一樣,不要命地猛攻襄陽,一時戰事慘烈,每天戰後,林志興都要站在城牆往北看,心道:不是說窩闊台已經不行了嗎?你怎麼還不死呢?
十天一過,宋兵如往常一般了城牆準備迎敵,誰知直到日中天,蒙古人還是人影全無。郭靖怕蒙古人別有詭計,急忙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派出去的人回來後說:「蒙古大營中人數少了大半,剩下來的也都顧自操練,沒有要出戰的意思。」
原來忽必烈說走就走,留下了霍都帶著後來的五萬兵監視襄陽。他這次回去是和蒙哥爭汗位的,當然要把蒙哥的手下留在外面削弱他的實力。霍都可不會這麼老實地留下,他吩咐手下將軍掌兵,自己和歐陽峰兩人悄悄地回去去見蒙哥去了。留下的將軍可不敢輕啟戰端,整日閉門不出,只管操練士兵。
等蒙古人退走的消息得到證實以後,襄陽城中一片歡騰,林志興更是感動得熱淚盈眶:總算可以從這堆爛泥裡脫身出來了,豐富多彩的江湖,我來了!
第三卷襄陽城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