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他們小心翼翼的慢速前行著,到達烏林水寨之時已耗費了幾個時辰,隨即被曹兵發現之後,迎接他們的便是連綿不斷的密集箭雨,連綿不絕的長箭帶著一股撲面而來的死亡氣息將他們緊緊壓制在戰船之上動彈不得,好不容易等到敵軍弓箭停下來歇息片刻之時,天已放亮,看著戰船外面漸漸露出光亮的天空,周瑜忽然感覺到全身一陣冰冷。
敵軍的箭雨是停了下來,但他們並未因此而脫離危險,如今一側受重的戰船略微傾斜的停泊在江面之上,離敵軍水寨不過一箭之地,這傾斜的船身本就不利於行船,開動起來不但得小心翼翼生怕翻船,更是難以掌控前進的方向,一想到蔡瑁在江面之上硬是不惜一切的拼著已方重創也要將他們撞沉於水的瘋狂勁頭,周瑜就一陣後怕,如今天已漸漸放亮,等到敵軍看清楚他們此刻的情況,蔡瑁再領百餘艘戰船一湧而出,他們連跑都跑不掉。
陷入如此險惡的環境之中,周瑜始料未及,難道天意注定自己要再次被蔡瑁那個賣主求榮的小人所乘?
周瑜根本不知道蔡瑁、張允早已被曹操一氣之下拉出去宰了,還陷在莫名的恐慌之中。
江面遠處的戰船在天空光線的照耀之下漸漸顯現了出來,在水氣的襯托之下顯得更加的猙獰恐怖,水軍都督毛略帶心驚的緊盯著江面之上一字排開的戰船,正當他看的有神之時,一蓬憤怒的箭雨毫不留情的向他們襲來,瘋狂的擊向他們所處的箭塔之上。
周瑜愁眉苦臉之時,劉封倒是想到了解決的辦法,要想保持船身平穩,為何非要敵軍再次箭襲?用大量的箭矢來增加重量來獲得平衡,直接取出紮在一翼地箭矢豈不是更加快速有效。
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早已急的一身冷汗的周瑜聽著劉封之言不由汗顏。看來前番混戰蔡的血腥狠辣作法確實讓他印象太深,幾乎全軍覆沒的險況直到現在還讓他心有餘犀,自亂方寸了。
隨著劉封的令下,船上的戰鼓之聲更加洶湧澎湃起來,反正戰船一側的擋板之上深紮著無數地箭矢,他們根本就不需要節省,只管開弓上箭,將這些箭矢從哪來再送回哪去便成。殺傷壓制住敵人的同時,再讓船身緩緩恢復平衡,這種一舉兩得的好事,豈不快意。
隆隆的戰鼓之聲在寬闊地江面之上迴盪著。士卒高喝喊殺之聲伴隨著紛飛的利箭齊齊扎進水寨之中,聲勢頗大。箭矢已經用盡的曹兵水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敵船在江面之上耀武揚威,用密集的箭雨將他們壓制的動彈不得,更讓毛氣憤的便是敵船之中很顯然有箭法極為精準的神箭手存在,在箭樓之上躲在擋板之後的士卒只要稍微露出一點身軀,便能引來長箭的無情打擊,一時之間四處慘叫不休。
岸上地曹軍營寨也忙碌不堪,為了預防敵軍衝上岸來,久歷戰陣的北方悍卒在各自將領的指揮之下沿岸列成戰陣小心戒備著水面之上,生怕出現意外。
整齊的步伐之聲在眾人的耳畔響起。彷彿給驚慌的眾人來了一針強心劑讓他們緊張的心情略有先緩和,當先一將騎於戰馬之上手握長刀威風凜凜,身後士卒全部斜背強弓,腰挎箭袋,露出根根箭尾地箭袋震駭人心,張遼奉曹丞相之命領一萬弓箭手趕來水寨增援,等他趕至江邊之時頓時被眼前混亂的場景嚇了一跳。敵船之上直射而來的箭矢猶如蝗蟲一般鋪天蓋地,寨前的箭樓盡然被壓制的全無還手之力。來不及細想,張遼立即命令身後弓箭手參戰,搶回失去地主動之權。沒有了晃蕩不停的船面,北方士卒的戰力便發揮的淋漓盡致。在張遼的指揮之下,疾速趕來的弓箭手立即沿著水寨寨牆上地通道直奔水寨前端,藉著高高的寨牆之利無情的向江面之上還擊著。
劉封的手下再次縮回船倉之中,高豎戰船兩翼的擋板,頭都不敢露一下,剛剛只一下便有好幾十名士卒中箭。死傷慘重的情況與敵兵的精準箭術,嚇壞了所有人。
此次曹兵調來的弓箭手皆是青徐之兵中的精銳,不僅力道強勁,更是極為精準,根根利箭深紮在生牛皮蒙著的擋板之上嘟嘟有聲,震憾人心,分三批連續不停射擊的曹兵弓箭手讓船上的士卒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
但面對這種情況,周瑜不僅不急,反而高興起來,因為隨著敵箭的飛舞,他感覺原本傾斜的船身正在漸漸平衡,照眼前的形勢來看,用不了多久,戰船便能回復平衡,那時即便是寨中敵船要衝出來他們也不需要害怕了,船身平穩的鬥艦,其速度又豈
所能及?
數輪箭雨之後,利箭像是擋清了天地之間的最後一絲昏暗,天空漸漸明亮了起來,那明亮的光線不僅驅散了四周的黑暗,也漸漸掃淡了江面的霧氣,看著一艘連著一艘的橫排在江面之上的戰船,張遼似乎想到了什麼,急忙下令停止箭襲,三十餘艘戰船,只有三十餘艘小型戰船,根本不能對水寨構成威脅,這種小型戰船即使是滿打滿算一船裝乘一百人,也不過是三千士卒,三千士卒能幹什麼?在幾十萬大軍的面前,連個浪花的都攪不起,利箭不停的射擊著,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周瑜原本還在擔心敵船趁著利箭壓制之時會突然衝出,但敵人一刻也不停息的利箭讓他根本沒有機會伸出頭去觀看,他只能通過鬥艦前端躲在擋板之後偷偷觀望著敵軍水寨的士卒來瞭解眼前的戰況,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戰力不錯,兵力強大的曹兵水軍盡然一船不出,只顧依靠著水寨的箭樓巢塔進行著連番的射擊,直到敵軍箭雨停下來之前,周瑜都沒有想清楚其中的問題所在,接近十萬水軍面對他們三十餘艘小型戰船還不出戰,與蔡瑁先前表現出來的勇悍一點也不匹配啊。
曹操早已趕至江邊,先前天色黑沉還看不出江中情況,如今天空已經放亮,江面上的三十餘艘戰船一字排看,一看到敵船如此稀少,曹操就暗叫不好,箭雨連番射擊數個時辰,傾入江中接近十萬支利箭,除了將那一艘艘敵艘紮成刺蝟以外,估計效果甚微,曹操冷冷一笑,對身旁於禁說道:「天已放亮,敵軍不過三十餘艘戰船,該是騷擾刺探之兵,文則可派戰船出擊,將他們一網打盡。」
於禁聞言立即抱拳應道:「末將遵令。」隨即轉身大步離去。
沒有了敵箭的襲擊,天空又已經放亮,周瑜便令戰船掉轉船頭準備順水而下,同時走出船倉近距離的詳細觀察起曹兵水寨來。
以往皆是遠遠觀望,看不大真切,夜間突來之時更是箭來箭往毫無空隙,如今黑夜散去,天空放亮,終於得見水寨面目。只見水寨由巨木搭建,橫跨整個江岸,寨牆各處突出根根巨木用以抵抗戰船的衝擊,寨中更分三層,水中置塔樓數座指揮戰船行進。寨門之處有鐵索相攔,門高數丈,大氣磅礡,兩側各有四座箭樓,一側更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巢塔監控著遠處水面。周瑜看著氣勢森嚴的水寨不由暗自讚歎,曹兵之中只有荊州系將領才懂水戰,其中又以蔡瑁為最,前番與蔡瑁一戰,便已對其統軍作戰本領極為忌憚,如今看其親自督建的水寨,心驚之餘更引起了周瑜的濃濃殺意,此人不除,必是我江東之大患。
殺氣凜然的周瑜忽然就被寨中的幾艘戰船吸引住了,那本是幾艘普通的二層樓船,船身高大,能載數百人之多,但其速度緩慢,根本追不上他們的輕型鬥艦,周瑜之所以緊盯著敵船連眼都捨不得眨一下,便是他發現這幾艘戰船盡然連在一起。
連在一起是什麼概念?水戰經驗豐富的周瑜當然知道,數艘戰船並排在一起,風浪擊打在船身之上的強大勁道會被數艘戰船共同分擔,大大減輕了船身的震盪,曹兵不習水性,莫非是想通過此策來讓士卒在水面之上迅速的形成戰力?周瑜一想即通,頓時大喜。
這時,他已顧不得查看敵寨,急急轉身對劉封說道:「伯威,快走,快趕回樊口,我已有破敵之策。」
劉封沒想到周瑜只來敵軍水寨看了一圈便有了破敵之策,看其臉上的興奮表情,不像是假話,心中不起大感羨慕,大都督不僅長的俊美無比,智計也是超群,臨戰應敵之策更是信手掂來毫不費力。劉封暗自細想,自己長的也挺俊的,為何比起周瑜來,就相差的這麼遠呢?
但是,不容他細想,敵軍寨中的戰船已有動靜,聽著長鳴的號角之聲,看著曹兵寨中塔樓之上揮舞的戰旗,劉封再也顧不得羨慕周大都督,急急下令開船。
劉封焦急的大喝之聲嚇了王威、黃忠等人一跳,他們哪敢遲疑,趕忙開船。
三十餘艘兩翼擋板、中間護盾之上全部插滿利箭,如同一隻隻刺蝟一般的戰船開始收錨順水而下,隨著眾將的傳令之聲,各船士卒開始拉起兩翼的護板,從洞孔之中伸出船槳,隨著節奏鮮明的鼓點之聲開始奮力劃去。
船如利箭一般飛流直下,揚長而去。
岸上的曹操看著三十餘艘敵船帶著滿船的利箭,看完大寨之後再揚長而去,不由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