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巴邱出發之時,龐統便一言不發,直到如今他甚至沒有與劉封討論過出兵以後的方向和目的,這在之前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龐統熟讀兵書,精通兵法,謀定而後動的行事方針看的極重,通常沒有把握的事情他都盡量避免不做,即便是做,也會盡量的去收集資料,去深入研究。如今如此有違常規,實在是他心中極為不快。在龐統看來,不管此次部卒的戰績如何,劉封違令出擊的後果都將極為嚴重,丟掉性命的可能性倒是不大,但極有可能失去統兵之權,那時自己的努力算是白費了,罷了罷了,誰讓自己這麼早便與大公子說起以後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不管大公子如何,自己陪著他一道便是了。
從劉封的行為上來看,龐統確實已經感覺到了他的那種絕望和瘋狂氣息,但是漸漸的龐統發覺不對了,一路行來,劉封居然毫無沮喪之色,顯得極為自信,這與眼前的事情極不相符,倒真讓龐統摸不透他的心思了,難道是自己的話刺激到了他,讓他徹底發狂了?龐統暗暗想道,隨即還煞有其事的點了點事,有可能,很有可能,大公子即便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半大孩子,在這麼大的刺激之下,失去理智那是正常的很。
想到此,龐統決定要試探他一下,拉回了沉長的思緒,龐統神色自若淡淡向劉封問道:「伯威,此次出兵與往日不同,你可曾考慮過後果?」
劉封聞言不由轉過頭來,對著龐統笑了笑,自信說道:「先生。我父母早亡,孤身一人,舅父家人隨水鏡先生避世隱居讓我了無牽掛。況且,十三歲那年一場大病幾乎讓我死絕,僥倖活下來之後便失去了以前的記憶,如今連爹娘的樣子都想不起來了,像我這樣一個人,即使是即刻死掉又有什麼關係?義父膝下將來有阿斗侍奉,更不要我去擔心,如今二叔對我存有偏見不過是怕我將來搶了阿斗的位置。若是僅僅這點猜忌便畏首畏尾,裹步不前,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再說,像我這般每戰衝鋒於陣前之人,說不定什麼時候便被敵人砍成肉泥,早死晚死也無所謂了。」
一旁的眾人聽著劉封地話都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這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說出來的話?怎麼給他們感覺是一個行將朽木的垂垂老者。
不待眾人開口,劉封已接著說道:「二叔此次領五百士卒出擊武陵毫無勝算,叔義曾與金旋共事過,對此人評價甚高。乃是一員有勇有謀的悍將,觀其挑拔分劃蠻夷的手段。便可見一般,再加上武陵長久以來便是制御蠻人的要衝,堅固異常,如今七八千守卒緊守城中龜縮不出,雖然顯得金旋過份謹慎,但卻是以已之長克敵之短的妙招,在兵力處於絕對劣勢的情況下碰到這樣一個謹慎異常地守將,二叔一點機會都沒有。」
「如今我三叔、趙叔叔短短數日之內便取下零陵、桂陽二郡,必然會給二叔強大的壓力,當日他在軍議之時那股視敵人若草芥的毫氣便是讓他騎虎難下的原因。如今即便是沒有取勝的可能,二叔也肯定會不顧一切的與城內守軍對耗著,時間一長,二叔手下士卒士氣大降必然疏於防範。城中敵軍盡出之時,他們就危險了。」
一旁的魏延聞言恨恨說道:「將軍,他們敗了豈不更好。如此狂妄之人僅憑五百人便想攻下武陵,當真是徒逞匹夫之勇,敗了也好殺殺他的威風,讓他知道天底下並不只有他關羽一人懂得統軍作戰。」
龐統毫不理會魏延的言論,自顧向劉封說道:「難道伯威是想趁敵軍出城攻擊之時一舉攻佔城門,殺進城中?」
劉封點了點頭說道:「敵軍出擊為了隱蔽必選在深夜,我們趁亂殺進城中,必能讓守軍大亂,說不定會有機會。」
「難難難」王威搖頭說道:「大公子,金旋臨戰經驗極為豐富,處事又小心,如今武陵並沒有被團團圍死,敵軍斥侯四布,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靠近城池,可能性不大,而且敵軍出擊之前,必然偵騎四出,將方圓五十里內處處監視到,我們恐怕沒有機會。」
眾人齊齊點頭,光光逃過敵軍耳目混到城下便已極為困難,況且敵軍出擊時間未知,如何把握住那個短暫地時間更是棘手,即使是混進城中又能怎樣,以他們不足二千的部隊去硬拚八千敵軍,勝機渺茫。
劉封毫不在意說道:「事在人為,孫
正在南郡激戰,如今兩方兵力相當,鹿死誰手尚未可時間來顧及我等,留給我軍地時間尚多。武陵存糧雖多,但八千士卒,數萬百姓的消耗也極大,最多不過耗上一年而已,那時其他四郡糧草豐足,城不攻也自破了。」
黃忠聽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遲疑問道:「大公子,武陵守軍若要出擊,也當在半個月以後,此時我軍冒然前來豈不是白費力氣,更何況士卒每人只有數天乾糧,如何能等到奪城之時。」
劉封輕笑了笑,「前番我從蠻王之處瞭解到,蠻族之中,絕大多數的部落首領都與他關係甚好,我便想先助他奪回蠻王之位,一來先斬斷武陵與南部的聯繫,二來若是沙摩柯重登蠻王之位,我等便等於多了數萬兵力,至於糧草,七天之數已夠用,武陵郡南部緊靠零陵,如今零陵太守雖然仍舊是劉度,但我三叔乃是實際掌權著,我想向三叔借點糧草當沒有什麼問題吧。」
眾人隨即不再言語,既然大公子已有全盤的考慮,他們也沒啥好擔心的了,拿起武器跟後面上就成了。
沙摩柯對於此處的地形極為熟悉,越往西南他越像是如魚得水一般自如,看著他那樣子,劉封乾脆就讓他在最前端與伍峻一起帶路。
長久以來的習慣,讓劉封很注意保持士卒的體力,為了能讓大軍在任何情況下都有相當強悍地戰力,他要求士卒在行進的過程之中盡量保持穩定的速度,同時大軍每行進半個時辰,他便要下令休息一刻鐘的時間,是已他們地速度並不快,將近日落之時,他們才堪堪到達長沙與武陵交界之處,劉封看著即將黑下來的天空毫不猶豫立即下令宿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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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為了隱蔽,防止被敵方斥侯發現,他們不像平常那般紮起座座軍帳、拉起寨牆哨崗,而是在沙摩柯的指引之下一頭扎進了一處叢林之中,歇息於樹木之間。
如此這般連續三天,他們取道益陽、新陽,緊沿著零陵北部數縣直達武陵郡陵地界,再住南去,便是辰陽、舞陽兩縣,已近蠻人居住之地。
考慮到接下來地路途將更加難行,也有可能遭受到蠻人的攻擊,劉封權衡再三,還是下令大軍休整一天,隔日再行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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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城外,兩軍仍在對峙,情況沒有一點的改變。
說來兩軍的情況也是極為怪異,直到如今兩軍莫說是正面廝殺了,便是連箭都不曾放過一支,兩支部隊一個在城上,一個在城外,隔著五六百步的距離大眼瞪著小眼,王八看綠豆。
也許是嫌這樣乾瞪著比較無聊,關羽手下的士卒還順帶著練練嗓子,活動活動筋骨,一日三次的罵戰和對著城頭尿尿挑釁幾乎都已成了他們的必修課,渾然不顧他們日積月累的撒尿已造成了寨前的水土流失。
而城上的士卒也極是搞笑,對於敵軍的挑釁行為相當配合,前幾日敵軍罵陣之時,他們還有些憤憤然,但熟能生巧、見多不怪,沒過多久,他們便開始享受起這種生活了,每每城下士卒一開罵,他們便齊聲吆喝,若是看著遠處有一道道水流噴出,或者一個個雪白的屁股在那晃蕩,他們便會大聲叫好:「再來一個,再來一個。」有些士卒甚至猥鎖的想到,不知道從城里拉到一堆女人上城樓之後,城下那群二哥還能不能尿的出來。
對於城樓上那種反應,關羽手下士卒越來越感覺無趣,一個個心中暗歎,難道這是開patty啊,還帶鼓掌叫好的,這群人也太沒有專業素質了,好歹也要對罵上幾句,才配的上眼前的環境啊,怎麼能夠耍無賴起哄呢?
相對於士卒越來越低沉的士氣,關羽更是鬱悶的緊。
很明顯,城中的守軍是不會再出來了,再這樣耗下去,沒有絲毫的意義。不僅需要消耗大量的糧草,更有可能在鬆懈之時被敵軍來個夜襲,這種完全沒有勝機的仗根本就沒有什麼想法了。但關羽想來想去都嚥不下這口氣,零陵、桂陽也有七八千守卒,三弟、子龍各領三千兵馬便能取下,自己領軍前來一箭未發,一仗未打便退回去了,豈不讓人笑話,不知情之人,還道是自己老了不中用了
正當關羽進退為難之際,趕至零陵繞了一圈的徐庶趕到了武陵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