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軍的形勢急轉直下,剛剛還是他們佔盡上風,不過一個時辰,形勢就完全變了,張飛統領的一萬五千大軍轉眼便被數萬曹兵包圍了,後路全部被斷,只不過張飛暫時還沒有發現這個情況,他的兵力陷在小柳坪,難以自拔。
曹軍頑強的抵抗將荊州軍死死的擋在了小柳坪北部,而早就埋伏在一側的鐵騎則在荊州軍右翼展開了猛烈的攻擊,當張飛領著右翼大軍與曹洪帳下校尉晏安統領的三千鐵騎瘋狂衝殺的時候,身處江陵的曹仁迅速出擊,兵分三路死死堵住了張飛撤退的道路,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將這支孤軍深入的敵軍牢牢的困在了裡面。
張飛聽著中路戰場連綿不絕的戰鼓之聲,不由破口大罵,如今已快半個時辰了,前軍盡然還沒有突破曹軍的防線,這讓遭遇敵騎攻擊的大軍始終不能撤進小柳坪,不能依托那小鎮來進地防禦,大軍極為被動。
而眼前膠著的戰況,也讓張飛擔心不已,援軍,曹軍的援軍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趕過來了,到時候連跑都跑不掉。他原本是想出奇不意一戰殲敵後援,然後趕在敵軍增援之前原路撤回,哪知道小柳坪還未攻下,攔腰便殺出一支騎軍,其攻擊之強,讓張飛束手無策,只能結陣死抗,即便是如此,士卒的死傷也極為驚人,右翼三部士卒布成的三個千人大陣,不過半個時辰便被擊潰,三千士卒有大半慘死在敵軍的鐵騎之下,若不是中軍的三千人馬趕來的及時,恐怕大軍直接就被攔腰衝斷了。
這讓張飛極為惱火。看著速度已經遲緩下來地敵騎,張飛不顧一切,領著親衛騎就衝殺了上去,二十餘騎在他的帶領之下,勢不可擋,一柄蛇矛更是如同黑夜之中的閃電,殺人如麻,他要報仇,要為死去的數千兄弟報仇,他要讓這數千敵騎全部在這裡陪葬。
三千鐵騎在佔盡優勢之後。終於遲緩了下來,荊州兵太多了,當他們一鼓作氣衝破了敵軍的三個大陣之後,還沒來得及歡呼便看到了橫旦在大道之上的敵陣,又是三個倒品字形的大陣,曹軍騎兵不由感到一股涼意,戰馬沒有速度了,根本衝不過去了,他們只能朝兩翼突破,先撤出戰場。拉開距離以便重新加速,否則陷在敵陣之中。根本發揮不出騎兵的優勢,在數千步卒的包圍之中,沒有速度的騎兵,只會成為靶子。
但這個時候,意外出外了,被衝散地荊州兵右翼士卒在兩翼集結,用自己的身軀築成了一條寬闊的防線,擋住了曹軍的去路,而中路的三個戰陣則不斷推進,不斷的擠壓著曹軍行動的空間。騎卒退無可退,只能硬著頭皮朝兩翼的敵陣衝去,三千失去速度的騎兵被五千步卒給死死包圍。
小柳坪北面的戰役極為慘烈,四處血腥。火光沖天,一架架床弩,石車被點燃。一頂頂營帳置身火海之中。
先前被撕開了防線以後,曹兵失去了防禦地工事,如今只能硬拚敵軍,但是衝鋒的敵人戰力太強了,這些士卒皆是張飛帳下地久戰之卒,這些年下來,每個人的身上似乎都被傳染了張飛的火爆和凶悍,作戰衝鋒勇不可擋,韓浩佈置在北面的士卒本就偏弱,前番被連斬數名軍侯之後,鼓著一股氣反衝了回來,時間一久,弊端出現了,幾名假軍侯一時之間根本適應不了軍侯的職責,指揮作戰極為混亂,各部之間配合極不協調,在荊州軍強悍的攻擊力面前,曹兵步步後撤。
韓浩又氣又急,看著逐漸崩潰的防線心亂如麻,西北方向的戰鼓隆隆,喊殺沖天,顯然晏安那個怪物還沒有撕開敵軍的防線,還沒有衝散敵軍。
敵軍的後援還可以不斷地朝他們衝來,現在就看誰能挺的住,荊州兵的右翼與大軍的北面防線,誰先被撕破,誰便徹底失去了反抗地機會,大軍便會遭受滅頂之災。
但他們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江陵與陽戳、當陽一線的援軍,兩地與此相隔不到二十里,只要堅持到天明,援軍便能到達,敵軍將遭受四面圍攻,想不敗都難了。
韓浩為此不由放手一搏,令北部校尉徐磊不顧死傷,領殘軍不斷發起反衝鋒,他現在就是要拿北部士卒的生命去換時間。他則親領中軍與東西兩面增援過來地援軍再建防線,在鎮中破爛不堪的街道之上建立層層防禦,準備死守到底。
看著南面丁遠一部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趕過來,韓浩不由大怒,喚過親衛什長,讓他立即趕去南面傳令丁遠,「一刻鐘之內再見不到南部
,那就提著腦袋來吧!」
可等韓浩的親衛什長趕到南面之時,他也傻了眼了,丁遠的腹部被開了一道大口子,如今正昏迷不醒,而南部的一營士卒則完全打瘋了,殺紅了眼了,一個個怒吼著,不把敵軍殺光絕不離開。
這讓他一時之間有些錯愕,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過想到將軍大人憤怒的表情和北面岌岌可危的戰線,他哪敢遲疑,立即衝了過去,朝護衛在丁遠身旁的士卒喝問道:「校尉大人醒了沒有?」
那幾名士卒乃是丁遠親衛,主將受傷他們護衛不周,心情極為沮喪,紛紛搖了搖頭,連話都不願說了。
什長不由急問道:「那軍司馬大人呢?」
一個伍長模樣的士卒指了指一側,低聲說道「戰死了!」
什長只感到頭皮發麻,不由驚問道:「那現在南部由誰指揮。」
「左軍侯戰死,只剩右軍侯在指揮中路戰圈,兩翼各有一名屯長指揮,大軍只剩下五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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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長不敢再聽下去了,立即帶著兄弟朝中路戰場趕去,他現在也不管南部還有多少人,他需要將軍令傳到,至於如何抉擇,讓他們自己去頭痛吧。
南部的士卒雖然已經殺紅了眼,但臨時指揮起南面戰事的軍侯還算冷靜,接到將軍大人的軍令之後,軍侯咬了咬牙,不甘的看了一眼被圍在中間還有二三十人在抵抗的敵軍,他相信再給他一點時間,也許一刻鐘,最多半個時辰,他便可以全殲這股敵軍,但將軍大人不給他機會了,他沒有時間了。
南部的士卒聽到後撤的金鑼之聲便徹底的驚呆了,他們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勝利就在眼前,敵人的反抗之力越來越弱,大軍盡然要後撤?況且左右兩翼的敵軍進攻依舊衝力十足,士卒一時之間根本撤不下來,總不能將後背亮給敵人吧。
但他們不撤也得撤,越來越激烈的鑼聲讓他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擋在魏延、黃忠兩部士卒前面的堅固防線終於緩緩後撤,曹軍在軍侯的指揮之下逐漸收縮,逐漸匯聚在一起。
隨即曹兵留下了整整一屯士卒斷後,其餘士卒傷員在軍侯的帶領之下疾速趕往北面。
陽戳。
埋伏在側翼三里處的王威等人緊張的注視著曹軍營寨的一舉一動,離曹營太近了,稍有異動便極有可能被曹軍斥侯所發現,那今夜突襲的計策可就全部失效了,一旦他們再被敵軍包圍,那後果就極為不堪了,大公子帶來的三千人馬全軍覆沒,回到武陵之後,又豈會再有統軍作戰的機會?
正當眾人惶惶不安之時,曹營之中傳來了一陣兵戟碰撞之聲,隨即,他們看到出擊的曹軍,緩緩不斷的曹兵士卒從營寨之中湧出,朝東南方向湧去,朝黑暗之中湧去,士卒手中高舉的火把使他們遠遠望去如同一道巨型的火龍,聲勢強大。
王威先喜後驚,小柳坪的曹軍果然是誘餌,他們剛剛趕到這裡半個時辰,陽戳的敵軍便出擊了,明顯就是早有準備,他們等著小柳坪的曹兵拖住敵人之後再從側翼發起進攻,用反突襲將敵人攔腰衝斷,這招狠啦,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如今劉封臨時的計策起到了效果,陽戳曹軍的增援,給王威統領的二千士卒創造了機會,而先前劉封這種漫天邊際的分兵,在這個時候卻起到了奇兵的效果。
半個時辰之後,估摸著曹軍已經遠去,王威隨即不再遲疑,立即與霍峻二人各領一部從黑夜之中殺出,此刻,他們心中充滿死意,大公子的一千士卒成功了吸引了敵軍的注意,但他們人數太少,能堅持到什麼時候沒有人知道,也許根本等不到曹軍援軍殺過去,他們便已全部陣亡了。
大公子、魏延、黃忠、韓風等人的熟悉的面龐一個個在王威的腦海之中閃過,讓他心如刀絞,今夜之後,也許他將再也看不到這些並肩做戰的兄弟了,也許這是他今生之中的最後一仗,攻下陽戳之後他們極有可能被鋪天蓋地的曹兵所淹沒。
王威伸手摸了摸下額的短髯,如同鋼針般堅硬的鬍鬚讓他手上感到一股刺痛感,也讓他雜亂的思緒緩緩收回。
隨即他縱身跨上戰馬,從親衛手中接過長戟,領著一千士卒瘋狂朝陽戳曹營衝去,他領著二十騎猶如一股狂風,如同一支鋒利的箭頭,直射敵寨。陽戳再遭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