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封禪 卷二 鏖戰赤壁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原本低沉有力的戰鼓之氣徹底淹沒在這無盡的黑夜之中,取而代之的便是那沖天而起的牛角號聲,這批搶奪而來的號角雖然不多,但應付眼前的局勢已經綽綽有餘,那連綿不斷的呼號之聲加上黑夜之中飄浮的那股血腥味道,猶如死神的呼喚一般,召喚走一條又一條鮮活的生命。隨著這邊號角聲的響起,全身包裹在戰甲之中的韓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他努力瞪大那雙原本有些細小的眼睛,想更加細緻的看清楚遠處的戰況。黑夜之中對於遠處的兩翼的戰況他根本看不清楚,但是中軍之處,透過點點篝火,他還是依稀能夠看見兩方士卒的衝擊廝殺,看著那胡亂飛舞的頭顱和盡情噴湧的鮮血。韓玄寧願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是假的,都是假的,他根本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事實,接戰只片刻,原本氣勢洶洶朝大寨奔去的長沙士卒此刻更加瘋狂的往後逃去,那種不顧一切保住性命再說的逃命狠勁讓這些士卒奔跑的速度不知比衝鋒之時要快上多少倍,彷彿最前端的士卒剛剛轉身,大軍便已撤到了韓玄的面前。面對著敵軍的潰敗,劉封當然不會錯過如此難得的時機,長劍一揮,劉封當先便朝逃散的士卒追去,劉封身後的士卒自是不敢怠慢,就連體質一般的龐統也在雷虎的護衛之下跨上一匹戰馬,奮力追去。奉韓風之命保護韓玄安全的幾名親衛嚇壞了,看著越來越近的敵軍,看著叫喊了半天也沒有反應的韓玄,他們慌了手腳。敗退的長沙士卒如洪水沖過,撞的他們戰立不穩,但為了保護韓玄的安全,他們還在咬牙堅持。形勢危及,反應過來的親衛隊長眼看敵人已近再也顧不了那麼多,猛的扯過韓玄將這個傻愣著的大人背在身上,狂吼一聲,掉轉身軀便瘋狂往長沙城逃去。而四周的親衛作戰經驗顯然要比普通士卒豐富的多,他們隱隱圍成一周,將背負著韓玄的親衛隊長圍在其中,讓他免受逃卒衝擊,更是憑藉著他們良好的體力掙開擁擠的眾人,飛速往城中退去。兵敗如山倒,軍心慌亂再加上黑夜之中給人的那種壓抑感覺,更催生了士卒心中的恐懼,為了逃離那血腥的戰場所有人不顧一切的玩命奔逃,也有經驗豐富的士卒趁四周無人注意呼啦一下便隱入叢草之中消失不見。無數顆人頭在黑夜之中湧動,分不清敵我,叫喊聲、哭喊聲混成一片,讓原本寧靜的深夜徹底沸騰,也有躲避不及的逃卒被那些凶神一般的劉封軍士卒追上,面對著那閃耀著刺骨寒芒的鋒利兵刃和散發出濃濃血腥的槍身,他們驚駭欲絕,根本沒有反抗的勇氣,齊齊拋掉手中兵器,跪地而降。混亂的空氣在天色漸漸放亮之時緩緩平靜了下來,逃進城中的士卒看著架在寬闊護城河上的板橋被漸漸拉起,不由長吁出一口氣,無力的癱倒在地上,貪婪的呼吸起凌晨帶著一絲泥土味的芬香空氣。大軍於長沙城外停下了追擊的腳步,長沙北門城外三百步,劉封穩穩的座騎於戰馬之上,隔著那道寬闊的護城河冷冷的看著那高大威武的城牆以及氣勢磅礡的城樓,最後劉封的目光落在城樓頂端的大纛之上,巨大的黑綢旗面之上,那個威風凜凜的「漢」字正低頭俯視著蒼生,悲天憫人。看著飛舞的漢字大纛,劉封臉上的殺氣更甚,他彷彿看到了樊城城頭的那面大纛,那面鼓勵著他們妄死搏殺的戰旗。隨即劉封不由微微的轉過頭去,在陣後便是那些夜間俘虜的敵卒,他們一個個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劉封的臉上頓時露出一股鄙夷之色,他想到在樊城之時,受傷的士卒怒吼著抱著曹軍衝下高高的城牆,失去行動能力的悍卒用他們的身體迎向敵軍的武器為袍澤創造殲敵的機會,那種捨身忘死的凶悍戰法與這些一觸即潰的敵軍相比,不知道要強上多少倍。而長沙城中,被親衛背負逃進城中的韓玄經過半夜的休整,已經略微的回復了一些神采。站在城樓之上,看著城外陣勢齊整的敵軍,韓玄恍若置於夢境之中,昨晚的血戰更像是一場荒誕不羈的惡夢。一想到數千士卒盡然沒有能夠突破二百敵軍組成的防線,以致被敵軍從兩翼突破一擊而潰,他便不由打了一個冷顫。而他盡起城中士卒突襲敵軍盡然慘敗至此,更是讓他不敢相信。二千士卒出擊,如今逃回長沙城中之人不足千人,甚至連被韓玄倚為左臂右膀的韓風也生死未卜,這種戰果足以讓韓玄愧疚萬分。立於城頭的韓玄大腦一片混亂,不知如何去應對眼前的局面。遠處,聽聞守城士卒戰敗的長沙百姓更是人心恍恍,亂成一團,彷彿洪水猛獸即將來臨一般。此時,城下的部曲已整軍完畢,龐統、大山、王威等人齊齊朝劉封所立之處走去。眾人均已疲憊不堪,一張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皺紋更深,但卻印出一絲興奮的神色。看著被戰馬襯托的越發高大的劉封,他們不由滿懷敬意,只有他們這些時時刀頭舔血之人才能體會出這種酣暢淋漓的大勝背後隱藏著多少計算和研究,多少辛酸和汗水。天空漸漸亮了起來了,天地交際之處漸漸的放射出溫暖的光芒,那紅火的小太陽慢慢的露出了他那可愛的小臉蛋,用他身體之中的光芒軀散漫漫長夜給大地帶來的冰冷,同時也驅散了那股籠罩在長沙城頭的血腥和肅殺之氣。城上城下幾千士卒靜的可怕,那種大戰之前一觸即發的緊張形勢不斷的刺激著每個人的大腦神經,壓抑的他們大氣不敢喘一口。這時,駐馬陣前的劉封緩緩舉起右手,打破了兩軍之間的沉寂,隨著劉封舉行的雙手,他身後的戰陣緩緩變陣,只片刻,城頭的守軍便倒吸了一口冷氣,因為他們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一隊隊降卒在彪悍的劉封軍士卒看押之下緩緩走出大陣,面對長沙城一字排開,面南而跪,直到此時,城中守軍才發現,原本那陣勢森嚴的敵軍陣中,至少一半人是他們的袍澤,是與他們一起朝夕相處的兄弟。這一眨眼的功夫,遠處的敵軍陣前盡然跪下長長的六七排,每排皆有百餘人左右,看著自己的袍澤兄弟此刻陷入敵人飽受侮辱,城上士卒不由怒火中燒,想立即衝下城去,殺光這些來犯的敵軍。城樓之上沸騰起來,數千守軍被劉封的這種挑釁行為徹底激怒,變得戰意濃濃。劉封似乎毫不在意,對於城上敵兵的喧嘩之聲,根本就不放在眼裡,此刻他的嘴角反而現出一絲詭異的笑意。這時劉封對著一旁的雷虎輕聲叮嚀幾句,雷虎立即會意,立即打馬往城下靠去。及至城下一百五十步,雷虎輕勒馬韁讓戰馬停止前進,清了一下嗓子,雷虎高聲喝道:「奉將軍令傳告城中守將,若一刻時間之內還不開城投降,便於陣前斬下六百降卒頭顱,再血洗長沙城。」雷虎的聲音雄渾粗曠,配合著這種血淋淋的恐嚇之聲,確實有一種極強的震懾作用,以至於初聞城下傳來的聲音,原本群情激憤的長沙守卒一時之間變得靜寂無聲。但是,男兒的血性又怎能遭受這種連番的挑釁,沉靜片刻之後的長沙城頭,暴發出的是更為激烈的怒吼之聲,氣憤不已的守城士卒甚至立即拉開弓弦架上利箭,準備用手中的箭矢射死那個狂妄挑釁他們的敵卒,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敵人帶給他們的恥辱。看著一個個雙膝跪地,頭顱深埋各自胸口自覺無臉見人的年輕士卒,感受著他們身體之中散發出的對死亡的恐懼。韓玄愧疚無比,自覺無臉見人,若不是他一意孤行,不聽從韓風的勸告執意要求對來犯的敵軍發起夜襲,他們還不至於遭受像現在這樣的慘敗,敵軍的凶悍遠遠超過了他的見識和預料,在他想來即便是敵軍戰力相當強悍,再加上有所防備,以二千對一千,最少也是旗鼓相當,不能全殲敵軍,最起碼也能打滅他們的囂張氣焰,讓他們乖乖的撤回江夏去。一念之差,天壤之別。這巨大的打擊和敵軍的勸降之聲反而讓韓玄混亂的腦子平靜下來,罷了,昨夜已經死了數百士卒,難道現在還能眼睜睜的看著六七百名被敵軍俘虜的袍澤一個個慘死刀下?韓玄搖了搖頭,即便是能夠緊守住長沙城又如何,他又能如何,遭受如此慘重打擊,城中守卒根本就沒有了再次出擊的勇氣,只有被堵在城中,不敢出去半步。韓玄沉靜了下來,猛的喝道:「統統住手。」一直沉默不言的韓玄猛然出聲讓城上士卒嚇了一跳,他們不由鬆開了手中緊扣的弓統,驚疑的向韓玄看去。城頭千餘守卒只片刻便完全安靜了下來,他們看著緩緩踱到汝牆邊上的韓玄,不由睜大了眼睛,摒住呼吸。看著傲然立於城下,毫無懼色的雷虎,再看看遠處殺氣騰騰的敵軍士卒,韓玄慘然一笑,隨即高聲說道:「長沙願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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