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塊沒有路的地方碰到敵軍,統領的李典和劉封都暗暗吃了一驚,兩方的士卒幾乎同時被嚇了一跳,真是見了鬼了,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還能碰上敵人。
看著江面之上一線排開的密密麻麻戰船,李典暗呼僥倖,幸虧早到一步,否則被敵軍衝上岸來,大軍側翼攻擊就危險了。
而立於船頭的劉封也帶著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那濃密的樹林,心中驚歎:「曹操實在太厲害了」,敗軍之際,烏林水寨處火光沖天死傷慘重,中軍陷入危機的情況下,還能考慮到這裡,在這處無路可走的地方佈置大軍,可見身處險境的曹操還是十分的鎮定,並沒有失去分寸,這種臨危不亂的周密佈置和慎密心思真讓他感到汗顏,想到自己在樊城之時慌不擇路,如無頭蒼蠅般亂闖的情形,劉封就感覺到一陣汗顏,在那種情況下還能衝出重圍,也只能讚歎運氣之好實在不可思議了。
如今天還沒有完全放亮,樹林之中霧氣騰騰陰暗無比,立於戰船之上根本看不清楚遠處的情況,劉封不知道森林之中到底有多少敵軍,既然曹兵有所防備那數量肯定不會少,沒有弄清楚敵情之前,劉封不敢指揮士卒上岸去硬拚。
劉封凝神想了想,下游之處火光沖天,顯然正在激戰,那裡到處都是人,曹操中軍此刻不知道損傷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要比自己這千餘士卒強上很多倍,帶兵前去混戰完全就是自討苦吃,如今之際只有逆流而上才有可能有所斬獲,但曹操佈置周全。連這處無路可行的地帶都佈置了防禦的士卒,後面各處顯然也不會例外,那該如何是好?
龐統看著皺眉深思的劉封,輕聲說道:「大公子,江岸廣闊,曹兵即使兵力再多也不可能佈滿江岸,離此地越遠便越安全!」
劉封深以為然,點頭說道:「先生曾教我,戰爭不過是手段無已,一切為地便是利益。那我們如今冒險殺來也當以獲得利益為上,兩軍對陣,所得利益無非城池、人口、糧草軍械,如今情況不明貌然攻擊各部郡縣顯然行不通!據細作探知,曹兵糧草軍械皆屯於翠屏山,曹操用兵極為謹慎,糧草重地必定重兵守衛,尤其是敗軍之際,為了防止出現閃失,那裡恐怕已是重兵雲集。以我軍不足二千餘人的兵力,根本佔不到任何的便宜。若要強攻,說不定便要全軍覆沒,此舉也行不通。」
停了停,劉封像是想到了什麼,一下變得興奮起來,說道:「前番斥侯曾探報,曹軍曾遷大量民夫至華容、陽兩地,開荒墾土,準備開春便耕種,屯田民夫所用糧草與大軍不同。但幾十萬民夫每日消耗也極為驚人,而且民夫為了來年的春耕必定準備了大量的種子,其糧草和耕種器具必然豐富的很,最為重要的一點便是屯糧之兵戰力十分低下。極好對付。前番南岸自保不足,根本不會注意到此點,此時曹軍主力危在旦夕。根本無力顧及隨軍民夫,真是天賜良機!」
龐統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顯然對劉封能有如此見地極為滿意,當下點頭說道:「大公子,時間緊急,曹操此人統軍作戰之經驗無人能比,雖無力顧及屯田民夫的安全,但必定著人通令四方,疾速後退,稍有遲疑便會錯失良機啊。」
劉封聽聞龐統也贊同自己的計策,不由興奮不已,立即轉過身去對著遠處戰船上地王威吼道:「叔義,掉轉船頭逆流直上,直向江陵。」
聽聞劉封將令,舉盾挺槍準備衝上岸去大戰一番的眾將沒有任何的遲疑,立即便指揮各船士卒調轉船頭,逆流而上。
南郡,烏林曹兵大寨,焦糊之味沖天。
旭日初升,大風漸止。
隨風而來的朵朵雲彩並沒有遮擋住火紅的太陽,天邊盡頭,那一縷陽光的出現驅散了黑夜的寒冷,也驅散了曹軍士卒心中的寒意。半夜來的連綿大火幾乎將北岸燒的淨光,火舌過處,便是地上地泥土都被烤焦,更別說是來不及躲避的士卒了,一具具焦黑地屍體充斥著四周,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將此地變得如同煉獄一般恐怖。
只是半夜光景,長江北岸森嚴林立的大寨消失的無影無蹤,中軍寨中那根足有一人粗細、高聳入雲的漢字大此時只剩下一截烏黑的木樁還在散發著一縷輕煙。江面之上用鐵索相連的大型戰船無一倖免,全部燒的一乾二淨,只剩下片片焦木在冰冷的江水之中飄浮,不時的碰到一具具幾乎結冰地屍體。
四十萬大軍一夜慘敗,攻過南岸誓死拚殺一天損失一萬士卒本已是驚人之舉,但沒有眼到,只半個晚上
強悍的四十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若不是曹操下令及士卒前往各處守禦,恐怕他此刻他連性命都保不住了。
曹操在親衛悍卒的拚死護衛之下安然脫險,黑夜之中那洶湧逃竄的士卒就像不長眼睛一般只知道往前湧去,潰不成軍,那種瘋狂地勁頭差點便將曹操捲了進去,看著一路之上被踐踏成肉泥的士卒,眾人只感到一陣心驚。
正當眾人暗自慶幸未被沖天大火燒死之時,大軍側翼突襲有士捽髮出了驚嚎之聲,一隊隊衣甲鮮明的敵卒出現在他們地視線之中,直向他們衝來,東吳大都督周瑜親領大軍擊潰了曹兵右翼防線,統領二萬江東悍卒從側翼衝殺了過來,想要將曹操剩下的殘卒全部留在這裡。
看到東吳大都督周瑜的戰旗,眾人先是一愣,隨即一個個怒火中燒,直到此時他們才發現,原來這一切的一切盡然是江東那群鼠輩幹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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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緊伏在馬背之上的曹操更是懊悔不已,都是自己一時大意,給了這群鼠輩可乘之機,雖然已經想到江東可能會聯手大耳賊,但自己還是小看了他們,也怪自己過於心急,若是屯兵南郡穩守各地操練水軍,等青徐之軍皆習水性再渡江而擊,又豈會因為荊州降卒的不堪一擊而遭受如何慘敗。
這時的曹操不由想起了荀攸與司馬懿所提的上中下三策,看來官渡一戰擊敗袁本初之後,自己確實太過盲目自大了。
暗自歎息一聲,曹操不由強自打起精神,指揮將士突圍,如今戰敗已成定局,荊州九萬水軍溺死無數,其餘皆逃的無影無蹤,而自己手下最為得力的北方士卒不是被大火燒死但是被踐踏而死,餘下已不足一成,如何度過眼前難關,殺回北方重整大軍前來報仇已成了首要任務。
看著遠處人數眾多逐步逼近的江東士卒,曹操不由皺緊雙眉準備下令撤退,雖然返身而逃等於是將自己的後背暴露在敵軍的攻擊之下,但只要迅速夠快,應該沒有多大問題,這時,他猛然便便發現了敵軍的異常,曹操一愣,隨即狠咬鋼牙,雙腳狠踹馬腹,大聲喝道:「衝鋒,殺過去,衝散他們!」
眾人被丞相大人的命令嚇了一跳,甚至懷疑是不是聽錯了,這個時候人馬經過半夜奔逃已是困乏至極,不抓緊時間撤退反而要衝上去迎戰,豈不是自尋死路?
但丞相大人不顧一切的衝鋒徹底讓他們沒有了思考的餘地,只能咬緊牙關跟了上去,他們之中大部皆是在丞相起兵之時開始相隨,十餘年下來歷經血戰無數,真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如今主公位極人臣總掌天下軍政大權,他們個個因為戰功而在朝堂之上身居高位,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自己有多少斤量他們清楚的很,身處亂世之中,能活下來便已不容易,在那些門閥士家,文人名士的眼裡,他們只不過是一群只知道武槍弄棒的蠻夫,根本不屑一顧,只有丞相大人看重他們,重用他們,讓他們出人頭地,封侯拜將,為了自己的前途,為了他們親人的未來,他們又怎敢讓丞相大人冒險!
沒有選擇餘地的曹兵將士暴發出了強悍的戰力,面對著緊追不捨,想要將他們置於死地的敵軍,他們發洩出了滿腔的憤怒。
江東士卒連番奔波沒有休息過片刻,前番在漢陽更是被張郃狠狠的狙擊了一番,若不是中軍大敗讓曹兵軍心不穩、士氣大降,能否突破漢陽的防禦都未必有把握。如今他們尾隨而來,本想趁著曹兵逃命之時痛打落水狗,擴大戰果,哪知道這些曹兵盡然不知道逃命,反而回頭發起了衝鋒。
兩支力竭的部隊猛的衝撞在了一起,沒有牢固結實的戰陣,沒有整齊劃一的指揮,在四週一片焦糊味的戰場之上,兩方士卒狠狠的撞擊在一起,他們相接之前甚至連箭襲都沒有,有些不可思議。
曹操早已年華老去沒有了年輕時的勇猛,此時他沖在陣前,不過是為了激勵大軍士氣,作著前線指揮,但他的模樣引起了江東士卒的注意,幾十名士卒不約而同的衝了過來。
許褚壓力大增。
護衛丞相大人的安危是他的職責,在這刀槍無眼的戰場之上,一個疏忽都可能釀成不堪的後果,如此險境,讓他怎能不心驚。
偏偏曹操還不肯安份,或許是大軍的慘敗讓他無法接受,看著迎面衝來的敵軍,曹操怒氣橫身,提著斧子便要撲上去,唬的許褚魂飛魄散,一個失神,頓時被一柄鋒利的戰刀刺中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