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黑,景物漸漸模糊,連帶著高大威武的城樓也變得了黑胡胡的一團,與遠處的山峰、樹林融為一體,慢慢的分不出彼此了。
入夜之後的葭萌關沒有火光,忙碌了一天的士卒半數開始去關下的營房就餐,半數留守在城頭,警戒著四周,少了白天此起彼伏的戰鼓之聲,葭萌關不算寬廣的城牆上顯得很是安寧。原本每天都要在城牆上呆到很晚才回去的劉封今天有了改變,此刻他一手摟著孫尚香的小蠻腰,一手興奮的在空中揮舞,驀然從他嗓門之中迸發出的渾厚的聲音,打破了關上寂靜:「小伍,小伍在不在!」
劉封發神經的時候,伍峻正擠在一堆士卒之中,歡天喜地的吃著晚飯,四周中一片稀里劃拉的聲音,甚為熱鬧,如今他們吃的不是干餅,而是香噴噴的、冒著熱氣的白米飯,光看著就能流口水的那種,眼前是在打仗,一天能吃四餐,而且管飽,這讓伍峻感覺很爽,大白米飯吃到飽的日子,那可是做夢都會笑醒的,剛剛他已經飛快的朝肚子裡扒了一大碗,如今正在細細的咀嚼第二碗,慢慢的品味米飯之中特有的一絲甘甜。但他沒有品味多久,便聽到了城頭的喊聲。
伍峻不敢遲疑,拔腿便朝城牆上衝去,一邊沖一邊以驚人的速度將米飯塞進嘴裡,連咬都不咬一下,便吞了下去,第二碗米飯片刻之間連一顆米粒都沒有剩下,其速度之快。令人詫舌。
伍峻以為大公子這個時候找他,又要問些無聊的問題,可等到他衝到城牆上時,頓時傻了眼,大公子非但沒有往常那樣的安靜,而且懷裡還抱著一個人,天黑雖黑,伍峻還是從那人的衣著上看了出來。那是大公子地親兵,難道有人受傷了?但看著大公子臉上興奮的笑容又不像啊!難道……伍峻的頭上的冷汗夾雜著熱汗流了出來,很是猶豫要不要過去。
劉封毫不顧忌的朝他招了招手。伍峻無奈只好尷尬的挪了過去。孫尚香這時已是羞的沒臉見人,掙又掙不開,只好將頭埋的更深。天色又開始黑了下來,伍峻根本就看不清楚是誰。
「小伍,快去通知虎叔,讓他立即整頓兵馬,備好七日口糧。等我地命令。」
伍峻一聽有軍令,頓時來了精神:「大公子要夜襲嗎?」
劉封哈哈大笑,笑罵道:「讓你小子去,就趕快去傳令,問這問那的,找打啊!」
伍峻看了看劉封懷裡的那個親兵,頓時恍然。林雷自己真是糊塗啊。呆在這裡,不是耽擱大公子地好事嘛。真是找打啊!伍峻嘿嘿笑了一聲:「大公子,你先忙,我這就去!不過大公子出兵之時記得帶上我!」
「再不快點,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呆著!」
聽著伍峻的歡快笑聲漸漸遠去,紅到耳根的孫尚香再次狠掐了劉封一下,罵道:「死鬼,你想死是不是啊!光天化日之下,盡敢對本姑娘動手動腳,還不敢快鬆開你地爪子……」。
話沒說完,便已失去了下文,劉封在空中揮舞的大手一把握住那緊束的酥胸,大嘴堵住了櫻桃小口,開始仔細品味起美人在懷的快意……
雷虎的動作很快,如同他這個人一樣,很幹練,很少有多餘地動作,聽到伍峻傳來的消息之後,他只是向一直候在身側的傳令士卒簡短的下了幾個命令,原本已經準備休息的中部士卒立即就開始忙碌了起來。
中部的這些士卒雖然是後來從荊州軍各營之中填補進來的,戰力無法與左右兩部相比,但操練了大半年,又行軍千里,在雷虎地調教之下,已頗具實力,而中郎將大人每逢大事只用左右兩部地慣例讓他們憋足了一口氣,這次難得接到軍令,營中上下無一人有怨言,只是默默的遵守著別部司馬大人地指揮,積蓄著力量,準備讓中郎將大人看看他們的本事。
中部將士完成準備之後,雷虎留下傅彤統領大軍,自己則跟隨著伍峻趕進關內,等他們趕到城樓上時,劉封、霍峻、季允、龐統已經在討論著事情,而一旁盡然還站著一個親兵。
伍峻心裡嘀咕了幾句,大公子這樣子,恐怕不太合適吧,萬一被少夫人知道了,恐怕……。
未及多想,伍峻已經傻在了那裡,藉著屋裡的火光,他已經看清楚了那個親兵的臉,彎彎的柳葉眉,精緻玲瓏的一個小鼻子加外一張微嘟的小嘴,那可不就是少夫人麼!伍峻心驚之餘,又長吁了一口氣,看樣子大公子還是挺正常的啊。
劉封沒有想到伍峻心裡的複雜思想,聽到雷虎、伍峻進來,高興的招呼了他們一聲,便又回頭對龐統說道:「先生對此策有何看法?」
龐統輕笑:「統軍作戰之事非我所長,伯威與眾將士拿主意便行了,問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恐怕有問道於盲之嫌吶!」
劉封笑道:「先生太過自謙了,先生對兵法戰陣頗有心得,眼光見識遠非我等能及,此策是否可行,還望先生教我!」
龐統眼見屋裡眾人都眼巴巴的瞅著自己,便笑道:「英雄所見略同!」
劉封大喜,興奮說道:「這樣說來,此策可行?不如今夜就分兵出擊如何?」
龐統說道:「伯威太過急切了,益州的事急也急不來的,倉促之下,難免有遺漏之處,此策關鍵之處在於瞞天過海,若是被人發現了,可就是前功盡棄了,到時候一關一卡的硬攻陰平郡,別說是我們如今只有五千人馬,即便是有五萬大軍恐怕也是曠日持久。還是從長計議為好,如今關上糧草尚足,倒是需要穩一點。」
劉封尷尬一笑,「先生說的是!」
龐統不以為意,繼續說道:「其實這幾天來,我一直便在思考著大軍的攻擊方向問題,但卻苦於有幾個疑問沒有想通,才一直難以下定決心,伯威這個計策不錯,雖然有些冒險,卻不失為良策,一旦成功,攻下陰平郡的可能性極大。」
劉封嘿嘿一笑,指了指旁邊的孫尚香說道:「計策不是我想出來的,若不是尚香說出調虎離山混水摸魚,我恐怕此刻還呆在城牆上發呆呢!」
眾人無不驚愕,有這麼厲害的女人?但緊接著他們又想到這位少夫人的武陵時,「飛揚跋扈」的事情,看樣子好像有這個可能。而孫尚香則俏臉一紅,心中甜蜜,她當時說的是聲東擊西,調虎離山可是劉封更正的,這個時候卻完全的推到了她的身上。
劉封瞅了孫尚香一眼,臉上笑意盎然,繼續對龐統說道:「先生說一直在思考大軍的攻擊方向問題,這倒有些新奇,如今除了陰平郡還有一點機會以外,還有其他的出路?」
龐統皺起了眉頭道:「嗯,陰平郡可謂是招明棋,顯而易見的便擺在檯面上,想要拿下,必須要計劃完美,環環相扣,在明棋上與人相爭,無疑需要比對手多算出數步,才能奏效,但此時尚有一步暗棋可走,如果走的好的話,比取陰平尚要強上幾分。」看著眾人驚訝的目光,龐統說道:「劉循此刻多半有些猶豫不決,而由於梓潼、陰平郡兩郡的連接被我們掐斷,劉循此刻多半不知道葭萌關前的血戰,假如這個時候我們一反常規,齊集大軍去偷襲漢德城外的大營,定能有所斬獲。」
眾人驚愕,一時間愣在那裡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這個想法實在太過大膽了,劉循不來打他們已經是求之不得了,龐統盡然算計著想要去攻打漢德城,先不說此策能不能成功,光是這個想法,本身就夠瘋狂的,漢德城中可是有二萬多大軍啊!
龐統聽著屋裡眾人倒吸冷氣的聲音,毫不在意,繼續說道:「襲擊漢德城,重創城外的守軍應該可以,但想要攻下城池,可能性卻是微乎其微,不能攻克漢德城,我們殺再多的益州兵也沒用,所以這步棋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採用為好,攻打陰平郡實乃正道,伯威如今又想到了應敵之策,倒是不妨一試。」
雷虎、伍峻二人來的晚了,只聽到他們說什麼計策不計策的,根本就不知道劉封是如何打算的,不過聽到龐統亦是贊成,心中倒是踏實了不少,大公子對於戰場極為敏銳,每有出人意料之舉,想必這次也能克敵制勝。
劉封這時的目光落到雷虎身上,「虎叔,我讓小伍說的事情準備好了嗎?」
雷虎點了點頭:「大公子放心,兒郎們都已收拾停當,干餅原先便有準備,不足的部分正在趕製,最多一個時辰便可完備,只等大公子軍令!」
劉封滿意的點點頭,對著霍峻說道:「仲邈兄,關上弓箭能否分出一部分來?」
霍峻咧嘴笑答道:「劉璋在葭萌關上儲備弓箭足夠三千大軍數月之用,只要他們拿的動,多少都行。」
劉封哈哈大笑:「那好,等著扶禁、向存過來送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