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封禪 卷三 天下三分 第一百七十章
    劉封又換回了原先的皮甲,西進益州以來一直就穿著的那件,上面已經有了幾道口子,見證了劉封入蜀後的大小數戰,不過這幾道口子現在已經被縫合在了一起,雖然看起有些彆扭,但還能將就。而在葭萌關前穿的那件鎖子甲,劉封穿過一次之後便丟給了伍峻。伍峻現在已經是軍司馬了,但他依舊像個斥侯一般,帶著幾個親兵整日穿梭打探著軍情,劉封怎麼勸都沒用,後來乾脆不勸了,直接將鎖子甲丟給了他。

    今天是個難得的晴天,陽光明媚,溫暖舒心,明亮的光線照在人的身上很溫和,很舒服,尤其是在大雪之後,更加的難得。

    劉封穿著皮甲,裹著大氅,站在城樓上靜靜享受著陽光,同時伸手從垛牆上的撈起一塊積雪,握緊在手心,感受著掌中的冰冷刺骨,劉封稍稍用勁,鬆散的積雪立即被擠成一小團,並伴隨著劉封手中的熱量漸漸化成雪水滑下。雪水滑下的瞬間,劉封抬起了手,張開了嘴巴,一滴冰冷入喉,幾乎讓舌頭凝結,但劉封恍然未覺,開始重複剛才的舉動,臉上不時露出興奮的笑意。

    足足一刻鐘的時間,劉封終於停止了動作,臉上的笑容也漸漸退去,他開始極目遠眺,遠處的山巒重疊,入目銀妝,四野堆積的雪塊將陽光反射了回來,金光閃耀之中顯得有些刺眼,劉封不由微微瞇起了眼睛,呼吸著清新的空氣。

    披散的長髮隨著微風輕舞。風本來有些冷,但陽光驅走了寒意,反而顯得輕柔了起來,四周無聲,安寧而又詳和。

    這裡是陰平郡治陰平城。去年年底。劉封在向存等益州軍的指引之下揮師西進。一路根本未遇到絲毫的抵抗,順利的讓人幾乎不敢相信,向存在劉封的面前顯得有些狼狽和無奈,但在這些益州人地面前,依舊是說一不二地大人物,橋頭、文縣等城守將見到向存之後二話不說。開門獻城,便是陰平、廣武兩城的守將只是微了微的呆了一呆,隨即便無可奈何的做了降卒,雖然他們內心之中多少還有些詫異和不憤,但形勢比人強,在實力懸殊的極大差異之中,他們根本興不起抵抗的念頭。

    順利地進駐陰平城後,劉封令韓風領中軍左部坐鎮廣武城。傅彤領左軍一部分別駐防平武和橋頭城,季允一部分別駐防文縣與陰平郡北部的南坪縣,陰平全郡除了最北部的幾座山城尚沒有回音之外,南部幾個大縣皆已在劉封的掌控之中。

    而此時的陰平城中,除了左軍、中軍的四千人馬以外,還有陰平郡新得的三千郡國兵,原本劉封準備好好整軍訓練一番,但由於大雪一連下了十來天。訓練的準備堪堪作好,便取了這個打算,全軍開始賞雪,同時享受一段難得地休整。

    劉忠捧著了大碗從城樓中走了出來,原本瘦弱的劉忠,此時倒像個胖子,一大堆衣服裹在身上,顯得有些臃腫,也有些滑稽,但劉忠沒有感覺到滑稽。他的表情很嚴肅,冷的就如同垛牆上的積雪一樣,幾乎讓人不願靠近。

    這個冷的象雪一樣的人手裡捧著一個碗,碗裡冒著熱氣,緩緩的靠近劉封,冰冷地身軀,頓時燥熱了起來。劉忠未語先怯。臉不由自主的紅了,連耳根都開始發燙。盡然像極了那個劉循手下的張逸。

    「公……公子,喝碗熱水……暖……暖下身子!」劉忠結結巴巴的身聲在劉封的身後響起,打亂了劉封的思緒。

    劉封沒有絲毫的惱怒之意,對著劉從大人的兒子,他的心中只有感激和憐憫,伸手接過劉忠手上的碗,劉封露出一個溫暖地笑臉,關切問道:「冷嗎?怎麼穿這麼多衣服?其實穿的越多反而越冷,適當的凍一凍,要好一些。」

    劉忠被劉封一說,臉紅的更厲害,一雙長滿凍瘡通紅的手在衣服上蹭著,也不知道是因為腫脹處癢,還是因為緊張,劉忠又開始結巴,其實他平時說話很流暢,但不知道為什麼,在劉封的面前,他總是很緊張,很窘迫的樣子,「是……是黑叔、雲哥還有文長大哥他們逼我穿地。」

    「他們說……說我要是凍著了,爹……我爹他晚上肯定會來找他們算帳!」

    劉封還是笑,吹了吹冒著熱氣地開水,劉封喝了一大口,感覺到一股熱流湧進胸膛,剎時將先前的冰冷驅趕地一乾二淨,劉封吐了口熱氣,伸手摸了摸劉忠的頭,笑著說道:「你也來點?」

    「不要了,不要了,公……公子,我剛剛喝過了的!」

    「哦,那算了!」劉封說完一仰脖子,將碗中的熱水喝光,將空碗交給劉忠,順便問道:「遠志,你今天怎麼有空來這裡,沒有事的嗎?」

    遠志這個字是張裕給劉忠起的,張裕給劉忠相過面,說這孩子將來必將飛黃騰達,出將入相,自己命不好,將來死於非命,能借這個機會拉攏一下關係,說不定能保住一條小命。眾人都是笑,說,見過唬人的,還真沒見過你這麼能唬人的,連自己都騙啊,這份本事可真不是常人能及的,魏延更是一臉壞笑的摟著張裕說,先生啊,你有沒有算過你啥時候死啊!張裕一看魏延臉都嚇白了,這麼一鐵塔一般的肉疙瘩,他一文弱書生哪裡惹的起啊!只能苦笑,眾人一看他那個吃癟的樣子,更是笑的厲害,不過他們笑歸笑,卻還有些自知之明,他們是粗人,粗到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哪還能幫別人取字,而且「遠志,遠志」通俗易懂,又好記,覺得不差,就算長輩賜字了。

    劉忠這個時候一點也不像有遠大志向的樣子。手還在衣服上蹭著。額頭上已經隱隱有汗珠出現,好像在用很大的力氣一般。

    劉封故作不知,只是輕笑著看著他,目光中滿是關切和鼓勵,只聽劉忠說道:「公子,不……不喜歡我來這嗎?」

    「哈哈。哪會,我一直就把你當弟弟來看,你說有哥哥不喜歡弟弟的嗎?」說到弟弟,劉封不由想起了劉禪,過年了,阿斗那小東西也有七歲了,不知道這小東西長啥樣了。

    劉封想著劉禪的時候,劉忠已經輕吁了一口氣。有些開心的說道:「先生今天有事,去郡守府上忙去了,放我半天的假,先生說,我是公子地親兵,應該要為公子做事地!我什麼也不會,只好給公子燒點開水,暖暖身子。」隨即劉忠有點鬱悶的說道:「下午還是要跟文長大哥、黃爺爺一起練武的。」

    劉封拍了拍劉忠的肩膀。笑道:「燒水的事,你嫂子會做的,你不要將時間浪費在這種小事上,你應該緊抓時間跟先生和文長他們做學問,學本事,過幾年便可以征伐疆場,替我大漢國守衛疆土,掃平叛逆,和我並肩殺敵。」

    劉忠腫地跟饅頭一般的手不蹭了,他緩緩的握緊了拳頭。狠狠的在下面揮了揮,臉上泛起興奮的神色,崇拜說道:「我能像文長大哥,雲哥他們那樣統兵嗎?」

    「當然能,我十六歲的時候也跟你現在一樣,後來就跟著一幫兄弟逃命,沒日沒夜的逃命。你看我現在不也指揮著一萬大軍了嗎?況且張先生說你將來必能飛黃騰達。出將入相,遠志。遠志,你可不要辜負大軍的希望啊!」

    劉忠拳頭握地更緊,用力的點了點頭,「公子,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隨即他語氣一頓,並未被劉封的鼓勵「沖昏頭」,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不過,這個,文長大哥他們都說張先生是個騙子,江湖郎中,老是裝神弄鬼的騙人,公子,這個,騙子說的話不可信的!當然我不是說張先生騙子,不過,可是……」

    劉封想到張裕就感覺好笑,看到劉忠那副欲言又止,自相矛盾的樣子,更是捂著肚子狂笑了起來,轉眼之間更是彎下了腰去。

    劉封地大笑讓劉忠更加緊張,似乎知道自己的話出了問題,剛剛還有了信心的劉忠頓時再度羞愧不安了起來,愣在那裡不知所措,驀然看到手中的碗,劉忠心念急閃,拔腿就沖城樓大堂衝去,一邊沖一邊喊道:「公……公子,我……再去幫你盛碗熱水。」

    城牆上走來一人,一邊走,一邊還哼著小曲,但調子已經走到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地步,那碩大的身體外加一顆大頭,赫然就是剛剛當上軍司馬的阿多吉。

    看著劉封捧腹在城樓處大笑不止,阿多吉急急趕了過去,奇怪問道:「公子,怎麼啦,什麼事這麼好笑?」

    劉封不知道該怎麼說,還是笑,不過等阿多吉過來想將他拉起來的時候,劉封不笑了,湊近阿多吉聞了聞,劉封驀然一拳頭砸到阿多吉的肩膀上,怪叫道:「阿牛,老實交待,去哪裡了!」

    阿多吉頭一暈,大公子果然厲害啦,鼻子這麼靈?女人的味道都能聞地出來?隨即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道:「這個,公子,你有少夫人賠,當然天天住在城樓都沒關係,我不過去了趟樓外樓罷了。」

    劉封雖然整日呆在城樓上研究軍情,但並不代表他不瞭解陰平郡的情況,事實上,在王威的安排下,不少士卒已扮作百姓混在各處,對於陰平郡的事,劉封知道的一清二楚,那個樓外樓,就是青樓。沒想到大牛這副熊樣,也去逛窯子?有沒有老鴇敢接哦!

    劉封狠狠的踹了阿多吉一腳,笑罵道:「你小子就不能攢點錢娶房媳婦?」

    「權宜之計,權宜之計!」阿多吉挨了一腳,身子都沒晃一下,還咧著嘴笑道:「公子啊,我說不定哪天都躺戰場上了,娶媳婦太麻煩了,這不是害人家嗎?要娶媳婦也得等天下太平了啊!」

    遠處一個洪亮地聲音響起,滿是興奮之情:「娶媳婦?誰娶媳婦?大牛你要娶媳婦了?你他媽地大白天的,你做白日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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