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尚未摸清楚閻圃的底細,但劉封這人就有一個優點,很喜歡交朋友,跟誰都能相處得來,眼下閻圃既然說來幫他,劉封也不客氣,轉頭就丟了一項重要事情給他,大軍征戰在即,對於漢中郡的地形卻是不甚瞭然,閻圃久在張魯帳下效力,對於這些自是瞭然於胸,劉封想請閻圃幫忙繪製一張漢中地圖,以為行軍作戰提供便利。
劉封原以為這個要求提出來,閻圃可能會有所推脫,畢竟繪製地圖極為煩瑣,而且出現一點差錯都有可能惹來大麻煩,純粹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閻圃聞言之後,只是略微一愣便已答應了下來,同時閻圃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需要找個人幫忙,這事太複雜了,一個人不行的,需要找個副手。
這下劉封為難了,這個副手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做的起來的,軍中的那些個大老爺們殺人倒是在行,說到繪圖識字,不比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上好受幾分,蔡琰倒是此道高手,但卻是個女人,不能拋頭露面的,符合條件的人就那麼幾個,偏偏個個軍務纏身,忙的不可開交,龐統看起來倒是稍稍悠閒一點,但他這個長史其實很忙,只不過他本事高,能力強,什麼事到他手裡都是迎刃而解,使他看起來隨時都有空,不過話說回來,總不能讓堂堂的長史大人去做一個郡從事的副手吧!
劉封想來想去,只好讓張裕去幫忙,沒辦法,誰讓這個倒楣蛋胡扯自己有什麼帝王之相呢,讓他忙的氣都顧不上喘一口,權當是懲罰他的瘋言亂語吧!況且張裕也是個從事,官職相若,也不算委屈。
喚過一直守衛在帳外的雷遠,這個平時沉默寡言的百人隊率,去不遠處的軍帳之中將張裕請來議事。
張裕來的倒是很快。聽完劉封之言後,沒有多大的意見,虱多不癢,債多不愁啊,軍中往來文書自不必提、士卒將校賞罰陞遷需要登記造刪,後營糧草供給、兵甲消耗也需要統計上報給長史。事情太多啦,如今當人副手繪圖,沒事,大河之中分出一條小溪而已。
而當閻圃見到張裕的時候,徹底僵在了那裡,張大了嘴巴,一副不可思議地樣子,與先前的談笑自若恍如兩人。
劉封本想徵詢一下閻圃的意見,沒想到卻看到了他呆滯的表情。這下子劉封也蒙掉了,弄不清楚為何如此。
「可是蜀郡張南和張先生當面?」從開始便一直鎮定自若的閻圃。這時的聲音卻有一絲激動,白淨地臉上,更是露出一絲期盼。
張裕這些日子忙的暈頭轉向,終日少見陽光,臉色也有些慘白,不過倒是還沒有忙昏頭。還知道眼下這人說的正是自己,張裕有些茫然的點頭,「先生之稱愧不敢當,在下張裕,確是生於蜀郡。」
「可是通曉陰陽,精於易經的張南和?」閻圃臉上已經像是有朵花兒在綻放,看起來興奮異常。
張裕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略通一二吧,微有涉及而已。」
閻圃已是興奮的一把拉著張裕說道:「久仰先生大名,卻一直無緣拜見,未曾想今日卻是機緣巧合。」閻圃興奮的搓了搓手,而旁邊的一群人已是大眼瞪小眼,只聽閻圃繼續說道:「先生。幫我相個面吧!」
一旁眾人差點一頭栽倒在地。劉封更是狐疑的看著張裕,這個滿嘴胡言亂語地傢伙。真的這麼有名?隨即他又釋然,當初劉循找來張裕說自己有帝王之相,來陷害自己,平白找個無名之輩,講地話根本沒人信,張裕善卜,又有名氣,說起來,自然相信的人多了。
而張裕這時也頭痛,他求助的看向劉封,前段時間他可被劉封帳下的那幫人整慘了,尤其是那個魏大麻子,三番四次的拿著刀威脅著要將他給閹割了,說要再敢胡言亂語替人相面啥的,一刀就會砍下來。
人誰不怕死,尤其是張裕想到自己相面之時,會是死於非命,更覺心涼,死就死罷,這本是無可避免之事,可若是被人閹割完之後再死,誰能受得了?
看著劉封不作聲,張裕苦笑著對閻圃說道:「彫蟲小技,豈能登大雅之堂,徒惹人笑話罷了,況且中郎將大人軍紀嚴明,此等行為,有擾亂軍心之嫌,恐會受罰。」
閻圃何等精明,聞言便明白了,雖然他不知道張裕為何會在劉封軍中,但考慮到張裕在蜀郡有「鬼卜神相」地名號,劉封想必也是頗有些顧及,這時閻圃轉身對著劉封相求道:「將軍,念在小人冒生命之險趕來陽平關相助,能否通融一下,小人只求南和先生簡相一面,絕不多做他求!」
劉封本就沒有約束張裕給不給人相面,那都是魏延、阿多吉等一幫傢伙搞出來的事,這個時候他也不便解釋,只是對著張裕說道:「那先生不妨替閻從事相一相吧!」
張裕點了點頭,放下心來,逕自走到閻圃前面,舉目平視,神情自若,一改先前頹喪模樣,顯得自信滿滿。
而閻圃也是知趣的立在那裡,動也不動一下,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了,帳中很安靜,幾個人都保持著模樣在那,也不知道想些什麼,王威從始至終都沒有吭聲,彷彿整個人都不存在一般。
張裕凝神觀望半晌,終於開口說道:「閻功曹前途多遇貴人,後半生貴不可言,封侯拜將只是早晚之事!」劉封差點撲通一聲跌倒,這個張裕真是騙死人不償命啊,給人相面,就沒有聽過一句壞話,說自己有帝王之相,說魏大麻子將來能威震朝堂,說阿多吉可以當蠻王,反正就是扯淡,扯的離譜異常,這也是魏大麻子要拿刀閹了他的原因,魏延有多少能奈,他自己最清楚,說他以後能威震朝堂,這種人他也會信?
現在倒好,又來騙人了,劉封一想到這個神棍現在還是自己帳下從事,一張臉都不知道往哪擱了。而閻圃的反應倒是大大出乎了劉封的想像,閻圃從揖至地,對張裕恭敬至極,口中更是感激萬分,幾乎將那個神棍當做爹娘來拜了。
劉封感慨萬分,先前對於閻圃地好感,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這種人,看樣子也就是長的好看,能說會道而已,盡然對一個胡言亂語之人信奉如此,能有多少水平,可想而知,罷了,本就沒有指望這人能幹嘛,只求他繪製的漢中地圖,不要出什麼差錯便行了。
打發了閻圃,劉封立即找來龐統,不管閻圃此人是否真有水平,但張魯這條大魚還是有所期盼的,不過閻圃此人身份尚未確實,是否張魯所派也未查明,劉封需要龐統給他拿主意,這種事,先生極為擅長。
龐統來的倒是很快,顯然沒有逛遠,龐統一進帳來,劉封便迫不急待地將閻圃此來,張魯欲與他聯手地事情說了出來。
龐統聽完未並出聲,而是看向一旁的王威,輕笑著問道:「王叔義,你一向自詡有才,何不為伯威解憂?」
王威知道這個黑皮矮子在嘲諷自己,但若比才幹,確實拍馬也難以追上,只能認栽,歎息著說道:「威不過是螢火之光,豈能與先生皓月之輝相爭,先生莫要取笑我了,否則威一時想不開,拔刀自刎,先生難免也會遭伯威埋怨。」
龐統一聽這小子說地狗屁不通,盡然扯到自刎上來了,不由哈哈大笑道:「王叔義,當年鎮南將軍將你倚為左臂右膀,平定蠻夷之時,亦是意氣風發,怎麼長了幾歲,就變成這副熊樣了?」
劉封一聽這兩人又要耍嘴皮子了,頓感頭痛,出言接道:「先生,還是早些定計,如何解決眼前之難題吧!馬超何時返回漢誰也不知道,時間可是很緊吶!」
「伯威不是不想來漢中麼?如今倒是著急起來了!」龐統說完,劉封一臉苦意,正要爭辯,龐統已是笑了起來,揮手說道:「哈哈……整日悶在軍帳之中,無聊至極,與伯威、叔義開開玩笑,活躍氣氛而已,兩位萬莫放在心上!」
兩人哭笑不得,只能連道「哪裡,哪裡!」其實心裡早已將龐統痛罵了好幾番了。
只見龐統這時倒是神情嚴肅起來,緩緩道:「伯威其實完全可以當閻圃沒有來過!」
「先生此話何意?」
「若是張魯真有如此能奈,他還要跑到深山老林間依仗蠻人?還會讓閻圃前來商討聯盟之事?照他說的如此輕鬆,取南鄉、成固、赤阪、黃金等地易如反掌,他還不早就取了,他能取這些城池,再以昔日之影響登高一呼,那楊松在南鄭還有活路?其實這些不過是一句空話而已,楊松不是傻子,他在張魯帳下這麼多年,張魯有多少本事,他知道的清楚,假如張魯真有如此大的影響力,楊松也必定做好了防範,否則張魯不會如此無計可施。」
「伯威,爭城奪地,光靠嘴巴是沒有用的,打仗,還是靠實力吶!不要有太多的想法,想奪漢中,還是打吧!擊潰楊松,奪下沔陽和定軍山,才有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