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面敵軍的戰力讓韓浩摸不著頭腦、大為不解,他原本還在猜疑,為何前來夜襲的敵軍攻擊之力這麼弱,直到聞聽北面響起的沖天喊殺之聲才驀然醒悟,西南只不過是敵軍的佯攻,目的就是吸引自己的注意,敵軍的主力在北面,這是聲東擊西之計。
隨即韓浩嚇了一跳,敵軍怎麼會繞道北面去了?北面乃是大軍糧道要地,向來斥侯密佈,怎麼會讓敵軍繞過去了,關乎十萬大軍生死存亡的糧道都處在敵軍的攻擊之下,這仗還怎麼打?如今北面雖有一部士卒守衛,但考慮到北面遭受攻擊的可能性較小,他不僅將戰力稍弱的一部派遣至此,床弩、強弓等守寨利器也比其他三面少的多,現在偏偏最弱的一面被攻擊,幾乎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可是北面的聲音太大了,根本不存在聽錯的可能,況且自己在鎮中距離北面尚有兩三里地聲音尚如此巨大,那身在北面的情況會怎樣?粗略估算一下,敵軍最少也有一萬士卒,劉大耳手下哪來這麼多人?北面的情況豈不是糟糕到了極點。
一向沉穩的韓浩這個時候再也穩不住了,情況太過惡劣,以至於他堅毅的臉上此刻充滿焦慮和彷徨,命令士卒的話語也少了幾分威嚴,變得急促起來。
韓浩驀然跨上戰馬,接過親衛遞來的畫戟,對著一旁齊集的傳令兵高喝道:「北,往北,預備隊士卒全部增援北面,令東、西兩部立即集結士卒。聽令行事!傳令徐磊,南面是敵軍的佯攻,不要糾纏太久,預備屯立即趕往北寨增援!!」
士卒聞言立即轉身朝四面奔去,一時之間馬蹄陣陣,塵土飛揚,士卒猶如一支支利箭帶著將軍大人軍令趕往八方。
韓浩傳完軍令,正準備打馬往北之時,驀然想到了什麼,隨手抓過一名親衛。瞪大了眼睛說道:「快去東北方向六里處的小凹口,讓晏安那個怪物迅速出兵,從側翼發起攻擊,衝斷敵軍,勿必要為大軍爭取變陣的時間,能不能守住小柳坪等到鎮南將軍地援軍,全看他們的攻擊和牽制了!」
原本井井有序的小柳坪一時之間變得混亂不堪,報急的戰馬來往縱橫,傳令鐵騎放蹄飛奔,嘈雜不堪。
韓浩狠狠抽打著坐下戰馬。不過盞茶時間便領著親衛趕到了北面,看著黑呼呼的寨外。立即傻了眼,零星的火把足有數里之寬,漫山遍野,無數的敵軍猶如排山倒海一般全線壓來,氣勢驚人,不等他下令,指揮北面防線的校尉徐磊已下令攻擊,床弩隔著四百步的距離便開始了怒吼。
呼嘯的機括之聲令人毛骨悚然,根根粗若人臂地強勁箭矢彷彿是要將士卒心中的恐懼驅去,帶著瘋狂的咆哮朝遠處飛去。但是床弩太少了,大軍總共才百餘架床弩,北面的十五架拉開佈置在二里長的防線上顯得極為鬆散,面對著一望無盡衝殺而來的敵軍。直如杯水車薪,讓人徒呼奈何。
弩箭的威力太過強大,每一次呼嘯必能帶走數名士卒的鮮活生命。盾牌在他的面前如同薄紗,起不到絲毫的作用,隔著這麼遠地距離便聽到了兄弟袍澤的慘號之聲,統領前部發起衝鋒地軍司馬不由有些猶豫,還有三四百的距離,這樣硬衝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正當他停下腳步,暗自思量之時,數騎直衝而來,黑暗之中,一馬當先的張飛甩起馬鞭便狠狠的抽打在這名軍司馬的身上,同時瞪大了眼睛怒罵道:「沖,給老子衝上去,半個時辰衝不下北面,老子砍了你。」
軍司馬的背上被結實的馬鞭抽出一道粗壯的血痕,一股火辣辣的痛苦襲遍全身,他不甘的抬起頭怒視著張飛,心中怒火中燒,背上火辣辣地疼痛與四周瀰漫的血腥之氣刺激了他的大腦,讓他一時之間忘記了恐懼,大聲反問道:「要是半個時辰攻下北面怎麼辦?」
「老子給你記頭功,戰利品一半由你支配。」
「好,給我半個時辰,攻不下北面防線,我這條命還給你。」說罷,這個身材魁梧的軍司馬頭也不回,提著刀便招呼著部下士卒瘋狂湧入黑暗之中,只剩下張飛身旁眾人羨慕地眼光。
一半戰利品,那該有多少?曹軍一向勝仗居多,士卒大部分都撈了不少的好處,今夜要是一戰全殲這五千大軍,怎麼也要撈上個幾千萬錢!想到此,他們不由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這麼多錢,一天叫上七八個娘們伺侯,也要花上好幾年了,這種好事怎麼輪
己?他們一個個睜大了通紅的眼睛看著朝敵陣中衝去些傢伙走了狗屎運了,這哪是去打仗,這完全就是去搶錢啊!
安排完各部,張飛再也不看大軍一眼,他緩緩的抬起頭朝遠處望處,心中有些慌亂,剛剛曹兵陣中戰鼓隆隆殺聲陣陣,應該是遭受到了攻擊,如今南郡只有三部兵馬,二哥緊守當陽寸步不退,自己從麥城繞了百里地趕到此處突襲,剩下的就只有伯威的三千兵馬了。想到此他的心中不由一緊,這個傻小子,不會真帶著三千兵馬來襲營吧。
旋即張飛俊郎的臉龐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前年,伯威只領一千人便攻下長沙,二千人奪取武陵,年紀輕輕便立下赫赫功勳,領兵作戰之能早已不在我等之下,如今他手下尚有三千人,自己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張飛想到此不由精神一振,回頭看了看身旁眾將,他們早已磨拳擦掌在焦急等待著軍令,張飛隨即一馬鞭重重抽打在馬臀之上,戰馬吃痛立即邁開四蹄朝敵寨衝去,眾人驚駭之中,只聽張飛粗曠的聲音喝道:「攻擊,全軍攻擊,迅速踏平敵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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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柳坪西南,劉封本已抱著與曹軍同歸於盡的想法,黑夜之中沖天而起的喊殺之聲已經讓他絕望了,先前衝擊敵陣之時,床弩、箭陣密密麻麻讓他們死傷慘重,隨後短兵相接,僅剩的六七百悍卒在各自將校的帶領之下沿二里長的戰線奮力搏殺,如今尚有戰力的不過三四百人,現在別說曹兵尚有援軍,便是小柳坪的數千敵卒便能將他們碾成碎屑。
劉封領軍以來,歷經大小數十戰,從來沒有感覺像現在這般絕望過,如今這種情況要人沒人,要馬沒馬,連跑都來不及,除了殺進敵軍中撈幾個夠本之外,他根本沒有其他的想法。
哪知道,眼前的情況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曹軍聞聽北面求援的號角之聲一陣緊過一陣,早已亂了分寸,丁遠正在猶豫要不要抽調人馬前去增援,結果被劉封等人一陣忘死衝殺,盡然突進了陣裡來。西南面防線頓時亂成一團,剩餘的八百士卒完全被拖在了這裡,動彈不得。
北面曹軍只來得及射了四輪了弩箭、兩輪箭陣便遭受到了敵軍的猛烈攻擊。
荊州軍統將張飛一向治軍頗嚴,手下士卒平時訓練之艱辛殘酷冠絕荊州各部,這也讓他們這部士卒的戰力極為可觀。而最關鍵的是,張飛領軍刑法頗嚴,若有觸犯軍紀者,鞭靼已是小事,被砍掉腦袋者也不在少數,如今將軍大人已定下了攻克敵軍陣線的時限,突擊的士卒又豈敢怠慢。
他們奮力向前雖有可能戰死當場,但若有遲緩則是必死無疑,況且將軍許下厚利,一半戰利品歸前部支配,兩相比較,如何選擇根本想都不用想,前部一千突擊士卒在軍司馬的指揮之下勇不可擋,一個個瞪大了血紅的雙眼朝寨牆撲去。
韓浩看著黑暗之中無數的敵軍感覺痛苦不堪,顯然自己錯誤的估計了大耳賊的實力,誘敵之策玩過了火,把自己和五千大軍送到敵人的嘴上了,如今江陵、當陽兩地援軍趕來皆要二個時辰,根本來不及,他現在所能指望上的便是晏安的三千騎兵,假如那個怪物能領軍衝散敵軍的側翼,那他們還有拖援趕軍趕來的可能
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關羽一萬大軍在當陽直面曹洪大軍,張飛一萬五千大軍要防備荊州、景山大營的援軍,大耳賊哪裡還能抽調到這麼多的部卒?完全放棄長江南岸的防禦,齊集大軍至此?韓浩想了想,除此之外好像別無他法了!但還有一件事,更讓他目瞪口呆,死活也想不出結果,這數萬敵軍為何是在大軍的北面發起進攻?
數千斥侯都幹嘛去了?盡然被敵人繞道背後還未發覺!
正當韓浩心亂如麻之時,一連串的驚呼之聲在身前響起,黑暗之中,一條條異常矯健靈活的身軀越過低矮的寨牆衝了進來,只一下便衝進人群,揮舞起兵刃,隨即更多的敵軍從缺口之中衝進,向周圍衝去,不斷的衝開前沿防線。
只不過數息的時間,敵軍盡然突破寨牆的防禦了,這是什麼速度?這是何等可怕的戰力?韓浩不由打了一個冷顫。看著越來越多的敵軍衝進來,他再也沒有空去思考了,領著親衛和增援過來的士卒便衝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