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從事張裕其實對於醫藥之事並不是太精通,不過他所學甚雜,涉及廣泛,天文地理,諸子百家皆能講個頭頭是道,恰巧他又知道幾味偏方,看著龐統這種委靡不振的神情,終日昏昏欲睡的狀態,張裕記起來與一本書上說的有七八分相似,但到底是不是,他不敢肯定,不過救人如救火,他便自知奮勇的說要試一試。劉封等人對於這個神棍一般的人物,確實有點不敢相信,看到他劉封甚至覺得非常的頭痛,生怕他什麼時候又是「撲通」一下跪到地上,亂叫一通。不過先前被張裕這麼一鬧,劉循嚇的跑回成都的速度比兔子還快,劉封連開口求醫的機會都沒有,如今看著龐統一日不如一日,實在有點沒有辦法了,病急亂投醫嘛,神棍說不定也有高手,看著張裕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劉封決定拼一把,心中暗暗想道:這人連河圖洛書那麼高深的東西都能研究的透,醫術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他哪裡知道,張裕為人相面相的不少,但這看病嘛,卻還是第一次,他要是知道這樣,估計寧願龐統這麼拖下去,也不會冒這種險了。
也不知道是龐統命不該絕,還是張裕確實有做神醫的潛質,任由他瞎折騰了幾天,龐統的病倒真是大為好轉,他用的幾味藥也沒有什麼稀罕之處,但效果卻是不差,原本昏昏沉沉的龐統服了幾貼之後,盡然精神大振,還能夠坐起來了。
劉封大喜,簡直以為在益州碰到了華佗、張機那種神醫,幸虧沒有聽從魏延、季允他們的話將這個張裕一刀砍了,能治好龐統的病。劉封覺得,即便是再讓他喊幾聲陛下也值啊!但劉封想了想又覺得,好像喊別人陛下,也不是一件什麼佔便宜的事。
龐統病體剛剛好轉,劉封心中愧疚,也不願讓他多有勞累,對於最近發生的事情。都是瞞著不告訴他,不過劉封不在乎,王威、霍峻等人倒是多有擔憂,知道龐統在劉封的心中地位不一般,但將劉循、張裕等人地事情說了一遍。
龐統沒有他們想像中的不安,聞言之後盡然笑了笑,對著他們說道:「這真要劉璋所用計策的話。看來並不高明。我們不過五千人而已,要殺要打直接了當解決了便是,盡然還要扯出什麼帝王之相來,顯然是小提大做了,用計之人不過是瞻前顧後的鼠輩而已,實在不值一提。」
「況且這個什麼帝王之相的事,造謠生事也是無法控制,隨他們去鬧吧!」
龐統的話,眾人都信服,聽他這麼一說。倒也安心了。看在龐統病情逐漸好轉的份上,他們對於張裕地態度,倒也開始好了起來,至少魏延不會在值夜的時候,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往他軍帳中丟幾條無毒的蛇啊啥的。
八月下旬之時,張松再次趕到了過來,他火燒火燎的找到劉封。一副焦急的表情說道:「西涼大軍盡出陽平關。一路殺奔梓潼、巴西兩郡而來,以路程來算。用不了幾天便會殺至葭萌關,還望劉少將軍盡起大軍前往相助。」
劉封看他一副焦急地表情,也不提先前劉循之事,心中瞭然,他知道西涼軍攻打益州是不是真地還有點難說,但劉璋準備取自己的腦袋,那是不會錯的了。
大軍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糧草軍械一路由益州軍供給,軍餉俸祿也都是由益州府調拔,考慮到劉封等人遠行千里而來,劉璋頗為大方的發了雙倍的軍餉,這讓荊州軍上下頗為高興,笑呵呵的樂成一片,他們開著玩笑說道:「這州牧大人,顯然是想讓我們在兩軍對陣的時候手下留點情,少砍他們幾個腦袋,但他明顯看不起我們啊,只憑這點俸祿就想收買我們,顯然有點狗眼看人低了。」
眾人無不大笑,營中將士輕鬆的神情可見一般,他們的信心其實完全來自大公子,誰都聽說過大公子樊城血戰之事,憑借他們千把人就能擋住曹仁地五萬大軍三日,而且最後還突圍逃出來幾個,如今益州軍地戰力顯然不會比曹仁的手下高到哪裡去,對大公子來說,這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根本沒有絲毫的可擔心的。
劉封只以為他們營中將士一片輕鬆,只因為歷經血戰,已經完全看的開了,卻不知道他們輕鬆的原因正是因為自己,倘若他知道地話,估計會感慨著說上一句:「盲目崇拜,會害死人啊!」
荊州軍再次起營隨張松北進,此次行軍他們更是格外地小心翼翼,白吃白喝了劉璋這麼久,顯然益州軍要動手了,他們現在就是在想著,劉璋會為他們找一個什麼樣的埋骨之地,不過看著益州山巒疊起,翠綠層層地模樣,顯然差不到哪裡去。
他們駐紮的涪水關,其實也屬梓潼郡,不過是在梓潼最南面,而葭萌關在劍閣以北,梓潼最北面,所以也有五天的路程,劉封原本以為劉璋會在中途伏擊他們,會選一處山谷讓他們埋骨,但一路都快到葭萌關了,卻還沒有絲毫的動靜,這讓劉封嘖嘖稱奇,這個劉璋葫蘆裡倒底賣的什麼藥,自己大軍入益州時間也不短了,何以劉璋沒有絲毫的動靜?難道真是讓他們前來拒敵的?
劉封被益州軍的這種舉動弄的有點迷糊了,他很是想不通其中的關鍵,不由想找個人商議一下。
他首先便想到了龐統,但隨後一想,又有點不妥,近幾日先生病情好轉,蔡琰害怕龐統病情反覆,是已依舊在龐統帳中照拂,先生難得有個機會跟蔡琰獨處,於公於私,都該為他創造一下條件,這個時候去打擾,顯然有點不太合適。
他只好去找王威、霍峻商議,王威年紀不大,人卻極為持重,沒有想清楚之前,向來不會隨便開口,霍峻也是差不多,始終拿不定主意,默不作聲,劉封找人商議,卻碰到兩個悶葫蘆,鬱悶至極,眼光不由落到魏延的身上,魏延也是不怕,看到劉封眼中的問詢之意,不由起身,高聲說道:「我以為,劉璋乃是懼怕大公子身上王霸之氣,所以心存畏懼,不敢有所冒犯。大公子有帝王之相,豈是這些俗夫所能輕動?」
劉封聞言差點沒一口氣噎死,他瞪了魏延一眼,罵道:「你就不能正常一點?」
魏延哈哈大笑,接著說道:「大公子,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何必動怒!劉璋估計是不敢動手了,他的目的應該如同兩位軍師中郎將大人分析的,想要不斷削弱我軍的實力,然後趁機攻佔荊州,削弱我荊州軍的實力可不是一戰兩戰就能達到目的,他需要將我軍不斷的引誘進來,如今畏懼大公子實力,生怕不能將我等盡殲於此,若是傳回消息至左將軍耳中,不要說全取荊州了,他頭痛的應該就是能不能擋住我荊州大軍的反擊。所以我認為劉璋讓我們前去葭萌關應敵到是真的,準備讓我們與西涼軍拚個兩敗俱傷。」
劉封不由瞪大眼睛看了看魏延,這小子現在厲害了,隨口一說好像很有道理。
王威這時也接著說道:「伯威,我覺得文長所言極有道理,否則以劉璋實力之強,犯不著如此拖拖拉拉,在益州的地盤上,看我軍與西涼軍拚個你死我活,然後再騰出手來,一下一個,漢中、荊州全歸他所有了,這倒是一個好計策。」
劉封這次倒是認真的點了點頭,緩緩說道:「看樣子,這個劉璋確實不簡單啊,這種計策都能想的出來!膽子也真夠大的!計策是好,但別人也不是傻瓜,關鍵還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魏延有點得意,這時咧了咧嘴,神神秘秘的說道:「大公子,以我之見,今夜我們突然起兵,輕兵殺至涪水關,只要能攻下涪水關,便能阻斷益州軍的前後聯絡,那時如梗在喉,不吐不快,劉璋除了強攻之外,別無他途,我們在益州軍的地盤之上,拿著劉璋送來的軍餉,吃著益州軍的軍糧,用著益州軍的長弓利箭再據關死守,砍了他們的腦袋,這是何等暇意之事。」
「到時候劉璋估計會哭出來,哈哈!」
魏延想的手舞足蹈,彷彿已經看到了劉璋震怒的表情,失神之下,王威猛的給了他一腳,「你小子睡醒了沒有,且不說涪水關有五千益州軍把守,你以為劉璋是傻子,沿途會沒有探哨叮著我們?還去偷襲涪水關,恐怕沒到關下,便被人堵在哪個山谷之中,那得活活餓死。」
魏延對王威既敬又畏,不能喃喃說道:「兄長,兵者詭道,越是不可能的事情,越容易成功!你別把劉璋想的這麼厲害好不好,萬一攻下涪水關,可總比我們去葭萌關送死好強上不少,最起碼也是攻其不備,擊其不意。」
劉封這時笑了起來,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眾人一眼,笑著說道:「劉璋讓我們去葭萌關送死,可死不死,就不是他說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