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封禪 卷三 天下三分 第二十五章
    建安十五年(公元210),春。

    或許是天公不願再見新年來臨之際塵世之間仍然血戰紛飛,那飄飄蕩蕩連綿不絕的大雪直至新年到來之時才慢慢的停息下來,南方如裹銀妝,雪白閃亮,美麗至極。

    北方流民早已習慣了那種終日惶惶的生活,逃到江東以後他們豁然發覺此地猶如世外桃園一般,雖處亂世卻是極為安寧詳和,再加上大雪紛飛,道路難行,他們頓時興奮起來,今年的新年,可以在沒有戰亂的日子裡度過了。

    當眾人忙碌著慶祝新年來臨之時,江東年輕的霸主孫權則一反常態將自己關在書房之中,除了每日傍晚時分至後院去看望母親之外,他便如同與世隔絕一般。事實上,孫權這些日子以來終日面對著牆上那副九州地形圖傻傻發呆,他的腦海之中不斷的閃過周瑜的話語,閃過著那一句句震撼他心靈的話語。

    盡取長江以南,與曹操劃江而治成帝王之業,這是何等震撼之事,又是何等吸引人,如此一來我孫權與我孫家豈不是會被永載史冊之中?那又是何等榮耀之事。

    二月初,大雪漸漸消融,塵封許久的道路開始逐步回復生氣,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股能夠讓人窒息的肅殺之氣,所有人都知道,經過一年的休整,經過幾個月大雪的隔絕,回過神來的曹操必然會對江東發起更加猛烈的攻擊,事實上早在去年,曹操便親領大軍趕至壽春等地。

    時間緊迫,孫權再也無法拖遲下去,對於周瑜自請解除兵權的要求也必須要回應了。好在這段時間的靜心思考也讓孫權想清楚了各項計策。稍做準備之後,孫權頓時召集江東上下進行軍議,以準備應付曹軍可能發起的進攻。

    大都督周瑜養傷月餘,氣力漸復,他地身體雖然仍比較虛弱,但已能下榻行走,除了不能像先前那般揮劍上陣之外,已與常人無甚差異。在甘寧的護衛之下,周瑜新年之後第一次出現在江東眾人面前,這讓江東上下興奮不已。

    孫權顯然對於此次軍議內容早已想定。聆聽完張昭等人對於江東諸地賦稅錢糧匯報之後便宣佈起各條軍令起來,如今大都督周瑜身體欠佳,難以顧及南郡諸事,拜長府書記魯肅為偏將軍、副都督督領南郡兵事,中郎將潘璋副之,以橫野中郎將呂蒙統兵一萬駐守陽、華容兩地,承烈校尉凌統副之,以偏將軍甘寧領漢陽、烏林兩地一萬大軍為各處後援,以為不時之需。

    周瑜沒想到自己前番的話語盡然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不由暗自長歎。伯符兄在世之時對自己言聽計從,二人同心協力。不過數年便將江東掃平,而今吳侯雖有才學但多好猜忌,臨陣調遣也都遵循守舊墨守成規,難怪伯符臨終有言「舉江東之眾,決機於兩陣之間,與天下爭衡,卿不如我;舉賢任能,各盡其心,以保江東,我不如卿。」畢竟是他的親弟弟。伯符兄果然要比常人瞭解的多。

    如今看來,孫權此舉雖為尊重自己,但卻使南郡陷入危地,駐守襄陽的曹仁智勇兼備極難對付。待大雪化盡之後,便會猛攻南郡以雪前恥,若是子敬總領南郡各處之兵。以其智計當能應對自如,可如今大軍分為三部,雖然統兵之人皆出自自己帳下,但難保他們沒有私心,尤其是潘璋,平時極為傲慢,自己在時他尚且畏懼三分,如今位置子敬之下,必生事端,況且各部協調而戰,出現一絲差錯都會引來慘痛後果,到時南郡得而復失,就很難再有機會了。

    周瑜不由抬起頭來,朝中間帥位上看去,此時孫權似乎是想看看周瑜有何反應,也正好朝他看來,雙眼相對,四目交織,孫權眼中那股強大的自信和熾熱的光芒讓周瑜暗自吃驚。

    他到嘴的話不由硬生生地吞了下去,考慮月餘孫權方才下定決心,對於自己的疑問定然已經考慮清楚,此時問了也白費力氣,說不定還憑添幾分對立之氣,妨礙上下之間的那種和協氣氛,既已如此,還是生受了吳侯的這片好意吧,但願子敬他們能夠化險為夷。

    江東文武官吏皆不知周瑜與孫權的那番對話,自然無從知曉他們兩人此刻的想法,如今聽到孫權之言,只以為吳侯關心大都督身體,為了讓他盡情休息而做的調整,再加上周瑜本人也無反對,更沒人開口了,只有一旁的陸遜,臉有疑惑之色,偷偷的看向周瑜。

    隨後孫權將周瑜修改募兵制的想法說了出來,出乎他想像地,上下

    有一個人有疑問之言,齊齊表示贊成,高呼吳侯英明來,不僅流民難以安置的問題大大減輕,更是充實了行伍,加強了江東地防衛。

    二月中,經過一個冬季的休整,大漢鎮南將軍曹仁,統襄樊十萬大軍進攻南郡,郡治江陵首當其衝。

    曹軍赤壁戰敗大軍疾速後撤之時,曹操便留曹仁固守南郡,曹仁一向智勇兼備行事穩重,攻若雷霆、守若磐石,倍受曹操倚重,每有險惡之戰,必交由曹仁指揮,沒想到這次曹仁卻犯了一個平時根本不會犯的錯誤,他盡然中了周瑜的誘敵之計,一下子便丟掉了南郡這個荊州最富裕、位置最緊要的郡縣。雖然曹操並未責怪於他,但曹仁自己卻無法原諒自己,是已在襄樊兩城建立穩固防線之後,他便時時窺覷著南郡。

    但年底的那場大雪澆滅了他的想法,大雪漫天,城池冰凍,輜重器械更是難以行進,曹仁再厲害也無法與天相抗,只能在惱火、憤怒之中等待著天晴,等待著積雪融化,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這一等便等了二個半月。

    是已,積雪還未徹底融化,曹仁便向江陵城發起了進攻,除去留守城池的五萬大軍,荊襄十萬大軍湧蜂而至,猶若蝗蟲一般撲天蓋地。

    周瑜前番的猜測沒有錯,這二月個時間地大雪冰封不僅給江東帶來了二個月的休整時間,也讓曹軍從赤壁敗戰中的陰影中回過神來,曹仁為了攻奪南郡更是如同發了瘋一般的從荊州北部郡縣大量徵調民夫百姓趕製各種攻城器械。

    —

    陳留軍械大營、城等地儲備地巨型投石機、床弩、沖車、噴縕等攻城器械源源不斷運向荊州。曹軍積蓄許久的怒氣,在曹仁瘋狂的指揮之下猛地爆發了出來。

    十萬曹兵以荊山大寨為據點,沿夷陵、當陽一線往東南推進,各部之間陣形緊湊,環環相扣,如同一面巨大的扇子一般,漸漸縮小攻擊圈,顯然曹仁不僅在士卒、器械等上面做了認真的準備,便是攻城的戰略也研究的透徹,江陵城前一馬平川,極有利於大軍的展開,只要各部士卒穩紮穩打,城內守軍根本不敢隨意出擊。

    魯肅一愁莫展。南郡守軍共計五萬,郡治江陵附近屯有三萬,陽、華容一萬、烏林、漢陽一萬,別說是如今曹軍結成密集隊列前來,便是他們分成數股,魯肅也不敢輕兵突襲,誰知道那是不是曹兵的奸計,準備將他們誘出城外予以圍殲。

    好在江陵本是鎮南將軍劉表屯積軍械錢糧之處,城池高大險固,城中設施齊備。加上從曹仁手中奪來之時十分突然,曹軍屯積的糧草軍械根本還不及毀壞,讓江東士卒的積糧十分充足。

    魯肅毫不猶豫,立即令屯紮各處士卒退回城中守備,依托城牆與曹軍決一死戰。

    三月,曹仁統領十萬大軍推進至江陵城下,看著江陵城頭刀槍如林,旌旗如雲,曹仁不由冷笑連連,當即指揮大軍將江陵城團團圍住,隨後安營紮寨修建防禦工事。

    曹仁氣勢洶洶而來,盡然不急著進攻,反而玩起了圍而不攻的計策,這不僅讓城中的魯肅頭痛不已。

    如今,兵力沒有曹軍多,在平地之上,論及戰力,北方悍卒也超過他們一些,城中糧草雖然屯積頗多,但終有用完之時,比之曹兵可以不斷的供給又差了一些,各方面情況都不佔上風,他們所憑借的只有堅固的城牆,以及前番在城外設置的壕溝、拒馬、馮垣了,可曹仁顯然也清楚眼前的形勢,他才不會以已之短來攻敵所長,前番失守江陵時的冒然輕進,已讓他懊悔不已,現在他怎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立於城頭,看著城外連綿不絕的敵軍營寨,魯肅、潘璋等人毫無辦法,這一刻他們無比想念還在柴桑養病的大都督周瑜,若是都督在此,他們又豈會像現在這般一愁莫展,赤壁一戰時,曹兵四十萬大軍連營依舊沒法阻礙大都督前進的腳步,而現在不過十萬曹兵,他們已感覺到了一陣無力,這是何等差距。

    入夜,正當魯肅等人齊集城樓商議應敵之計時,城外忽然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戰鼓之聲。眾人頓時色變,齊朝城樓之上撲去。

    人未到,眾人便感覺一股凌厲的勁風襲來,魯肅大駭,放聲高喝到「快閃開。」

    聲音剛起,一陣巨響突起,碎石四散紛飛,整個城牆一陣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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