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心瞧汪成海瞇著眼,估計要不是在她身邊,早笑的顛三倒四了。首發緋心一時間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在緋心看來,這事有點不可思議。
左大人的女人就算是個三頭六臂,也該是個讀書識禮的大家閨秀,至少該懂得何為禮德。怎麼能如此放肆,悍名遠播,連皇宮大內都知道。這個左大人也是,身為朝中二品大員,怎麼能家務事一塌糊塗?畏妻如虎至此,如今都不管不顧衝上來抱皇上大腿,哭哭啼啼,顏面無存。若是換了緋心,早轉頭跳河算了!
「這左大人實是不像樣,這都調進京裡好幾年了。還是這麼一根腸子通到底,皇上若不這樣治他一回,怕是他讓人賣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汪成海小聲喃喃的,他見緋心沒半點笑意,便知道她對這事的興趣就到此為止,所以嘟囔了幾句算是收尾。
緋心聽了心下一動,本來她也覺得皇上有些過份,便是惱他當初摻乎皇上的家務事。但總歸拿著臣工戲耍實不是明君之舉,突然汪成海這麼一說,一時間眉頭微展,有點明了起來。
外頭的聲音漸漸小了去,到後頭緋心也沒什麼心思再聽。一會的工夫,見雲曦又拐了進來,緋心忙著起身服侍,汪成海也忙著去打發人奉茶。說起來,剛才皇上進來半天,竟是連杯茶都沒喝。
雲曦到她身側的時候,突然輕語了一聲:「沒嚇著吧?」
緋心搖頭,一時間雲曦覺得腳底下微微起晃,估計是這會子又起了風。這主艙寢閣,一側向水。本該主艙團團圍在中央,不設近水之側。但雲曦實是嫌憋悶,便指選的這裡。所以外側全是隨行的護航船,密密的一大排,甲板這邊一側也是重重防護。
太后與他這裡只有一艙之隔,但因為這一層基本上就隔出兩三處住人的地方,所以每一個艙都非常之大。
雲曦拉住她的手:「這會晃起來了,別弄針線了,過來陪朕。」說著,便扯著她過了通廊,往外走去。剛才所在的地方其實是設成一個廳的樣子,兩邊設通道,外對一個大廳。兩邊設九轉環梯,可通上下。緋心被他扯得有些跌撞,一頭長髮飛揚起來,腕上帶的鐲子撞在一起叮噹作響。她一見自己實在是不雅,剛因為他撤了她固定髮髻的釵,所以長髮披散,但兩側的貼花還在,她一向謹記婦容之德,妝飾不齊不見兄父夫君。如今這般大刺刺的往外跑,讓緋心忍不就開始往後縮。
「皇上,臣妾言語乏味,也不知消遣。實在不能解慰聖心,不如……」她口裡說著,人已經讓他給揪拽了出去。
「你既然知道,怎的不知悔改?」他一臉戲謔,照樣大步走。這層有行務屬的侍衛,依錦泰例,便是侍衛太醫這樣常出入內廷的男子,情況需要見嬪妃的時候,也要內有旁人,更要隔簾避忌。所以每至夜晚時分,便是侍衛列行防查的時候,嬪妃一概不能隨便遊蕩宮中。而一些年輕的太醫,都不能往後宮斷症。
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緋心這幾天根本連這間艙都沒出過。如今聽雲曦這般說。她根本不知如何作答。一時間臉有些抽搐。顫著聲音說:「求皇上不要再拿臣妾打趣了。」外頭碰著幾個奴才。皆是原地跪倒俯身。還有幾個侍衛。都是原地轉身面壁而跪。
雲曦瞅著她。忽然揚眉一笑:「就你跟出來了。不打趣你。讓朕打趣哪個?」
緋心簡直是無奈。他以前有時也張狂隨性。但也不像現在這樣時時都讓她難應付。她實在是不願意跟他在這裡撕扯。一見掙不脫。索性追了兩步。貼在他臂膀後頭。勉強壓著低語:「那皇上要去哪裡?臣妾跟著便是。」
雲曦微是瞇眼。所謂識實務者為俊傑。在這方面看來。緋心絕對算地上。除非就他們倆。她有時實在逼地受不了。跟他扯巴扯巴。但要是當著旁人。為了顧臉面。那麼打落門牙活血吞對她而言簡直就是小意思了!她知道當下唯有配合一條路。只有如此。才能少引人注意。沒那麼「難看」。所以馬上小鳥依人。低眉順眼。
但雲曦是什麼人?他哪裡就能便宜她?安心就是要挑戰她最大極限。不把她整得死去活來他就不痛快。她這邊一湊。他馬上就勢伸手勾攬住她。聲音拐著八道彎地肉麻:「朕知道這幾日委曲了你。一會子慶風班地開鑼。朕帶你去瞧!」
這慶風班可是紅遍大江南北地大戲班子。前年太后千秋。還進過大內表演了三天。皇家也養戲班子。但看久了都膩。有時也從民間召來瞧新鮮。當時後宮這幫終日拘著地女人可算大大沾了一把太后地光。戲班子得了賞賜走了之後還足足議論了半個多月。直道班裡地名角陳夢樓地扮相是多麼地風流俊俏。打此之後。慶風一下名動京師。連收了四五個班子。本子新。盤子靚。戲服都是極好地。想不到這回竟然又聽召過來了!
緋心一向對這個沒什麼興趣,不願意聽那些個編排古人打趣的,更不願意聽那些個什麼才子佳人的戲碼。那會太后興致高,她勉強陪著,基本上是坐在那裡睜眼睡覺。文戲她不愛,武戲她更煩,鑼一響就鬧得她心裡亂跳不安生。
其實她也知道,這雖然是船,但基本是一個縮小的宮廷,什麼都有。戲班子歌舞班子雜耍班子定是一路少不了!只要她想出去,打發執路的太監轟一起,準保一路暢行無阻。但她就是沒那個興致,結果搞得自己更是沉悶的很。
但皇上興致勃勃,現在都勾肩搭背了。搞得緋心實在沒法子,只得順著他的話說:「皇上,也不知他們今年排什麼新本子?」
「自是新的,這一出你準保沒聽過。」雲曦笑瞇瞇的說,「唱的就是本朝本年本月的新鮮事兒!南行十三調啊!」
緋心一聽,險沒竄起來。皇上要是嫌那左含青不省事,剛才也算整治了。再編出戲詞來打趣,憑著這班子無人不知的名氣,怕是那左含青真得一死了事!
說話間,兩人已經沿著梯往下走。汪成海剛才見皇上拉著貴妃出去,已經忙著在前頭轟人。繡靈也打發小福子遠遠的跟在後頭,緋心越想越不是味兒。又讓他勒得七扭八歪,忍不住到了拐廊陰避的地方,一扯他的袖子低聲說:「皇上,罷了吧?」她知道皇上這樣做,絕對不止是因為他上回摻乎華美人的事。
雲曦垂眼瞧她,也放低了聲音:「罷什麼?」
「皇上,他一個莽夫,您何必與他一般見識?便是有什麼,也需得慢慢教不是?」緋心輕聲說著,「好歹左大人也算是有功的,皇上便賞他個恩典。」緋心本來不願意管這些個事,但她自己是個好面子的,便以己度人,總覺得這個擱誰也受不了。
「他都三十八了,再慢慢教,怕是到死也教不會。」雲曦看著她,話裡有話的說,「有些人就是欠治,你不把他往死裡逼,他這輩子都明白不過來!」
緋心聽得小心肝一抖一抖的,他也說過她欠治!馬上更對左含青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伴君如伴虎,一點都不假。
雲曦瞧見她似有所悟的樣子,補充了一句:「你別再替他說話了啊,不然我連你一起治!」
緋心在心裡苦笑,他不正在治嗎?他同時治兩個都有副余。
她吸了一口氣,喃喃說:「皇上,臣妾明白皇上的苦心,左含青身負京畿重職,卻任由屬下唆擺不能挾制。為人太過性直,言語無忌惹人妒恨。難分主次有勇無謀,皇上提拔他,是因他有一顆忠心甘為刀斧。但入京數年卻難避其垢,在職無功卻樹敵不少。這次皇上不把他帶出來,怕是他自身難保……」
雲曦眼瞳一凝,忽然一挾她往角落裡一塞,整個人壓成一個陰影。低垂著頭說:「樂正緋心,你知道對著朕說這番話有多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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