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德坐下戰馬皮毛皆是棕色,配著合他那黝黑粗糙的皮膚,一人一馬如同是被鍋底灰給染過了一般,灰不隆冬的。
看到馬超與劉封兩人縱橫飛奔回來,劉封鐵青著臉一副冰若寒霜的表情,龐德不由大笑道:「錘子這傢伙還是滿嘴髒話?」
馬超冷哼道:「他那張狗嘴裡,還能吐出什麼東西出來,簡直就是滿嘴噴糞。」
「錘子就那張嘴不行,人還是不錯的,比胖子強多了。胖子整天笑呵呵的,但陰險的很,還是錘子實在,有什麼就說什麼,是條漢子,若有得罪劉將軍的地方,還望多多包涵,別往心裡去。」龐德與他們隔的太遠,自然聽不到他們之間的談話,遠遠看著他們動起手來,他自然是以為古風那張臭嘴引起了劉封的不滿,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了。
劉封看到龐德盡然代那個羌人向自己賠罪,頓時有些蒙了,看樣子馬超說的不錯,西涼的事確實複雜啦,是敵是友實在難以分辨。
馬超這時卻大笑了起來:「走,回營,錘子這次丟人丟大了,哈哈!」
龐德有點摸不到頭腦了:「不打了?」「不打了。錘子輸啦,連輸兩把。哈哈,你沒看到他那樣子,眼珠子瞪地比牛眼還大,頭髮都快豎起來了,哈哈,認識這麼久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錘子那副表情,實在太好笑了。」馬超此時腰都直不起來了。直接笑趴在了馬背上。
而劉封想到剛剛那個羌人見鬼一般的表情,也不由笑了起來,直讓一旁趕來地魏延、韓風莫名其妙。
魏延、韓風剛剛可擔心死了,他們遠遠看到大公子盡然跟人動手起來,嚇的魂飛魄散。打馬便要衝過去,未等戰馬邁開四蹄狂奔,龐德的長槍便攔在了他們的面前,龐德告訴他們,無需擔心,西涼有西涼的規矩,劉將軍不會有事的。
話雖如此,但他們剛到西涼。人生地不熟的,眼睜睜的看著大公子與人交手卻幫不上忙,心裡一直七上八下地,還好他們知道劉封武藝強悍難有敵手。否則真會不顧龐德的阻攔直衝過去,這個時候看到劉封安然回來,不由齊齊長吁一口氣,急忙護在了劉封的身側。
剛剛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在馬超與劉封回來之後頓時消失不見,隨著馬超的長槍揮舞。列成戰陣準備隨時投入戰鬥地一萬鐵騎緩緩開拔。紛紛掉轉馬頭原路返回,朝隴右趕去。
馬超看著一旁龐德等人迷惑的模樣。隨即將剛剛的事情再說了一遍,原來古風剛剛有些自大,想以單手迎擊劉封,沒想到劉封傲氣十足,根本不做躲閃,直接架槍硬接了古風一錘子,一擊之下,自詡力大的古風盡然抵擋不住,大鐵錘倒飛了出去,他哪裡知道,教習劉封武藝的張飛平時也以大力著稱,軍中沙摩柯、魏延等人無一不有拔千斤之巨力,劉封累日與這些人為伍,豈會力弱。
待古風暗道糟糕,打起十二分精神專心應對之時,劉封卻一改先前霸道一擊,槍法變得飄逸起來,這種戰法別說是古風了,便是一旁的馬超也看的如癡如醉,動靜結合到如此地步,強攻有千斤之力,閃避如梨花帶雨,直讓人歎為觀止,只看了幾招馬超已斷定,古風這傢伙今天要倒楣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即便是古風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強攻硬架了二十回合,還是被劉封一槍砸下了戰馬,從始至終,劉封地戰馬甚至都沒有前進過一步,完全憑的是槍上的功夫。
古風躺在冰冷的地上終於清醒了過來,這還有什麼話說,自己明顯是被馬超這個小白臉耍啦,看著劉封挺槍傲然雄據馬上,視一切如無物地神情,哪裡還有一點當待從的樣子,這分明就是一個絕世高手,自己偏偏還看不出來。
馬超帳下眾將聽說不用打仗了,紛紛喜笑顏開,不用打仗,就意味著不要死人了,能活下來,多好。況且白馬羌與他們合作過多次,共同擊退過鮮卑人、北匈奴人的入侵,他們當然不希望在戰場上與那些老友刀槍相見了。
當眾人聽說是從荊州來的那個年輕小將,憑一已之力挫敗白馬羌魁帥古風避免了這場戰鬥,西涼官兵對劉封等人不由好感大增,直把他們當成英雄一般,行伍之間敬重的便是有真本事地英雄。
劉封帶著魏延、韓風等人便在馬超軍中住了下來,對於劉封來說,不能勸說馬超出兵,此行地目標便沒有達到,他實在沒有臉面回荊州去,雖然他很想與義父等人一起抗擊曹兵,但西行的任務沒有完成,他實在是羞於見人。
魏延、韓風看著大公子天天呆在馬超軍中,魂不守舍地樣子,不由格外著急,眼看已近二月,大地開春,南方的積雪也快化掉了,與曹軍的決戰一觸即發,再不回去,可就趕不上了。
但任憑魏延、韓風如何勸說,劉封就是不肯起程,除了一日一次例行與馬超探討當前的形勢之外,便是帶著阿多吉學習西涼兵的騎射,學習西涼軍的騎戰,夜以繼日樂此不彼。絲毫沒有急著趕回荊州的苗頭。
二月十五日,荊州治所襄陽。溫暖的陽光漸漸驅散了寒冬留給大地的絲絲寒氣,漢水江面厚厚的冰凍也在陽光的烤曬之下緩緩融化,靜止不動的漢水又回復了往昔的神采,如同一隻咆哮的獅子,連聲怒吼,張牙舞爪,盡情展示著大自然的無窮力道。
對岸樊城近段時間旌旗飄揚,戰馬嘶鳴,隨著冰封盡去,大地開春,城中的曹軍騎兵也開始了整軍訓練。
曹仁手下尚有十萬大軍,前年丟了南郡,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奪回來,沒想到在城中呆了一個月都不到,便被劉備給搶了去,而且連襄陽也丟了,漢水以南盡陷敵手,連番戰敗讓曹仁頗為惱火,丞相從鄴城送來的書信雖未有責備語句,但從書信之中曹仁已看到了丞相大人的不滿。
「若是難以適應南方氣候,子孝可盡早返回鄴城休養,南面之事我自有安排。」曹仁看著手中的信帛喃喃念了幾句,隨即苦笑了笑,隨從丞相身後征戰十餘載,何曾如此狼狽過,這次要是被換回去了,那我這張老臉算是丟盡了,那還有何顏面與妙才、元讓等人相見。
凝神看了看對岸高大的襄陽城,曹仁狠狠的咬了咬牙,「失去的,我要加倍取回來。」
還未等到樊城的曹仁出兵,劉備首先便忍不住了。
劉封遠去西涼遲遲沒有消息返回,安排在各處的細作也沒有西涼方面的消息送來,看樣子指望西涼軍出兵攻擊長安、三輔一帶可能性已經不大了,南面的事,終究要靠自己來解決了。
劉備想到此不由長歎一聲,自己好不容易有了這點家底,今日一戰不知道還能剩下多少,靠著去年奪取襄陽、荊山曹營的機會,大軍得到了不少糧草輜重,荊州各郡的百姓也得以安然度過寒冬,今年本該是休養生息,屯田開荒的最佳時機,奈何曹操兵臨長江,拿著刀架在自己的頭上,實在是逼的太緊了。
要不是長沙、江夏兩郡去年未遭戰亂,開墾的荒田得以及時種下冬小麥,今年的南郡、武陵兩地的百姓就會讓人束手無策,但一想到江東眼前的形勢,他已沒有了選擇的餘地,曹黑子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想活活的耗死我們啊。
有時深夜思量,劉備確實想不管眼前形勢,不顧江東存亡乾脆緊守漢水,護衛荊州百姓開荒屯田算了,飄零半生,方得這些郡縣百姓,他實在是捨不得啊。
徐庶堅毅有力的聲音將劉備從沉思中拉回現實:「主公,該下令了,張將軍部下三萬將士已經齊集完畢。」
劉備霍然驚醒,放眼望去,只見襄陽西城門外,早已旌旗遍野、槍戟漫天,征虜中將軍張飛戰鎧裹身,蛇矛橫旦,端坐於馬上巍然不動,身後八名校尉、十二名都尉一字排開,井然有序列於各部之前,靜待軍令。
劉備抬頭往陣中看去,一個個呼著白氣的士卒傲然立於冷風之中,為了保衛父母妻兒,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荊州士卒各個神情激昂,戰意沖天,他們就這樣靜靜的站著,沒有一絲的聲響,但眾將士身體之中迸發出的強烈戰意,幾能讓漢水斷流。
劉備久久無語,他做夢都想擁有一支這樣的軍隊,如今的夢想已經實現,他卻沒有絲毫的興奮神色,此次渡河攻擊重兵防守的樊城、棗陽,能有多少士卒活著回來,實在未為可知,也許今日一別,自己將再也看不到這些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了,想到此,劉備不覺眼中有些濕潤。
深吸了一口氣,劉備抬手取過身側的酒杯,高舉過頂對著城外大軍吼道:「為了大漢江山,為了荊州百姓,大丈夫當橫掃六合,殺盡天下叛逆,備當在城樓之上,等待大軍凱旋歸來。」
三萬士卒同持刀戟而呼:「大漢天威。」
荊州風雲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