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的序幕彷彿被甘寧領兵突襲的一戰所拉開,不過一天時間,已經僵持了數月之久的南郡全線展開激戰,江陵兩萬江東大軍與緊圍城外的六萬曹兵狠狠撞擊在一起,八萬人馬以江陵城為中心殺的難解難分,一道道溝壑、一條條河道都被殷紅的鮮血所染紅,戰況慘烈至極。
而曹兵緊守各處要道的四萬大軍也不敢有絲毫怠慢,強敵環伺四周,江東援軍蠢蠢欲動,此時能否護住大軍側翼對於能否取得最後的勝利具有直接的影響,聞聽江陵戰鼓沖天,必是中軍發起攻城,他們早已做好準備,嚴陣以待,以供將軍大人調遣。
凌統、朱然得魯肅將領之後,急速趕往西、南兩面城樓指揮守城,兩面城牆之上如今各有三千士卒把守,兵力已經足夠,即便敵軍有數萬人馬攻城短時間內亦是惘然,只要城上器械不斷就沒有任何的問題,但此時他們有一點不放心,城牆經過曹兵數月「石雨」襲擊,其牢固程度大打折扣,如若曹兵齊集各種器械攻城,能否守住,他們心中沒底。
等他們領兵趕到之時,攻城曹兵陣型已經完全展開,在數里之長的城牆之上,無數的曹兵如同附蟻,一眼望去連綿不絕,這讓趕來增援的眾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黑夜讓他們看不太真切遠處,只覺得黑暗之中全是敵人,根本沒有盡頭。眾人只感覺全身泛起一股無力感,緊咬牙關,硬著頭皮加入到守城的士卒中去,惟一讓他們有些寬心的是,攻城敵軍雖多。但利用攻城的器械卻是極少,這讓敵軍的戰力大減,稍稍緩解了一下他們地壓力。
城外督戰的曹兵奮武將軍夏侯雲,看著手下士卒被城牆上飛下的滾木擂石砸的人仰馬翻,不由破口大罵。鎮軍將軍將戰車營、強弓營拉去東南大寨防禦,卻讓他們前去攻城,沒有攻城器械的攻個什麼城?沒有沖車、轒轀、長弓兵的壓制掩護,攻城的傷亡比平時要多上數倍,鎮南將軍是不是老糊塗了,難道他以為僅憑雲梯就能攻下城牆?
正當夏侯雲怒罵不休之時。城牆上又是一陣兵慌馬亂,凌統等人引著援兵前來,再次加大了攻擊的力度,讓那些正藉著雲梯奮力往上爬的士卒慘遭打擊,紛紛中箭而亡,重重的往城下摔去。
夏侯雲聞聽著士卒地慘號之聲,實在忍不住了,猛的躍下戰馬便要親自衝上去。
一旁的校尉陳亮大驚,急忙攔阻說道:「將軍,群龍不可無首。大軍尚須將軍指揮調度,衝鋒陷陣之事交由末將前去便可。」陳亮年紀雖輕但所立戰功頗多。夏侯雲帳下無人可出其右,前番固守江陵之時,正是陳亮的一支冷箭射中周瑜才讓攻上城牆的江東大軍疾速後撤,雖說周瑜也藉著這一箭騙得曹仁離城,但陳亮於亂軍之中獨射敵酋的功勞還是無人可以抹殺的。
夏侯雲或許是太過氣憤了,聽聞陳亮之言不由指著遠處的城牆怒吼道:「在奮武營,是我夏侯雲說了算,在我還沒有戰死之前,還輪不到你說話。」說完夏侯雲看也不看陳亮一眼,轉身便朝側翼陣勢齊整的左曲走去。
奮武將軍準備親領大軍攻城。頓時讓密集列陣的士卒士氣高昂。前番死傷慘重地情形確實讓他們感覺到了死亡的恐懼,尤其是黑夜之中四處充斥著士卒臨死前地慘嚎之聲更讓他們汗毛直豎,但是看到將軍大人盡然要與他們一起攻城,他們心中複雜的情緒不由一掃而空。上陣廝殺無非為了獲得生存的機會,為了正好的活下去,如今立功陞遷的機會便在面前。他們怎能不興奮。
夏侯雲走至陣前,也不多話,指著遠處高大的城樓吼道:「跟老子殺上去,殺光江東鼠輩,屠城三日。」
隨著夏侯雲的高吼之聲,沉寂的大軍驀然暴發出驚天的歡呼之聲,屠城三日便意味著他們可以肆意妄為,金銀財寶以及女人可任他們隨意處置,這些年來,隨著軍紀越來越嚴厲,他們以為再也沒有機會享受這種戰爭帶來的直接快感,如今聽到將軍大人親口答應,他們怎能不興奮。
這一刻,他們心中地無盡貪婪使他們忘記了一切的恐懼和害怕,他們只想著殺進城去,洗劫一切富豪商賈將金銀珠寶裝滿口袋、同時再享受一具具柔嫩的嬌軀帶來的快感。
陳亮看著將軍大人三言兩語便激發出士卒身體中潛藏凶悍本能,不由佩服不已,將軍統兵日久
富經驗讓他望塵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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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地喊殺之聲愈發強烈,殺之不盡的曹兵讓凌統不由泛起一股無力感,直起身來,感受著江陵城四周連綿不絕的戰鼓之聲,凌統忽然便感覺到自己地心口像被東西堵住了一般,難受的緊。
凌統不由放聲長嘯,想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股堵在胸口的悶氣吐出來,嘯聲尖銳而又悠長,在這紛繁的戰場上,傳出老遠,江東士卒以為將軍大人殺的性起,長嘯以抒發心中豪氣,不由有樣學樣,齊齊長嘯起來。
成百上千的士卒齊聲長嘯,聲勢何等壯觀,那尖銳的嘯聲穿透戰場的殺伐直達雲霄。
夏侯雲聽著敵卒的嘯聲冷笑不止,衝著遠處的戰陣揮了揮手。那裡,全營的弓箭手全部聚集在此,正開弓搭箭凝神待命。如今收到將軍大人命令,他們怎敢怠慢,紛紛鬆開箭弦射出憤怒的箭矢。
促不及防的城頭守軍遭受痛擊,血戰至此,曹兵只知道亡命衝殺,以致於他們甚至忘了曹兵強弓的厲害,這時突遭箭襲,聽聞耳畔的慘嚎之聲他們才回過神來,紛紛縮身躲至女牆後方躲避。
夏侯雲一手舉盾,一手執刀,領著士卒迅速朝城牆撲去,搶登雲梯。
凌統感受著耳畔的凌厲箭襲之聲消失,慢慢的朝垛口看去,只見退去的曹兵再次發起衝擊。速度比先前還要快上幾分。
凌統哪敢遲疑,立即直起身來,大聲喝呼,指揮著士捽髮起反擊。城上士卒分工明確,弓箭手憑藉著城牆的高度,襲殺遠處敵卒,其他人則奮力搬動滿是釘刺的滾木沿雲梯砸下,積累了數月之久的守城器械,讓他們在血戰之時可以放手施為,而充足的人數使他們可以兼顧城牆各處。
殺氣沖天、戰意高昂,舉著盾牌身先士卒的夏侯雲慘遭重擊,巨大的擂木狠狠的砸在他的盾牌之上讓他痛苦無比,雖然右手果斷的丟棄戰刀,猛的抓住梯身讓他不至於被直接砸下城去,但腳下的雲梯卻承受不住這股大力,「卡喳」一聲脆響盡然折斷了。失去踏腳之處,夏侯雲無以為繼,帶著那塊沉重的盾牌直接就朝城下摔去。
在梯下護衛的曹兵眼見將軍大人摔下,驚駭無比,哪敢遲疑,不顧一切的迎上去,伸出雙手迎接,結果人是接住了,但他們七八人也全部被那股大力帶的摔倒在地。
發出一聲慘哼的夏侯雲強悍無比,從地上抓起戰盾、環首刀便朝旁邊的雲梯衝去,沒有一絲的停頓。這種悍勇無匹的作法,讓身側眾人無不凜然。
曹兵死傷慘重卻毫不畏懼,這時已經殺紅了眼的夏侯雲盡然不顧一切的下令強弓手射擊,完全不顧自己以及登城士卒的安危。
戰場之上,軍令為先,後翼的強弓手接到將軍大人命令,哪敢遲疑,紛紛抬高弓箭向城牆射擊。正準備攻擊雲梯之上敵卒的江東士卒剛剛探出腦袋便被那密集的長箭擊中,根本來不及反應,而奮力登樓的曹兵士卒也有部分被自己人誤傷,摔下城去,夏侯雲這種不顧一切都要壓制城頭敵兵的方法頓時奏效,雲梯之上的他們將盾牌背於背後防止被誤傷,直接朝城頭發起衝擊。
眼看雲梯上的士卒即將攀上城頭,指揮著強弓營的陳亮立即下令停止箭襲,否則千辛萬苦殺上去的兄弟可都要慘死在自己人的箭下了。
這時,登城的曹兵士卒剛剛準備躍上城頭,便見垛牆上一團黑霧襲來,還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城牆之上也是一片慘嚎之聲,駭人至極。
凌統對於時機的把握可謂精準至極,那一鍋鍋沸油翻倒下去,盡然正好是曹兵舞刀殺上之時,已經不知道燒了多久的油溫度何等之高,翻倒下去,頓時泛起一股焦糊之味,臭不可聞,曹兵再遭重創。
在遠處曹兵的驚駭目光之中,一支支火把從城頭扔下,點燃了被油浸透的一切,雲梯、士卒、戰刀、盾牌一切皆被點燃,火光沖天,不少僥倖未死的士卒帶著滿身的火焰慘號著衝向遠處,駭人至極,所有人都被這陣打擊驚呆了,城上城下頓時安靜了下來,呆呆的看著城下火海中的一切。
正當凌統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之時,北面城牆金鑼之聲響起,急促而尖銳。凌統不由色變,立即對著手下喝道:「撤退,撤向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