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帶著龐統、王威二人,引著二十親衛,緊隨張松身後緩緩靠進永安城,大軍則交由黃忠、霍峻統率在城外紮營。
益州牧劉璋帳下護軍李嚴早已帶著待衛候在城門處,見到一眾人馬前來,立即臉帶笑意的迎了上來。
李嚴字正方,南陽人。少為郡職吏,以才幹稱。荊州刺吏劉表對其頗為賞識,讓他駐軍秭歸城,後曹操南下,劉琮不戰而降,李嚴不願降曹便投靠了益州劉璋。劉璋以李嚴為成都太守,復有能名,遂升任護軍,領軍二萬出防白帝、永安等城,緊扼益州東面門戶。
朝著劉封他們當面迎來的李嚴,原本臉上滿帶著濃濃笑意,但在靠近劉封等人之時,李嚴臉色突然大變,全身都驀然僵在那裡,他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看著劉封身後,如同見到洪水猛獸一般,滿臉震驚。
張松感覺到了李嚴的異常,他有點不滿的瞪了李嚴一眼,冷然說道:「護軍大人一臉厭惡神色,莫非是不願見到我?」
粗若銅鐘的聲音頓時將李嚴驚醒,他看到了張松殺意濃濃的眼神,感覺到了自己的失常,不由急忙答道:「豈敢豈敢,永年兄錯怪小弟了,前幾天與子度(孟達)校場切磋之時,不慎傷到了腰骨,剛剛走的太急,扯到了傷口而已。隨即他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對著劉封等人抱拳說道:「左將軍能在曹仁十萬大軍的壓力之下出兵相助益州,真摯之情實在讓人敬佩,只不知幾位將軍如何稱呼。」
劉封眼神何等銳利,從李嚴穩健的步伐之中可以看出來,他的腰部根本沒有傷勢,既然如此遮遮掩掩。想來必是心懷不軌,只不知他剛剛的表情何故會如此怪異,心裡雖然滿是懷疑,但面上卻不能露出絲毫的破綻,劉封嘴角微彎,輕笑了笑道:「末將左將軍帳下行副軍中郎將劉封。」
李嚴驚呼道:「盡然是大名鼎鼎的劉少將軍,恕末將眼拙。失禮失禮,城外酷熱,劉少將軍裡面請。」
劉封看著李嚴一副假模假樣地表情,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厭惡之情,他不由揮了揮手道:「不打擾護軍大人了,封自領軍以來,皆與袍澤同宿同食。拜見大人之後已無他事。只等張別駕之命,便可起軍。不過,糧草方面還請將軍多費心,如今盛夏,長途跋涉,手下兄弟的體力消耗實在太大了。」
「糧草正在裝車,稍後末將親自帶人送往將軍營中,少將軍儘管放心。」
劉封點了點頭,朝著李嚴、張松拱了拱手後,便跨上戰馬。直往大軍紮營之地奔去。
張松看著劉封遠去的背影。不由鬆了一口氣,但隨即他便板起來,他瞪著李嚴說道:「正方向來穩重,今天慌什麼?這五千人可關係著我益州的命運,你可不要是漏了什麼馬腳。劉封這小子可是精明的很,你千萬要小心一些。」
李嚴連連告罪,對著一個小小的別駕盡然有點卑躬屈膝地味道。
張松一想。反正今晚休息一夜。明天便會繼續趕路,想來也沒有什麼大問題。便鬆了口氣,自顧去休息去了。
劉封大軍距離永安城五里下寨,劉封返回之時,士卒正在霍峻的指揮之下紮下寨牆,分佈營帳,紮營是一門很有學問的事情,需要考慮到士卒生活是否便利、攻守是否穩固,出兵是否順暢,而一座堅固的營盤,往往能讓大軍在遭受襲擊之時穩若磐石。
看著忙碌的大軍,劉封遠遠的就下了馬,踱步緩緩走近,還不時的回頭看看遠處地永安城。
永安城不算高大,但地勢很險要,三面環水,一面臨山,緊扼著那條通往益州地山路,自己帶領五千兄弟西進益州,為的便是讓劉璋放鬆警惕,以便讓徐庶、諸葛亮兩位軍師中郎將從容佈置,讓三叔的大軍能夠順利攻襲下永安城,至於他們是如何安排的,劉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現在竭盡全力思索的,是如何帶著這五千兄弟活下去。
劉封不由長歎了一聲,活下去,這麼一個最基本的要求,此刻盡然顯得這麼艱難。
王威這個時候靠了過來,小聲的在劉封耳畔說道:「伯威,你知道李嚴剛剛為什麼如此失神?」
劉封奇怪問道:「叔義知道?」
王威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心之事,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他對著一臉迷惑的劉封笑道:「正方跟文長一樣,是我兄弟,若是平常見面,我還得叫他一聲兄長,我們四五年沒見了,估計剛剛是嚇著他了。」
劉封頓時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說道:「你兄弟?益州牧劉璋手下的護軍什麼時候成了你地兄弟了!」
「正方兄是南陽人,曾在鎮南將軍帳下效力過,鎮南將軍對正方兄地才能頗為賞識,每遇宗賊叛亂,必讓其前往擔任縣令長,所到之處,賊皆授首。不過由於正方得罪了蔡瑁的一個侄子,所以屢受排擠,始終得不到陞遷,鎮南將軍對蔡家的仰仗頗多,也有點為難,便將他調去最西面的秭歸了。」
劉封恍然大悟,怪不得李嚴不像張松那樣滿口益州話,原來他盡然是荊州人。
這時,龐統插嘴說道:「叔義既然與李嚴相識,可否找個機會跟他談談,看看能不能問出一點益州的情況。」
王威苦笑了笑,「我這個兄長脾氣也是倔的很,他若肯說,自然沒問題,但若是他不想開口,誰也勉強不了。」
劉封正在為大軍的生死存亡而發愁,如今有這個機會,他自然不肯放過,再次看了看永安城,他有點鬱悶地說道:「早知道叔義與李嚴還有這層關係,剛剛就不應該急著回來。」緊接著他又歎了口氣,搖頭說道:「其實不回來也沒用,張松瞧見李嚴剛剛失態地樣子,肯定不放心他單獨與我們相處,有張松在一旁,也是沒有機會。」
王威寬慰劉封說道:「伯威不必擔心,正方兄剛剛不是答應親自運送糧草過來嗎?想來他已經謀劃好了。」
王威料想的不差。當李嚴帶著五百益州兵運送糧草至荊州軍寨之後,便單身一人趕來中軍求見劉封。
劉封早就交待韓風在帳外守候,不等李嚴把話說完,便將他迎進了大帳。
當看到王威笑瞇瞇地坐在一側之後,李嚴根本不顧劉封等人的存在,急急衝過去,一把將王威緊緊抱住,略帶哽咽的說道:「叔義?果然是你,你小子還活著,我就知道你不會死,你小子武藝高強,這顆腦袋不會這麼輕易讓人砍了去的。」說著說著,李嚴這個盡然有點哽咽了起來。
「文長呢,文長這個小子怎麼樣了?你們兩個向來形影不離,怎麼沒有看到他?」李嚴焦急的看了看帳裡,劉封、龐統、韓風,沒有一個他認識的。
「兄長,文長也沒事,他正隨同仲邈搭建營寨呢。」
「仲邈也在?」李嚴聽到這一連串的熟悉名字,頓時放下心來,四年了,失去這幫兄弟的消息整整四年了,看著王威原本光潔的下額已長著一層濃密的鬍鬚,李嚴頓時長歎了一聲,這時間可過的真快啊。
李嚴驀然想到了他此行的目的,不由一改口氣急急說道:「叔義,你們不該來的,聽我一句,趁現在還來得及,你們趕快回荊州吧。」
「兄長,我和文長的命都是大公子救回來的,要不是大公子出手相助,四年前,我們已經死在於禁的手上了,沒說的,我和文長的命這輩子就交給大公子了,是進是退,全憑大公子吩咐。」
劉封聽王威這麼一說,倒有點不好意思了,他站起來說道:「叔義這話,倒顯得見外了,數番與曹兵接戰,若不是文長捨命相護,我這條命早沒了,若說救命之恩,恐怕還是我欠你們的較多。」
李嚴對著劉封長揖至地,恭敬說道:「承蒙劉少將軍相助,才能讓我在這裡再看到我這幾個兄弟,按理來說,如此大恩,即便是要了我這條命也不敢皺一下眉頭,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劉益州對我恩同再造,荊州軍西進之事,我不便多說。但如今我的兄弟都在少將軍帳下效力,末將即便聲名盡毀,背上萬世罵名,也只好厚顏說一句,西進之途有死無生,劉少將軍還是帶著他們速速退去的好。」
劉封看著李嚴如此模樣,頓時大為感動,如此真性情者,必是真英雄,但李嚴還是看錯了劉封,若是怕死的話,他根本就不會來了,劉封只能歉意說道:「李護軍之盛情,封自心領,但義父之命不可違,我別無選擇。」
李嚴聞言,頓時急的跺起腳來,指著劉封說道:「糊塗啊,你們這五千人能頂什麼用?漫說是五千人,便是五萬人也是有去無回!少將軍難道不相信我?」
帳中眾人無不瞪大了眼睛滿臉驚駭,五萬人都不行?益州到底有什麼厲害的佈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