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封禪 卷三 天下三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劉封的狡詐出乎了向存的意料,陰平雖然貧瘠,但對荊州軍來說那可是個香餑餑,向存原本的想法就是以幫助劉封全取陰平郡為代價,為帳下士卒爭取一點利益。但劉封根本不管這一套,先前他根本提都不提陰平郡一句,只是磨磨蹭蹭討論糧草的問題。

    劉封不提,向存自然也有沒要提,磨了半天的嘴角,等到向存表下決定誓死追隨之後,再開口求助,說要陰平郡,這個時候向存還有什麼選擇的餘地?

    向存看著年輕的劉封狡詐如斯,恨的牙根癢癢,卻沒有絲毫的辦法,劉封已經安排人去弄糧食,這個時候只要說個不字,到手的糧草可就沒了,這手邊敲打,邊賞賜的手法,實在讓他玩的如火純青,不服都不行。

    向存咬著牙點了點頭,抱拳說道:「主公有令,屬下自當效勞。不知主公準備起兵?」

    劉封上前幾步伸手將向存扶起,親暱的拍著他的肩膀說道:「老向,不急的,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兄弟,關下的六千人同樣是我兄弟,平白多出這麼多的兄弟出來,我們自然要先熟悉熟悉,有老向的幫忙,陰平郡逃不了的!」

    向存哭笑不得,這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人吶!

    劉封說不急,果然是不著急,他一面指派霍峻負責為關下的益州兵提供糧草,一面將益州軍中眾軍司馬、假司馬請來關上一聚,同時令伍峻將益州兵歸降的消息傳至劍閣、馬鳴閣等處,曉喻各聞輪翻休整。

    去請益州軍官的是唐雷,眾軍司馬聽到消息之後,個個臉帶憂色,先前是憂慮荊州軍會不會接受他們的投降,給大軍提供糧草,如今劉封同意受降了,他們卻憂慮著自己的性命和前途。此時劉封招他們去葭萌關,顯得有些居心叵測。眾人皆認為最好是留下一半人來,一有動靜,還可以有個照應。

    唐雷見識過劉封的手段,知道這個年輕的中郎將惹不得,這算是他接手益州軍後下的第一道軍令。若是完成不好,很有可能翻臉無臉,唐雷聽到眾人揣揣之言很是憤怒。向來冷若寒冰的臉愈發地冷峻,指著眾人冷冷說道:「不去的可以,我幫他把頭帶去,我不想因為個別人地貪生怕死,而害的大家一起死!如今都尉大人還在劉封手中,六千兄弟還得靠荊州人的糧草活命,我們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頓了頓之後。唐雷冷笑道:「有誰不想去的?」

    眾人大驚,面面相覷,盡然沒有一個人敢再開口。

    聞聽大軍已投降荊州人,又看到眾軍司馬、假司馬地離營,益州軍大寨明顯有些躁動不安。益州兵與關上的荊州人本來是生死仇敵,不死不休,沒有想到轉眼之間便成了兄弟,這種巨大的反差,讓他們很不適應。對於投降之事,很多人也都有看法,認為頭同斷,血可流,大丈夫敗於敵手,無非一死而已,怎麼能幹投降地勾當。如今這些軍官卻是貪生怕死去乞降。實在讓他們感覺丟盡了臉面。唾罵之聲連綿不絕。這讓留營的軍侯、屯長個個心臟提到了嗓子處。

    好在兵械還有手中,士卒們心中還有些底。再加上唐飛等軍候帶著忠心的親兵四處巡視,營中雖然肅殺之氣蕭蕭,卻還沒有發生暴亂。

    霍峻奉劉封之命為益州軍提供糧草,看似很簡單的一個任務,如今卻是很費神,霍峻從軍十幾年了,什麼陣仗沒有見過!他知道如今的益州軍就像是一根爆竹,若是不小心點燃的引線的話,很有可能玉石俱焚,所以他帶著親兵來回巡視之時,很是仔細。

    弓箭手陳鋒這次也被安排在搬運糧草地行列之中,一邊搬著成袋成袋的糧食,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罵還一邊朝糧袋吐著口水,恨不得吃這些糧食的人死光光。跟他一伍的四個兄弟這些天來戰死了兩個,都是死在益州軍攻城的利箭之下,他們這一伍兄弟在一起有好幾年了,可能是因為都是弓箭手的緣故,衝鋒時前面有盾牌手、長槍手護著,撤退時,他們總是最先撤離,他們活的要比其他人長久一些,他們這一伍四個士卒一個屯長當年在夏口就是很鐵的哥們,這次驀然間戰死兩個,讓陳鋒很痛苦,心都快滴出血來了,他抱著兄弟冰冷的身軀之時曾發誓,一定要幫他報仇。

    當然,陳鋒不知道自己地兄弟死在哪個益州兵的手下,敵軍攻城之時密密麻麻,利箭如蝗遮天蔽日,根本連頭都抬不起來。但他知道,仇人便是這些益州人,只要將他們殺光,那肯定錯不了。可世事無常,轉眼間敵人便投降了,他再也有沒有報仇的機會,現在還要給他們運送糧草,陳鋒越想越氣,肩膀一用力,將扛在肩膀上的糧袋扔到腳下,一屁股就坐了上去,狠狠罵道:「這幫狗狼養的東西!」

    一旁的伍長鐵頭嚇了一跳,看到校尉大人鐵青著臉朝這裡走來,不由渾身冒出冷汗,伸手拉了陳鋒一下,急道:「瘋子,快起來,起來啊!」

    「老子不幹,那幫狗娘養的東西,憑什麼讓老子幫他們運糧,老鐵,你忘了石頭、阿東怎麼死地?就是被那幫狗娘養地東西射死的啊!老子恨不得扒他們地皮,吃他們的肉!」陳鋒沒有看到霍峻,嘴中尤自罵罵咧咧。

    「怎麼了?累到了?」

    「沒,老子就是……」陳鋒話到一半,驀然感覺聲音不對,抬頭一看,只見校尉大人不知何時已站在了他的面前。陳鋒嚇了一跳,如座針氈一般蹦了起來!慌忙抱拳說道:「大人!」

    霍峻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陳鋒前面說的話,只是輕輕的拍著陳鋒的肩頭說道:「怎麼了,陳鋒,是不是累到了?坐,我們坐下來聊聊!」說完,霍峻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笑瞇瞇的指了指身旁的泥土。又對著鐵頭說道:「老鐵,讓兄弟們先歇一歇,一起過來聊聊!」

    霍峻統軍不是一天兩天了,向來軍紀嚴整,鐵頭和眾士卒都是既敬又畏,聽到霍峻吩咐,鐵頭扯開嗓子喝道:「校尉大人有令,全體休息,圍過來聊聊!」鐵頭喊完,只覺得喊的好呦口,命令眾人過來聊聊?

    霍峻只是笑,似乎今天想把幾年來的笑容都給補上。

    士卒的動作很利落,就像他們臨陣對敵之時,一樣訓練有素,當即放下了手頭的活,圍座成幾圈,負責運糧的士卒有二曲,四百人圍在一起,顯得有些擁擠,但卻沒有人吭聲,一切都井然有序。

    陳鋒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燙,弄不懂校尉大人的意思,而鐵頭也很害怕,生怕瘋子的話引來大人的責罰。

    「陳鋒,剛剛怎麼了,是不是連續作戰,累到了!」霍峻看著士卒已圍坐了過來,首先開陳鋒還在思考剛剛的話有沒有被校尉聽到,驀然聞言,心中惴惴,抬頭看了看一臉笑意的霍峻,又看到一旁滿是焦急神色的鐵頭,咬了咬牙,狠下心來說道:「大人,我沒有累到,我就是想不通!」

    「哦?什麼事想不通,能不能跟我說說!」

    「大人,石頭和阿東都戰死了,被益州人射殺在城頭,我要報仇!」陳鋒話說開了以後反而不怕了,聲音也很堅定,充滿著凌厲的殺氣!

    「這一仗到現在為止,我們左部陣亡了近五百兄弟,極為慘烈,看著城頭的鮮血,我也想為死去的這些兄弟報仇!」霍峻長歎了一聲,剛剛還有些笑容的臉上回復了往常的冷肅,嚴肅的有些嚇人。

    「可是,大人,益州人投降了,成了我們的兄弟了,這仇還要怎麼報?那些死去兄弟的仇,還怎麼報?」陳鋒驀然站了起來,厲聲質問,想將滿腔的發洩出來。

    鐵頭色變,霍峻卻是依舊端座,他揮手示意陳鋒坐下來,緩緩答道:「陳鋒,你為什麼加入荊州軍?」

    陳鋒一呆,心中一顫,哀傷說道:「家裡人都餓死了,我娘臨死的時候讓我去參軍,娘說打仗會死人,但總算能有口飽飯吃!……」

    四周眾人一片哀傷神色,顯然大都有這樣的經歷,天下大亂,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你娘讓你拿起戰刀,是想讓你活下去,而你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讓你娘失望。」停了一停,霍峻凝神說道:「兄弟死了,我們都想報仇,可你知道這一仗繼續打下去,還要死多少人?我們這些兄弟有多少人能活下來?想報仇是不錯,但若是為了報仇,而戰死更多的兄弟,那新仇怎麼辦?是不是繼續這樣殺下去?要殺到什麼時候才能殺完仇人?那些戰死在城下的益州兵難道就沒有兄弟嗎?他們的父母難道就希望他們走上戰場嗎?」

    眾人無不低下頭來,陳鋒緊咬著牙關不知道怎麼回答。

    霍峻沒有再說下去,直起身來拍了拍陳鋒的肩膀,「打仗不是為了殺人,而是要讓自己好好的活下去!沒有人喜歡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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