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封禪 卷三 天下三分 第四十三章
    天色微明之時,劉封領著九十六名騎卒轉道返回了大軍隱藏的樹林之中,其實他們衝向曹軍大寨之後並沒有停留,丑時三刻便已衝去了曹兵的警戒範圍,但劉封依然不敢大意,曹軍有大量的騎兵,他生怕行蹤被敵軍斥侯發現,所以領著身後兄弟繞了十幾里地,過了四五條河,確定後面沒有追兵之後,才繞了回來。

    劉封等人的安然返回讓眾將欣喜不已,歡呼之聲一時間在密林之中傳了開來。建安十三年冬,大公子領一千八百士卒攻佔武陵,身受重創之後幾乎死絕,虧得蔡gt;;性命。那是大公子最後一次帶著他們衝鋒陷陣,相隔已有整整一年半時間,今日再見到大公子挺槍縱馬的英姿,再看到大公子得勝歸來,眾人豈能不興奮。

    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領軍夜襲的劉封臉上不僅沒有興奮之色,反而極為陰沉,難看至極,眾人感覺到了大公子異常的表情,迅速的安靜了下來。

    劉封絲毫沒有因為此次夜襲達到了預期的效果而高興,長長的返回路程早已讓他將再次踏上戰場的興奮沖淡,他隨即迅速的回想了一下整個行動,分析這個夜晚的得失。隨他前去的一百名士卒只有九十六人安然返回,他又少了四名兄弟,沒有與敵軍正面交鋒還有袍澤死傷,讓他實在難以接受。

    劉封極為自責,他認為那四名兄弟之所以會被戰馬踩踏而死,都是因為他的指揮失誤,假如他當時下令沒那麼倉促。能給士卒多一點的緩衝距離,他們一百人說不定就能全部返回了,四個人,四個活生生的士卒只因為自己的一點疏忽而喪命,讓他感覺痛苦不堪。

    眾人從韓風、伍峻口中瞭解到詳情之後不由輕吁了一口氣,士卒地戰死雖然讓人痛心,但死者已矣,再去傷感也是枉然了。眾人紛紛上前勸慰,戰場之上刀槍無眼,士卒傷亡再所難免。況且如今曹軍勢大,還是先商議如何完成左將軍之令為好,此事不僅關係到三千士卒生死存亡,更有可能影響南郡戰局,影響幾萬大軍的安危。

    劉封豁然醒悟,慚愧不已,若非眾人提醒,自己豈不是誤了大事?

    「如今曹兵前後分成二部遙相呼應,四萬大軍緩緩推進根本沒有破綻,以我看來。曹兵如此謹慎必定會將陽戳做為後防重寨,以供江陵援軍及糧草通行。左將軍令我等死守陽戳擋住敵軍後援,但如今情況變化極大,僅憑我等三部人馬,攻下陽戳已是不可能,更別提堅守了,伯威是否加派快騎趕往油江口稟明一聲?」霍峻手拈額下三縷長髯緩緩分析,眼中滿是憂慮神色。

    「何必如此費神!」不等劉封開口,一旁的王威搶先說道:「左將軍令我等堅守陽戳為的便是阻斷一下曹兵的後援,為當陽正面戰場減輕一點負擔,既然如此。陽戳在不在手中又有什麼關係?堅守陽戳後方的空地,同樣能起到這種效果。」

    「叔義你瘋了!我軍只有三部,在平地之上阻敵,能擋住多久?曹軍援軍若是與陽戳的曹兵兩面夾攻怎麼辦?這豈不是拿手下士卒的生命去開玩笑。這點人馬打光了,大公子以後拿什麼去領軍?」

    王威衝著霍峻揮了揮手,冷然說道:「我們三部人馬即便是在陽戳又能守多久?曹兵糧道被斷必定誓死反撲。我等阻住曹兵咽喉,還不是自尋死路,與其這樣,還不如放手一搏,依左將軍之令而行,即便是戰死沙場亦是死的轟轟烈烈,大公子將來也好交待。」

    劉封感覺王威的話裡有話,尤其是最後一句讓他感覺到了一絲異樣,「我回去好交待?交待什麼?」他感覺十分地不解。

    況且叔義一直極為愛護士卒,何以今天會一反常態作出如此拚命的計策?

    劉封不由搖了搖頭道:「阻攔曹兵援軍之策非死戰一途,突襲、劫寨、嚇阻等策皆可奏效,何必以已之短去拼敵所長?而且這樣一來,未必能達到阻敵的效果,三千人不是三萬人,轉眼之間便會被一掃而光!子弋兄說的極是,原先的計策已不能再用,必須要重新議定。」

    王威微瞇著雙眼看向劉封,看著神情堅毅的大公子,王威不由低聲罵了一句:「這個白癡。」隨即他對著劉封喝問道:「大公子,你這是違抗左將軍大人的軍令?上次的違抗關將軍軍令之事剛剛平息,你又要擅改左將軍大人軍令?你這樣肆意妄為,置軍紀律法於

    如何領軍?下次左將軍又豈會將重任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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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眾將無不凜然,顯然王威的考慮要比他們深遠的多,這件事情,他們果真沒有想過。

    劉封聞言不由呆在了那裡,腦海隨著王威地話語而亂成一團,他感覺自己因地制宜,按不同敵情制定戰法的方式並沒有錯,這樣能夠最大限度地完成任務,盡量的減少士卒無畏的死傷,可經王威的這一提醒,他猛然發現,自己這是在違反軍令,義父快騎傳令讓自己領三千士卒死守陽戳,這是軍令,自己沒有絲毫改動的權利。

    劉封不由冒起一陣冷汗,難道僅因為自己是左將軍的義子便可以隨意行事,置軍令法紀於不顧?便可以不遵守軍令為所欲為?

    劉封痛苦不堪,難以決斷,一股無力感頓時從他身體之中湧出,讓他難以掙扎,明明知道照令而行的後果極有可能是全軍覆沒,他卻沒有辦法去改變,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木偶,全身上下都在別人的控制之中,一舉一動都身不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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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時,曹洪統領大軍緩緩推進至當陽,與關羽大軍隔河相對。橫旦在當陽的那條長河彷彿變成了一道天塹,硬生生的分開了兩軍,分開了整個南郡。

    曹軍士卒連日拚殺、趕路,體力幾乎耗盡,尤其是昨夜敵軍地夜襲極大的刺激了他們的神經,雖然曹洪等將知道敵人用的是騷擾之計,但依然毫無辦法,酣睡之中地士卒被驚醒之後,短時間內再也無法入睡,等他們想睡之時,天已放亮,大軍必須得趕路了。

    無精打采的曹兵趕至當陽之後,也不進攻,開始安營紮寨起來,一副準備打長久戰的架勢,自從攻下江陵之後,一向性急地曹洪彷彿變了個人一般,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到一處便做好各處的防禦,顯得畏首畏尾。

    夏侯雲留在了陽戳,帶著五千士卒守衛大軍後方,這裡有樹木,坡頂有一處泉眼,泉眼出水不多,但足夠冰冷,能大大減輕夏侯雲的痛苦,能讓他的傷口惡化不至於太快。

    但曹洪的這種做法還是讓夏侯雲鬱悶不已,沒有治療灼傷的藥物,他身上被大火燒烤的地方得不到有效的處理,已經開始潰爛,行軍醫匠對於刀槍劍傷倒是在行,但對奮武將軍大人的病情卻是束手無策,他只能略為無奈的告訴夏侯雲,只有趕到襄陽,傷勢才能有所好轉,南郡這兩年天天處於戰亂之中,人都快死光了,哪來藥物?襄陽因為劉琮的不戰而降倖免於難,荊州有名的醫師也大半居於此處,只要在傷口徹底腐爛之前趕過去,便無大礙。

    為此,夏侯雲一日數騎催促曹洪開戰,大軍存糧漸少,大軍士氣一降再降,再不殺退敵軍打通糧道,九萬大軍能否安然返回襄陽都成問題了。

    曹洪對於夏侯雲的催促不由嗤之以鼻,不就是燒破了幾塊皮而已,用得著以全軍的安危來嚇我麼?大軍還有半個月的糧草,暫時根本沒有斷糧的危險,現在最主要的便是集中兵力將劉大耳的部隊吃了,否則糧道的安全依然不能保證。

    看著對岸綿延數里的大寨,曹洪短時間內根本沒有強攻的想法,他準備再等等,等鎮南將軍帶領大軍掃清陽、烏林等地的江東兵,全取南郡之後,再聯繫襄陽守軍,集中全力給劉備軍狠狠一擊,那時候不管關羽、張飛如何勇猛,必能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隨即,曹洪令快馬趕回江陵將自己的全盤計策報於鎮南將軍,此事關係到九萬大軍的生死存亡,他雖然覺得自己的計策極為符合當前的情況,但依然不敢做主,好在此處距離江陵極近,快馬半日便能跑個來回,不會誤了大事。

    入夜之前,曹洪收到了曹仁的回復。

    曹仁對於曹洪的作法極為不滿,大軍行進極為緩慢不說,趕至當陽之後盡然安營紮寨不思進取,之所以讓曹洪領軍,便是看中了他的衝勁和狠勁,沒想到關鍵時刻他盡然搞起穩重來了,這讓曹仁哭笑不得,信中將曹洪一頓臭罵,責令他明日必須下令強攻,否則軍法處置,九萬大軍的安排佈置,豈是你這個建威將軍能插手的,少自做聰明,安心帶好自己的部伍。

    曹洪碰了一鼻子灰,鬱悶至極,等不到天明便下令攻擊,在一萬士卒的掩護之下,大軍開始填河,準備發動強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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