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這幾天少言寡言,一直站在城頭默默的觀注著城外的益州軍,即便是敵軍朝城牆之上發起衝擊之時,他都沒有動過一下。眼下劉封並不擔憂兩關的安危,他的目光很長遠,想的很深,思考的是整個益州的形勢。
這次西進益州,讓劉封徒然間成熟了不少,以往統軍作戰皆是在荊州境內,大軍糧草由左將軍府統一調配,雖然間或也有糧草供應不及之時,但卻尚不至於影響大局,可自從與劉璋軍翻臉之後,為了大軍的糧草,劉封可謂絞盡腦汁,不僅需要他對大軍的情況瞭如指掌,還要詳細琢磨馬超的想法、思索益州軍的動向,以便在於兩者之間搖擺。這段時間下來,劉封的眼界更寬了,思索問題的時候已不僅僅限於眼前的戰場之上。以前龐統跟他說過的一些東西,劉封還不是太明白,如今他才恍然覺悟,天下之事莫不是為一個利字,不管是打勝打敗,只要能獲得足夠多的利益,便已完成了先前的目標。
劉封不久之前見過劉循,跟他詳細研討過兩關目前的形勢,雖然劉循送給他們糧草的事情還沒有底,但一時之間他倒應該不會發動進攻,一是荊州軍的戰力不容小覷劉循沒有必勝的把握,二來馬超隨時有回軍的可能,劉循應該不想為他人做嫁衣。這讓劍閣關上的壓力略略減輕了一些,王威、魏延領著左部一千士卒守在劍閣險關之上,當是萬無一失。
而葭萌關也很穩妥,關前雖然有陰平郡趕來的益州軍在攻城,但也不必太過擔心,霍峻、季允的右部兵士大部分皆是當年駐守夏口之兵,數年以來屢經血戰,戰力彪悍。如今又有險關相依,只要糧草軍械無缺,守上幾個月絲毫不成問題,更何況關後還有雷遠、傅彤的一部兵馬在休整,隨時可以支援上去。
至於兩關之間的羊腸小道,中郎將黃忠正帶著劉封的親衛曲四處游弋。若有益州兵翻山越嶺而來,恐怕將遭到老將軍的迎頭痛擊,不過這個可能性不大,伍俊曾帶著斥侯詳細偵測過這些山嶺,四處皆陡壁。隨處是斷崖,難有附足之地,足可放心。
身無後顧之憂,劉封的目光便投到了百里之外地陰平郡上。這次扶禁、向存領軍來攻,實在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守備大軍輕離郡縣,若是有一支大軍出奇不意的殺過去,攻下陰平城的可能性極大,一旦能在陰平郡紮穩腳根,大軍的糧草問題將得已順利解決,而一想到自己不再需要看馬超的臉色度日。劉封便格外地興奮,戰爭很多時候講的便是主動之權,有了糧草,大軍便有了底氣。攻下陰平郡後,甚至可以做個順水人情將葭萌關與劍閣全都送給馬超,以換回一些戰馬,任由西涼軍與益州軍在梓潼郡死磕,而自己則在陰平郡休養生息,以待父親大軍的到來,這實在是一件一舉多得的事情。
劉封計劃的很好。但有一個難題擺在面前。葭萌四周全是斷壁峭崖,益州軍故然難以殺上來。但自己想要去陰平也很困難,怎麼樣避過關前近萬敵軍地耳目,實在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情,劉封思索了很久,也沒有找到答案。
眼看天夜又要黑沉下來,劉封不由歎了口氣,一天又過去了,這一天又白過了,除了消耗掉不少糧食之外,實在想不到今天做了些什麼事情,這種日子何時是個頭?
孫尚香緩步走了過來,在劉封身側停下,看著發呆的劉封,先是皺了皺眉,隨即猶豫了一下抱拳說道:「將軍,用餐的時間到了。」
劉封「哦」了一聲,沒有在意,隨即驀然感覺到聲音不對,這不是伍峻地聲音,驚訝的轉過頭去,頓時瞪大了眼睛呆在那裡。
孫尚香看著劉封那副見鬼的樣子,頓時「撲茲」一聲笑了出來,隨即似乎想到了自己的身份,頓時伸手掩住嘴巴,強忍住笑意,一張臉卻已憋的通紅。
劉封看著身著戰甲,腰懸戰刀,一副男兒打伴的孫尚香不由驚訝道:「尚香,大軍又不需要出征,你穿成這樣幹嘛?」
孫尚香深吸了幾口氣,驅散肚子裡的笑意,有板有眼的長揖答道:「屬下添為將軍親兵,護衛將軍安危乃是本份,如今天夜已晚,還請將軍早些用餐、歇息。」
劉封不知道這悍妹又在搞啥名堂,只能苦笑,心中暗想:「自己這老婆太讓人難以捉摸了,一開始吧彪悍地讓人不敢見,後來溫柔了一段時間吧又讓人有點受不了,現在又變了,搞的一本正常的樣子,真是猜不透啊,弄不懂,比眼前的益州形勢還要複雜上數倍。」
劉封摸不透孫尚香說風就是雨地脾氣,但對她向來愛護有佳,這時看她那副樣子也只是苦笑了一下便隨她去了,輕搖頭道:「你先去吃飯吧,我還不餓,我想靜一會兒,想點事情!」
「將軍這就不對了,屬下乃將軍心腹,將軍有不決之事,當與屬下一同探討一番,否則豈不見外?」
劉封差點就要跟她說:「小祖宗別鬧了,我正鬧心呢!」話到嘴邊,劉封又忍住了,心想這話要是出口,多半情況更糟,想到這丫頭平時鬼點子也多,便乾脆點了點頭,緩緩說了出來:「眼下益州軍雲集葭萌關下,守關擊退他們不難,但對我軍沒有什麼好處,我想趁他們攻城之時,繞道他們背後,把他們的老巢給佔了,但又想不到辦法繞過去!」
劉封話一說完,孫尚香便瞪大了眼睛說道:「這麼簡單的事情,你也想不明白?」隨即好像想到了自己現在身份,不由輕咳了一聲,肅容說道:「屬下以為,將軍可用聲東擊西之計,混水摸魚!」
劉封驚訝問道:「怎麼個聲東擊西法、混水摸魚法?」
孫尚香看著劉封一副不明白的模樣,頓時很是得意,一得意就顧不上身份了,嘻嘻笑了一下說道:「打過獵嗎?」
「打過,但次數不多。」
孫尚香白了他一眼,指了指關外紮營的益州軍說道:「那是一群狼!一群出來找食的惡狼,它們虎視眈眈的盯著你,想要把你抓去當美餐,而你不但想把這群狼宰了,而且還想先繞過他們,去把他們身後地狼崽子給抓過了烤了。」
劉封點了點頭,這丫頭地比喻很恰當,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孫尚香得意的做了個鬼臉,早已忘記自己如今女扮男裝,打扮成了劉封地護衛,得意的繼續說道:「碰到這種情況呢,我一般都是把打來的兔子先丟過去,丟的遠遠的,讓它們先去搶,一隻不夠就丟兩隻,兩隻不夠就再丟一隻,狼餓了才出來找食的,有白送上門的兔子那是肯定捨不得的,等它們為了搶兔子亂成一團的時候,你就可以衝過去了。」
劉封覺得孫尚香這丫頭把事情說的太簡單了,為了撿芝麻而丟西瓜的,那是傻狼,要是自己肯定會讓其中的一隻或者兩隻去把遠處的兔子撿回來放著,然後保持絕對的優勢盯住那個丟兔子的,這樣那就是一個都不放過了,不過這話他是不願說的。
看著劉封一聲不吭,孫尚香得意的笑道:「將軍大人,屬下這個計策怎麼樣?」
劉封點了點頭道:「計倒是好計,不過好像不叫聲東擊西,待天以困之,用人以誘之,往蹇來連,乃是調虎離山之計。」
孫尚香嬌臉一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戰盔尷尬說道:「意思差不多就行了啦!反正只要讓那些惡狼讓開道路就行了。」
劉封輕輕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將軍,天都要黑了,既然已經想出計策了,那還是先去吃點東西吧!」
劉封聞言不由抬頭朝天上看去,太陽早已下山,夜幕緩緩降臨,遠處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起來,連不遠處的樹都開始看不真切了,劉封輕歎口氣準備轉身離去,剛剛扭動的身軀驀然間僵在了那裡,從天空中回落的眼光落在遠處,劉封的呼吸盡然有些急促起來。
孫尚香對於自己夫君的一舉一動都很是敏感,這一刻感覺到了異常,不由順著劉封的眼睛望去,城外是益州大軍連綿的營寨,天黑了根本看不真切,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
劉封的雙眼緊盯著益州軍營寨中的點點篝火,連眨都捨不得眨一下,兩軍隔的很遠,雄雄的篝火如今只是小小的一點而已,但這點小火光卻點燃了劉封,讓他內心之中的火焰燃燒了起來,他忽然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地方,調虎離山計中有一句待天以困之,自己只想著用人以誘之卻將前面那句給忘了,差點就錯過了一個良機。
劉封想通這點之後,興奮的差點高吼起來,一把抓住身側孫尚香的柔夷,用力一拉,猛的將孫尚香拉進懷中,劉封一把抱緊她的小蠻腰,感受著那玲瓏的曲線,劉封興奮的高吼道:「有辦法了,有辦法了!!」
感受著城樓上其他士卒投來的異樣目光,孫尚香羞愧不安,伸手狠掐了劉封幾下,卻沒有起到絲毫的效果,孫尚香羞的一頭埋進了劉封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