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面對突襲而至的騎兵,夏侯雲不驚反喜,看了一眼身旁略顯緊張的眾人,夏侯雲忽然放聲而笑,粗野狂妄的笑聲讓寨中眾人疑惑不解。夏侯雲心頭冷笑「敵軍止四百餘騎,盡然敢強行沖寨,莫非看我夏侯雲當真好欺負!」抽出腰間戰刀斜指半空,森冷的氣勢讓眾人一凜,今晚連遭挫折的夏侯雲驀然間就洗去了身上的浮華,變得沉穩起來,以前隨在丞相大人身旁,屢戰屢克讓他的信心盲目的膨脹,連番的勝利讓他以為統軍作戰不過如此。如今自己單獨引一營精兵作戰才知道,兵者凶危,勝敗不過一線之差,自己三千步卒久歷沙場,戰力強悍,但僅僅是因為陣形鬆散便遭到敵軍幾百騎的衝擊而死傷慘重,這讓夏侯雲頓然醒悟,「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古訓自有道理,連番慘敗都因為自己的指揮失誤而成,為將者當慎之又慎。感受著敵軍撲面而來的氣勢,夏侯雲高聲喝道:「傳令,各部曲士卒立即列陣應敵,斬敵一人賞錢百貫,死活不論。膽敢有臨陣退縮者——殺無赦。」夏侯雲森冷的口氣如同一柄鋒利的戰刀架在眾人的肩頭,讓寨中曹兵心驚無比,但是巨大的獎賞又讓他們徹底興奮起來,死活不論只要砍下人頭便能領賞,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何況已方佔有地利之便,堅固的大寨,層層的拒馬、鹿巖給了曹兵士卒極大的信心,只要據寨死守不讓敵軍衝進寨內,便能在寨前全殲敵軍。一想到大寨的堅固,就連那些潰逃回來的曹兵都興奮起來,他們要殺敵,要洗刷今夜的恥辱,更主要的,便是那豐厚的獎賞。抱成一團的劉備軍騎兵一閃而至,只瞬間便衝破黑暗,衝近曹軍西寨前,奔騰的戰馬四蹄揚起漫天灰塵,密集的馬蹄之聲更是勢若奔雷,驚天動地。間隔五百步,藉著天空微微的光亮,馬上的悍卒已依稀看得見大寨的輪廓,高高的巢塔,密集的箭樓如同張牙舞爪的惡魔一般準備吞噬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刷」的一聲響起,狂奔的戰馬之中忽然響起這個聲音,不需要軍司馬大人命令,馬上的騎卒已自覺的舉起戰馬旁邊懸掛著的盾牌,看著那高高聳立的箭樓巢塔,不問用也知道,密集的箭雨即將襲來。戰盾擋在面前,馬上的悍卒壓低身軀,盡量貼住馬背,減少前衝的阻力,同時盡可能縮緊身軀減小被箭矢擊中的可能。感受著戰馬身體上傳來的熱量,聆聽著大地陣陣隆隆之聲,士卒只感到自己的全身熱血沸騰,殺氣沖天。西寨之中,步兵校尉陳亮奉將軍令疾步登上箭樓指揮作戰,而奮武將軍夏侯雲則靜座戰馬之上閉目養神,在他身旁五百奮武營步卒迅速的列好陣勢,隨時準備衝出大寨與敵軍死戰。登上箭樓的步兵校尉陳亮瞪大了雙眼緊盯著寨前的黑暗之處,眨都不敢眨一下,藉著天空之中的一絲微弱亮光,依舊能看見遠處的景物,陳亮年輕的臉龐上透出一種遠遠超過其本身年齡的沉著,沉穩有力猶如山嶽般的身軀也絲毫沒有因為即來臨的血戰而有所緊張,而身旁曹兵早已彎弓上箭斜指向天,只等一聲令下,便射出弓上的奪命箭矢。驀然,劉備軍騎兵衝在最前的幾匹戰馬一頭栽倒下去,狂奔中的戰馬前蹄踩中寨前的陷馬坑,速度實在太快了,根本來不及收腿,戰馬的身軀已經衝出去老遠,馬腿別在坑中,硬生生折斷,失去前腿的戰馬悲鳴一聲便猛的往前摔去,巨大的慣性讓使得重摔下去的勁道奇大無比,馬上的士卒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拋飛了出去,重重的砸倒在地,巨大的痛苦襲向這幾個落地的士卒,身體傳來的劇痛猶如全身骨骼碎裂一般痛苦。最前端的士卒摔出去非常之遠,無巧不巧的掉在了寬闊的壕溝之中,倒插在溝低的尖刺沒有絲毫的憐憫,直接穿透了士卒的身體,結束了這幾條鮮活的生命。摔在前面的士卒猶為悲慘,還沒有等他們從重摔之中回過神來,瘋狂奔騰的戰馬已經衝了過來,感受著戰馬撕裂空氣的聲音,感受著大地發出的震顫,落馬士卒感到了死亡的恐懼,他們張大了嘴巴,大聲驚叫起來,他們想用大聲喊叫來發洩心中的恐懼與悲憤,但是他們張大了的嘴巴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話剛到喉嚨處,瘋狂的戰馬便撞了過來,將他們撞飛出去,將他們踏死當場,數千隻馬蹄猶如疾風馳過,毫不留情的踏過士卒的身體,踏過摔倒的戰馬,將他們踩成肉泥,填平了地上的陷馬坑。馬上的劉從眼角有些許淚光,事實上,前排的戰馬一失蹄,劉從便已猜到了現在的情況,在這種極速的飛奔之中,擋在戰馬前的一切都將被撞飛,地上的一切都會被踩平,根本沒有任何活命的機會。滿腔的悲憤化作一股濃濃的恨意,看著近在咫尺的曹軍大寨,劉從悲憤呼號「殺過去,殺光曹兵……」。身後的士卒沒的吭聲,他們只是默默的看著遠處的大寨,用力握住手中的武器,全身透出濃濃恨意。箭樓之上,陳亮藉著天空中的微弱光線看到衝在最前的敵騎失蹄翻滾,陳亮心中一顫,他知道敵騎已衝進陷馬陣,已進入了弓箭的射程,沒有絲毫的猶豫,陳亮立即揮動手中長槍,大聲喝道「放箭」。雄渾的戰鼓聲音驀然而起,在這即將天明的時候猶如驚雷。寨中數十面巨鼓在校尉陳亮下令放箭的一剎那間同時擂響,驚天的戰鼓之聲夾雜著遠處戰馬的嘶鳴形成一股洪流無情撞擊著每一個士卒的耳膜,刺激著每一個士卒的神經,節奏鮮明的鼓聲更是引起了悍卒體力的共鳴,彷彿讓悍卒的心跳都隨著鼓聲而動,讓他們的血液跟著鼓氣而走。密集的箭雨如同黑雲一般交叉著射向寨前,寨中箭塔乃經過前軍副將於禁的精密計算,就連每個塔樓使用的弓箭都不相同,以致這陣箭雨射向四面八方,封堵了騎兵的全部退路,形成一塊範圍極廣的死地。箭矢劃破長空,帶著凌厲的破空之聲扎進騎兵陣中,雖然馬上悍卒已經舉盾護住身前,但是交互射來的箭矢還是形成了巨大的殺傷力,幾十匹戰馬被箭矢射中,幾十名騎卒受傷落馬。大山緊握戰盾立在身前,雷虎、黑子、伍峻等人舉盾護住大山的身後,幾人組成了一個小型的堡壘,在飛奔的戰馬之上緊緊護住大山背後的大公子劉封,不讓他受半點傷害。劉從受傷的右臂再次被箭矢射中,鋒利的長箭直接扎進了他的胳膊之中。巨大的傷痛讓劉從不由齜牙咧嘴,由於左手執盾,劉從已經沒有空手去拔箭,但是如果任由箭矢留在胳膊上,會嚴重影響他的作戰,不容細想,劉從側過頭去,用牙齒緊咬箭翎,胳膊同時奮力往後拉去。冷汗直接從劉從的身上竄出,箭頭上的尖角在他的扯拉之下,往後狠狠的勾住了他胳膊上的肌肉,每多用力一分,胳膊便會多增一分疼痛,巨大的痛苦讓劉從的右臂開始顫抖起來,但是劉從此刻已下定了決心,不管再有多麼痛苦,他都要拔出箭來,馬上就要衝進敵寨,轉眼就要與敵軍血戰,他不能因為這根箭矢而影響他的戰力。右臂猛的往一側拉去,鋒利的箭頭刮過劉從胳膊上的骨頭,刺穿原本就被劃破的肌肉離開了劉從的胳膊,劉從的身體一陣痙攣,要不是他的牙齒緊咬著箭翎,有可能他已忍不住這巨大的痛苦而喊叫出來。箭塔之上,手腳麻利的曹兵已經更換完了箭矢,瞄準了遠處,陳亮任憑驚天的戰鼓之聲充斥著雙耳,任由一旁的士卒不解的盯著他,他只靜靜的關注著遠處的敵軍,不言不發,他在等,在等致命的時機。果然,衝擊的敵軍再遭重創,幾十匹戰馬紛紛栽倒在地,死傷無數。劉從心中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