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虎威將軍大人的戰前巡陣激起了馬上騎卒封藏在心中的熱情,那一聲聲忘情的呼喊點燃了他們身上蘊藏的暴戾恣睢,讓他們只片刻之間便像瘋狂的野獸一般,血紅著雙目,準備對目標發起霸道之極的凌厲攻擊,那千名士卒由沉默變瘋狂的短暫時間,那股突起的血腥之氣,直驚的城牆之上的守卒面無人色。曹純扯動韁繩,率先朝遠處衝去,座下那匹雪白的千里飛雲配合著他身上純白的戰甲,讓他恍若天神下凡。一匹匹戰馬緩緩起動,密集的戰陣漸漸散開,片刻之間便匯聚成一道高速奔馳的洪流,那三兩相護之間的陣形,讓他們即便是在高速奔馳之中,也能匯聚起強大的戰力。竟陵城猶如沸騰了一般,在戰馬的嘶鳴與兵器碰撞之聲中,發出震天的聲響。被曹純喚做文烈的那員年輕小將名叫曹休,乃曹丞相族子,不久前剛投入丞相帳下,頗得曹操喜愛,待若親子,如今曹操更是讓宗室之內武藝最為高強、虎豹騎統領、以千里奔襲親斬烏丸首領蹋頓而名震天下的曹純親自調教,讓他年幼之時就隨天下最為精銳的騎兵轉戰天下,希望將他培養成棟樑之才。如今,曹休高舉戰旗緊隨曹純身後,初次上陣的曹休被士卒身上迸發出的強烈氣勢而感染,全身熱血沸騰,騎在奔馳的戰馬之上,曹休更是暢快無比。迎面吹來的勁風和著高速衝刺帶起的氣流不斷的扯拽著曹休手中的巨大戰旗,原本輕若無物的戰旗以刻重若千斤,讓曹休手中的戰旗猶如附著千斤重力一般往後拽去,年輕的曹休初次上陣,根本不懂那些規矩,如今看著戰旗就快要被風扯倒,心中大急,更怕被身旁眾人恥笑,於是瞪著雙眼,死咬牙關,集全身之力緊握旗桿,讓威武不凡的戰旗迎風飄揚。一旁的士卒看著曹休那張漲的通紅的臉都不由暗暗發笑,但一路行來,瞪著雙眼,硬是強撐下來的曹休也讓他們暗暗稱奇,看著那迎風飛舞、獵獵作響的巨大戰旗,幾個人不由向曹休伸起了大拇指,這小子的精神確實可嘉,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衝鋒以後還死扛著這麼巨大的戰旗不鬆手的人。那面純黑的虎威將軍戰旗第一次在疾馳的戰馬之上飄蕩數里,拉風無比。半晌,斥侯屯長看著滿面通紅、齜牙咧嘴的曹休終於感覺到了異常,他立即驅馬靠了過去,接過戰旗,指了指旁邊騎卒,衝著曹休喊道:「衝鋒的時候士卒都換成小旗,你為何高舉這面大旗?」曹休一聽差點哭了出來。距竟陵三十餘里,在一處小樹林前,前後兩股騎兵疾速奔馳。看著越來越近的小樹林,隊伍最前端的劉封開始控制著戰馬緩緩減速,緊隨劉封身旁的雷虎、黑子率先會意,舞動隨身攜帶的小旗,三十餘騎接到軍令,立即漸速分向一側,往樹林靠近。片刻之間,第二批衝出山谷的魏延領著三十餘靠了上來,馬蹄揚起的灰塵沖天而起,有若煙雲,看著精彩奕奕的魏延,看著身後毫無懼色的士卒,劉封不由豪氣頓生,一勒馬韁,劉封回頭對魏延做了一個手勢,同時對身旁的士卒喊道,「散開」。雷虎手中的手旗再次揮動,直直的指引著後面騎卒的目標。眾人立即會意,劉封所領三十餘騎爭先恐後的往道路兩旁散去,一下子就隱入了樹林之中,而魏延所率之騎卒沒有絲毫的停留,直接一衝而過,只留下漫天的灰塵。衝進林中的戰馬淹沒在雜草與樹葉之中,疾速的奔跑讓這些強壯的戰馬不斷的打著噴嚏,喘著粗氣。而三十名士卒卻沒有這些夥計的閒情雅致,他們此刻盡量壓抑著因為大口大口喘氣而起伏的身軀,取過身上的弓箭,彎弓開弦,雙眼緊盯著道路之上。果然,只一刻,他們前來的道路之中,就有兩騎打馬飛奔而來。這是兩名曹兵的斥侯,他們一個緊盯一波,如今匯聚到了一起。兩名經驗十分豐富的斥侯騎兵一看到前方的樹林,便減速停頓了下來,他們斥侯的行動大多依靠這些樹木與山丘,所以他們比別人要更為瞭解這些地帶的危險性。看了一眼遠處,除了林前的那道大道,再遠處便是低窪的不平的田地,很難通行,兩人有些遲疑,有點拿不定主意。但是斥侯刺探軍情的職責十分重要,他們不敢耽擱,看著道路之上依舊揚起的灰塵一直連到遠處,他們不安的心略微有一些放鬆下來。交馬商談了幾句,他們終於下定了決心,兩人立即分了開來,他們決定繼續跟下去。一騎飛奔而去,一人留在遠地,緊張的注視著飛奔而去的袍澤,在前面兄弟接近樹林的一剎那,他緊張的觀注著林中,只要出現任何意外,他將毫不遲疑,立即繞道遠去,相對於袍澤的生命,探聽的軍情顯然更加的重要。劉封隱在樹林雜草之中,看到敵軍斥侯如此小心,不由暗暗稱奇,只兩個普通的斥侯就有如此紀律和意識,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不待他細想,前衝的曹兵斥侯已漸漸靠近了他們。林中眾人凝神摒氣,扣緊弓弦,只等大公子一聲令下,便密集而射,一舉收拾掉那名敵人。劉封隱忍不發,一聲不吭,直到敵騎過去,依舊沒有任何的舉動,眾人十分不解,這時,劉封忽然舉起了右手,不待他們細想,立即條件反射般的再次扣緊弓弦。後面停留的一騎開始緩緩加速,看著前面的兄弟遠去,他不安的心情漸緩,一催戰馬立即朝前趕去。或許是前面袍澤的順利通過讓他放下心來,這名斥侯也不像前面一騎那般全身緊貼在戰馬之上小心翼翼。最不可能,往往就是最為可能,林前的形勢突變,在這名斥侯到達樹林中部的一剎那,劉封猛的直接身來,大聲喝道:「放」。二十餘支箭矢離弦而出,瘋狂的朝樹道前邊道上的一人一馬飛去。箭矢的震顫與箭矢破空之聲驚嚇到了馬上的騎卒,如同條件反射一般,這名曹兵斥侯猛的往戰馬背對樹林的一側躥去,這匆促之間的應對讓他躲過一劫,射向他的箭矢全部落空。劉封暗暗叫好,這種騎術雖然難得,但是這種倉促之間的應對更讓他讚歎,沒有無數次生死繫於一髮的考驗,沒有無數次在死亡邊緣的徘徊,根本鍛煉不出這種猶如神助般的反應,讚歎的同時,劉封也吃了一驚,敵軍的強悍,讓他起了深深的戒心,他猛的想到,如果碰到一支個個都像這般強悍的士卒組成的敵軍鐵騎將會如何?敵軍的斥侯如此凶悍,如果圍過來的敵軍也如此強悍,那將如何?劉封越想越心驚,越想越害怕,我發覺自己有點盲目的估計敵軍的實力,假如圍殲他們的曹兵也這般的強悍,不僅他們將死無葬生之地,就連叔義、山叔等人也十分的危險,一旦在他們陷入苦戰的時候敵騎攔腰衝殺,就連逃都沒辦法逃。遠處戰馬的嘶鳴驚醒了陷入沉思之中的劉封,那名曹軍斥侯雖然躲過了密集的箭矢,但是座下戰馬卻沒有這麼幸運,七八支箭矢,深深的插入了戰馬的身軀,殷紅的鮮血只瞬間便沿著箭尖傷口衝了出來。戰馬轟然倒塌,巨大的慣性連帶著馬上的騎卒也翻滾的砸向遠處。看著敵卒連同戰馬一起摔向遠處,劉封幡然醒悟,成敗在天,生死有命。腦袋落地,不過就一碗大的疤,思前想後反而縮手縮腳了。劉封隨即不再去想那些令他心煩的事,猛的直起身來拉過戰馬,招呼一下身旁的眾人,立即衝出樹林,翻身上馬向摔倒的戰馬直衝過去。摔倒的戰馬死死壓在騎卒的身上,奮力躲過一陣射雨的曹兵斥侯沒有避過戰馬的重壓,瞬間翻倒的戰馬那沉重的身軀緊緊壓在斥侯單薄的身體之上,將斥侯全身的骨頭壓碎,將他整個人都壓塌了下去。眾人一陣心驚,劉封身後,這些跟隨魏延歸於劉封帳下的士卒還沒有見過這種戰馬踩壓下的慘景,一時有些失神。這時,遠處的一陣隆隆的馬蹄聲傳來,如若雷鳴。眾人如臨大敵,頓時緊張起來。只有劉封面色平常,因為他知道,那肯定是魏延所領的三十騎。果然,只片刻,魏延帶出現三十騎衝了出來,身材高大,威風凜凜的魏延此刻一手提戰刀,一手緊握馬韁,戰馬前端懸掛一血淋淋的人頭,壯若凶神。不過,這個壯若凶神的猛男此刻卻驚慌失措,一看到劉封,魏延就大聲驚叫起來,「快走,大公子快走,敵襲,敵襲。」也不管隔著這麼遠,對方是不是能聽得見。魏延身後的三十名士卒更是不顧一切的拚命抽打著座下戰馬,彷彿身後緊跟著洪水猛獸一般。劉封與身旁的士卒被他們這種驚慌失措的動作弄的有些莫名,直到他們衝到身旁,眾人才感覺到異樣。大地開始陣陣顫抖,一種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劉封終於聽清了魏延口中叫喊的聲音,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眾人驀的大聲喊叫道:「加速,快加速,敵襲。」紛亂的戰馬被瘋狂抽打的士卒激怒了,它們不顧一切的撒開四蹄玩命奔跑起來,這六十騎漸漸的匯聚在一起,如滄海一粟,飄搖而去。漸漸的遠處的地平線上緩緩露出騎士的身影,籠罩在黑盔黑甲之中的騎士如同地獄之中衝出的魔神,無盡的黑色之中帶著無邊的殺氣,他們身後那沖天而起的灰塵猶如死神降臨前的光幕,連通天地之間。隊伍最前端,一個全身錦袍白鎧,座騎於一匹通體雪白戰馬之上的將領,猶如箭頭一般,指揮著身後茫茫然殺出的千餘士卒,四千隻馬蹄此起彼伏的敲擊著大地,聲勢驚天,直向劉封等人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